第43章 珍愛的朋友
第四十三章 珍愛的朋友
秦旌雖說在齊雲生那裏得了些寬慰,可到底不甘,大半夜又跑到萬季樓喝起悶酒來。
或許人傷心的時候酒量也欠佳,不過二兩黃酒下肚,秦旌就已經醉得失去了意識。
他伏在萬季樓二樓的桌子上,任由眼淚和酒汁混流。
陳珈措今日恰巧來萬季樓應酬,欲走之時透過半掩着的房門看見了趴在桌上的秦旌。
他知道秦旌和姜冕的關系,本不欲招惹,卻聽得屋裏秦旌嗚嗚咽咽的哭着,看起來很是傷心。
陳珈措很沒君子風度的站在門口,希望能聽出個大概。
可裏面的人只是哭,并沒有什麽別的。
陳珈措剛想走,就有一個人從後面走過來。
那人戴着兜帽,看不清臉,從身形上看能看出來是個年輕男子。
“表哥,你在看什麽?”
陳珈措一驚,看清來人後低聲道:“是秦旌。”
姜翎探頭,見果真是秦旌,不由來了興趣。
陳珈措卻不想多留:“藩王私自入境本就是死罪,王爺還是快些回去吧,京中事有我,不必擔心。”
姜翎卻搖了搖頭:“秦旌深夜在此買醉痛哭必定是有什麽傷心事,咱們看看清楚再走也不遲。”
陳珈措向來唯表弟是從,也只好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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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秦旌卻在這個時候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了,他扶着桌子,垂着頭,站着不動了。
姜翎怕他發現自己,轉身欲走,卻看到他突然捧出一條珊瑚手钏。
這條手钏姜翎在太子身上見過,想來是太子給秦旌的賞賜。
秦旌朝聖般雙手捧起那件手钏,放在唇邊輕吻,動作虔誠又渴望。
他輕聲呢喃:“殿下,為何您不能正眼看看我……”
姜翎微微一愣,随即明白過來。
他臉上閃過一絲不可忽略的厭惡,冷笑道:“想不到秦旌也有這種心思,真是惡心。”
陳珈措默然,放在腿邊的雙手握成了拳。
姜翎沒注意到表哥的變化,他說:“表哥,勞煩你去開導開導秦将軍,無比讓他知道他的真心是如何錯付的。”
頓了一頓,姜翎又譏諷道:“這個姜冕還真是狐貍精下凡啊,怎麽一個兩個的男人都叫他勾引去了。”
陳珈措望着表弟一張一合惡毒的嘴,最終什麽也沒有說。
眼見着秋祭将至,老皇帝卻更加不願動彈,故而今年秋祭的大任就落在了太子身上。
這兩年來風調雨順,國運昌隆,今年又是一個豐收年。
一眼望去,黃澄澄的麥浪随風而動,天高雲闊,令人心曠神怡。
姜冕手持鐮刀,象征性的割下一束麥子放進木匣,又親自捧了那木匣子走上祭壇,在巫師的祝禱下完成了祭祀事宜。
雖然已經是秋天,但太子吉服繁複,裏三層外三層裹得嚴嚴實實的,讓人透不過氣。
秦旌負責此次祭祀的安保,他身穿铠甲,一動不動地站在祭臺下。
祭祀完成,太子也回了城。
秦旌将太子殿下送到了東宮門口,兩人一路無話。
姜冕下了轎子,挑起眼前的珠簾,輕嘆道:“你是在同本宮置氣?”
秦旌慌亂下跪,道:“末将不敢。”
他倒是沒說謊,他不曾跟太子殿下置氣,只是還有些想不通。
況且那日他酒醒之後遇見了陳珈措,那位國公世子同他說了不少太子的壞話。
陳珈措說太子殿下負心薄幸,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辜負了他秦将軍一片真心,真是可惡。
陳珈措還說,太子殿下慣會利用他人,這種主子不跟也罷。
對了,陳珈措最後說,若是想通了就立即修書給他,他自然會求寧王——也就是五皇子給秦旌謀一份好差事的。
秦旌默默聽罷,揮手就給了陳珈措一拳,現在後者的眼圈估計還青着呢。
他從未背叛過殿下,如今卻沒原有生出一股子虛心來。
姜冕認識秦旌多年,哪能看不穿後者的想法,他道:“你是怨本宮沒能早告訴你了?”
秦旌搖頭,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還在別扭。
太子殿下走近了,他鄭重的說:“秦旌,你同本宮是肝膽相照的兄弟,這次沒能及時告訴你,是本宮錯了。”
秦旌愕然,他從未聽過太子殿下給自己認錯,他擡頭,才發現姜冕竟紅了眼眶。
他的鼻頭也發酸,他想,和太子殿下當一輩子肝膽相照的兄弟也挺好,等到他賀恂年老色衰之際太子可能就不喜歡了。
“殿下!”秦旌驀然跪下,哽咽着,“臣至死追随殿下。”
賀恂站在東宮院裏,清清楚楚地目睹了這一切。
待到秦旌離開,姜冕轉身,賀恂才微微一笑迎了上去。
太子殿下吃驚:“你都看見了?”
賀恂點頭,悉心為太子殿下披上披風。
姜冕輕嘆一聲:“本宮理應先知會他一聲的。”
賀恂若有所思地說:“殿下很珍惜秦将軍啊。”
“是啊,”姜冕不知可否,“本宮身邊沒幾個真心相待的人,除了你和月兒,剩下的就是秦旌和齊雲生了。”
“常言道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他們兩人這麽多年來從未埋怨過本宮無用,本宮又怎能不珍愛他們呢。”
落日熔金,太子殿下的眼睛閃爍的珠簾後熠熠發光。
賀恂心中柔軟,這樣溫柔的太子正是他心中所愛的。
賀恂說:“殿下好心軟。”
“心軟有何用,”姜冕摘下旒冠放在賀恂懷中,“秦旌還不是在前線上差點丢了性命,就連月兒也嫁給了自己不喜歡的人。”
賀恂心下一震,看向姜冕的眼神變得心疼起來。
“殿下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姜冕擠出一絲苦笑,他捏了捏賀恂的手掌:“本宮不是一個好哥哥,也不是一個好朋友,但願能做一個好愛人吧。”
賀恂俯身,吻住了姜冕的唇。
陽光鋒利,将他眼前刺花一片。
一吻罷,他抵着太子的額頭,輕聲道:“殿下已經做得很好了,是臣不好。”
姜冕以為他是為了寬慰自己才這樣說的,也順勢玩笑道:“你有什麽不好?難道是知道不該逼本宮讀書了?”
賀恂啞然,最終也只是笑笑。
今年老皇帝身體欠佳,秋狩一事也沒了着落。
可姜映月勤勤懇懇地練了一年的箭術,怎麽着也得去狩獵場上比劃比劃。
公主進宮遞了帖子,央求了父皇好久,終于得到允許,只不過要讓太子哥哥跟着。
姜冕正好閑下來,他讓秦旌簡單收拾了一下圍場,又叫上齊雲生和其他幾名關系不錯的勳貴公子,則了一天晴朗日子就出發了。
姜映月拿了一張新弓,看起來很興奮。
她自告奮勇和男人們一同騎馬,一點都不怯場。
沈遇不遠不近的跟在公主身邊,神色依舊淡淡的。
姜冕對狩獵沒什麽興趣,他和賀恂慢悠悠地騎着馬,沿着小河流淌的方向緩緩行進。
太子殿下走着走着,突然想起去年秋狩的時候,那時候他和賀恂之間尚有一層窗戶紙沒捅破。
“你記不記得去年秋狝的時候,本宮掉下山崖,你也緊跟着跳下來了?”
賀恂說:“這哪能忘呢?”
姜冕望向遠方,半開玩笑的說:“若是當時本宮喪命于此,你又該怎麽辦呢?”
“那臣就随殿下同去。”
太子殿下驀然回頭,一雙桃花眸笑成月牙,他半開玩笑道:“騙人。”
賀恂卻搖頭:“臣不敢诓騙殿下,若是殿下身死,臣必不獨活。”
姜冕停了下來,他看向賀恂,微微皺眉,似是不解:“你就這麽喜歡本宮?”
“臣比殿下所想的還要愛您,”賀恂頓了頓,問,“若是臣身死,殿下會如何?”
太子殿下的眼神又變得虛無飄渺起來:“本宮自然會活下去,待到來日本宮登基,要給你最尊貴的谥號。”
賀恂下了馬,利落的翻身跨坐在太子殿下的馬背上。
他從後面擁着太子殿下,說:“臣不想要那種沒用的東西,看來還是不死的好。”
姜冕被他逗笑了,故意說:“你這樣沉,可別騎壞了本宮的馬。”
賀恂說怎麽會呢,接着又朝太子殿下靠近了些。
太子殿下帶着賀伴讀漫無目的的四處漫游,漸漸的覺出不對勁來。
姜冕不自覺的動動身子,臉憋得通紅:“賀恂你也太大膽了。”
賀恂裝作無事發生:“怎麽了?”
“你是禽獸嗎?處處都能發情!”
“其實臣從去年就想試試了……”
“賀恂!”太子殿下猛然轉頭,卻因為動作太大重心不平衡,一個後仰從馬下掉了下去。
賀恂吓了一跳,連忙俯身去撈姜冕。
太子殿下身量高,自然也不輕,固然賀伴讀不僅沒把太子殿下撈上來,還把自己也拽下了馬背。
兩人滾進草叢裏,太子殿下的汗血寶馬站在一旁不緊不慢地打了個響鼻。
姜冕墊在底下摔得生疼。
他呲牙,罵道:“說了讓你別這麽大膽,你就是不聽!”
賀恂見太子殿下摔的不輕,也顧不上別的了,着急道:“殿下,您沒事吧?”
姜冕自然沒事,倒是賀恂剛剛雙手撐在地上劃了幾道口子。
姜冕捧起他的手,眼中滿是心疼:“你怎麽樣?”
賀恂這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受傷了,他搖頭說沒事,順手從口袋裏拿出一張帕子随便擦了擦就包紮起來。
太子殿下顯然不滿他這種消極的處理方式,建議道:“不如我們回去吧?”
賀恂全然不在意,他從身後扯下披風鋪在地上,然後把太子殿下抱到披風上。
姜冕眨了眨眼,不知道他這套行雲流水的動作是什麽意思。
“殿下,此處幕天席地,又有青林流水,實在是鐘天地靈秀的好地方。”
太子殿下立即明白了過來,合着摔一下還不夠讓賀恂長記性的,他竟還想着剛才那事呢!
【作者有話說】:賀恂:滿腦子黃色廢料~
千萬別鎖啊!!!很委婉了這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