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欺騙
第三十章 欺騙
秦旌還想說什麽,卻被齊雲生捂住了嘴。
齊雲生氣得跺腳:“你真是個木頭!”
秦旌扒拉開他的手,很認真的問道:“你覺得我怎麽樣?”
齊雲生說:“無趣莽撞。”
秦旌略有些急了:“我說你看我長得怎麽樣?”
齊雲生端詳了半天,摸着下巴說:“還行吧,不醜。”
秦旌确實不醜,他生得剛毅,多年軍旅生活更為他添了幾分英姿勃發。
秦旌又問:“那我和賀恂比之如何?”
齊雲生想了想,他不忍傷害朋友,就說:“你忘了殿下說大丈夫不以容貌建功立業的話了?你在意這些幹什麽?”
秦旌無言,沉默良久。
齊雲生以為他就此消停了,也松了一口氣。
說來可笑,秦旌身為他們三人中年紀最大的一位,心性卻是十分的單純莽撞。
齊雲生同秦旌告了別,上了馬車,還沒走過一條街,又聽見秦旌的馬蹄聲趕了過來。
他無可奈何的挑起簾子,詢問的看想秦旌。
秦旌臉憋的通紅,不知道是害羞還是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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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頗為鄭重的問:“你若是個姑娘,你會選擇嫁給我還是賀恂?”
齊雲生忍無可忍的放下簾子,高聲道:“怎麽這麽慢!再快點!”
……
賀恂一進門就看見太子殿下毫無形象的歪在雕花榻上吃蜜餞。
一雙錦靴橫七豎八的散落在地上,連着外衣也搭在不遠處的椅子上。
“你來了。”
姜冕朝他招招手。
賀恂站在門口,語氣僵硬:“殿下方才就是這幅樣子見他們的?”
姜冕聽出賀恂有點生氣,可又不知道他為何生氣。。
太子殿下如實回答:“自然不能,那豈不是失了本宮儲君風度。”
賀恂這才走過去,他跪在榻邊,小狗一般把頭埋進太子殿下的臂彎裏。
他悶悶的說:“方才臣與秦将軍拌了幾句嘴。”
姜冕不甚在意:“秦旌就是心直口快,你不要放心上。”
賀恂擡起頭,表情十分可憐:“明日臣要跟父親母親前去京郊祭祖,恐怕要第二日才能回來。”
初五去京郊祭祖是永樂侯府多年的規矩,就算是賀恂不說姜冕也知道。
賀恂見姜冕一副了然的模樣,又說:“殿下,臣若想您想的睡不着怎麽辦?”
姜冕不由好笑:“只一夜罷了。”
“于殿下來說是短短一日,于臣來說則是萬古長夜……”
賀恂一邊說着,一邊擠上小榻,他環抱着姜冕,目光深深。
太子殿下被他的目光看得心慌,忍不住推搡賀恂。
賀恂卻緊緊貼着姜冕,呼哧呼哧喘着粗氣:“殿下疼我。”
太子殿下面上緋紅,側着頭躲避伴讀的親吻。
“本宮不是……不是讓你正月十五之前別再來了嗎?”
賀恂不答,只一個勁兒的往太子殿下懷裏鑽。
最終太子殿下還是沒能阻止了伴讀的惡行,兩人一直鬧到半夜才罷休。
賀恂抱着太子殿下沐浴完畢,兩人各自在床上躺好了。
姜冕從未覺得東宮的床是如此的柔軟舒适,他累得不行,一沾枕頭就睡着了。
賀恂卻還很有精神:“殿下明日可要去赴那冷宮的約?”
姜冕迷迷糊糊的回答:“不去……”
說罷便睡了過去。
賀恂看着太子殿下的睡顏,良久才俯身在姜冕額頭上印下一吻。
第二日姜冕醒來的時候身邊的位置已經空了。
彩明說賀公子一大早就離開了,走得時候十分小心,生怕吵醒了太子殿下。
姜冕不由得勾出一個微笑,而後又想到了昨晚自己的回答。
到底還是騙了賀恂。
姜冕也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他更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相信賀恂。
賀恂似乎已經把一顆真心捧給了他,可他還在猶豫是否要把真實自己坦露給賀恂。
剩下的一天時間姜冕都在考慮這個問題,他是東宮,最不能輕易交出的就是真心。
還記得他小時候有一個很喜歡的貼身女官照顧起居,那女官對他無微不至,說是視為親子也不為過。
可那一日他跟着女官去禦花園的小湖邊看錦鯉,那女官屏退衆人,突然就要把他推下去。
小小的太子吓壞了,只能拼命掙紮,最終沒能讓女官得逞。
他回去之後高燒多日,待到他痊愈之後,那女官已經被皇後娘娘處死了。
姜冕又做了那個做過多次的噩夢:他在一片無盡的黑暗中瘋狂的奔逃,身後是無數張大手追着他要把他拉進腥臭無比的沼澤。
與之前不同的是,他在前方看見了賀恂。
賀恂站在那裏,伸手向他張開懷抱。
太子殿下心下一喜,連忙向賀恂懷裏撲去。
可就在他觸摸到賀恂的那一瞬間,賀恂整個人都如同幻影一般消失了。
太子殿下撲了個空,踉跄一下跌坐在地上。
随後那些恐怖的手追了上來,有的扣住他的胳膊,有的抓着他的肩膀,要硬生生的将他拖回那無盡深淵裏去。
姜冕打了個激靈,驀然睜開了眼睛。
他望着窗外橙黃色霧霭煙霞,才驚覺自己竟然睡了整整一個下午。
他呼哧呼哧地穿着粗氣,伸手一摸才發現自己額頭上全是冰冷黏膩的汗水。
真是奇怪,自從和賀恂在一起之後他很少再做這個夢了……
彩明聽見了屋中傳來動靜,連忙推門進來。
她一面打了溫水來,一面說:“殿下真是好睡,秦将軍已經在外面等了一個時辰了……”
她一擡頭,看見太子殿下面色驚恐,剩下的話戛然而止。
“殿下,您又夢魇了?”
姜冕搖了搖頭,淡道:“伺候洗臉吧。”
彩明心疼她們家主子,可又無法可解,只能默默伺候姜冕洗臉。
太子殿下收拾好了,又恢複的和往常無異,這才叫秦旌進來。
這是秦旌第一次進太子寝宮,拘謹之間又夾雜着興奮。
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作祟,秦旌總覺着太子殿下的寝殿裏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香氣。
但他不敢亂看,只是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等待太子殿下發話。
姜冕也沒多說什麽,只是扔給秦旌一身夜行衣,說:“看看穿上合适嗎?”
秦旌接過衣服,臉紅的要滴血:“微臣去偏殿換。”
姜冕卻不以為意,他解開前襟的扣子,說:“你我都是男子,何必麻煩,在這裏換就是。”
說罷,太子殿下就脫掉了上衣,露出白皙勁瘦的脊背。
秦旌只覺得這一刻自己的心髒都要停挑了,他吞咽了一下口水,忍不住向前挪動一步。
姜冕背對着秦旌,沒注意到後者的不對勁。
秦旌在心裏唾棄自己的卑劣,可眼睛又貪婪的掃視着太子殿下的脊背。
直到,他看見太子腰間的紅痕。
他雖對太子癡情,卻也不是未經人事的處子,自然知道那痕跡是為何而來。
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賀恂,可下一秒又覺得自己可笑——賀恂與殿下再親密也不過是個伴讀,這痕跡估計是太子的姬妾留下的。
姜冕已經換好了衣服,一回頭就看見秦旌還保持着剛才的動作站在原地。
這讓太子殿下不免有些不快:“秦旌,愣什麽神?天要黑了!”
秦旌這才如夢初醒,趕忙動作起來。
太子殿下皺眉看着秦旌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疤,不由感嘆:“若是本宮當時再有本事些,你也不必在前線受這麽多苦了。”
秦旌眼睫微微顫抖:“殿下這麽多年還記得臣,臣就已經知足了。”
秦旌家中原本還算得上顯赫,只是在他十歲那年家道中落,一家人都搬離了京城。
姜冕兒時總喜歡和秦旌一起玩,在有了實權之後也就四處打聽秦旌的下落。
當太子殿下知道兒時玩伴在前線沖鋒陷陣時難免不忍,想盡一切辦法把秦旌調進了京城。
好在秦旌自己也争氣,又有前線的軍功加持,這幾年在京城中也算是個炙手可熱的人物。
太子看秦旌換好了衣服,也不再憶往昔了,拍拍後者的肩膀就先行走了出去。
秦旌抿唇,他望着太子殿下離去的背影,不由思忱:
太子殿下究竟是怎樣一個人呢?
他是纨绔的草包太子?還是冷靜自持的隐忍儲君?亦或只是一個溫柔心軟的公子……
兩人無聲無息的潛入冷宮,一打眼就看見了院子裏溫書的舜宜。
秦旌看着這個半大孩子,一下就猜出了他的身份:“這就是殿下所說的……二皇子的遺腹子?”
姜冕點了點頭,率先走過去:“本宮前來赴約了,你母親呢?”
舜宜警惕性依舊很高,他瞥了姜冕一眼,飛快的跑進屋裏去。
不一會兒,屋裏就走出來一名婦人。
這婦人荊釵布衣,氣質卻非凡,一看就不是昨日與他們對話的宮女。
姜冕借着昏暗的燈光看了半晌,最終也沒認出此人是誰。
倒是那婦人認得姜冕:“太子,你都長這麽大了。”
姜冕心下一震,試探着開口:“可是賢妃娘娘?”
那婦人緩緩走下臺階,道:“難為你還認得我。”
說認得姜冕肯定是不認得了,畢竟眼前這個蒼老衰敗的中年婦人和他印象中那個寵冠六宮的美豔趙賢妃還是有些差距的。
趙賢妃走到了姜冕面前,看了一眼站在門口探出半個頭的舜宜。
她輕嘆一聲,說:“太子殿下小時候最喜歡去我宮裏的小戲樓看戲,不知道現在殿下還去嗎?”
姜冕心中略有些唏噓,“父皇封了您的宮苑,本宮也多年未曾去過了。”
趙賢妃扯了扯嘴角,對這個答案似乎早就預料到了。
君恩如水向東流,得寵憂移失寵愁。後宮中的女子們哪個不是靠着這一點兒淡薄的恩寵過活,等到青春不再,當時的海誓山盟自然也不算數了。
【作者有話說】:秦将軍真的很在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