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信不過
第二十九章 信不過
這小孩棉衣單薄,在寒風中凍的瑟瑟發抖,眼神卻警惕的很,像是受了傷的小野獸。
姜冕皺眉,這孩子看起來不像是個小太監,卻也不像富貴公子。
況且這個地方廢棄多年,平常很少有人會來,這小孩孑然一身看着可疑又可憐。
賀恂怕這莫名冒出來的小孩是什麽刺客,他把姜冕拉到自己的身後,問道:“你是何人。”
少年抿唇,戒備的看着他們。
姜冕揉揉眉心,轉頭道:“把他抓起來,可能是什麽奸細。”
賀恂剛要下手,那少年拔腿就跑。
可賀恂練武多年怎麽能讓他跑了,不一會兒就把這個小小逃犯帶回了太子面前。
姜冕沉眸看他,只覺得他有些面熟。
至于這少年像誰,他卻想不起來了。
“你叫什麽?今年多大年紀?哪個宮裏的小太監?”
太子殿下一口氣問了許多,但也沒指望這小子一一回答。
出乎意料的,那少年說:“我叫舜宜,十三歲了,不是太監。”
姜冕略吃驚。
他仔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忍不住問道:“那你是誰?如何進得這皇城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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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宜不說話,他倔強的盯着姜冕。
此事,從黝黑的胡同裏跑出一個衣着樸素的灑掃宮女。
這宮女看起來年紀很大了,理應被外放出宮才是。
這宮女戰戰兢兢的跪在姜冕腳下,聲音顫抖:“殿下息怒!這孩子是二皇子的遺腹子!”
姜冕蹙眉,随即冷笑:“你是在唬人嗎?二皇兄死無對證,憑你紅口白齒就給他變出個兒子來嗎?”
那宮女慌忙從少年領口掏出一件長命鎖,說:“殿下請看這件長命鎖就是二皇子兒時佩戴的!”
姜冕讓賀恂上前取來,仔細看過。
他暗暗吃驚,這長命鎖他也有一只一樣的,就連姜映月也有一只。
太子殿下看向賀恂,意在詢問後者如何看。
賀恂緩緩問道:“那你又和這個孩子是什麽關系?”
那宮女沉默半晌,方才回答:“奴婢是舜宜的生母,原先在趙賢妃身邊伺候。”
二皇子薨逝的時候姜冕不過五六歲光景,哪裏記得趙賢妃身邊伺候的人。
幸好此時彩明帶着人來尋他,其中正巧有個在宮中待久了的太監,說是認識這位宮女,确是趙賢妃貼身伺候的。
姜冕颔首,若是二皇兄不死估計這宮女已經成了皇子侍妾了吧。
“既然如此,你們母子就随本宮一起去面聖,日後也不必在此受苦了。”
那宮女卻分外惶恐:“多謝殿下好意,只是奴婢不敢。”
“為何不敢?”姜冕分外奇怪。
當年二皇子死于風寒,據說那年冬天比以往都要冷,二皇子着了風寒就再也沒好起來過。
老皇帝膝下單薄,成年的兒子也都沒有成家,更談不上抱皇孫的事,若是讓他知道自己有個這麽大的孫子,估計做夢都要笑醒了吧。
那宮女卻涕淚漣漣:“當年先皇後如此盛況,大皇子還不是死于非命,就連大皇子妃肚中的孩子都沒保住。”
關于大皇子的事姜冕知道的不多,一來是姜冕出生的時候大皇子已經薨逝,二是大高後母子早已成為宮中的禁忌,鮮少被人提起。
就連與大高後一母同胞的小高後在談起這個話題時也是莫諱如深。
賀恂不動聲色地看向太子殿下,後者專注的神情是如此的迷人,就連太子思考時微微蹙着的眉心也顯得如此動人。
姜冕還要再問,那宮女卻不說了。
她擡起盡是淚痕的臉,分外平靜道:“殿下若還想知道,初五晚上就到冷宮來吧。”
說罷,她拉起那孩子便消失在了漆黑的胡同中。
姜冕擡腳想追,卻被賀恂抓住了胳膊。
賀恂說:“當心有詐。”
姜冕也不敢貿然去那麽危險的地方,只能先行回宮。
賀恂此人十分奇怪,這樣紅火的除夕夜,他不趕緊回家同家人團聚,偏偏賴在東宮不走。
太子殿下的寝房中暖氣燒得很足,兩人只穿薄衫想對而坐。
姜冕斜靠在床上讓賀恂給自己捶腿,舒服的快要睡過去了。
賀恂捶腿錘得心猿意馬,他見太子殿下淺眠,邊偷偷過去準備一親芳澤。
姜冕憋了許久,終于等到賀恂氣息靠近。
他猛然睜眼,咯咯笑着,一把摟住賀恂的脖子,笑道:“想要什麽新年禮物?”
賀恂俯身吻上太子殿下柔軟的雙唇,一吻作罷,他趴在姜冕身上呢喃:“臣只要殿下,旁得都不要。”
姜冕揉了揉他的頭發,半開玩笑道:“那就封你做本宮的太子妃吧。”
賀恂猛然擡頭,眼神亮晶晶的,仿佛十分驚喜。
他重重地親吻着太子殿下的臉頰脖頸,俨然已經完全代入“太子妃”這個角色了。
于是,在新年與舊年交接的這個夜晚,太子被他的太子妃按在床上狠狠的服侍了一晚上。
待到太子殿下完全從這一夜的瘋狂中走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大年初四了。
在前幾天他全身都像散架了一般,尤其是腰部,更是疼的令人發指。
太子妃也因此被勒令回家陪陪父母,不到正月十五不許再來東宮胡鬧。
春節期間宮中事忙,姜冕趁機派人仔細查查有關他的流言蜚語到底是何處傳出來的。
可這東西真真假假,查了半天也沒查出什麽有用的東西。
正巧齊雲生和秦旌來向姜冕請安,太子殿下就一一同他們說了。
末了,太子又說了冷宮的事,希望他們能幫忙拿個主意。
齊雲生思襯片刻,道:“那宮女不知是敵是友,殿下還是不去為好。”
秦旌也同意齊雲生的說法,他可不想金尊玉貴的太子殿下出什麽意外。
然而姜冕卻總覺得若是錯過這次機會自己可能會後悔。
他說:“秦旌跟本宮同去,咱們明天晚上等到天黑了從後牆翻入皇宮。”
齊雲生頗為不贊同:“那怎麽行,皇城戒備森嚴……”
姜冕必定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他表示自己會在那之前打點好一切的。
秦旌卻沒頭沒腦的問:“怎麽不見賀伴讀?殿下同賀伴讀一起去難道不好嗎?”
原本還算平和的氣氛一下子就冷凝起來。
太子殿下冷冷的望向秦旌,似笑非笑地扯動嘴角:“你管他做什麽?”
秦旌自知失言,還想找補,卻聽到姜冕平靜的說:
“本宮信不過他。”
秦旌聽後心中暗喜,這個賀恂是有些手段卻永遠也得不到太子殿下的真心。
倒是他秦旌,雖然只是太子身邊的一名下屬,卻也是能被太子殿下所信任的。
既然如此,那他也相信,有朝一日太子總肯低下頭來施舍給他一些憐憫……
想到這裏,秦旌忍不住開始唾棄自己——自己真是過于猖狂了,怎麽敢肖想太子了呢?
姜冕不知道他的內心活動,卻顧忌他再次提起賀恂,于是說:“秦旌,本宮不喜歡別人打探本宮的事。”
秦旌打了個寒戰,連忙稱是。
賀恂雖說被太子殿下下了逐客令,可他到底是個長腿的東西,天一擦黑就急忙套了馬車往東宮來了。
他來得時候秦旌和齊雲生剛好離開,雙方就這樣在東宮門前碰面了。
秦旌不待見賀恂,又剛剛因為賀恂被太子訓斥一頓,心中自然別這些火氣。
他挑釁道:“這樣晚了,賀伴讀怎麽來了?”
賀恂微微眯起眼睛,笑道:“來陪殿下用膳。”
秦旌冷哼一聲,分外得意:“殿下已經用過膳了,看來賀伴讀是白跑一趟了。”
賀恂懶得同他争這些口舌之利,他微微颔首,繞過秦旌二人就要進去。
秦旌卻一瞬間就想到了他在新春宮宴上念得那句黏黏糊糊的詞,驀然抓住了賀恂的胳膊。
賀恂略微不快地甩開秦旌的手,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和一些:“秦将軍還有什麽事嗎?”
秦旌呲目欲裂:“你最好離殿下遠一點。”
賀恂一直知道秦旌的想法,但這麽多年來他從未放在心上過。
一來是因為秦旌此人有勇無謀,說白了就是很蠢,別人說什麽就信什麽;二來是因為秦旌對姜冕似乎有些“不可亵玩”的懼怕與自卑。
可最近秦旌卻有些按耐不住了。
“我與太子殿下如何,好像秦将軍也管不到吧?”
秦旌咬牙:“賀恂,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有什麽龌龊心思!”
賀恂輕笑,道:“如此說來秦将軍也是龌龊之人了?”
秦旌瞪眼,想要反駁,卻悲哀的發現自己其實和賀恂是一丘之貉。
齊雲生見兩人劍拔弩張,生怕出什麽意外,連忙上前拉住秦旌。
他在秦旌耳邊小聲說:“你想給殿下找不痛快嗎?”
秦旌冷靜了些,臨走時還不忘啐上一口:“賀恂,就憑你是皇後娘娘選得伴讀這一點,殿下永遠都不會相信你的。”
賀恂身形一顫,一言不發地走進了東宮。
【作者有話說】:怎麽不夠300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