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返校
“醒醒,到了。”安傑毫無感情的聲音叫醒了江鴻。
江鴻睡眼惺忪地看了眼窗外,飛機已經落地,他實在太累了,揉着眼睛跟随安傑出來,上車又睡了一路,直到深夜裏,安傑把他扔回住宿的酒店門口,江鴻回到自己原本的房間,再次倒頭就睡。
他做了許多光怪陸離的夢,一會兒是陸修滿身血地站在自己身前,一會兒是安傑從背後用匕首暗殺自己。
“來自這個世界之外……”
在混亂的夢境裏,一個陌生的少年聲音闖了進來。
“也許……”另一個男人的聲音說道,“得提醒他們……”
“太模糊了,不确定,還不确定……是來自宇宙之中,還是其他的平行世界?還有平行世界?”
聲音轉瞬即逝,最後一個夢呈現,照鏡子時,裏面的另一個“江鴻”走了出來,扼住他的脖子。
“啊啊啊!陸——”江鴻瞬間醒了,下意識地抓住了胸前的龍鱗。
陽光照進房內,無事發生。江鴻馬上起身,看見床邊留了張字條,上面是陸修的筆跡。
【好好休息,在驅委等你,睡夠了再來。】
字條上壓着一個新手機。
江鴻捋了下亂糟糟的頭發,洗漱後看了眼酒店的時鐘,已經十點多了,正習慣性地想給陸修回消息,卻發現SIM卡已經随着上一部手機丢了。
還得去挂失SIM卡,江鴻翻出身份證先出門去挂失,十一點半回到驅委,進辦公室時,安傑已經開完了會,坐在辦公室裏出神。
江鴻看了看安傑,現在總算回過神來了,心想:我昨天居然和他大吵了一頓!當即心有惴惴,不知道安傑會不會記仇。
“手機能用?”安傑忽然開口道。
“能。”江鴻還在依次下他的軟件,茫然道,“讓網速變卡了麽?變卡我就關了吧。”
“那是陳真送我的,”安傑卻說,“進驅委時,他給我的第一件東西。”
江鴻才明白過來,手機是安傑送他的,可是陳真為什麽會送給安傑一個手機?他們之間的關系似乎有點複雜,有時看他倆都有點不爽對方,可合作時又表現得非常正常。
他甚至忘了朝安傑說謝謝,不知道昨天開完會後,驅委高層的結論是什麽,今天也沒有發生他以為的驅委大震動,沒有抓熒惑的奸細,氣氛也一派平和,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江鴻最先下好的是新聞軟件,而廣州的官方新聞推送出來了,解釋是因為地層變動所導致的珠江泛濫。
“不去吃午飯?”安傑又道。
“呃,”江鴻答道,“馬上就去。話說……”
安傑:“?”
江鴻忐忑道:“今天,我不用做什麽麽?”
安傑靠在轉椅上,打量江鴻,說:“你想做什麽?”
江鴻還在思考時,安傑便把一沓人事資料收進抽屜裏,答道:“你以為陳真會開始一場清洗?”
江鴻點了點頭,安傑答道:“那是不可能的,別忘了,熒惑還扣着人質在手呢。”
江鴻瞬間就明白了:驅委現在是完全地受制于人,無論陳真揪出誰是複制體,另一邊的黑暗陳真,都扣着本尊作為人質,完全可以陳真抓一個,敵人殺一個。
“那要怎麽辦呢?”江鴻問。
安傑反問道:“你覺得?”
江鴻:“嗯……至少得先找到對方把人質藏在哪裏吧。”
安傑沒有回答,片刻後道:“放飯了,先去吃飯吧。”
江鴻正要離開時,安傑又說:“還有一件事。”
江鴻:“?”
江鴻站在門口,安傑說:“從現在開始,你可以回陳真那兒了。”
“對不起。”江鴻想起那天的事,正要朝安傑道歉,不該對他如此無禮。
“不,”安傑擺手道,“你做得很好,幫上了不少忙,只是最近要忙的事情太多,也不好總把你扣在這兒,是我要朝你道謝。”
說畢,安傑站了起來,說:“廣州之行,辛苦你了。”
江鴻受寵若驚,忙謙讓一番才離開安傑辦公室。微信也下好了,他第一時間就給陸修發消息,陸修回得也很快,約他在食堂裏等,但剛進電梯,江鴻就碰到了陸修,兩人一個照面,陸修也不說話,感覺都有點奇怪。
“幹什麽?”陸修道。
“看看你好全了沒有啊。”江鴻有點擔心地檢查陸修,拉他的手看傷勢,再撩他的衛衣,腹肌依舊,傷痕已經褪完了。
陸修:“……”
電梯裏還有不少驅魔師,都想回頭看他們一眼,卻都忍住了。
陸修做了個動作,示意人太多了,江鴻便不看了。
“手機能用嗎?”陸修又問。
“能用,是安傑給我的呢,”江鴻說,“你為什麽沒在字條上說?”
所有人:“………………”
陸修再次示意江鴻別亂說話,站在電梯門前的一個男生說:“哇,領導送了你手機嗎?”
江鴻也不說話了。
食堂裏,陸修點了午飯,張着腿,一臉無聊地坐着,江鴻看了眼四周,他們在一個角落裏,陽光也很好。
陸修依舊帶着疲憊感,仿佛只要江鴻不說話,他就什麽也不想說,但幾次看見江鴻那欲言又止的表情,終于按捺不住,說:“想問什麽就問吧。”
江鴻答道:“其實也沒什麽想問的,你恢複好就行了。”
陸修沉默地注視着江鴻,他的眼眸始終清澈,就像不經世事的孩子的雙眼一般。
江鴻的眉頭亦始終擰着,他擔心陸修。
敗給“自己”,是種恥辱嗎?
“你也累了吧,”陸修說,“實習很快就結束了,剩下的事,他們會想辦法解決。”
短短一周內經歷了太多的事,讓江鴻十分不習慣,甚至差點忘了自己還是個學生的事實。
江鴻知道陸修所言,亦指熒惑布設在驅委的卧底一事,他忍不住又轉頭看,心裏在想,這食堂中,有多少是敵人,多少又是自己人?
“哦……他們在做什麽呢?”江鴻岔開了話題,希望陸修不再那麽介意那場戰鬥。
“目前陳真不能有大動作,”陸修說,“昨天暴露之後,驅委當場就收到了熒惑的威脅信。”
江鴻說:“誰送來的?”
陸修:“不知道,但确實放在了陳真辦公桌上,揚言驅委每清除一名複制人卧底,熒惑就殺掉對應的本體。”
果然與江鴻猜測的一模一樣。
陸修說:“所以現在最重要的是……”
江鴻:“營救被關押的人質。”
陸修點點頭,示意正确。
這時點的小炒來了,兩人便開始吃飯。江鴻說:“你會留在這裏協助嗎?”
陸修答道:“不,我得回去幫曹校長。”
江鴻吃着飯,忽然心念一動,伸手過去,輕輕将陸修的上衣扯下一點,确認他胸前那片龍鱗取下後的痕跡。
陸修:“你連我也認不出來了?”
“保險起見嘛。”江鴻說,“找尋人質們的下落,有線索麽?”
陸修:“沒有。”
再度沉默片刻後,陸修又補充了一句:“不管怎麽樣,現在的局勢已經比先前明朗多了。”
一切毫無頭緒,江鴻思考着整件事的經過,與陸修安靜地吃着午飯,不片刻,他突然生出一個奇怪的念頭,仿佛今天在與安傑簡短的對話中,這個念頭就已經誕生了。
“你還好麽?”江鴻又問。
陸修揚眉,答道:“還行。”
但江鴻很清楚,陸修的狀态絕不能用“還行”來形容。
那場對決的失敗也許還不是最重要的,陸修不是沒有對陣過強敵,也不是沒有過失敗——祁連山對戰腐爛的上古巨獸“鴅”,陸修便有所不敵。
再往前追溯,他也曾經在S級驅魔師的聯手下吃過敗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戰敗并不恥辱。
但重點在于,任何人,一旦發現世界上還有另一個一模一樣的自己,一定會受到很大的沖擊。
江鴻心想:如果我發現世界上有另一個我,随時可以取代真正的我,會覺得相當不舒服。最初情勢迫切,陸修必須保護自己,才不得不下狠手。換作江鴻自己呢?萬一發現了複制體,他可不一定能殺了對方。
畢竟自己殺自己這件事,太難下手了。
“那個家夥是假的,”江鴻忽然道,“他不是你,我也從來不認為他是你。”
陸修一怔,被江鴻說破了心事。
江鴻又解釋道:“他差點殺了我呢,換作你的話,絕對不會這麽做。”
江鴻确信他身體上的傷已經好全了,更多的煩躁或者說顧慮,來自于另一個黑暗複制體的存在。江鴻自己就遭遇過這種震撼,震撼來自于另一個不完全的“自己”,即袁士宇。他很清楚陸修此刻的心情一定很複雜——在廢棄大樓上,最後一刻,他在不顧一切,要釋放所有的力量與黑暗陸修對轟時,仍有猶豫。
這就是最明顯的表現。
我得想辦法,找到那個被複制出來的陸修。江鴻在心裏說。
然後呢?
真正的陸修仍沉默着,把吸管戳進酸奶裏,遞給江鴻,這些細小的動作從未改變,昭示着那個獨一無二的他,對江鴻而言,不可替代的他。
然後……江鴻漸漸地清楚了要做什麽,再送那個冒牌貨塵歸塵,土歸土,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這個計劃十分大膽,充滿了危險,只能說是個長期的目标。
江鴻:“你很在意這件事吧?”
陸修依舊沒有回答。
江鴻決定回到學校後,不,現在就開始着手做這件事。那一天,陸修給他最深刻的印象是,當他攥緊龍鱗,竭盡全力召喚他時,那道劃過黑暗、突破時空朝他飛來的水流星。哪怕他傷痕累累、筋疲力盡,亦義無反顧地飛向了江鴻。
他們之間的聯系,突破了一切,那一幕江鴻這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雖然這麽說很奇怪,”江鴻笑着說,“但我的感情是只給你一個人的,學長,別的人偷了你的模樣、你的……總之,你也別擔心,嗯。”
陸修瞬間變得不自在起來,江鴻已經開始他的計劃了。
午飯後,江鴻想見一見陳真,陸修卻似乎又好了些,道:“他在忙,現在見不了任何人。”
“啊?”江鴻有點意外,說,“他在忙那件事嗎?我有很重要的事。”
陸修還是第一次從江鴻口中聽到“很重要的事”的說法,但他沒有多問,想了想,說:“你要見他也可以,但他沒法與你細聊。”
江鴻:“???”
陸修刷了門卡,帶江鴻進陳真辦公室,霎時間江鴻震驚了。
陳真正坐在他的辦公桌後,整個辦公室內的空間,全是飄浮在空中的虛拟投影屏幕,每一個屏幕上,都是一個監控景象。大到領導們辦公室外的走廊,小到保潔房、食堂、出入口大廳——每一個人,事無巨細,只要是有監控的地方,陳真就能看見,所有的屏幕都在快進。
陳真戴着他的谷歌眼鏡,安靜地坐在轉椅上,手上戴着一枚法寶戒指,戒指光華流轉。他目光飛速挪移,仿佛進入了神游境界,正在觀察所有的監控。
江鴻看了眼監控時間,十一個月又十七天前。
“江鴻,什麽事?”陳真居然還能分出心神,朝江鴻與陸修說話。
“沒、沒什麽,”江鴻馬上知道現在不是細說的時候,答道,“來看看你。”
陳真擡手,朝江鴻示意,說:“這是窦寬發明的戒指,能讓人屏蔽掉其他的幹擾,把注意力形成精神束來處理公務,我現在像不像一個AI?”
江鴻笑了起來,明白陳真在用最原始、也是最有效的方式,來甄別驅委內的卧底身份,但凡是卧底,一定就有蛛絲馬跡。
于是他暫時朝陳真告辭。陸修下午需要開始寫所有人的實習意見,江鴻便幫他分攤了一部分,兩人在陸修辦公室整理資料時,江鴻見陸修依舊稍擰着眉頭,顯然心結還在。
他想說什麽,卻有人敲門,一名青年推門進來。
“他們說我可以暫時借用可達的辦公室。”那青年說。
“哎?你是……齊尉?”江鴻認出他來了,他們在一天前,剛在廣州白雲機場見過面。
陸修點了點頭,要給他騰地方,齊尉卻說:“你們不用動,我用另一張辦公桌就行。你好,陸修。”
齊尉穿着一身休閑運動服,身材瘦高,把背在背上的小號放在牆角。
陸修雖然沒見過齊尉,卻早知其名,更清楚他是驅委召回來協助的S級驅魔師。想必齊尉也久聞陸修大名。
“你見過陳真了?”陸修道。
“嗯。”齊尉答道,“在他忙碌的這段時間內,我會暫時代理他的一些工作。你們在做什麽?”
江鴻給齊尉看實習資料,齊尉随口道:“哦?你們畢業後,會來驅委嗎?”
“不會。”陸修幹脆地拒絕了他。
齊尉笑了起來,說:“是我我也不想來,他不來,想必你也不來了,江鴻。”
江鴻:“嗯……”
齊尉:“還是說,你願意再考慮考慮?”
外頭又響起一個聲音,說道:“剛來沒一會兒,就聽到你在挖我的人,陳真已經缺人缺到這份上了?”
“啊!”江鴻吓了一跳,居然聽見了曹斌的聲音!
陸修卻仿佛早有準備,看了門口一眼。
曹斌依舊穿着一身西服正裝,禮貌地敲了下敞開的門,齊尉早已從辦公桌上翻了過來,與曹斌勾肩搭背起來,曹斌難得地露出虎牙,竟還有點羞澀的笑容。
“咳!”曹斌朝陸修問,“你的事情都忙完了?”
“快了,”陸修面無表情道,“還要找他們的實習主管簽字。”
曹斌說:“實習期會提前結束,這兩天你們就可以走了。”
“啊?”江鴻意外道,“這麽快麽?”
江鴻本以為還得持續至少一周,曹斌便道:“正是多事之秋,不要給驅委添亂了。”
齊尉一本正經道:“是不想被驅委添亂吧?走,咱們找安傑麻煩去。”
江鴻最初感覺安傑十分傲慢,但跟他出差一趟下來,發現安傑為人還是不錯的。反而S級驅魔師們似乎有點排斥安傑,緣因陳真與安傑的關系?還是有排外感?
陸修整理了所有的資料,朝江鴻說:“我去找主管簽字,你不用去,稍後早點下班,回去收拾行李,明天可以回學校了。”
“好。”江鴻答道,又有點擔憂地看着陸修,但曹斌來過之後,陸修便仿佛恢複了正常。
他開始整理資料準備帶走,并百無聊賴地等待下班,心想要不要順便過去朝安傑打個招呼,來驅委一趟,目前他最喜歡的總部領導,居然變成了安傑。
正在江鴻猶豫時,曹斌又過來了,左手拿着一份表格,右手端着兩杯咖啡。
“怎麽樣?”曹斌把一杯遞給江鴻,“沒來得及問你,這段時間折騰慘了吧。”
江鴻看見曹斌的時候,也很想像齊尉一般過去勾肩搭背一番,曹斌除了校長身份,還是他的導師,看見他總是特別親切,就像看見了家長。
江鴻答道:“還好,其實說起來挺不好意思的,我全程幾乎什麽都沒有做,害得陸修好慘。”
曹斌随口道:“你太謙虛了。”說畢又自顧自地笑了笑。
江鴻想起自己的那個計劃,回到蒼穹大學後,他也需要曹斌的幫助,于是鼓起勇氣道:“校長,您現在忙嗎?”
“不,”曹斌說,“我在等齊尉開會,怎麽?你說。”
曹斌的目光從落地窗外轉來,投向江鴻,對江鴻的熟悉與了解,令他知道江鴻一定有重要的事想說。
“我要找到那個複制體陸修,”江鴻認真地說,“并除掉他。”
江鴻大致解釋了自己的計劃,曹斌聞言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這也是我本來的目的。”曹斌說,“但确實……現在是個多事之秋,許多問題的優先級,都排在那個冒牌貨陸修的前面……嗯,不過現在我認為,也許你是對的。”
“熒惑的卧底多麽?”江鴻又問。
“目前尚不清楚,”曹斌答道,“要看陳真調查出的結果。但我認為驅委還不是最嚴重的。”
“哦?”江鴻說,“還有哪兒更嚴重嗎?咱們學校不會是……”
曹斌思考了好一會兒,才說:“不,學校反而安全得很,我們目前只查出了兩名,都解決掉了……不過,江鴻。”
曹斌端詳江鴻,忽然笑了起來。
江鴻:“?”
曹斌說:“在這件事上,你與陳真有相似點。”
“啊?”江鴻不明其意,但想到另一個被複制的人,他問道,“陳真,也很在乎自己被複制的事嗎?”
曹斌說:“正在認真對待,但他并不恐懼。”
江鴻心道那就好,曹斌又問:“所以你決定怎麽做?”
江鴻遲疑道:“嗯……調查熒惑總部的下落,或者說……研究冒牌貨陳真使用的傾宇金樽,或者……總有辦法的,也許能充當誘餌?把他們誘出來?他們一定待在某個地方,除了找尋那家夥的下落,我還要準備……捕獵他,或者說除掉他的行動。”
曹斌:“你下得了手麽?”
江鴻點了點頭,因為那人對他來說,完全不是陸修,只是一個頂着陸修外貌的黑暗的家夥。
“發現有人複制了自己,”江鴻說,“一定很不舒服,所以我想聽聽您的意見。”
曹斌再次開始出神,點了點頭,答道:“我知道了,既然這是你的決定,返校後,我會在課程上給你一些建議,目前我還需要想一想。”
江鴻有了曹斌的支持,便輕松了些,好奇地望向曹斌手裏的表格。
“那是什麽?”江鴻看見了自己的名字。
“你的實習評價。”曹斌答道,“安傑給了你一個‘S’,具體內容是:沉着冷靜,果斷善良,英勇無畏。”
“啊——”江鴻心道:我該去謝謝他才對。
但安傑在開會,江鴻等到快下班,驅委那夥人依舊忙得很,便回去收拾行李。入夜前陸修回來了,實習生們也紛紛回到了酒店,當夜學校付費,讓大家在酒店裏吃自助餐,驅委則是齊尉帶着窦寬過來,挨個與學生們閑聊談話,作為實習的最後一天。
江鴻在餐廳一側的陽臺處看見了陸修,陸修正站在欄杆前,看着北京的夜景。
江鴻便過去從背後又推又拱地捉弄他,被陸修拉過來,一手搭着肩膀,并肩站在陽臺上。
“你在想什麽?”江鴻問。
“正想找你過來看夜景,”陸修側頭道,“你就出現了。”
春夜的風吹得人很舒服,江鴻又聽見不遠處傳來交談的聲音。
“……妖協的問題才是最嚴重的。”
其中一人的聲音是安傑。
“這話你也不能當衆說。”另一個說話的人是曹斌,曹斌居然也來了?
“妖魔妖魔,”安傑說,“自從魔出現以來,妖族就總是魔的部衆,當下妖王不在,剩下的S級驅魔師裏沒有一個是妖,陳真得反省自己的擢選機制。”
陸修與江鴻站在欄杆前,看着對面不遠處的另一個陽臺。
曹斌與安傑顯然已經發現了他倆,卻都覺得彼此的談話,沒有避開他們的必要。對話很快就結束,仿佛只是宴會裏的一個小小插曲,離開前,安傑又轉頭,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江鴻。
但驅魔師也好,妖怪也罷,諸多煩惱,在江鴻坐上飛機回西安時,統統被抛到了腦後,終于可以回學校了!
雖然不過是短短的一周時間,江鴻卻覺得仿佛過了好幾個月,從飛機舷窗望出去,看見秦嶺的山巒時,他的感覺是無比親切。
學生們大多被驅委的工作折磨得叫苦不疊,再次相信念書才是這世上最輕松舒服的職業,一抵達鹹陽機場,瞬間作鳥獸散。
“五一假期怎麽過?”江鴻問,“咱們一起吧?”
陸修“嗯”了聲,說:“我得先回去交表。”
江鴻問:“你想去哪兒玩?”
陸修随口道:“随便吧。”
江鴻也沒有安排,便跟着陸修,上了他停在機場的川崎H2,一路風馳電掣,開回了蒼穹大學。
廣州之行後,江鴻發現陸修仿佛發生了一些細微的變化,話變少了,卻仿佛變得更溫柔了些。
摩托馳過山路,江鴻伏在陸修的背上,樹蔭漏下的斑駁光影落在兩人身上,在那狂風之中,江鴻仿佛隐隐聽見了陸修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