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韋陶氏搗好了馬齒苋,準備叫方芳敷藥,誰曾想一進門就看見趙不鳴的手搭在方芳的肩上,立馬跑去院子拿了把笤帚來,她又氣又急,這種關鍵時候啞伯怎麽能走開呢!
“滾出去,你這個沒羞沒臊的,別以為村長是你舅舅,我就沒辦法告你。”韋陶氏拎着笤帚往趙不鳴身上打,連老祝也沒有放過。
趙不鳴就這樣被韋陶氏一路推搡着,用笤帚打出了方芳的小屋。
方芳也想幫趙不鳴攔着點韋陶氏,卻被韋陶氏一聲大喝唬住了,“別攔我,不知道外面現在都把你說成什麽樣了嗎?”
韋家小院外頭,俞青菜也不知是不是有意,正好從門口路過,聽到韋陶氏扯着嗓子罵人,立馬轉頭過來湊熱鬧看戲。她雙手撐在籬笆上,朝院子裏一個拉、一個打、一個跑的三人說:“一大早就屬你家最能鬧。上回誰說老娘造謠來着?”俞青菜說着,突然拔高了嗓門:“快來人看啊,村霸上韋家搶人來了。”
這個時候正是村裏最忙的時候,因此俞青菜嚎這一嗓子并未引來過多關注,只有隔壁的石榴和石榴她娘隔着小院探頭看。
石榴娘怕俞青菜的破嘴會往女兒身上潑髒水,因此把石榴護在身後不叫俞青菜注意到。
韋陶氏原本就被韋箐箐和趙不鳴先後氣着,這下又來了個不三不四的俞青菜,韋陶氏很是擔心俞青菜滿口亂說把周圍鄰居都引來,硬是推着趙不鳴出了自家小院。她懶得跟俞青菜吵,只沖着趙不鳴沒好氣地擺了擺手,“你趕緊走。”
俞青菜卻不會放過這麽好一個奚落韋陶氏的機會,她挑着眉,長時間的生活窘迫造就了她渾若天然的尖酸刻薄,她說:“先頭看到箐箐丫頭哭着跑出去了,我隐約瞧見箐箐丫頭臉上有好幾個巴掌印,你說你為了個不沾邊的親戚跟村霸,怎麽就狠得下手打自己親閨女呢!”
趙不鳴這兩天心思都在方芳和尋找路徑回去的事情上,壓根沒關注過村裏的風言風語,這會兒在韋家小院外頭聽俞青菜不清不楚的說起來,有點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但他知道俞青菜就是個嘴巴不清閑、喜歡攪事的主,打她沒用,罵她更沒用,活生生的無賴寡婦一個。他平常從來不和這種人說話,遂沒有開口。
方芳站在自己屋子門口,聽俞青菜這麽一說,好像明白了一點韋陶氏剛剛說的那句話,看起來像是村子裏有些什麽流言傳出來了,大概是與她和趙不鳴相關的。
韋陶氏到底聽見和自己女兒有關的事情忍不住,擡手就把笤帚朝俞青菜砸了過去,“我們家的事和你有什麽幹系,你再造謠,侮了我家兩個姑娘的好名聲,我上村長那裏告你去。”
石榴娘不想讓石榴聽這些有的沒的,囑咐她去找韋箐箐。
有了上回的事,石榴娘和俞青菜算是結下梁子了,她偏幫着韋陶氏對俞青菜說:“你說你一個寡婦,幹什麽天天和小輩們過不去,成天盯着小輩捏造故事到處亂說。有這會子挑事的功夫,還不如下田裏多使點力氣,就算吃青菜,也能多吃幾顆。”
俞青菜最恨別人說她只能吃得起青菜這檔子事,她躲過了韋陶氏扔她的笤帚,又把它撿起來,跑去往石榴娘身上砸,“老娘吃青菜管你鳥事,你們這些臭婆娘不就是欺負老娘沒男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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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娘一個側身躲開笤帚,只聽韋陶氏在一旁說:“你可真不要臉,一大早跑到我門口上趕着找罵來,回頭還誣賴我們欺負你。我呸!你是個什麽東西這村裏上上下下誰不知道?我可是警告你,今天是最後一回,以後你要是再敢胡說八道,我韋陶氏把話撩在這裏,就是鬧到縣太爺那裏,我也一定要扒你一層皮。”
俞青菜心想,鬧到縣太爺哪裏又怎麽樣,說瞎話會死嗎?再說了,她說的都是有鼻子有眼的事情,誰能把她怎麽樣?
“擡出縣太爺來唬我?你當你是誰啊?山野村婦一個,還能攀上縣太爺?”俞青菜輕蔑地哼了一聲說道:“咱倆真到縣太爺面前,還指不定縣太爺幫着誰嘞!”
說起這個,韋陶氏身板反而硬了起來,她譏笑一聲:“你怕是自己沒兒沒女卻忘記我韋陶氏還有兩個好兒子吧!”
俞青菜聽到“兩個兒子”,身形很明顯的一怔,她确實忘了韋陶氏确實有兩個兒子來着。
韋陶氏說起兩個兒子,很是驕傲,挺直了身板說道:“我那兩個兒子一個在縣學念書,一個在府學念書,上了衙門都不用下跪,你說我要是把你告去縣衙,究竟誰怕誰?”
“怕誰也不怕你。”俞青菜嘴硬得很,“就算是縣太爺也不能蒙着眼睛說老娘有罪,你家桑葉跟村霸有一腿,這是村裏明眼人都看着的,怕我說,那就別幹那丢人的事兒。”
俞青菜剛說完,就見趙不鳴一拳頭把她打懵在地。
“你說什麽?”趙不鳴沒頭沒腦地聽了半天,直到俞青菜嘴巴裏說出這句,他總算明白韋陶氏為什麽一定要攆他走,韋箐箐之前又為什麽說他做了不要臉的事情。
芳兒是他好不容易才遇到的親人,這個什麽破青菜竟然敢這樣造謠中傷芳兒。
趙不鳴氣得很,他很清楚這個世界裏誰家沒嫁出去的女兒被人這麽亂傳謠言,面子薄的就沒有活路了,就是臉皮厚,人言可畏,也會活得很艱難,他一連往俞青菜身上拳打腳踢了數下。
俞青菜吃痛,縮在地上根本起不來身,抱着腦袋鬼哭狼嚎:“救人啊……村霸橫行霸道欺|淩寡婦啊……要死人了……快來人為我做主啊……”
別說這周圍鄰居都忙農活去了,就算有人在,看見趙不鳴打人也是繞着走,躲遠點,沒人會過來拉架幫忙。
韋陶氏和石榴娘看得直覺得解氣,甚至都沒有出言勸阻,整個村裏大概只有趙不鳴能狠狠整治一下俞青菜了。
這時方芳從小屋門口跑出來攔他,“別打了,謠言止于智者,你再這麽打下去,我怕出了人命你要擔責任。”
趙不鳴倒不是怕打死人被問罪停手,而且感覺芳兒在為他着想,替他擔心。就該這樣嘛,他又不真是紅豆村的村夫,他們是親人,就應該相親相愛才對。
趙不鳴停了手,仍不忘對俞青菜予以警告:“小爺不管你是青菜還是什麽菜,再讓我聽見你編造謠言說小葉的壞話,小爺就打斷你的腿。滾!”
俞青菜連滾帶爬地跑走了。
過足了眼瘾,韋陶氏這才嘆了口氣,對石榴娘說:“那個臭婆娘可不是省油的燈,我估摸她挨了打該是能消停兩天,但這仇怨指定也是記在心上了。”
“嫂子你想那麽多幹嘛,反正她只要沒死,就會一直鬧騰。”石榴娘只在意眼前,打發走了就行,說不定過段時間又有別的事情鬧騰起來,俞青菜的注意點就不在小葉和村霸身上了。
眼見石榴娘回去了,韋陶氏也叫方芳回屋,方芳沒答應,說要和趙不鳴說幾句話,韋陶氏沒奈何,只得任她去了。
趙不鳴挺不好意思的,這麽粗魯好像和芳兒不是同一個文明世界穿過來的,但他在紅豆村活了幾百年,深谙拳頭就是真理,其他什麽都不如拳頭硬。他撓撓頭說:“你該不會把我當成小混混吧!”
方芳搖頭,“剛才你看起來真挺像臭流氓的。”
“哼哧哼哧。”老祝表示附議。
“我一直以為特別沒有骨氣的男人才會打女人,這樣的男人連渣男都無法形容。”方芳低頭垂眼和他說,她頓了頓,想了想,又接着說:“我明白她剛剛說的話很不好聽,讓人聽了很氣憤,但我也不認為你用暴打她一頓的方式能解決問題。”
“我……”趙不鳴心塞,他明明是為了她才打俞青菜,她現在居然責怪他?
方芳看出了趙不鳴的心思,她把趙不鳴當做盟友,她性子直,所幸把話說清楚:“明知道是流言蜚語,你東耳朵進西耳朵出當做沒聽見也就是了,現在把她打成那樣,正好坐實了她給你頭上按的罪名,回頭她逢人就說你惱羞成怒把她打了,我看你有幾張嘴才能說得清。”
“哼哧哼哧。”老祝再次附議。
“這個……”趙不鳴再次撓頭,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這句話好像一點沒錯啊!明明是為了她好,現在反倒糟了一頓數落。
“我根本不在意別人說什麽做什麽,他們喜歡亂說,盡管去說,我一個字一句話都不會和他們争論。我要回家,這是最重要的事情。”方芳說明了自己對于回家的堅持,又對趙不鳴和老祝強調道:“剛剛聽着韋嬸說她家兩個兒子,一個在縣學,一個在府學,我認為韋家的兩個兒子或許能助我一臂之力。”
“那你就等到入冬以後再說吧!”趙不鳴垂頭打算走,沒想到在方芳眼裏,他還沒有那兩個沒見過面的酸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