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你別走。”方芳見趙不鳴要走,連忙一個大跨步轉到他跟前,“我還有事想請教你。”
“什麽事?”趙不鳴明顯心不在焉。
方芳從袖管中抽出桑葉母親的留下的信件,說道:“這是桑葉母親留下的信,我在桑葉的遺物中找到的。想必是桑葉看過了留下來的,你看看這封信上面都寫的什麽?”
趙不鳴看着方芳遞過來的那封信,心想算了,再幫她一回。
他接過信,只見上面寫着:為娘因母族敗落,不得以嫁入桑家做填房夫人。進門後,你父親待我極好,從未讓我遭受桑氏族人冷眼輕視。如今受盡折辱,卻還是守不住家業,愧對你父親,也無顏面對桑氏祖先,唯有一死。娘死後,無論你用任何辦法,務必要奪回家産,否則娘在九泉之下,死不瞑目。
“這……”趙不鳴活了十八世這是頭回看見這封信,不禁感嘆道:“難怪桑葉每次都要死要活的,救都救不回來,有她娘的這道催命符,她可不得死麽!”
趙不鳴把信對着方芳晃了晃。
方芳不解:“催命符?什麽意思?”
趙不鳴解釋說:“桑葉她娘真是奇怪,自己覺得受不了屈辱就上吊自殺了,你說她死就死吧,還非得留下遺言,要求桑葉必須奪回家産,否則她抱恨黃泉。這十三歲的大家閨秀,你說她除了讀過點詩書,會做點女工,她還能做什麽?難道能跟武俠小說裏俠士英雄一樣飛檐走壁,懲奸除惡嗎?”
方芳一時語塞,心想如果桑葉的娘是含冤而死,她臨死前的最後願望是奪回家産也屬正常,只是依照原主桑葉的性情,這個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巨大的壓力讓桑葉投河自盡,郁郁而終,她的娘難道不了解自己女兒的能力嗎?如趙不鳴所說,這确實就是一道看似催命符的遺書啊!
“也不知道桑葉的父親原先有什麽交好的貴族人士。”方芳咬唇依舊思考,若是能知道桑葉的父親生前交好的名流,說不定尋着路子找過去,也能拜托別人相助一二。
趙不鳴聳聳肩,“這你可別問我,我也不太清楚。桑葉每回都死太快,我和她沒說過多少次話。況且桑葉死了以後,我也就沒多久能活了。”
“怎麽會……”方芳并不想在這個時候失去戰友,趙不鳴畢竟是唯一可以和她商讨事情的人了。
趙不鳴故作輕松得拍了拍方芳的肩,調笑道:“放心,這輩子還有你呢,命數肯定轉變了。我會帶你回家。”
“光天化日之下,你這個無惡不作的村霸竟然敢欺負桑葉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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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之人正是前日為方芳看腳傷,被方芳一腳踹在地上的胡小楠,他和韋箐箐兩人一齊走,臨近韋家小院,看見村霸的手撫摸在桑葉的肩上,不由上了火氣,他前兩日不過是偷摸了桑葉一下小腿就被她蹬了一腳,眼下可好,這村霸正大光明的摸她,她臉不紅氣不喘的,也不怕村裏人說閑話,真是可笑。
趙不鳴慢慢悠悠地自然收回手,将信收在袖中,側首對胡小楠說了句:“管好自己的腿,小爺幹什麽還輪不到你來管。”
胡小楠臉色一紅,雖然面前兩個沒出嫁的不一定聽懂村霸的意思,但他還是隐隐有幾分擔憂。因此氣勢短了一截:“那你跑去韋家嬸子面前挑唆事端,讓韋家嬸子痛罵了箐箐一頓又如何說?箐箐跑去林子裏哭,虧好我和師父路過,師父讓我把箐箐送回來,再和韋家嬸子好好說說。”
“你說我挑唆?”趙不鳴擡手捏了捏了拳頭,骨節間發出“咔咔”的聲響,他仰仗着身高比胡小楠高出大半個頭,拎着胡小楠的衣領居高臨下地說:“你倒是給我說清楚,小爺挑唆什麽了?”
韋箐箐看見胡小楠強勢不過趙一鳴,她所幸撒潑,一把大力推開趙不鳴并擋在胡小楠面前,雙手叉腰說道:“我說的,怎麽樣?你不是在我娘面前說得很帶勁嗎?怎麽的,才過這會兒就裝孫子,敢說不敢認了?”
趙不鳴很來火,指着韋箐箐說道:“你要是不是女的,信不信我一巴掌打到你爺娘都不認得你。”
他說完小眼睛很自覺地瞄了一下方芳。
方芳初來這個世界時,不太多話,大部分時間是在聽別人說,看別人做,這是她認為的最不易生事端又可以了解世界的方式,但說老實話,在她的原先的世界裏,她是城市裏長大的孩子,跳蚤對她來說只是聽說過,從來沒見過,更沒被這麽多的跳蚤咬的渾身都是,奇癢無比。
經歷了這一夜的跳蚤惡夢,方芳覺得不再容忍韋箐箐的過分舉動。她有意為趙不鳴岔開話題,便說道:“在你追究事情之前,我想先問清楚,你在我被窩裏放蟲子的事情怎麽說?”
韋箐箐斜她一個白眼,雙手叉腰的姿勢慢慢轉變為雙臂環抱于胸前,她依舊用咄咄逼人的口氣說道:“什麽蟲子,誰往你裏被窩裏放蟲子了?真是搞笑,秋天本來蚊蟲就多,誰還沒被蟲子咬過幾下。你說我放的,有證據嗎?”
方芳大步上前捏住韋箐箐的手腕說道:“你篤定我沒有證據是不是?如果我告訴你我有呢?”
韋箐箐在方芳地逼視下,顯得局促不安,臉色越發蒼白,因此躲閃道:“什麽證據,你亮出來看看。”
“這證據當然不能只給你一個人看,要看,就得當着韋叔韋嬸和啞伯的面看。你說今晚韋叔忙完農活回來,我就告訴她你放蟲子在我被窩裏咬我,并且給他看看我手裏的證據,你覺得韋叔會怎麽辦?”方芳并沒有所謂的證據,她只是一步一步的誘導韋箐箐入她圈好的大坑。
“我爹……”韋箐箐想起前兩日挨得一頓打,現在身上才剛剛結痂還未好透,後背直冒冷汗。
方芳貼近韋箐箐,十分小聲地說:“我猜,韋叔這次不會打你,他也許會把你送到你舅舅那裏去過一段時間,讓你體會一下寄人籬下的生活。”
韋箐箐聽不懂寄人籬下的意思,但是她明白一旦要去舅舅家就要過什麽的生活。她大力甩開方芳的手,洩憤式地反駁道:“你胡說,我爹娘才不會把我送到舅舅那裏去,以往都是舅舅讓金娘玉娘來我家過好日子。”
方芳說話的聲音僅僅能讓她和韋箐箐能夠聽見,因為韋箐箐突然的舉動吓了趙不鳴和胡小楠一跳。
“那你可以試試看啊!”方芳朝她挑眉笑道。她随手拉開一小截袖子,假模假樣的撓着胳膊上的紅點,“也不知道是什麽蟲子,有沒有毒來着,我全身上下好多地方被咬了,要麽晚上讓韋叔給我請戴郎中再來看看。”
韋箐箐沒仔細想,順嘴就罵着說:“放你的屁,不過是虼蚤而已,這村裏村外誰沒被虼蚤咬過?幾個時辰過去什麽屁事都沒有了,全村這麽多人就屬你嬌氣,你裝,你繼續裝。一天到晚除了浪費我們家的錢,你還會幹什麽屁事。”
“原來是虼蚤啊,看來你比我這個受害者還清楚得很,要說不是你存心放在我被子裏的,誰信啊?”方芳白了她一眼。
“你……”韋箐箐這下才發現上當了,氣的直跺腳,慌亂解釋道:“我被虼蚤咬過,怎麽會不知道你膀子上那幾個紅點是虼蚤咬的,其他蟲子咬的傷口不長這樣,楠哥哥你說對吧!”
兩人之間的炮火突然被韋箐箐轉移到胡小楠身上,胡小楠看了看三人,一口咬定道:“箐箐說得對,虼蚤咬的很明顯,且就算不用藥,咬過了幾個時辰也會自動下去。”
“哦?是嗎?雖然你們倆知道,可我不知道啊,以前也沒人這麽跟我說過。”小孩子之間的鬥嘴把戲,方芳覺得挺幼稚,多說無益,她收回手臂默默走回趙不鳴身旁,順便給趙不鳴使了個顏色。
趙不鳴會意,與她一唱一和道:“就是啊,小爺比你們三個年歲都大,小爺都沒聽說過的事情,你們居然知道,真是奇了。”
“你們不知道很奇怪嗎?”韋箐箐又恢複了雙手叉腰的姿勢,她沖趙不鳴與方芳二人鄙視道:“你們一個是懶蟲附體,一個不學無術,要是你們什麽都能知道,我看那才真是奇了。”
趙不鳴一拍腦門,嗤笑道:“這都被你發現了,你好厲害啊!你說你才這麽點大就什麽都懂什麽都知道,那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麽潑,以後咱們紅豆村誰敢娶你啊?”
趙不鳴是油嘴子,說話向來沒個把門,也不管這樣說對人家好是不好。
韋箐箐倒是女兒家,被人這麽說,心裏很是難受,一方面在人前抹不下面子,另一方面被這話要是被傳出去了,萬一以後真沒有好人家來說親,那就真的毀了。
這時候胡小楠很爺們兒的替韋箐箐說了話:“你一個大男人,這麽說人家姑娘,好意思嗎你?萬一被有心人傳出去壞了名聲,你負責任嗎?”
當然,胡小楠并不是什麽正義使者,他對韋箐箐不過只是鄉裏鄉親的人情,但韋恩山和他師父關系好,他便順帶着照顧一點也方便讨好師父。但他現下替韋箐箐說話,主要還是因為他不爽,他不爽趙不鳴的爪子可以光明正大地抓在桑葉的肩上。
他不爽,很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