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韋陶氏洗完碗,又去忙別的事情了,方芳就沒有直接向韋陶氏問詢韋家大郎二郎的消息,轉而去小屋裏尋找桑葉母女二人留下的遺物。
她們母女是從本家逃出來的,随身攜帶的東西極少,除了田産地契,就只剩下臨時出門随手收拾的衣物錢財與随身佩戴的幾件首飾。
方芳看了下,韋陶氏前晚上幫忙收拾好的包袱中只有幾套衣衫,一些銀兩,首飾也不多,僅一對翡翠手镯,一對耳飾,以及一個寶珠璎珞。
方芳又往衣服裏翻了翻,意料之外的出現了一封信,上面僅有寥寥幾句,但可惜方芳不認得這個世界的文字,她把信拿出來收好,包袱重新收拾起來打算等趙不鳴來找她的時候讓趙不鳴看看。
她從小屋裏走出來,看到桌子上放着一盆洗好的衣服,料想是韋陶氏洗完了順手丢在矮桌上忘了,她喊了了一嗓子問:“嬸兒,這衣服要曬在哪裏?”
韋陶氏被俞青菜氣傻了,聽到方芳在前院喊,這才從後院匆匆跑來前院,“等我栓了繩子來曬,你別忙活,坐下來,我忙活就行。”
韋陶氏說着就去取了繩子來,一頭系在屋檐下,另一頭往院子裏的槐樹下繞一圈打個結。
方芳是個閑不住的人,讓她坐下來看韋陶氏幹活太難受了,她就幫起手曬衣服。把濕衣服抖開,跟韋陶氏一樣一件一件撣在繩子上晾曬。
韋陶氏看她這樣,心裏不免泛起了嘀咕:前面一個多月,主家小姐是決計不會做這種事情的,可是投了一會河,晾起衣服來竟然熟門熟路的,真是奇了。
她們這邊晾着衣服,那邊韋箐箐就和小姐妹們順道打了豬草一起回來了。
韋陶氏看韋箐箐回來了,張口就問:“你上哪兒瘋去了,這麽久才回來。”
韋箐箐忘記她娘今日不用下田了,犟嘴道:“我去打了豬草嘛,哪裏久了。”她剛想說父母偏心不叫方芳幹活,可餘光瞥見桑葉正在晾衣服,頓時無話可說。心裏埋汰桑葉這人心眼太壞,就會在她爹娘面前裝樣子。本以為打她一頓她能好點,沒想到打出了一肚子壞水來了。
“嗯,你使勁蒙我。”韋陶氏斜她一眼,“你那籃子裏才多一點,幾鐮刀割下來就滿了,幾個人一起跑出去撒瘋那麽久,我說你還敢回嘴,膽子越發大了。”
韋箐箐鼓着嘴生悶氣,嘟囔一聲:“我喂豬去了。”就拎着裝滿了一籃子的豬草往後院去。
韋陶氏晾好衣服,去廚房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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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饅頭撕開來泡在青菜粥裏,大口大口地往嘴裏扒。一面吃着一面腦中就在想:秋收季節忙起來要人命,箐箐她爹帶着啞伯和五個長工在田裏,就算每個人都長了八雙手,也是忙不過來的。主家小姐今天看起來比這一個月都好很多,不像是還會尋死的模樣,應該不會再出什麽事情吧!
韋陶氏很快就吃完了,她收拾好了碗筷去後院找韋箐箐。
“箐箐啊,老戴給的藥膏你都抹了嗎?身上還疼嗎?”韋陶氏問道。
韋箐箐把豬食一股腦倒進豬圈的盆子裏,這才和韋陶氏說:“疼啊,爹打得那麽狠,怎麽可能不疼。娘你還知道關心我啊,差點以為你是我後娘,桑葉才是你親生的。”
韋陶氏無奈道:“這得怪你自己。你要是不叫人一起打小葉,把她逼到投河自殺,你爹能那麽打你?”韋陶氏走上前拉着韋箐箐的手說:“閨女,咱做錯了事不丢人,你爹打你也是要讓你知道你這事做錯了,以後不能再這麽做了。你好好跟娘說,以後還會再欺負小葉嗎?”
韋箐箐心想打人不對,換個法子就是了嘛,反正她就是不喜歡桑葉。
她點頭對韋陶氏說:“娘我保證再也不打她了。”
韋陶氏捏了下韋箐箐的鼻子,“這才是娘親生的好女兒。娘不放心地裏的活,還是想去田裏搭把手,你在家看着,別讓小葉亂跑。”
韋箐箐“哦”了聲,心想就算這桑葉不往外跑,搞不好村霸不多久就跑來找桑葉呢。
韋陶氏拿了工具和方芳打了聲招呼就往地裏去,臨走前仍不忘叮囑韋箐箐要做午飯給方芳吃。
等到韋陶氏走後,韋箐箐氣得滿地踹石子,站在前院喊隔壁的石榴。
聽到呼喚的石榴放下手頭活一溜煙從家裏跑到韋家前院,“箐箐姐,叫我有事啊?”
石榴這會兒才八歲半,比韋箐箐足足小了五歲,又因家裏租了韋家的地,平日裏唯韋箐箐馬首是瞻,韋箐箐叫她到東她就到東,叫她到西她就到西,絕不會說出半個“不”字。
韋箐箐見方芳回了屋沒出來,就把石榴拉去自己屋裏。
只有在自己的小姐妹面前,韋箐箐才能把自己所有的不滿和怨氣都發洩出來。她問石榴:“你說這個桑葉,我覺得她跳了一回河,現在比以前還壞了。以前總覺得她悶壞悶壞的,有什麽事情都是藏着掖着不說話,你得跟狗一樣舔着熱臉上趕着追着問,她憋半天才能放出個屁來,可是今天我感覺她不一樣了,我覺得她變成陰壞了。石榴你知道嗎?我們剛剛一起打豬草回來,我竟然看見桑葉跟我娘一起晾衣服,而且晾的還有模有樣的。你說她這樣陰壞,故意讨好我爹娘,是不是要使什麽詭計整我?”
韋箐箐說着就抱了抱臂膀,她爹打她那麽狠,那麽痛,她真怕還有下一次。
石榴提溜提溜眼珠子,說道:“箐箐姐,你可得小心防着她一點。我早上起來想了很久,你說她昨天跳河自殺是不是也跟今天在嬸子面前晾衣服一樣,都是裝的?不然好好的幹嘛把鞋子扔在她娘的墳前?要是真死了,說明她就是想死,要是沒死,就跟現在這樣,可不就是讓大家夥兒都覺得是你欺負她,活活把她逼死了?”
石榴的幾個問題讓韋箐箐心裏更加堵得慌,“那你說我得怎麽辦?要不你去把大家都叫來,大家一起說說看該怎麽辦。”
“叫來也沒用啊。我們幾個加一起也鬥不過桑葉,姐你沒看她天天躲在房裏帶着嗎?說不準就是在躲在屋裏想要怎麽害你呢!”石榴示意韋箐箐往小茅屋看去。
韋箐箐氣得直跺腳,“打又不能打,連揍她一頓解氣都不行了。”
石榴腦筋轉得快,突然就想出來一個法子,她附耳悄悄對韋箐箐說:“咱們捉虼蚤去,她不是天天都喜歡把自己打扮得跟個有錢人家的小姐一樣嘛,那咱就讓虼蚤咬她,不讓她閑下來有空想陰招。”
“這個主意好。”韋箐箐拍手道:“我看她總在屋子裏待着看得我都瘆得慌,咱們多捉點虼蚤放在她屋裏床上地下,總有一只會替我咬她。”
說好了就去幹,韋箐箐帶着石榴就往陳枇杷家去,陳枇杷家有只看門狗,估計身上虼蚤不少。
她們三人一起,四處尋找,捉了好一些虼蚤來。乘着晚上吃飯,方芳不在屋裏的功夫,韋箐箐借口要小解,把裝跳蚤的小盒子打開往方芳的被窩裏一塞,甩了甩,把裏面的蟲子全都甩在床上,然後才跑回去吃飯。
這一晚,方芳幾乎沒辦法入眠。
她總覺得被窩裏有蟲子跳來跳去,在她身上爬,想開燈看看是不是真有蟲子,可惜這個時代大晚上連跟蠟燭都舍不得點,她只得起身掀開被子猛地抖了幾下,再蓋上打算繼續睡。
剛蓋回來的時候,安生了一會兒,沒有蟲子跳動,可沒過一會兒,那些蟲子不知是不是先前躲在被子縫裏沒被抖出來,突然跟商量好似的,一個個全部往她身體上集合。
方芳吓得尖叫了聲,甩開被子往床上一丢,爬起來就跑,連鞋都沒敢穿。
等她摸到屋裏那張唯一的椅子,抱膝坐在上面時,全身上下已經被虼蚤咬了好多處,痛癢得厲害。
方芳以為這樣就能躲過一劫,可誰曾想她的衣服縫裏竟還躲着虼蚤,方芳逼不得已,摸着黑把自己一身衣服換下來丢了出去,然後又重新找了一身衣服換在身上。
這下是沒蟲子在身上又是爬又是跳的了,可是被咬過的地方屬實痛癢難以忍受,方芳心想:要是有肥皂就好了,稀釋的肥皂水對付這些蟲咬的最好。如果實在不行,那就去廚房用鹽水,弄不清什麽蟲子咬的,塗點淡鹽水總比留在屋子裏繼續有可能被咬強。
方芳輕手輕腳的經過小院去了廚房,摸到鹽巴罐,稍微捏了一些嘗了嘗,确定是食鹽,便拿葫蘆瓢從水缸裏挖了一勺水,黑夜裏看不清,随手抓了把鹽進去攪了攪,把身上被咬的地方都塗上了鹽水。
之後她往靠着爐竈往地上一坐,胡亂摸了幾把鍋灰揉在自己臉上頭發上,“韋箐箐,我穿過來可沒得罪你,你這麽惡整我,那就別怪我還手不留情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