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大半夜不睡覺一個二個閑的跑出來看戲?”趙不鳴兇神惡煞地喊了聲,“我數到三,你們誰不回自己家去,小爺明天就去燒他家的地。”
原來一路把方芳背回來的男人正是這紅豆村上的村霸趙不鳴,別看年紀輕輕才十八歲,卻是個活膩歪的,仗着村長是他親舅舅,平日裏敲詐勒索、行兇打人,無惡不作。
村裏沒人愛招惹他,眼下什麽情況他們都看了個大概,心裏有數得很,這會子還不如回去繼續睡覺,明個早早的還得下地幹活。韋家真要是出了啥事,早晚都會知道,犯不上這會兒跟村霸較勁。現在不走,萬一這活祖宗明天真去田裏燒莊稼,那才是虧大發了。
沒等趙不鳴數數,周圍鄰居很快就散了個精光。
趙不鳴很自覺的走進韋家小院直奔桑葉原先獨居的小茅屋,待把她放在屋裏唯一的椅子上坐下了,韋箐箐她爹韋恩山連忙跟上來問:“不鳴啊,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啊?”
韋恩山不知道除了什麽事,看着眼前這樣,很擔心趙不鳴把桑葉給怎麽樣了。
趙不鳴從方芳手裏拿回自己的魚竿魚簍和燈籠,他不像村裏大多數人那樣很給韋老爹面子,直接說:“那得問你女兒了。她成這副模樣,可不是我打的。”
韋恩山又問方芳,“小葉,這……”
方芳睡了一覺,一睜眼莫名其妙就來到了這麽個地方,還被人打得渾身是傷的丢在河裏,她什麽都不知道,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一臉探尋的問她,她只能尴尬地笑笑,順便搖搖頭,至少她身上的傷應該不是那個人打的。
韋箐箐十分緊張地扒着門框,怕極了。她爹娘在田裏忙到天黑才回來,發現桑葉不見了便叫長工趕緊出去找,她親眼看着家裏的一個長工拿着雙繡花鞋回來說桑葉投河自殺了。
有了自殺這檔子事,桑葉要是再把白天她們辱罵毆打她的事情說出來,韋箐箐幾乎不敢想象她的下場。
不過韋箐箐沒想到桑葉沒直接說話,趙不鳴倒是找起她的茬來。
“你看什麽看,還不趕緊打盆熱水來。”趙不鳴沖韋箐箐喊了聲。
韋箐箐唯恐她爹追問,也不知道村霸為什麽會幫着桑葉,順勢跑去廚房燒熱水。
韋箐箐她娘韋陶氏點了蠟燭進來,放在方芳座椅旁邊的桌上,她看清了方芳滿是手指印的臉,吓得倒吸一口氣,“姑娘的臉怎麽被打成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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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陶氏擡起方芳的手臂拉開袖口仔細看了看,方芳胳膊上的皮肉青一塊紫一塊,一處好地兒都沒有,她直呼道:“天老爺,這是哪個天殺的幹的,怎麽能下得去這狠手啊!”
趙不鳴在一旁嗤笑道:“這天殺的可不就是你家親閨女麽。桑葉天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村裏人她能認得幾個?韋叔,這事不是我說你,還是自家親戚呢,打成這樣,你說該怎麽辦?”
韋恩山其實稍微動腦子想想也能知道這事是韋箐箐幹的,只是他不願往這上頭去想,下人把主家給打了,這叫什麽事!他寧願是趙不鳴這個小混混幹的。
“她娘,你趕緊跑一趟,一定要讓老戴連夜過來治病。”
韋陶氏聽着連忙跑出去請大夫了。
趙不鳴見韋恩山閉口不談,一副挑事的心态,哼笑着說:“韋叔,我看這事就該以牙還牙,你跟嬸兒把韋箐箐暴打一頓扔河裏去,才能仇怨兩清。人家桑葉也是個人,同住一個屋檐下,韋箐箐憑什麽這麽對她?”
趙不鳴說着又掂了掂自己手裏的魚簍子給韋恩山看,“我這可是下午去釣魚,釣一半迷迷糊糊睡着了,半夜醒過來碰巧撞見河面上飄着個人,把她從秀水河裏撈上來的。你家閨女好端端的差點逼死個人,這事要是傳到我舅舅耳朵裏,韋叔你覺得我舅舅會怎麽處理?”
“這……”韋恩山說到底也只是莊稼人,嘴皮子上的功夫跟趙不鳴自是沒得比。他朝廚房那邊大喊了聲:“箐箐過來。”
韋箐箐感到不好,應了聲,瑟縮着肩膀往小茅屋走。
韋恩山朝韋箐箐怒問:“小葉身上的傷是你打的?”
韋箐箐不禁吓,加上她爹從沒這樣兇過她,她沒敢直接說是,顫顫巍巍的點了點頭。
韋恩山氣極,一巴掌甩手打在韋箐箐臉上,直把韋箐箐打在地上。這還不夠,韋恩山先是被趙不鳴說的拉不下臉面,又覺得沒管教好女兒實在無顏面對主家,一腔憤怒瞬間都發洩在韋箐箐身上。
他出去小屋外扯了根藤條過來對着韋箐箐就是一頓抽打,一邊打着一邊嘴裏還在叫罵:“你這沒心肝的東西,我平常怎麽教你的?供你吃供你喝就供出你這麽個東西。我看你下次還敢不敢了!”
韋箐箐縮在地上不知挨了他爹多少藤條,哭着大呼不敢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直到把藤條打斷了,韋恩山怒氣仍未消,把斷了的藤條扔在地上,指着廚房那頭吼道:“滾去燒水去。”
韋箐箐哭叫的嗓子都啞了,爬起來就往廚房跑。
方芳一直坐在那裏靜靜地看戲,她覺得她又不是白蓮花,搞不清楚狀況的前提下,沒必要随意開口求情。再者,如果他們口中的桑葉,也就是自己這副身體本來的主人,如果這一身傷都是被韋箐箐打的,又被韋箐箐逼的投河自盡,那不鳴兄挑事為桑葉報仇,讓韋老爹打韋箐箐一頓也沒什麽不妥。畢竟人死不能複生,何況還連累她這個小可憐穿到這個世界來。
趙不鳴看着韋老爹打韋箐箐,眼皮子都不帶多眨一下,惡人自有惡報應,這一頓打算是輕的了。他把魚簍子放在桌上,對方芳說:“我這就顧着睡覺,也沒正經釣到魚,下午撈了點肥泥鳅,你瞧你渾身是傷的,這一簍子肥泥鳅就當給你補補身子吧!”
方芳挺驚訝,這個二貨挑事精前前後後對她的态度好像都挺好,她點點頭回道:“謝謝你。”
趙不鳴卻是心道這回的劇本怎麽跟從前的十八回有點不一樣?她前頭說的那個什麽來着,社會主義大中華,那個詞他好像有點印象,但一時間又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麽,看來他得趕緊回去問問那頭死豬去。
他朝方芳笑笑就跟韋恩山說:“韋叔,時候不早了,我先回了。”
“走吧!”韋恩山心想這活祖宗鬧騰了這麽半天,總算主動走了。
他嘆了嘆氣,早先扯謊說主家是遠房親戚孤兒寡母的投奔他家,村長那是給他幾分薄面,沒有仔細盤問主家的身份。今天忙完田裏的活,回來發現主家小姐失蹤了,也沒敢驚動鄰裏,打發了自家長工出去找,啞伯也跟着去了,到現在都沒回來。女兒挨了他一頓打也沒什麽,皮肉傷好得快,主家的事情卻是千萬不能鬧到村長那裏去,萬一細細查起來,鬧到官府,可不是害了主家小姐嗎!
這會兒人都散光了,韋恩山撲通一下跪在地上,一把老淚縱橫:“小姐,老奴沒管教好女兒,把你傷成這樣,實在是對不起你,就算是死了下地獄,也沒臉再見主母。”
方芳只覺受不起韋老爹這一跪,有事說事,她不興這一套。她托着韋恩山的胳膊讓他起來,又指着自己的腦袋說:“我的頭好像撞着什麽東西了,現在什麽都記不起來了。”
“天老爺,怎麽弄的!”韋恩山幹着急起來,“哎,這麽長時間過去了,那婆娘是怎麽做事的,老戴怎麽還沒來。”
方芳着急的不是看大夫,她着急的是她的腳,腳底板還紮着很多顆碎石子啊。她忙說:“不急着找大夫,大叔,我的腳受傷了,需要一些熱水和幹淨的布。”
韋恩山連忙朝廚房喊道:“箐箐,水燒好了沒有?你再去拿個抹布過來。”
韋箐箐嗚咽着拿着葫蘆瓢從鍋裏挖了幾勺還未燒開的熱水到木盆裏,随手拿了塊抹布,晃晃悠悠地端着木盆送到方芳面前放下。
方芳伸手進水裏試試了溫度,感覺水溫正好,就把早已血肉模糊的雙腳放進去。
她不是個輕易會在別人面前叫痛的人,趁着燭光,盡量一顆顆的把腳底的石子摳出來。她有些嫌棄韋箐箐從廚房随手拿過來的抹布,又從袖口撕了塊布下來,放在木桶裏沾濕了清洗腳底。
外頭有些長工找不到人已經回來了,韋恩山打發韋箐箐去把他屋裏的那雙繡花鞋拿過來,自己出去跟長工說話。
韋恩山對四個一起回來的長工擺擺手,說道:“人已經找回來,你們別管了,趕緊回屋睡覺,明個還得早早起來下地幹活。”
四個人早就困得不行,這下得了令,連忙往屋裏鑽。
韋恩山忽然想到啞伯,又最追過問了句:“你們幾個看見啞伯了嗎?”
其中一個叫大柱的回道:“啞伯跟大林子一起走,估計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吧!”
啞伯年紀大了,身邊有個人跟着也沒啥好擔心的,只是主家小姐這頭,她剛剛說是腦袋撞着了,什麽都記不起來了,這可怎麽是好。
韋恩山此時就盼着自家婆娘趕緊把村裏唯一的大夫老戴請來,給主家小姐好好瞧瞧能不能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