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他們兩個直到東方魚肚白才匆匆趕回去,原因是蘇子銀趴在一箱箱銀子上面不肯下來,白千跡也願意陪他等,他也不說話,就靜靜的站在旁邊看着。直到蘇子銀實在是趴累了,又很想回客棧睡覺,這次依依不舍地離開,在離開之前還用充滿愛意的眼神望了屋子裏的銀子好幾眼,但他不知道,他的背後,白千跡也在用深深的目光一直望着他。
這次行動因為有白千跡,所以很隐秘,所有人都沒有發現客棧昨晚有兩個人不在。但蘇子銀還是蘇子銀,覺得大家都是自己人,該說漏嘴的就是會說漏嘴。
“我跟你說,我昨晚去知府調查,看到了一整個屋子的銀子!”蘇子銀湊到蘇阡身邊,眼神帶着豔羨和有些狡黠。正好出屋門的白千跡聽到這話愣了一愣,随即失笑。
“你昨晚走了?”蘇阡沒有管蘇子銀說得話裏面有多少內容,他就注意到了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蘇子銀半夜走了!他們都還不知道。才中了毒,剛好一點,就又開始到處折騰!
蘇子銀愣了一下,嘿嘿一笑,看到蘇阡逐漸要發火的臉,他一個機靈跑到了白千跡身後,過了一會兒,他攥着白千跡雪白的衣服頭偷偷探過去看蘇阡的反應。
蘇阡眉頭挑了挑,本來美貌的臉拉了下來,很是兇狠,蘇子銀看到他這樣又是縮頭縮進去躲着。
“昨天我跟阿白一起出去的。”他小聲說。
聽到這個可愛的稱呼,白千跡也愣了愣,昨天晚上就出去小半夜,這關系就不一樣了?蘇阡蘇陌更是愣在原地不能言語,他們印象中,每天冷臉的白千跡不太适合這個名字。
但是白千跡沒有說什麽,甚至身子微微往前傾,有種要保護蘇子銀的姿态,眉眼也有些柔和。
蘇阡蘇陌沒有說話了,雖然他們一直很忌憚白千跡,但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他們發現白千跡雖然沉默寡言,性格冷酷,但從未有過想要害他們少主的心思,甚至一路上還在維護少主的安危。尤其是對着少主的時候,總會不自覺的露出很多笑意。
“下次出門,跟我和蘇陌說一聲吧。”蘇阡又恢複了平時的溫柔,輕輕道。
蘇子銀沒忍住,從白千跡身後鑽出來猛地一撲在蘇阡身上:“阿阡,你真好。”
“對了,剛剛少主說得銀子怎麽回事?”蘇陌趕緊将話題拉到正處。
白千跡一改往日的淡漠,成為了第一個開口的人:“裏面的銀子都是官銀,我猜想應該是襄陽知府在做什麽生意。”他頓了一下,從懷中掏出一張紙條,“我派人去調查消息了,這應該是襄陽知府的暗業,裏面牽涉到了很多人,甚至有些是皇親國戚。”他最後四個字毫不保留得說了出來,絲毫不見得他懼怕。
蘇阡蘇陌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底的震驚。更震驚的就數蘇子銀了,聽到“生意”兩個字的時候臉色就已經慘白了,等到白千跡說完,他的臉一點血色都沒有了:“你是說,那些姑娘?”
“是,那些姑娘就是他們的貨物。”
蘇子銀沒有說話,只是自顧自握了握腰間的銀華,他握住劍柄,将銀華稍稍拉出了劍鞘外。這個動作,蘇阡蘇陌都有點熟悉,這是蘇子銀生氣前的預兆。
曾經在風月劍莊的時候,就是因為小時候師兄弟們不懂事,就把廚房裏的糯米團子吃完了和他房間裏的銀子給花個精光,蘇子銀當天見到他們就開始想拔劍,要不是最終蘇南煌來阻止,他們就要被小少主給揍一頓。
白千跡不知道這個事情,但也能感覺到他的怒火。白千跡上前壓了他的劍柄,将它重新壓回劍鞘內。蘇子銀沒有什麽反應,任由他擺弄。
楊澈就在他們沉默之間過來了,看到四個人臉色都不太好看,他問了問,知道之後,臉色甚至更加難看。
“我能回皇宮告訴我的父皇麽?”
從出來到現在,楊澈是第一次提到“父皇”這個稱謂,他平時都是叫“阿爹”,都是将皇帝當做一個父親,也只有到了這種要緊的事情,“父皇”能給他力量。
“我們先收集證據吧。”蘇阡說道。
知道這件事情之後,收集證據也并不是這麽好收集的,畢竟是襄陽縣城的暗業,知府大多都是靠這個暗業運行的,他們一定會銷毀所有的證據。
但奈何白千跡的手下做事都很穩妥,在大家擔憂之間,白千跡突然拿到了一份名單。他們邪教雖然在江湖,不理會官場事,但經常少不了官場的人來找他們辦事,于是要找一些東西自然也是手到擒來。
司華收到自家主子的紙條也很意外,因為白千跡從來沒有特意讓他們調查過什麽東西,但這張紙條上面寫道:查清襄陽知府暗業。司華認得出是白千跡的筆跡,她雖有疑問但還是毫不猶豫地去調查。
也正是湊巧,底下有人說官場有些人用錢雇用他們去看守人,但奈何從來不跟官場之人茍同,他們雖是邪教也有自己的一派規矩。他們澤生毒教各路人脈很廣,僅僅用了一天的時間,将各種關系和暗業都弄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白千跡毫無保留的将紙條放在桌子上,上面寫滿了跟襄陽知府大人“交易”過的人名,還有近期襄陽失蹤的人的名單。
“黃許昌本來是襄陽的一個窮書生,後來中舉回鄉當了個知府大人,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有個克妻的名頭,嫁給他的那些姑娘全部都‘去世’了,自此之後他們家再也沒有請過女眷。”白千跡的聲音清冷,講這一長段話,透着很深的涼意。
“我這份名單上只有直接跟知府大人做交易的官僚,但沒有那些間接有聯系的人,剩下的只有我們自己去找,昨日被看到的那群姑娘應該已經被賣掉了,我們昨晚看到的銀子大約就是買姑娘的錢財。”
“那她們還能得救麽?”蘇子銀和楊澈異口同聲地問道。
“能。”蘇陌沒有等白千跡開口,就答道。
他伸手指了指那些名單上的人和對應的官說道:“大部分跟黃許昌交易的人都是江南的各個高官,江南是個奢靡又龐大的地區,青木縣就是其一,又很是富饒,所以他們一定會将這些姑娘運往江南,他們人多一定走得不快,我們只要快馬加鞭一定能趕上這只隊伍,這是見不得的人的生意,隊伍定不能走官道,這樣彎彎繞繞下來,少說也有小半個月才能到江南。”
“我們現在也不用太擔心了,這些姑娘既是賣給那些官的,定會保證幹幹淨淨清清白白的,她們現在也不會有什麽危險,在知府的時候,他們應該是給那些姑娘教訓,讓她們安分下來,不要出逃和喊叫。”
蘇陌分析的很有道理。蘇子銀點點頭道:“想來青木縣酒窖之中的那些姑娘便是與這事相關。那這樣,阿陌你随我和阿白去追趕那只隊伍,阿阡你陪太子留在襄陽處理黃許昌那老東西。”
蘇子銀不是當官的,讨厭審問調查這一套,他就喜歡幹脆直白的打架,而楊澈正好出宮歷練,遇到這種大事,一定要讓楊澈幫忙解決。
蘇阡和蘇陌的武功不相上下,但是蘇阡心思更加細膩,考慮的東西會更多,他留下來不僅可以保護楊澈,還能給他出謀劃策。
大家對蘇子銀這樣分配比較贊同,說完這些,蘇陌就開始幫蘇子銀整理行裝。
“少主,要不你還是跟着太子殿下一起留下來吧,我和白教主一起去追回那群姑娘,此行我們不是游歷,而是趕路的,肯定會吃苦的。”
像蘇子銀這種細皮嫩肉哪能受得了這趕路的辛苦啊。
蘇子銀此人雖然平時插科打诨的,但是他就是性子很倔,他決定的事情就不太能夠被改變,就像這件事情一樣。
他沒有理會蘇陌,而白千跡其實跟蘇陌的想法正好相反,他倒是同意蘇子銀跟他們一起追查,因為有他陪着他,他也能夠放心一些。
幾人說走就馬上走,白千跡不知從哪裏搞來了三匹良馬,三色各異,一匹棗紅色,一匹純白色,一匹黝黑色。蘇子銀剛想騎上棗紅色馬匹,就被白千跡攔了下來,他攔肩抓住了蘇子銀的肩膀,腳底生風,輕盈的将他帶上了白色馬匹上,而自己則坐上了棗紅色的馬。一襲紅衣與雪白的馬相映,一襲白衣與棗紅的馬相輝。
蘇陌自覺上前領路。
騎馬其實很累,尤其是千裏趕路,他們在沿途的驿站修整了半日就又出發,細皮嫩肉的蘇子銀其實早就已經被磨到不行,大腿內側跟馬匹經常摩擦的地方已經有些血肉模糊,但他一直忍痛不說,怕影響大家的行程。
但也正是這三人馬不停蹄的趕路,終于在一片荒原處追上了那一班人馬。有五輛馬車,周圍有十幾個騎馬的圍着馬車趕路,各個都穿着黑衣,面部都帶着黑色的布。
這一夥人應該是從無人問津的小路趕路,并未走官道,不然早就會被發現。
他們三人偷偷的從後面觀察一會。
“最後面的那人是裏面武功最高強的。”白千跡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