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葉星河背着葉初雨回房。
雖然一路碎碎念, 一會抱怨葉初雨太重了,一會嘟囔她酒量差,還非要喝酒, 沒點數……
完全沒管第一杯酒, 還是他逼着葉初雨喝的。
但葉星河的腳步倒始終都是穩穩的,也沒真的把人放下來過。
而另一邊——
裴時安沉着一張臉往回走。
剛剛才消散一些的壞心情,又再一次騰升起來了, 甚至比先前更甚。
他那張俊美的面孔此刻黑得發沉, 腳下步子更是走得飛快。
言明跟在後面小跑追着,一時竟都有些追不上了。
等回到房間, 裴時安一把摘掉身上的鬥篷扔到一旁,冷着一張臉倒了一杯茶, 才喝了一口,就看到桌上的桂花糕。
當即目光一凝。
臉色也驟然又黑了幾分。
他想也沒想,直接黑着臉, 端起那只放着桂花糕的高腳碟子,就用力朝地上砸去。
瓷器破碎。
桂花糕也跟着散了一地。
言明剛氣喘籲籲跑進來, 就瞧見這一副畫面。
登時一驚。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主子動這樣的怒。
一時未敢說話。
裴時安也沒理會他, 又喝了兩口冷茶, 方才平緩了一些呼吸,只餘光一瞥,落在對面茶幾上,那邊還靜靜安放着棋盤和棋子。
又想起傍晚時分某人的承諾, 裴時安的臉色一時又變得分外難看起來。
“扔了。”
冷不丁聽到這話, 言明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
他愣道:“什麽?”
扔什麽?
桂花糕嗎?
可那個, 主子不是已經扔了嗎?
他怔怔看着少年。
裴時安卻沒回答他,而是徑直放下茶盞, 朝軟榻走去。然後在言明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拿起桌上的棋盤和兩盒棋子,直接從窗外扔了出去。
棋盤砸在地面上,發出悶重的聲響。
棋盒則在地上打了幾個滾,黑白棋子全從裏面傾倒了出來,噼裏啪啦地散落了一地。
言明看着他這一番行為舉止,面露愕然。
他張口欲言。
可裴時安已經直接往內間走去了。
瞧出主子這會心情不好,言明一時也不敢出聲打擾,只能注視着主子掀起簾子走進屋中。
大約半個時辰後。
藥房的小厮準時過來送藥。
彼時言明已經收拾完外面的殘局,倒是未曾讓人窺見先前廊下的一幕。
要不然,只怕明日,整個相府都得傳遍了。
打發走小厮。
言明端着藥碗進屋,站在簾外輕聲禀道:“主子,該喝藥了。”
裏面沒有一點聲音。
“主子?”
就在言明猶豫着,要不要掀起簾子,看看屋內究竟是何情況的時候,裴時安的聲音終于從裏面傳了出來。
“倒了。”
沒有猶豫的冷漠之音從屋內傳出,言明臉色頓時微變。
這兩日主子喝藥喝得挺好的,或許是因為改了藥方,不似從前那般苦澀了,主子雖然看到藥碗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皺眉,但也沒再抗拒過。
無需他催促也能一飲而盡。
他也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這個回答了。
“主子……”
言明張口還想勸人。
可屋內聲音已然再次變得不耐煩起來:“再多嘴就給我滾回去。”
一句話說得言明立刻變了臉,再也不敢多嘴了,心裏倒是猶豫着,要不要去找下裴小姐,讓她來勸勸主子。
主子向來是聽裴小姐話的。
可裴時安就像是知道他不死心一般,很快屋內又再一次傳來他的聲音:“你要敢去找葉初雨,以後就不用在我身邊伺候了。”
言明愣了下。
“屬下……”
他想解釋,自己并沒有想去找丹陽郡主,而是想去找裴小姐,但聽主子這個語氣,想想還是作罷了。
多說多錯。
他還是先閉嘴吧,免得真惹毛了主子,被他驅離。
看了眼面前的錦簾。
又低頭看了眼手裏還冒着熱氣的湯藥。
言明第一次,無比由衷地盼着丹陽郡主能過來,好好哄哄他家主子,這吵個架連藥都不喝了……
這樣下去,他家主子這身體還能好嗎?
言明很憂愁。
但言明也沒法子。
只盼着明日丹陽郡主酒醒之後,快點過來給主子賠禮道歉,然後好好監督主子喝藥!
——可惜言明等不到了。
翌日葉初雨宿醉剛醒來,就被長公主府派來的人接走了。
……
這日一早。
葉初雨從宿醉之中醒過來。
第一次喝醉,葉初雨醒來的時候,頭還有些疼,她一面揉着頭睜開眼,一面還在想她這是怎麽了。
熟悉的古色古香的場景在她面前。
還是游戲世界。
習慣之後,葉初雨已經不會再感到驚訝了,她伸手拉了拉身邊的金鈴铛。
從前一聽到聲音,就該立刻進來的束秀和時桃,今日卻是過了好一會,才從外邊傳來動靜。
看到束秀進來。
葉初雨半坐起身,依舊捏着還在脹疼的太陽穴,皺眉問道:“我這是怎麽了?”
她記得,她昨日是在葉星河那邊吃飯,然後喝酒,然後就……
未想束秀一進來便匆忙與她說道:“郡主,太後出事了!長公主府派了馬車過來,要接您進宮探望太後。”
诶?
葉初雨愣了下,原本發散的思緒也跟着收了回來。
她擡頭看向束秀。
見她雙眼紅彤彤的像是剛剛才哭過,葉初雨當即清醒了許多,沒再去想昨晚發生了什麽,而是冷靜下來,問束秀:“母親人呢?”
“長公主先進宮了,蘇璎姑姑在外面等着您呢。”
束秀一邊說話,一邊去給葉初雨拿衣裳,又喊人進來伺候她洗漱。
一派忙碌。
葉初雨看着這忙忙碌碌的一群人,腦子也變得有些亂糟糟的。
本來剛醒來就不清醒,突然聽到這麽一樁消息,腦子就更亂了,她跟個提線木偶似的,任由她們收拾打扮。
然後就被人簇擁着走了出去。
蘇璎果然在外面等着,看到她出來就立刻起身迎了過來。
“郡主。”
“姑姑不必多禮,我們快走吧。”雖然腦子還有些亂,但葉初雨還是分得清輕重緩急的。
連早膳也沒顧上吃,她就由蘇璎和束秀等人簇擁着往外走了。
走出房門,她總覺得自己好像有什麽事忘記做了,但身邊全是面露擔憂急着進宮的人,她一時也就有些沒想起來。
直到坐上準備好的馬車,她才終于反應過來。
好家夥!
她忘記昨天去哄裴時安了!
——完蛋!
馬車內。
葉初雨突然的起身讓蘇璎吓了一跳。
“郡主,您怎麽了?”她一臉疑惑地問葉初雨。
“我……”
葉初雨人還站着。
她低着頭,跟望着她的蘇璎四目相對,張口想說話,又覺得不合時宜,只能又重新坐了回去:“……沒、沒事,走吧。”
“真沒事?”蘇璎問她。
記起長公主來時交待的,又與葉初雨說道:“您若真的有事,就先去做,晚些時候再進宮也行。”
葉初雨倒是想,但總覺得這樣做不好。
“葉初雨”的外祖母都生病了,她若這會還一門心思,只知道攻略裴時安,也太不是東西了。
而且事情傳出去,她倒是沒事,但裴時安,恐怕得遭罪。
“沒事。”
她搖了搖頭,打算還是先進宮,去探望下這位大秦朝的太後娘娘。
馬車平緩地在路上行駛了起來。
葉初雨頭疼地捏着自己的眉心,只能等回來再去哄裴時安了……
不過他的氣性應該沒這麽大吧?
保不準他早就不記得了,也不一定。
葉初雨回想以前玩游戲時,裴時安表現出來的模樣,覺得很有可能。
這樣想着,她又稍稍放心了一些。
……
“什麽?”
言明一早上望眼欲穿,就盼着丹陽郡主過來呢。
他還是頭一回,這麽期盼丹陽郡主的到來,沒想到卻得到這麽一個消息,他一時頭疼地按了按脹得發疼的太陽穴。
回到屋中。
那熟悉的裝着藥碗的食盒,果然未曾打開過。
言明看向坐在軟榻上看書的少年,冬日稀薄的陽光籠罩在少年的身上,少年握着一本書未曾擡頭。
言明看他這樣,就知道今日這碗藥,主子肯定也是不會再喝了。
言明有些無奈。
不死心地說了句:“主子,這藥……”
話音還未落下。
就見到少年冷眼瞥過來的眼神。
言明後半句還未說出的話,立刻又被他給吞了回去,他默默低頭提着食盒出去,打算尋個地方偷偷倒掉。
走出院子。
擡眼望天。
言明唉聲嘆氣,十分無奈。
他第一次盼着丹陽郡主能快點回來。
裴時安看着他出去,卻還是有些心煩意燥的。
漆黑的鳳眸往窗外看去。
院中光景一如往日,并未有什麽差別。
不用去看也知道葉初雨沒來。
她每次來時都會鬧騰出一些動靜,幾乎老遠,就能聽到她的腳步聲。
昨天還又是保證對他好,又是承諾晚上來陪他下棋……
沒想到一天都堅持不住。
虧他……
裴時安冷着臉,收回目光,重新落于書本之中,屋內響起翻書聲,裴時安翻頁翻得嘩嘩作響,就像在跟誰置氣似的。
*
葉初雨哪裏知道裴時安在想什麽。
她在馬車裏也有些緊張不安,沒想到來到這個破游戲還沒幾天,她居然就要進皇宮了。
也虧得她以前玩游戲的時候,也進過宮,見過人,要不然她還真擔心回頭會出錯。
或許是因為她面上的忐忑實在太明顯。
原本也在擔憂老太後的蘇璎,主動安慰起身邊的少女:“郡主別擔心,太後娘娘就是年紀大了,不是什麽大毛病。”
“就是她老人家總念叨着您,長公主想着帶您過去,她老人家瞧見之後能開心一些,病也就能好得快一些。”
這也是這陣子郡主變化大了。
若郡主還是以前那副樣子,長公主是怎麽都不可能,帶郡主進宮的。
“我知道。”
“外祖母不會有事的。”
游戲中老太後雖然小毛病不斷,好幾次都差點病得要咽氣了,但還是頑強地挺了下來。
直到蕭寒成為太子,她才徹底咽氣。
而現在距離蕭寒成為太子,起碼還有一年的時間呢。
“蘇姑姑也別擔心了,外祖母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會有事的。”
葉初雨說着,還主動握住了蘇璎的手安慰道。
蘇璎的年紀跟她媽差不多,對她又好,葉初雨看她就跟看家裏的長輩一樣,實在不想讓她難過。
蘇璎聽她這麽說,雙眸竟情不自禁滾燙了一下。
酸酸脹脹的。
心裏卻好似跟一股暖流劃過一般。
郡主是真的跟以前不一樣了。
她滿心安慰的,輕輕握着小郡主的手,柔聲附和道:“您說的是,太後娘娘肯定會沒事的。”
馬車一路往皇宮駛去。
有長公主府的牌子在外頭挂着,自是一路暢行無阻,直到到了老太後住的壽康宮,馬車方才停下。
宮門那處早已有人候着了。
看到馬車停下,立刻便有人迎了過來。
“郡主。”那人說着給葉初雨行了禮,又跟蘇璎點了點頭後,便恭聲與葉初雨說道,“太後和長公主在裏頭等着您呢。”
葉初雨點了點頭。
她心裏還有點小緊張。
記憶中,上次在游戲裏見這位老太後,還是受邀參加了一次宮宴,隔着遠遠的,給那位老太後請了安。
葉初雨依稀還能記得,她落在她身上時沉沉的目光。
脖子有點僵硬。
葉初雨的心裏也有點忐忑不定。
但一想她現在又不是裴溪,而是“葉初雨”,長公主還在裏面呢,她怕什麽?
心裏給自己鼓着氣。
葉初雨盡量不露聲色的,跟着宮人往裏頭走。
前殿只有伺候的宮人。
她被帶路的宮人一路領着往內殿走去。
還未走進去,就聽到裏面傳來兩道說話聲。
“你跟孝若就打算一直這麽僵着了?你若真的不喜歡了,就放手,何必這樣彼此折磨?”
說話的聲音蒼老無力,不用想也知道說話的人,正是那位太後娘娘,與她記憶中的聲音卻有些不太一樣。
“您自照顧好身子,不必管我們的事。”這道聲音,葉初雨則熟悉多了。
她知道孝若是那位葉相,也就是她如今名義上那個爹的字。
“太後娘娘,長公主殿下,郡主到了。”
身前宮人同裏頭禀道。
很快裏面就消了聲,但也就片刻功夫,便傳來蕭溫闌溫和的聲音:“進來。”
宮人應聲挑起錦簾。
葉初雨默默深吸了口氣,便擡腳走了進去。
她心裏還有些七上八下的,就跟之前第一次見蕭溫闌時一樣。
屋中很暖和。
她身上的鬥篷早在進來時,就已被蘇璎取下了。
此刻她穿着一身淡黃色的牡丹花紋襖裙,梳着側髻,她一面低着頭走進去,一面想着該說些什麽。
“怎麽一直低着頭不說話,還生外祖母的氣呢?”倒是老人先出了聲。
葉初雨循聲看去,就瞧見一張慈祥溫和的笑臉。
而她身邊——
蕭溫闌依然眉目溫柔地看着她。
看着這樣兩張相似又溫柔的臉,葉初雨心裏那一點緊張和忐忑,忽然就蕩然無存了。
“沒。”
“我怎麽會生您的氣?”葉初雨說着,看見老人朝她招手,就小跑着過去了。
她坐到了床邊。
看着老人慈祥又布滿皺紋的笑臉,還有那一頭銀白。
葉初雨忽然有種,在看自己外婆的感覺。
她外婆活着的時候,也總是一臉慈愛地看着她。
來時只把人當NPC,只想着快點完成劇情,就可以回去找裴時安的葉初雨,這會看着眼前的老人,竟有些忍不住把眼前的老人,代入成自己那個已經離世的外婆了。
外婆死前很長一段時間也是這樣的。
先是住在醫院。
後來就不肯住了,躺在家裏,由外公照顧着。
她那時已經病得很厲害了,可每次看到他們這些小輩回去,她總會高興地揚起一張笑臉,摸着他們的頭,偷偷給他們紅包和吃的。
葉初雨一直很後悔,沒能在外婆死前多陪她一段時日。
這會看着面前老人,臉上那依舊顯然的病容,她不由面露憂心道:“外祖母,您沒事吧?”
老太後看她這一臉擔憂的模樣,心下微動,目光也變得越發柔軟起來。
先前溫闌說丹陽變了,她還不信,這會親眼瞧見,發現小丫頭是真的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老人在後宮這麽多年。
見過的人,或許比許多人吃過的鹽,還要多。
他們對她的情意是真、是假,她一眼就能看出。
老人笑着擡手輕撫葉初雨的頭發,柔聲與她說道:“外祖母沒事,外祖母啊就是老毛病了,要是丹陽能在宮裏,多陪外祖母幾日就好了。”
老人家年紀大了就想着阖家團聚。
她膝下孫子孫女一堆,外孫女卻就這麽一個,雖然調皮任性了一些,但誰讓老太後愛屋及烏呢?以前溫闌沒嫁人的時候,就是她的掌上明珠,丹陽作為溫闌唯一的女兒,自然也是她的掌上明珠。
“你外祖母惦念你厲害,你若無事,就在宮裏陪她幾日。”蕭溫闌也在一旁說道,“我也在。”
蕭溫闌是有私心的。
她想跟自己的寶貝女兒多親近幾日。
葉初雨聽到這話,心裏不免有些猶豫。
她還想着回去找裴時安呢,但這樣兩張溫柔的臉就在她的面前,她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
算了!
早一天晚一天,反正這破游戲,她一時半會也出不去。
想通了。
葉初雨很快便笑了起來:“好,丹陽這幾日就在宮裏陪着您。”
她笑盈盈的,十分讨喜。
老太後瞧着,不由更生歡喜起來,直把人攬進懷裏喊心肝。
另一邊,蕭溫闌看着眼前的一老一少,心裏也驟然變得十分柔軟,可這柔軟之餘,她卻又有一些恍然。
……她總覺得眼前的這一切有些不太真實。
或許是因為太美好了,美好到讓人覺得虛幻。
*
蕭寒參加完早朝,本欲去吏部走下,這陣子三年一度的考成又要開始了,他被父皇委任這個差事,得去看看做得如何,也避免底下官員私收賄賂。
可還未去,便從內侍口中得知老太後生病的事。
蕭寒的出身不算高。
他的生母不過只是一個卑賤的宮人。
只因一次酒後臨幸,有了龍嗣,方才被擡了美人,可她生性柔弱,又無強大的娘家作為支撐,生下蕭寒沒幾年便去世了。
蕭寒卻是個從小聰穎的。
自知旁人都靠不住,也知曉自己在成堆的皇子裏面不算出挑,不得鹹和帝看中,便把一門心思,全都放在了老太後的身上。
雖說蕭寒名義上還有一位養母,但他實際上,卻是由老太後一手教養長大的。
也是因為老太後的這一份教導,讓當今天子記住了自己這位兒子。
如今朝中蕭寒也有了不少支持他的人,讓他能與大皇子和五皇子分庭抗禮。
“祖母生病,為何如今才來報?”蕭寒嗓音低沉,不怒自威。
他幼時的确對老太後存着利用之心,可人心都是肉長的,這十多年的陪伴和相處,蕭寒也不可能,真的對她一點祖孫情誼都沒有。
可以說在這個偌大的皇宮。
蕭寒只對自己這位祖母,還有點真情。
他二話不說,當即便掉轉路線,打算先去壽康宮探望老太後。
可步子沒走出幾步,就聽身後跟過來的內侍輕聲說道:“殿下,丹陽郡主這會也在,小的聽說,她還要在宮中住上幾日。”
也正是因此,他先前才猶豫着要不要與主子說。
蕭寒聽到這話,果然停下步子。
眉心下意識擰了起來,臉上也跟着閃過一抹反感。
葉初雨慣會惹事。
他因她已被父皇訓斥過幾回了,就連祖母也沒少因為這事同他唉聲嘆氣。
他心中煩不勝煩。
如今已是盡可能避着葉初雨走了。
“不如等丹陽郡主走了,您再去?”內侍小聲道。
蕭寒冷臉瞥他一眼。
內侍被看得立刻埋下了頭。
“不用。”
他說完便徑直朝壽康宮走去。
等她走——
還不知道得等到什麽時候。
何況她又豈是什麽安生的性子?
即便他不去,她也會主動來找他。
一路走到壽康宮。
侍候的宮人見他過來自是紛紛行禮。
蕭寒進去就問道:“祖母呢?”又沉聲一句,“祖母生病這麽大的事,為何無人來與我說?”
這若換作別的皇子殿下說這樣的話,宮人自是要多想的。
可蕭寒是在壽康宮長大的,衆人也都知道他們那一份祖孫之情,此刻老太後的大宮女花雲,便溫聲同他說道:“是太後知曉您近來辛苦,不願讓您奔波。”
她說着主動把宮人遞來的熱帕,遞給蕭寒,又上前替人解下大氅。
蕭寒随手擦了下,淡道:“我去看看祖母。”
他說罷便自行往後殿去,聽花雲小聲提醒“殿下,丹陽郡主也在”,他也只是淡淡嗯了一聲,并未停下腳步。
一路至後殿。
遠遠就聽裏邊傳來一陣歡聲笑語。
不是頭一回在壽康宮聽到這樣的笑語聲,那些後妃、皇子、公主,哪個不恭維裏面這位主子?
可在葉初雨的身上,卻是頭一回。
記憶中她每次來,別說這樣歡聲笑語了,能不惹事,讓外祖母生氣傷心已經很好了。
蕭寒蹙眉。
腳步也下意識放慢了下來。
但再慢也有走到頭的時候。
錦簾前侍候的宮人見他過來,連忙屈身行禮,正要往裏面通禀的時候,蕭寒就先聽到一道明媚的女聲,在裏頭說道:“外祖母,我下次帶裴時安進宮見您,他長得可好看了,您瞧見他肯定歡喜。”
這是蕭寒第一次,聽到葉初雨用這樣明媚的聲音說話,隔着布簾都能感覺出她此刻的好心情。
可蕭寒卻不自覺籠起眉心。
裴時安?
這不是她那個未婚夫嗎?
他記得她不是很讨厭他嗎?怎麽如今提起他,竟這般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