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以死相逼
以死相逼
杜賀年想的很清楚,如果他死了,要麽直接回現實,要麽游戲從頭再來,他保證絕對連穆斐都不會去認識。
落水時杜賀年連掙紮都不想做,但嗆水使他下意識驚慌的開始撲騰,聽見又是一聲落水,手被人拽住了,人也被人拖着向上。
濕冷的環境,那雙溫熱的手,杜賀年無需猜想都知道是誰。
杜賀年臉浮出了水面吸了口氣,大腦慌亂但意識讓他将人推開,可拽着他的那雙手,像焊住了的鐵拷,箍的死緊,拼命帶着他向岸游。
兩個人狼狽地爬上岸,杜賀年因嗆水死命般的咳嗽,生理性淚水糊了眼眶,朦胧中那高大的身影站在自己的跟前。
杜賀年胡亂抹了把眼睛,擡頭去看人,對方也是渾身濕漉狼狽,但一雙眼注視着自己浸滿了難過,已然紅了眼睛。
杜賀年張了張嘴,最終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穆斐什麽也沒說,失望透頂的模樣,轉身離開了。
杜賀年還跌坐在原地,看他漸遠的背影,心裏也泛起了一陣酸澀,分不清是愧疚還是傷心。
真是渣男,杜賀年自嘲。
擡頭望天,天色已經暗了下去,但落日的金橘還留了抹顏色。
結束了。
杜賀年嘆了口氣。
那日的金橘讓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應有的軌跡,至少杜賀年是這樣認為,沒有牛奶,沒有下晚課的接送,沒有穆斐的輔導,好像他們從沒有認識過。
林昆也察覺到了不對,每次碰見穆斐他們,他會打招呼,但杜賀年和穆斐兩個人像尊不會說話的雕像,沉默地等着兩人問候完,氣氛中常常充斥異常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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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前幾天兩個人還靠的那麽近。
因是對方的私事,林昆也沒問,但那種氣氛,最讓夾在中間的他和梁襄難受,久之,幾人碰見稍稍點個頭算是招呼了。
杜賀年也像突然被刺激,開始瘋狂學習。
他的目的沒有什麽,讓劇情回到正軌,但誰能預估是什麽時候,就如當初的目标一樣,在穆斐和沈司林在一起之前,不想自己的未來要茍于他人之下。
想到這裏,杜賀年感覺有點悶悶的,低頭再看桌上的物理題。
都是物理害的。
就這樣不知不覺中過了兩個月,陽光從玻璃透過來時都感覺到有些熾熱,杜賀年才發覺要到夏季了。
他來教室來的很早,教室內卻已經陸陸續續地坐的差不多了,初晨的光傾斜進來,在室內産生了丁達爾效應,像幾道薄紗,杜賀年駐足觀望了一會便回到了座位。
周槽已想起讀書的聲音,翻開單詞本,完成昨天劃下的任務,所有人都像機械一樣,麻木系統。
嘈雜的讀聲混進了兩聲嗚咽,頃刻,全都安靜下來,唯有人的哽咽還在飄絮。
崩了。
杜賀年看着有人去安慰那位止不住淚的女生,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為什麽還未到高考就要這麽拼命……
因為馬上要升班考。
就如家長擠破腦袋将孩子送到重點高中,在重點高中要考國內頂尖的大學,又需要學生削尖了頭去重點班獲得更好的資源,明明一個學校,一個教學方式,但好像因為全校最好的學生在那,資源就會自然的偏向那,升班則意味着離頂尖的大學更近一步。
高考是最公平的階級跨越,但環境也是最為嚴酷的優劣淘汰。
晚自習,衆人埋首學習,林昆支着下巴張望混在其中格外明顯。
他擡起胳膊肘戳了戳身旁的杜賀年,杜賀年不明地看向他,對方便推過來一張紙條。
出去嗎?
杜賀年寫了兩個字。
去哪?
網吧。
看到這,杜賀年忍不住皺眉,在紙上回複了。
現在是晚自習。
林昆抓了把頭發有些苦惱。
這兩個月,杜賀年跟着魔了一樣學習,除了物理實在是有點困難,其他幾門分數蹭蹭上漲,上次月考就擠進了全班前十,林昆佩服是佩服,但看着人日漸寡言,真怕有一天他也受不住壓力崩了,況且……今天是他和人在游戲裏約了戰,誰放鴿子誰是狗。
林昆要土撥鼠尖叫了。
星期天,學校本來沒安排晚自習課表,只要求住宿的學生上,但班級自行組織了,林昆來的時候忘記了,這回猛地想起,腸子都悔青,而且游戲還差一個人。
林昆只好再嘗試的再遞給杜賀年一張紙條。
就提前一節晚自習,兄弟求你了。
杜賀年瞥了一眼,壓低了聲回複:“看看吧。”
課間休息的鈴聲響起,杜賀年灌了口水,扭動了一下脖子,咔地響了一聲,再一轉眼,林昆可憐巴巴地望着自己。
杜賀年眨了眨眼,有些無奈:“給個理由打動我。”
畢竟是被杜賀年認可有傳銷頭子的本事,林昆将事情的嚴重性無限誇大,唬的杜賀年一愣一愣的。
林昆哀求:“真的,就一次,以後我一定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杜賀年看了眼自己的學習任務表,今天速度還行,只差物理的錯題更正填寫。
“那等下節課間吧。”
聞言,林昆立即歡呼了一聲。
還是老場地,林昆跟網管打了一聲招呼,到時杜賀年才發現林昆還約了梁襄,也是識趣,沒有喊穆斐。
杜賀年跟人打了聲招呼,但對方似乎有些不悅,沒有回應。
杜賀年也沒當回事,畢竟兩人關系就沒好過。
一盤下來,杜賀年依舊穩定拖後腿,最先祭人頭,林昆和梁襄兩人配合的倒好,險勝一局。
輸掉的那方明顯不服要求再來,林昆直接跟人線上對罵起來,杜賀年看他那麽忘我便自行去了洗手間。
出廁所洗手時,一眼就見倚在門框上堵住出口的梁襄,對方一臉跟別人欠了他錢一樣,不爽至極。
杜賀年也沒打招呼,打開水龍頭獨自洗手。
“你拒絕了穆斐。”
這不是在疑問句,杜賀年擡眼看了眼他還是沒開口,關掉了水龍頭。
替哥們來洩憤的?
梁襄發問:“怎麽拒絕的?”
杜賀年抽了張紙,漫不經心的模樣擦拭手上的水:“以死相逼。”
對方皺了眉,似乎在确定杜賀年是否在開玩笑。
杜賀年将紙巾揉做一團扔進了垃圾筐,神色認真,吐字清晰:“我說真的,我跟穆斐說他真惡心,我就算是死也不可能跟他在一起。”
已經決心舍棄的東西,就斷的徹底。
一句話直接讓梁襄僵在了原地,神情憤怒,眼底卻滿是慌張。
杜賀年懶得去猜測他的心思,撂下了話打算離開洗手間,剛踏出去一步,肩就被人扣住扯回,轉瞬,杜賀年左臉被人掄了一拳,人撞在了門上,發出一聲巨響還晃了晃。
梁襄拽着他的衣領将他抵在門上,因憤怒眼底都在發紅,看着杜賀年恨不得将人剁碎喂狗,死死拽着手上的領子。
“你tmd是不是在報複以前那些事!”
以前看梁襄跟着穆斐身邊,以為對方跟林昆一樣就是個口嗨哥,但今天這一下也足夠讓杜賀年記個教訓。
杜賀年現在眼前全是一道道白光忽閃忽閃的,左臉泛熱,撞擊的那一下讓他更分不清身上到底是哪裏疼,腦子也是混沌了。
梁襄見不說話,手上的動作更是緊了緊,杜賀年被勒的面色漲紅,對方似歇斯底的怒喝:“你要是報複,tmd沖我來,你對穆斐幹什麽!”
梁襄十歲認識的穆斐,還是在參加穆斐父親的婚禮上,當時整個禮廳的小孩只有他們三個年紀相仿,另外一個就是沈司林。
因為打過照面,梁襄認識穆斐,穆斐和沈司林待着一塊,兩個人似乎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關系很好。
梁襄長這麽大就沒落單過,憑着不怕生的自來熟,那時對穆斐說了一句話,是現在的梁襄都恨不得打死自己的一句話。
“你媽媽是不在了嗎?為什麽不管你爸爸娶個姐姐回來嗎?”
那時候也是虎,什麽都敢說,但也無惡意。
十歲的穆斐臉色瞬間變得怪異起來,但也什麽都沒說,旁邊的沈司林倒是瞪了自己一眼拉着穆斐走了。
後面梁襄才知道穆斐八歲時父母就離婚了,母親帶着女兒出國了,穆斐留給了父親。
穆斐的父親做生意方面倒是很精明,可女人也養的多,離婚也是這個原因,後娶的這個妻子更是比男方小了一輪,可以做穆斐的姐姐。
穆斐的日子自父母離婚後就沒好過一天,梁襄聽說穆斐父親喝醉每次帶女人回家都讓穆斐喊媽,穆斐死不開口就直接趕出去,梁襄挺同情他的,後面娶的那個女人懷孕後,日子更別說,還是一個沒爹愛的初中生,後母就已經開始計劃着踢掉他争家産了,如不是後母生了一個女孩,穆斐他爹重男輕女也沒能力再搞個孩子出來,穆斐早就被擠兌死了。
或許就是見慣父親帶回來了的各種女人,以及母親每日難過的哭泣,穆斐對女人也開始無感,也格外的鐘情,絕不成為父親那樣的人,而穆翠翠恰恰相反,她不相信什麽愛情,所以霍淩在怎麽表示自己的愛意,穆翠翠永遠一副笑嘻嘻的模樣,背着人找好幾個小男友。
梁襄跟穆斐玩在一起前,穆斐和沈司林的關系最好,但後面不知道什麽原因,沈司林似乎不願意跟穆斐接觸太近刻意疏遠,高中分科時也毫不猶豫地選擇文科。
這是梁襄不知道的,沈司林發現穆斐喜歡男人。
初中時期的男孩好奇心是最重的,朋友中有人搞了一個帶顏色的網站,三四個男孩集聚在一起觀摩試圖破解自己出生的奧秘,穆斐和沈司林就包括在內。
幾個人盯着屏幕中交纏的男女都忍不住臉紅,唯有穆斐面色發白,眉毛深深糾結在一起。
這個聲音他不止聽到過一次,發出喘息的男人會掐着他的脖頸逼他喊面前的女人叫‘媽媽’。
穆斐摳住了手心試圖控制自己的發顫,但挨得最近的沈司林還是發現他的不對,将他帶了出去。
跨出那道門,穆斐抑不住喉間的惡心,幹嘔起來,沈司林在旁邊只能幹着急幫忙拍背試圖緩解他的不适。
穆斐軟跪在地上,他死死抓着沈司林的手,頭抵着對方的xion膛,淚就這樣溢出來了。
這是沈司林第一次見穆斐哭,也是察覺對方有些異樣的初始。
那時的穆斐也懵懂,因為從小一起長大,因為兩人日常親切的相處,他待沈司林與其他人都不一樣,也将沈司林列為在生命中比父親母親更為重要角色。
可這樣的角色讓對方産生無形的壓迫。
那天下學,兩個人依然是結伴而行,沈司林也将這些天壓在心頭的疑問問了出來。
“穆斐,你是不是喜歡男人?”
這也是兩人日行漸遠的導體。
穆斐沒有否認,他不想騙沈司林,嗯了一聲。
那天,穆斐只記得自己影子很長也很消瘦。
明明自己那麽高,為什麽影子映下來卻那麽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