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渣男
渣男
經張佳一提醒,杜賀年後知後覺地想起把人請過來幫忙的附加條件——那道讓杜賀年不及格以及影響張佳平均分的超綱物理題。
杜賀年輕車熟路地翻出自己那張慘目忍睹的試卷推到穆斐面前,露出了一對帶着讨好的酒窩。
“請幫忙講解一下。”
穆斐:……
慣犯。
穆斐拿過他的試卷掃了一眼,遍布的紅色叉叉,忍不住皺眉:“我給你的東西是一眼都沒看嗎?”
杜賀年心一緊,瞳孔也放大了幾分。
因為物理實在不好,杜賀年采取了放養模式,偶爾想起就去學學,至于穆斐給的資料……好像還沒翻到物理那裏。
杜賀年揉了揉耳朵噤聲了,旁邊的張佳理不懂這兩人怎麽相處跟訓兒子一樣,視線在兩人身上輪了一圈:“開始講題了嗎?”
聞言,杜賀年直接就着穆斐的手将試卷翻了一面,有些牽強地扯動面頰上的酒窩:“其他別看了,先講一下這題,行嗎?”
杜賀年轉過了身子,背對着張佳着急地對穆斐眨眼使眼色,手按着卷子與穆斐的手相碰,便支起了小拇指戳戳對方的手。
杜賀年:求你了,大哥。
真的很像想要貓條的小貓,用爪子扒拉自己,卻沒什麽力氣,肉墊倒是軟軟的。
穆斐眸色深了深,輕咳了一聲:“好。”
三個水平不一的湊在一起,只會讓短板更加明顯,杜賀年就是那塊短板,觀望着穆斐稍稍一點撥就能反應過來的張佳,滿眼的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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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理真的很難。
穆斐點撥完張佳仍不忘杜賀年:“你懂了嗎?”
杜賀年眨了眨眼,回以一個微笑和一對酒窩。
穆斐沒有戴眼鏡,那份嚴厲的氣勢沒有被削弱一分,不得不讓杜賀年嚴謹對待。
“AB初始到ABC共速,由能量守恒得?”
杜賀年緊張的咽口水,根本回答不了一點。
穆斐追着他的眼睛逼迫他與自己對視,但語氣卻很柔和:“你好好想想,什麽公式?”
杜賀年憑着剛剛聽穆斐和張佳的講解中回想起一個公式,磕磕絆絆地講了出來,又去看穆斐的神色。
對方抿唇将眼皮垂下似乎有些不太滿意,杜賀年吸了口氣,對方又突然勾唇笑了起來,像是故意逗他。
杜賀年:這人在犯什麽病。
穆斐吐字清晰,聲線低沉:“不是挺好的嗎。”
杜賀年:……
一旁撐着下巴的張佳看完兩人全程,莫名地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多餘。
不是教兒子,是在逗貓。
煎熬了三小時,杜賀年終于從物理中脫離出來,踏出咖啡店,空氣中沒有了那股咖啡香醇的味道,但卻讓杜賀年感覺無比的清新。
學物理,學的雲裏霧裏。
看了眼時間,時間還早,杜賀年環顧了一下四周,對面有家影院。
“一起看個電影嗎?”
張佳沒意見,穆斐淡淡回了一句嗯。
杜賀年今天發信息約自己出來時就講明什麽原因——我有喜歡的女孩,但還沒表白,你要看看嗎?
穆斐來赴約了,看着這個女孩,他知道杜賀年在騙自己,但兩人自然親密的互動刺疼了他的雙眼。
無論是開始的谄媚,還是杜賀年陰陽怪調的‘哥哥’,或是後來表明心跡的舉動,杜賀年與自己似乎永遠有道東西隔着,除了生氣,杜賀年無法自然無拘束的跟自己像與林昆和梁襄那樣相處。
幾個人進了影院,幾個人商量了一下,最終敲定評分還不錯的一部喜劇片。
杜賀年自覺地坐在兩人中間,說去洗手間的穆斐,回來時給杜賀年和張佳還帶了爆米花和水。
兩個人都匆忙地道謝,等對方入座時,杜賀年看他手上空空如也,伸長了脖子跟他說話:“你的呢?”
電影已經開場了,巨大的環聲效果,又怕打擾到旁邊的人,穆斐也朝他湊近了些壓低了聲:“你願意分給我嗎?”
四周都是昏暗一片,只有熒幕映射出來的光照在人的身上,模糊了五官,但眼睛卻泛着瑩潤的光澤,兩人無聲地相對。
穆斐的話極其暧昧,在昏暗的環境擾人心跳,杜賀年僵硬的動了動将脖子縮了回來,小聲道:“我的都是你給的,你愛那就拿,我無所謂。”
見人縮了回去,穆斐無奈的笑了一下回了一個字。
“好。”
電影确實不錯,有劇情有笑梗,而且還有深意。
杜賀年被逗得樂個不停,張佳坐在旁邊習慣性地找朋友聊些關于電影的話題,便靠近些旁邊的杜賀年說話,電影的環聲和觀衆的笑嚷讓杜賀年聽不清楚。
杜賀年湊近了些:“你說什麽?我沒聽清。”
張佳擡手作喇叭的樣式,但音量依然小:“我說這電影……”
杜賀年僵住了身體,後頸搭上了一只手,熟悉的溫熱幹燥感,後面的話杜賀年沒心思聽了。
對方搭了會便動手捏了捏他的後頸,像是在提醒,然後就松了手。
異樣的觸感讓杜賀年一瞬間大腦空白,等張佳說完話,他僵硬地調整自己的姿勢,瞄了一眼旁邊的高大身影,對方認真目視着熒幕,絲毫沒有注意這邊的架勢。
杜賀年:真是中了邪了,把人都約電影院。
電影結束,出來時已經臨近傍晚,雲層密集了許多,橘染了半天。
杜賀年和穆斐目送張佳上了公交才離開,杜賀年家離得較遠,需要乘坐地鐵,地鐵口還有段距離。
杜賀年想了想,還是打算跟穆斐打聲招呼。
“那今天就結束了,我也回家了。”
穆斐嗯了一聲。
兩人家的方向剛好相反,杜賀年走了兩步,穆斐也跨了一個步子。
杜賀年看着旁邊的穆斐:……
無奈,杜賀年再次開口:“我回家了。”
穆斐依然嗯了一聲。
對方像聽不懂杜賀年的意思,杜賀年只好直白一些:“不用送我,你也回家吧。”
穆斐這才去看杜賀年,但直接無視了他的話:“送你。”
杜賀年要抓狂了,語氣也強硬了一些:“我說不要。”
穆斐卻去勾他手,态度也很犟:“要。”
杜賀年慌亂打開他的手開啓疾走模式,穆斐卻依然跟着他,這讓杜賀年很心煩,也莫名地……有些動容。
他有父母跟沒有一樣,別人或許會去羨慕他家裏有權沒有拘束可以大膽飛大膽地闖,可斷了線的風筝,最終的落處也只是跌入無人之境孤獨落敗,穆斐的舉措,讓人困擾,但于杜賀年來說,卻有些觸動。
可……
都是假的呀,穆斐也是。
杜賀年跑的很快,上橋時也一步跨兩階梯,但石板的顏色相近,晃眼之間沒看清楚絆了一下。
杜賀年閉上了眼,自我防衛意識已讓雙手護住了臉部,膝蓋都磕到石階,腰忽地被人攬住,人也被撈了起來。
隔着衣服杜賀年也感受到腰間的那雙手多麽有力量,鼓起的肌肉甚至還硌到他肚子,對方死死地箍住他的腰,原本已落地的腿都騰空了。
杜賀年:媽呀媽呀,還好沒有實質地跟他幹過架。
穆斐放他站好:“別跑了。”
明知是因為他自己才要摔的,但對方也沒讓自己摔得那麽徹底,杜賀年有點不好意思,小聲道:“謝謝。”
“不用謝,是因為我你才這樣。”穆斐回應。
聞言,杜賀年氣勢立馬又硬了回來:“你既然知道,就不要再送我了,我把我喜歡的女生也請過來給你看了,是時候該結束了。”
“騙子。”
穆斐吐出兩個字,一下揭穿杜賀年自認為不會出錯的局。
杜賀年瞪圓眼發現這人好像每次都能拆穿,但嘴上依然死犟:“你,你又不是我,你憑什麽認為我騙你。”“
穆斐淡定的異常,注視着杜賀年:“因為你看她的時候,太單純了。”
杜賀年更為震驚。
哈?什麽叫做太單純?
穆斐看着他這微微張開嘴,瞳孔似乎都在打顫,不自覺的勾起了嘴角:“能不能不要再開這種玩笑了,我們認真一點行不行?”
“我……”
杜賀年低下了頭,不知道怎麽說。
穆斐便自己繼續:“只有幾個月就要升班考,就努力一下,我會一直陪着你的,好嗎?”
杜賀年擡眼,對方注視着自己就沒移開過,他腦子有點亂,視線漸漸轉到橋下的人工湖。
靠岸的沿線支棱起一片的荷葉,還有些抱卷着葉子,夾在石隙的導水裝置還在輸水,都是人造的啊。
不能答應,杜賀年想。
早該了斷一切了……
他退了幾步,面色沉了下來:“不好。”
穆斐靠近他放軟了語氣欲想像之前引誘對方,但杜賀年不等他開口,又退了幾步打斷他。
“穆斐,我并不想聽你說,我的立場已經很明确了,你再這樣下去,會讓我覺得很惡心。”
杜賀年故意說的很難聽,他不懂穆斐在堅持什麽,也不懂對方喜歡自己什麽,游戲設定他是跟沈司林在一起,沒有系統,劇情走偏,從頭至尾,杜賀年就像蝴蝶效應影響了所有偏向,他承認自己對穆斐有動容,有心動,也三番五次地準許了對方的行徑,但……這不足以成為動搖自己回到現實的借口。
穆斐蹙眉,面色也冷了下來:“前面那些答應過我的,你是全部反悔。”
對方沒有生氣自己剛的話,這讓杜賀年有一瞬的呆愣,但僅這一瞬,他恢複了先前的冷漠,吐字決意。
“對。”
穆斐盯着他,眸色深沉,似乎要将他盯穿,下颌線緊繃:“我不同意。”
杜賀年坦然的與他對視,這一刻或許才像他自己,冷僻惡毒。
“那你真令人惡心。”
穆斐額角的青筋暴起,緊握拳頭,已經氣到發抖,杜賀年都做好對方拳頭落下來準備,但對方沒有。
他緊盯着杜賀年,像惡狼盯緊自己的食物一樣,惡狠狠地發話:“你別想,你想都別想,你既然答應,沒有做完,我就不會允許你走。”
這一刻,杜賀年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對他下蠱了,但無論有沒有他都不在意了,已做好了選擇,就該了斷。
杜賀年一臉平靜吐出幾個字,輕飄飄的:“那我去死。”
穆斐突起的青筋立馬平複了下來,一臉錯愕,似乎在确定是不是杜賀年說出來的話。
他看着杜賀年,腦子裏似乎有根弦崩了,變得混沌不堪,卻響起了穆翠翠的聲音。
‘他是個渣男。’
穆斐有點喘不過來氣,呼吸急促起來,心髒像是被人掐着,快被擠爆。
他為了拒絕我可以去死。
僅僅一個晃神,餘光中杜賀年迅速地越過他跳入了湖,穆斐被驚到了,但什麽也沒想跟着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