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女人一旦較真,哪怕前面荊棘滿地,也會毫不猶豫,除非是撞得頭破血流,顯然後面是對樂嘉來說誇贊了些,可也不為過。剛拿到駕照沒幾天,租來一輛車顯擺她的技術。
葉子見她要親自駕車上路,皺着眉,懷疑:“你确定要自己開?”
樂嘉流裏流氣吹了口哨,掀眼皮剮了她一眼,完全不當回事。懷着生命曾可貴的心思,提心吊膽,心肝兒一抖一抖,還不容易車終于駛進了C市市區,她長長舒了口氣。
“瞧你就這點出息。”樂嘉不屑地剮她,其實她也是一路提心吊膽,深怕出岔子,要知道車上這女人的命可比她金貴,若是出岔子,她家那位指不定要怎樣她呢。看她比自己還要緊張,樂嘉忍不住嘲笑一番。
葉子斜睨她,心想就你出息,出息了幹嘛非要拉她來。不滿歸不滿,正事兒要緊,樂嘉又是個沒方向感,更不會看路标的人,市區車流量可不必高速。過了收費站,換葉子來開,樂嘉活動後,忍不住抱怨葉子搶功勞。
“如果你夠有耐心的話,我沒意見。”
樂嘉讪笑,立刻擺明立場。笑話,C市是有名的堵城,高速都開得戰戰兢兢,A城那一段,她都不敢,放眼C市的車流量,她退居二線。
原計劃是先去下榻的酒店,可樂嘉開車堪比蝸牛,進入市區後堵了近兩小時,好不容易可以走動了,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因為來晚了,預備的停車場及附近車位停滿了,樂嘉興奮不已,等不及停車,抛給她一記媚眼,很沒人性的奔進。她無奈,也是無可奈何的,只得開着車兜圈子,祈禱自己運氣好些。上天沒太折磨她,隔了一條街,在一購物廣場旁停好,拿着包就要下車,有輛頗為眼熟的車從一旁駛過,在她停車的後面停下。她拉着車門的手僵住了,呆呆地坐着沒動,眯着眼瞅着,在看車牌號……
然後,很不巧,一對頗為登對的男女從車上下來,如果那個男人和她沒關系的話,她定會為他們的般配叫好,可那個人偏偏跟自己有了那麽點關系。李念從來都是人群裏的焦點,不管他出場時多麽低調,即便是穿着普普通通的着裝,也不能掩蓋他那出衆的相貌及令女人為之癡迷的身材。
即便是這樣的時刻,他和自己訂了婚,然後挽着他人的手,淡淡地笑意如楊花,彌漫來,她依然覺得眼前的景物是多麽的賞心悅目。
直到他們消失在視線裏,她始終都保持這個姿勢,平靜的望着前方。不知是不是太久沒有回憶,在這樣的應該悲恸的時刻,她竟然想起了很小的時候,那時候,他還不叫李念。他教會了她爹紙飛機,後來他搬走了,那段時間,她天天疊紙飛機,因他說,如果想他就坐飛機去看他……可,她沒有,因為沒過多久,有了新玩伴,那些兒童的戲言也就這樣,散的無影無蹤了。
直到再度相遇,她已經認不得他了,小時候那些話,也是忘得一幹二淨。有一次在他書房找書看,發現好幾本書都塗鴉了,而且是很幼稚的飛機圖片。初看不以為意,直到一連好幾本都有,還有一本寫着她的名字,才如夢初醒。
她想,他是遵守兒時的承諾回到她身邊的,訂婚後這些日子,連她自己都忽略了,他們不僅隔了那些年的山長水闊,更重要的是,兩個人的世界如此的不同。
樂嘉的電話挂過來,電話一接通就聽她咆哮,問她死哪裏去了。葉子苦笑,反擊說能死哪裏去,還不是給你當苦力。樂嘉的氣焰立馬弱了,只說讓她快點,這次畫展很營養。對樂嘉的說辭,葉子哭笑不得。結束通話,想了想,忍不住撥了李念的電話,對面很久才接起來,他說話有回音,應該是在樓道或是衛生間。
葉子揉着眉問他在哪?
他沉默了一會,告訴她不能過去接她了,讓司機過去,還說他在外地出差。聽這句出差,葉子在心裏冷笑,原來以為他是自己的救命稻草,沒想到不過是一個人自以為是的笑話。他陪她演戲,是為了什麽?她抿了下唇,說不用了,今晚她也有事情。不知他有沒有聽見,不聲不響挂了他的電話,剛要下車他的電話進來,看了一眼不想接,任電話響着。他也是固執,一連打了好幾個,葉子煩了,接起來問他什麽事?李念擔心,問她是不是有事?葉子皺眉,說了句沒事,然後說先忙事情了。李念交代了好一些,終于結束通話。
繞了好一圈,終于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擠了進去,和樂嘉碰面。
“剛才我看了一幅,簡直是一見如故,快,我帶你去看看。”樂嘉笑得眼都眯成了一條縫,拉着她往一個人流稀少人角落鑽。
葉子沒什麽心情,但也不願掃了她的興致,只好随着她。樂嘉在一幅人物畫前停下來,洋洋得意,“怎麽樣,還不錯吧,你看,畫裏那人,尼瑪是不是鑲嵌了靈魂啊,我觀察了好一會,不管從哪個角度都覺得那人在看着我,難不成畫裏的人是活的?”
她揚了眉,似乎夾着某種凝重的情緒,揣摩這畫主人作畫時的心情。
“有沒有想起什麽?”樂嘉抱着手,一會兒擡眉一會兒皺眉,表情十分豐富。
“蒙娜麗莎的微笑。”她淡淡地說了句。
樂嘉驚吓,拍了她一掌,用那種萬分憐憫的眼神看着她,說:“我說你能不能升到另一高度?要我說,同性相斥吧。”
“你就篤定同性相斥?”葉子沒好氣白她一眼,若萬事萬物真這麽簡單,也就不會出現同性戀者了。
樂嘉嗤笑,也不跟她争辯了,打聽這畫主人去了。看她那熱情勁,葉子興致漸起,在某一幅畫前停足,凝神着。這是一副簡單的幾乎沒任何修飾,幾筆勾勒的黑白畫面,可就是這樣簡單的不失氣勢的畫面,她久久移不開視線。
在場的工作人員過來解釋,她問這畫怎麽賣,工作人員犯難,說這畫不賣的。她又看了好一會,樂嘉打聽消息回來,也來湊熱鬧,跟工作人員瞎侃,說她本人對這畫也是一見如故,逗得工作人員頻頻發笑。然後,話題不經意扯到葉子身上,說她這位朋友也是圈內人士,上半年也開了次畫展。工作人員驚訝,葉子看她話題引到自己身上,拉着樂嘉就要走。出到外面,樂嘉不解,還一臉悲憤:“你拉我出來做什麽,那副畫眼看就要搞到手了。”
“若那畫是我作的,我定不會賣。”
“為什麽?又不是名家所作,能夠有人看得上,我立馬出手,絕不會猶豫。”樂嘉用那種你腦子沒進水的眼神掃她。
“你不懂的。”然後,說了句樂嘉吐血的話,她說:“餓了。”
吃飯的時候,樂嘉喋喋不休,恨不得用眼神剮了她。然後又說她相中的那幅畫,說作者是個帥哥。葉子冷不防說:“藝術能當飯吃?”
這回,樂嘉一口湯沒喝下噴了,心肝抖了抖,消化了十來秒鐘。如果是其他人說出這話,不難接受,可這話是葉子,那個行為舉止令她嫉妒的女人說的,他們還是一藝術專業學生。而她,淡定地吃着,眉也不皺一下。
“我說你今天沒事兒吧。”回味了一會,總覺得她哪裏不對勁。
“能有什麽事,餓的呗。”
“那還要在點嗎?”樂嘉懷疑。
“如果你能夠吃的下,我不介意。”她用紙巾擦了嘴,在擦手,然後說餓的她,放下筷子,從容淡定地看着她吃。
樂嘉皺眉,剛才是誰說餓來着?為什麽說餓的人吃了幾口,而說不餓的人反倒是……她斷定,對面的人有心事。于是,小心翼翼地問:“有心思?要不說給我聽聽吧,說不準我還能幫你出出主意。”
葉子拿出手機上了網,她的話置之不理。
“和李少鬧別扭了?”锲而不舍。
神情滞了下,随即笑了,很無所謂的那種。“你不是說我們很好嗎,怎麽可能鬧別扭?我看你有心事吧。”
一語擊破,樂嘉讪笑,不在追問,低着頭認真吃着。葉子想說什麽,看她那眼神,緘口不言。哪知她吃了一半,嘆了口氣,悲憫地望着葉子,許久許久,幽幽地說:“你說感情為什麽那麽累人啊,為什麽就不能簡簡單單的愛一個人?”
“感情原本就很複雜,因為我們不能脫離社會。”
看她講的頭頭是道,樂嘉攤手,十分無奈,“也許你說的對,就沒有例外嗎。”
“除非你能回到幼稚園談一次。”她毫不留情的打擊。看她沮喪,自己的話好像過了些,緩了緩,說:“你和常風還好吧。”
“你指的好是哪一種?”她掀眼皮。
“他家……”
樂嘉聳聳肩,“古人有雲門當戶對,你說還能怎樣?好聚好散吧。”
說完,神情黯然。葉子又能說什麽,感情這回事又不能由理智主導,愛也就是愛了,甚至還不知怎麽回事,悄悄然的生根發芽。
“他家人的壓力,不知他能定多久,他試着和他家人交涉了幾次,結果無外乎就是要我們分手。昨天,他媽媽還找我談話了,你說還能怎樣?”樂嘉澀澀一笑,笑得很是凄涼。
直覺心被什麽割了一下,葉子緊了緊手,想鼓勵她,又覺過于蒼白。家庭因素,古往今來拆散了多少有情人?
“也許我是想得太過簡單,現在才知道社會太複雜了。”樂嘉凄婉一笑。
葉子動了動唇,手裏的電話震了,瞄了一眼,是李念的電話,任他響着。
“李少的?”傷心歸傷心,八卦之心依然高漲。
葉子意味深長看她一眼,回了個信息。樂嘉這人就是沒心沒肺,上一秒還烏雲密布,轉眼又見晴天。葉子不答,她也能猜到,托着下巴看她傻笑。笑得葉子毛骨悚然,只差點沒一巴掌哐過去了。
原以為李念是那種從未發信息的人,哪知剛按發送鍵,他的信息就回複過來,很簡潔:好好玩,結束了給我電話!
她盯着信息,心凄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