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離開小區上了他的車,葉子靠着椅背出神,忽然說了句,“有人告訴我,我和夏遠是堂姐弟。”
車內,一片沉默,李念皺眉,手關節緊握得泛白。葉子自嘲,“很荒唐是不是?我覺得也是,我有點不敢想象,這怎能可能。”
“你想我說什麽?”李念深呼吸。
“我只是……想說說而已,我和他……”
和他怎樣?李念豈能不懂弦外之音,拳攥了攥,壓下火,掀眼皮看她。說到這,她忽然不說話了,竟是有些不知所措。她都不曾想,會将這事情說給他聽,不過是一個人憋得太緊,怕這根線随時會斷掉。夏阿姨說,你和夏遠是堂姐弟,你們不能在一起。
葉子想,為什麽不早點告訴她呢,為什麽非要到現在才說?
她沒堂兄妹,也不敢妄想,現在憑空多出來的,竟然是……這算不算最大的諷刺?
原想今天來楊阿姨這裏,沒想到她也不知。
“要不要去一趟醫院?”他建議。
“不,我不去,如果真如他們說的,去了醫院,那僅存的自欺欺人都将不存在。只要不去,倫理上還不至于崩潰,古代埃及皇室還不是近親結婚?就當是……”疲倦不容忽視,自嘲笑道:“是不是很可悲?”
“阿梓,這不是你的錯,如果不是因為我,你和他也不會……”
“我這個人不撞到頭皮血流是不會甘心,別人越說不行我越要行給他們看,結果就成了今天這局面。如果我們真是堂姐弟,那就是最可悲的亂倫,李念,為什麽事情會是這樣子?我父親怎能可能是他的伯伯?這怎麽可能。”
李念心疼她,不知道要怎麽安慰,說什麽都覺得不适合。葉子說了一會,倦了,靠着竟然睡着。此刻,他不斷反省埋怨自己,如果當時強行留住她,就不會有今天這悲劇了。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事情已經發生,在怎麽追悔都無濟于事。
他希望擁有她,更希望她幸福,眼下這情況,只希望她不要想不開。
從第一次以那種卑劣的方式和她上床,他就錯了,那時候不該只想着那些占有之事。可那時候他在想什麽,他是一心想着,那個女人的身影在他心上徘徊不去,如果得到了,是不是就不會心存執念?事實并非如此,得到後,就想得到更多,然後情緒一發不可收拾。後來,歐陽家公司出事,原本是想借着那次機會,讓她低頭的,但是,他竟然狠不下心來逼她了。他從未這樣的力不從心、茫然無措。
他甚至覺得,今天的悲劇是他一手釀成的,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她和夏遠也不會……
想到這,頓覺煩躁不已。
将她送回家,沒想夏遠會等在路口,葉子坐在車裏動彈不得。這個時候,夏遠來找她還能有什麽事?看李念,他只是看着前方。
皺眉,來開車門,朝夏遠走過去。誰料李念也下車,跟了過來,然後一把摟過她,仿佛這樣是天經地義的。夏遠面目憔悴,斜靠着路邊的樹幹,直直地望着她。
“你找我?”葉子不敢正視他。
“我不信。”夏遠咬牙,握緊了拳,面帶怒意。“就因為白曉是我未婚妻?但那些都不是問題,還是因為我母親,因為她幾句話你就要放棄我?”
中午白曉告訴他,說葉子不值得他如此,說她和騰龍的老板出雙入對,還說……他不信,他定要問個清楚。這些年來,所有的付出在她眼裏,是不是就這樣不堪。
他們明明已經那樣接近了幸福,又為何……還是說,在她眼裏,他擁有是長不大的孩子?
葉子的手在顫,幸好有李念的手緊握着。她笑了下,說:“你永遠給不了我安全感,你可知道,女人可以不需要愛情,但是她需要能給她安全感的人。”
“那你告訴我,在你眼裏,什麽才是安全感?”也許是氣瘋了,竟然不分場合的想知道。
葉子微斂眼簾,知道他的心在顫動,可是說好了,不會讓他來承受這一份苦。擡眉,微微一笑,牽起李念的手,“認識我這些年,你卻一點也不了解我,我喜歡什麽樣的男人,你不知道還是故意不懂?”
看吧,多傷人,但這都是為了他好。
夏遠咬牙挺着背,畫面一晃又見在雲南那日,她跟着他走。既然都走了,為何還要給他機會,是可憐他麽,既然可憐他,為什麽今天又牽起別人的手,在他面前炫耀幸福?他到底哪裏不如李念?是因為不如他有權勢?
不……他不信她是這樣的女人。
“我們好聚好散,你別在這裏鬧笑話了。”
“如果是因為我媽媽說過的話,你向你道歉,但是要分手,我不同意。”軟弱又堅決。
“是話已說了,你同意不同意和我已經沒關系。”笑着看了李念一眼,問:“我們走?”
“我們走。”然後,三人就這樣擦肩而過,獨留下夏遠一個人,看着滿天滿地的倉惶。
進了屋,葉子倦倦地說:“對不起。”
知道她指什麽,李念微微皺眉,“這些都是我自願的。”
葉子無言,一連好幾天,夏遠都來找她,也一連好些天,李念都充當護花使者。她不是沒想過,去一趟醫院,然後真相大白,但是她不願意這樣。這一天,素未謀面的所謂的生父找上門來,兩人随意找了間茶水間坐下。
以前也聽夏遠提起過這個人,他遠在大洋洲,但是有一點葉子不明白,他和她媽怎會……這也許就是造化弄人吧。
他年紀大約五十多歲,雙鬓已有些白發,大概是生活過的并不如意。
“這些年過的好嗎。”
“豐衣足食。”話語間滿滿的嘲諷。
“對不起。”許久,真的過了許久,他吐出三個字。
對不起?一句對不起就能化解原本不應該承受的痛苦麽。如果不是因為你,她和夏遠也就不會有血緣關系,盡管他們不是有意的,可是卻是犯了觸犯了道德底線。
“我的父親為什麽會是你?”
“對不起,是我抛下你們母子,才造成今天這局面,這些不該是你來承受。”滿滿的歉意,還有說不盡的悲哀。
“對,是你抛下我們,那為什麽還要回來?”緊握水杯,水晃動,都溢出來了。
“因為我看到了你的照片,我想我應該回來阻止這一切的發生。”作為父親,這一局面又是自己一手造成的,除了怨自己還能怨誰?“你們都是無辜的,錯的是我。”
“無辜?”微擰眉,臉色慘白,握着水杯的手輕微地顫抖,心髒劇烈起伏着,“難道錯的還是我?”
空氣,因她的話變得分外沉默,窗戶外的路上,偶爾傳來幾聲汽笛。對坐的中年男人,面色成痛苦狀,而她,低着眉怔忪地盯着水杯發呆 。許久,是真的過了許久,中年男人說:“當年……”
她狠狠地打斷:“我來不是來聽你的忏悔,論忏悔我比你更難過。你要知道,最可悲的事情發生在我身上。我更不想聽當年你的那所謂的不得已,既然不得已,還回來認我做什麽?我本來過的很好,但是因為你回來,我所有的生活都亂套了。”
“對不對”他除了說對不起,不知道還能做什麽。
“你不用費心,我還沒變态到那種程度,請你轉告你們家的人,夏遠永遠不會知道這件事,但我不會承認你的我的父親。”
他望着葉子,有些不知所措。
葉子直覺胸口翻江倒海,深吸了口氣,猛地站起來,說了句對不起,拿着包就走了。走出咖啡店,在路邊吹了好一會的風,不知要往哪裏走。就在街上亂晃了一會,淋了雨,半夜發起高燒,迷迷糊糊間,也不知撥了誰的電話。
醒來,她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頭隐隐作痛,手腕紮着針,鹽水一滴滴的輸進血管裏。躺了一會,有護士推門進來,見她醒來,笑着說:“醒了,還有哪裏不舒服?”
“還好,對了,昨晚是誰送我過來的?”
護士笑道:“我是剛換班的,聽上一班的姐妹說是你男朋友。”
腦子轟一聲,炸開了,男朋友?護士幫她換好輸液瓶,關好門走了。她躺着睡不着,望着天花板發呆。
夏遠怎麽可能是她堂弟,怎麽可能。但好像真的有這可能,她甚至不敢問歐陽關于母親的事情,害怕勾起他的傷心事,如果他知情,就不會有今天這悲劇了。
翻來覆去,除了頭痛,已經沒任何感覺了。
吊完了,就要走,還沒走出醫院,迎面來了熟人。
她沒想過,會在這裏和夏遠狹路相逢,愣了一下。夏遠更是沒料到會在這裏遇着,忤在原地。然後,又進來了一個,白曉提着東西進來,沒注意到葉子,只顧跟夏遠說話。
“不舒服?”他看着她,淡淡地問。
她聳聳肩,一臉的無所謂,指着外面說:“他在外面等我,先走了。”
然後匆匆走出醫院,走出了很遠,還是感覺身後的人在看着自己。在路口,有輛轎車在她身前停下來,在看發現是夏遠,葉子頓時僵住了。
“上車吧,我送你一程。”他看着她,冷冷地說。“沒必要躲開我,如果分手是你的選擇,我不會死纏爛打的。”
沉默……在沉默,最後咬牙,坐上他得車。
“為什麽?給我一個理由。”車駛出了好一段路,他咬牙問。
“和你在一起,我才發現,我們根本不合适,而我也不愛你。”
夏遠抿着唇,臉色有些難看。葉子忽略這些,神情有些恍惚,唇邊苦澀在劃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