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還好你沒事
還好你沒事
李念也守約,那番話後真不在來找她,她詫異之餘,置身于失落的情緒裏。她意識到這一點,罵自己賤,人家把她抹嘴巴吃了,不來找自己了,她到想起人家來。
她安慰自己,這是人之常情,李念挺不錯的,除了那兩次很混蛋,其他時候都是規規矩矩。他也不是太可恨,尤其是從雲南回來後,他好像變了不少,具體是哪裏變了,她說不上來。
離開旭光先回了歐陽家,呆到很晚歐陽也沒回家,歐陽曉旭更不用說了,畢業證拿到手了,現在是誰也管不着她。想起歐陽曉旭,葉子頭疼不已,剛舒緩的關系,蘇肖辰回來又蒙上了濃霧。她早該說清楚的,又或是那天應該帶上男伴,這樣蘇肖辰就不會單獨纏上她,也不至于讓歐陽曉旭誤會。
她靠着沙發仿佛是睡着了,始終保持同一個姿勢。保姆暗中觀察,以前她還在家裏住的時候,幾乎都是呆在卧房,今晚的情況幾乎是不曾出現的。壁挂的花梨木鐘敲了第十下,保姆輕聲喊道:“小姐,你先回房休息吧,先生可能會很晚。”
“幾點了?”她按了按眉心,濃濃的倦容散在眉宇間。
“十點了,小姐先休息吧,什麽事等明天也不遲。”保姆小心地勸着。
她站起來往外走,這麽晚,見她還要走,保姆擔心,“小姐,這麽晚還要回去嗎。”
“有些事情需要處理。”她頓足,想了想說:“先生回來別說我來過。”
保姆不慎理解,輕點下頭。葉子走出歐陽家,在路口吹了會冷風,攔了車,司機問她去哪,她想了想,忽然很想喝酒。車子載着她,她托着下巴望着倒退的風景。這條路走了近十年,記憶中的風景,已不複存在,路旁僅留下的是一排排高大的梧桐樹。她還清晰的記得,離開孤兒院來歐陽家那一天,也是這樣的天氣,雨稀稀落落下個沒完沒了。
那晚歐陽喝了不少,半夜的時候,下起雷陣雨,電閃雷鳴的。她不知他是什麽時候進她卧房,她是在他激烈的親吻中驚醒過來的,她僅存的記憶好像是拼命的掙紮,驚恐的哭喊,直到絕望地閉上眼。那時她唯一的想法是,如果昏死過去就好了。上天也是厚待她的,她當真昏死了,醒來後已經是三天後,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歐陽謙,他憔悴的不像話。
她不想見他,也不想說話,醒來的兩個月裏,她沒開口說過一個字,不吃不喝也不笑,迷茫絕望的表情日複一日。歐陽謙焦慮,托人找來最好的心理醫生,她沒有配合治療,為了趕走醫生,曾企圖自殺過,可惜沒得逞。歐陽謙害怕,請了專業看護,二十四小時陪護。那天夜裏,看護有事中途走開了一會,她翻上陽臺的欄杆,眺望着遠處的燈火,神情卻是木然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不知道想做什麽,耳邊只有風的聲音。
歐陽謙很晚才回來,在卧房找不着她,看護也沒人影,當時他應該很害怕吧,害怕她再次自殺。歐陽謙找到她時,她單腳站在陽臺上,逆着風張開雙臂,好像要飛起來。他小心安撫她,深怕她跳下去。
葉子原本沒這份心思,他的緊張提醒了自己,她故意把身子往前傾,兩個月來第一次違心的笑出聲,她說,歐陽你怕了嗎!
歐陽謙面容因痛苦而猙獰,喉結翻動,想說什麽可是話咔在深喉處。那晚她是怎麽從陽臺上下來的,她已經記得不是很清楚。那段時間,她需要藥物才勉強入眠,然而她總是在同一個夢境邊緣徘徊,思想像只空靈的小鳥。歐陽謙以為她已睡過去,半跪床腳,握緊她的手捂住自己的臉,這個姿勢保持到天明,在她睜眼前悄然離開……
想起冰冷的往事,唇角扯了扯,急促的剎車聲,葉子還搞不清狀況,車子已經沖過防護欄,飛落一米高的坑窪地。這一剎那間,過往的很多畫面,那些間接影響或是直接改變她人生的人和事物,模糊的清晰的在腦海裏,如同閃電,一一掠過。
車子落地很長一段時間,有人在車外拍門,驚魂未定的她才知道自己正經歷一場不大不小的車禍。身旁的司機,他一動不動地趴在方向盤上,好像傷的不輕。車外的人已打開車門,詢問:“有沒有傷着?”
葉子茫然地搖頭,然後指着司機,說:“他受傷了。”
說完這句話,仿佛是費盡了心力,疲憊地靠着座椅休息。有人探身進來,把她拉出車外,救護車和交警幾乎是同一時間抵達,司機被白衣大褂擡進車裏,她站着不動,有人對醫生說:“這裏還有一位傷員。”
葉子說沒事,結果硬被扔上車。檢查後醫生很驚訝,然後說她是交通事故的一個奇跡。葉子也覺得很不可思議,按理說車子沖過護欄掉落,就小腿和手腕擦破點破,随即慶幸地想,還好沒事。從醫生的口中得知,肇事者是幾個年紀不過二十歲潮流小帥哥,仗着家裏有些權勢,晚上在車流少的地段賽車玩命,她已經不是第一起。折騰至淩晨六點,離開醫院時,有位小潮哥問她號碼,葉子有怨氣,更不想以後有交集,冷着臉說沒必要,然後就離開了醫院。
傍晚,她正随着人流,在擁擠的超市艱難的走着。有些天不曾聯系的李念電話進來,因為很吵,她聽不清李念說了什麽,只說等一會給你回過去,也不管他有沒有聽見,就斷了這通電話。
周末的超市很擁擠,收銀臺排起長長的隊伍,她一眼就看到蘇肖辰,他隔着幾個人講電話。葉子像做賊一樣,低着頭祈禱着,希望他沒有看到她。蘇肖辰付完錢急匆匆走了,她提着東西出超市時,慶幸地想,還好他沒留意她,一個歐陽曉旭她已無力招架。
還沒等她走出一百米,有人在後面喊她,“阿梓。”
這個是她小名,初中的時候班上出現兩個葉梓,同學們常混淆兩個的名字,她覺得煩直接把名字改了,一直沿用到今天。所以這個名字,可以說知道的人寥寥無幾,這個時候用這樣溫柔的聲音喊她阿梓的人,除了蘇肖辰還能有誰。可他也極少叫,除非在她生氣不理他時,他才會溫柔無奈的這樣叫她。
蘇肖辰喊了好幾聲,小跑着追上來,攔在她跟前,表情無奈,“阿梓。”
“肖辰啊,剛才你在叫我?”她故作恍然大悟,無辜地問。
蘇肖辰有些無奈,好像知道她在說謊,眼睛暗了下,“腳怎麽了?”
“啊?”昨晚的事不想說,也覺得沒必要,何況是兩國斷了邦交,讪讪地說:“呃……不小心摔了一跤。”
“怎麽還是這麽不小心。”話出口後,兩人皆是一愣。葉子低下頭,這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他一臉無奈地說怎麽這麽不小心。她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在聽到他心疼的責備,卻沒想這種境遇,往事上演。原以為自己會很心痛,原來早已是物事無非,幻想的心痛不曾出現。
蘇肖辰記得那年的櫻花爛漫,她撿了好多的櫻花做成标本,花瓣風幹後,用玻璃瓶裝起來。後來搬宿舍,玻璃瓶被她不小心打碎了,櫻花瓣落了滿地。她不顧碎玻璃,默不作聲地蹲下去撿,當時他是什麽反應?碎玻璃劃傷了她的手指,他心疼之餘不免責怪說,怎麽還是這麽不小心?
真是時過境遷,一晃就過了這些年,可是有的習慣,想戒卻戒不掉。葉子覺得很不可思議,時間可真是奇妙,那些往事就這樣不經意的淡忘了,原來對歐陽曉旭說她退出不是偶然。擡眉時,蘇肖辰仿佛是恍了會神,嘴角扯動,“上醫院看了嗎?”
“醫院說休息幾天就沒事。”
相對無言,葉子想找話題不至于太尴尬,蘇肖辰低眉看着她,心情複雜。
“那沒事我先走了。”
“我送你回去。”說着抽走她手中的購物袋,葉子咬了下唇,跟着坐上車。蘇肖辰問她現在住哪裏?葉子原計劃今天回歐陽家,突發狀況,她只得先回學校在做計劃。她在校門外下車,蘇肖辰不放心,在葉子的堅持下他只有點頭。
她知道蘇肖辰在身後看着她走,卻不肯回頭。走到宿舍樓下時,意外迎來李念。他的車停在他們宿舍樓下,人站在櫻花樹下,手裏夾着一根煙,神情蕭然。葉子忤在離他不遠的另一株櫻花樹下,想起超市說回電話的事情,然而時間過了近兩小時,若不是見着他本人,她根本想不起這回事。
李念仿佛感應到她的注視,轉過身來,愣了一下,丢開手裏的煙,複雜地凝視她。葉子也一愣,不知道他等了多久,心泛起酸澀,就聽有個聲音在說,葉子你真賤。她苦笑,不利索地走過去,微微皺眉, “今天找我有事?”
他不說話,目光如炬,深邃難以捉摸,反正她看不懂,更是猜不透。她不想浪費時間,尤其是和他耗,她抿了下唇,“你沒事的話,我先上樓了。”
他還是不說話,在她想着要不要先走,就被他扯入懷裏,好像是真的很緊張她,在她耳邊低語,“腳還疼嗎,手呢。”
“這是學校。”大腦恢複運轉,她說的第一句話。
李念像是沒聽清,手臂越是用力,那陣勢就是要把她融入自己的身體裏。葉子懵了,不清楚他受了什麽刺激,不确定喊道:“李念,你沒事吧。”
“還疼不疼?”他低聲問。這低呢把葉子僞裝的堅強擊得零散不堪,她恍惚了,總覺得李念在心疼她,她又嘲笑自己,怎麽可能,李念心疼誰也不可能是她,他們的關系就如娼和嫖客。
“什麽疼不疼,我說你沒事吧。”她糊塗了。
“我陪你去醫院再做個檢查。”他也不解釋。
“李念,你神經病啊,沒事我去醫院檢查什麽,快放開我。”聽他胡言亂語,葉子蹙眉,“快放開我,這裏是學校,別鬧了。”
李念稍微松開,托起她下巴,目光不冷不熱。若不是撞了他們的人是他舅舅家的小霸王,怕她是要隐瞞了。她刻意保持距離,他也不想逼她,給她時間想清楚,可今天聽說了昨晚的事情,他就猜到是她,撥了醫院的電話證實。如果他不來,她是不是永遠都不說?李念想發火,可見着她一瘸一拐狼狽,怨氣也消了一大半。
見她滿臉通紅,嘴角一彎,輕笑起來,說:“就不知道溫柔些?哪有你這樣的女人,不識好歹。昨晚為什麽不給我電話?”
後半句有點重,葉子被說的一愣,不曉得他從哪裏知道。不小心和他目光相撞,然後不自然地移開視線,生氣地說:“我就是這樣的女人,你要是不喜歡,找喜歡你的女人去。”
“……”
“你真很無聊。”
“……”
“你說話啊。”他依然沉默,葉子覺得她才無聊,悶悶不樂地說:“沒事的話我上樓了。”
“不請我喝杯咖啡?好歹我也在等了你幾個小時。”臉上又挂起那似笑非笑。
葉子嘀咕,又不是我逼你等,好意思埋怨。到底是做不來壞人,不大樂意地說:“只有速溶。”
李念揚眉,大步跨進宿舍樓。望着他潇灑的背影,她懊惱不已,無語望着天,心想你就自找麻煩吧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