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賭注
賭注
都是成年人,她也管不了小樂嘉,感情這回事旁人無論說什麽,都及不過當事人自己的體會。也許,這樣的夜晚,适合失戀的人買醉,不是為別人,只為一種祭奠,作為告別的祭奠。
第二天在校園和龍承陽不期而遇,他看起來也不是很好。四目相接,他努力維持微笑,葉子心想,何必呢。
“龍師兄好啊。”仿佛不知情,也覺得沒必要參合,兩個的感情好與壞那都是兩個人的糾纏,無需第三個人攪局。
“好,聽說你去雲南了,還以為要一段時間才能見着你呢。”龍承陽語聲沙啞,他也決口不提參賽作品的事情。
“家裏有事需要回來處理。”她去雲南的事情,也許是小樂嘉說的,她也沒往心裏去。他點了點頭,然後又勉為其難地笑了下,葉子指着食堂的方向,說:“那我先走了。”
他也沒說什麽,葉子剛走兩步,他出聲,“葉子,你……”
以為他有話要講,葉子轉過身,他依然笑,可那笑讓葉子難受。久等沒下文,她問:“有事?”
“沒什麽,你走吧。”
葉子想了想,點頭離開。在食堂吃飯的時候,腦裏還是轉身時龍承陽欲言又止的表情。吃了一小半,就有一個高瘦的小男生過來,在她餐桌旁頓足了一會,抱歉地笑着問:“葉師姐,我可以坐這裏嗎?”
葉子看了他一眼,說:“可以啊。”然後低頭吃飯,男生有些急促,坐着的時候不停的握手松開在握手。葉子吃了幾口,他也沒說話,蹙了蹙眉,問:“你有事?”
‘啊’,安靜的餐桌,她突如其來的問話,讓局促的男生更是緊張,整張臉憋得通紅。葉子笑了下,放下碗筷,說:“什麽事你說吧。”
相對于葉子的淡定,男生顯得更是局促不安,說話也打結,“葉師姐……是這樣的,我們社團,手牽手一家人……”
沒等男孩說完,葉子接下話,“你們社團需要拉贊助?我早已經不是社團成員。”
男孩臉更紅,無措地望着葉子。葉子意識到自己語氣太輕描淡寫,補充說:“我的意思是,你們找我是為了什麽事?”
“我找葉師姐是因為我們社團暑假要拉贊助,葉師姐以前的事情我們都有聽說,所以這一次我想請師姐幫我們的忙。”
葉子想了想,并不急于回答。以前僅憑一股熱情,可那份熱情在現實社會裏,是那般的微不足道,對于這個社會貧困人家,本跟起不到作用。可她不想打擊他們的信仰,也很欣賞這種信仰。
“要是師姐沒時間那就算了。”男生說這話時,眼睛有淡淡的失望。
葉子依然沉默,男生歉意地笑了下,“就不打擾師姐了。”
男生急匆匆的離開,葉子望着他年輕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裏,她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麽,就算為下輩子積德吧。心裏有事,也沒心情吃飯,從食堂出來,天已經陰下來,她信步校園,也沒能逼退男生起身時失望的眼神。
滿懷心思轉了一圈,沒想和楊婷狹路相逢,她正和老板比劃着什麽。葉子安靜地望着兩人迎面走過來,也許是他們聊得太投入,根本就沒注意到葉子,直至走過了,老板覺得剛才那一抹身影很熟悉,詫異過回頭,葉子還站在那裏,望着天也不知在看什麽。
他唇動了動,楊婷不停地說着,他應和的笑了笑,思緒卻停在了那孤寂的背影深處。傍晚時分,天空開始下雨,她捧着咖啡倚着陽臺,學校廣播站樂音在校園每個角落裏:我的親愛的你怎麽不在我身邊,一個人過一天像過一年,海的那一邊烏雲一整片,我很想為了你快樂一點……
站了足足半小時,雨飄進來濕了她半身,電話把神游四海的她拉回來。來電那邊很吵,亂七八糟的聲音都有,有個陌生的男人很嚴肅地說:“葉小姐,你男朋友喝醉了,我找不到其他聯系方式,你過來把他帶回家吧。”
第一反應她認為這是一場惡作劇,陌生的號碼陌生的男人,她不以為意,“先生你搞錯了,我沒有男朋友。”
電話那頭錯愕,随即說:“是嗎,可這個人嘴裏一直念着你的名字,如果不是男朋友那應該是朋友吧。”然後他報了名字,就斷了電話。
那個地方她知道,以前有去過幾次。她原本還想問其他的信息,可電話已經斷了,她沒有再撥回去,唯一聯想到的是蘇肖辰和夏遠,但她不相信會是蘇肖辰,那就是夏遠?也沒多想,匆匆往那地方趕。
她緊張的趕過去,然而等待她的不是夏遠。她壓根不會聯想李念,他在休息室的沙發裏半躺着,好像是很難受。葉子原本不想理他,人走到了門邊,猶豫了會又折回去,心想就這一次,以後進水不犯河水。
休息室沒其他人,醉的人就如一灘爛泥,折騰了好一會,她香汗淋漓,他只是難受的緊皺着眉。葉子乘着他不省人事時,狠狠掐了他的臉,可他也只是輕微地蹙眉,好像是無意識的抓住她的手。
葉子沒想酒醉的人還有一身悍力,驚愕之餘暗暗心驚。李念抓着她的手又不動了,另一只手扯了扯領帶,葉子心想不跟他一般計較,然後幫他解下領帶,叫來這裏的服務員,在他們的幫助下終于把李念弄上車。
好不容易把他弄到家,扔他到床裏,也不想再管,就在她要走時,他說:“渴……水……”
雖然他可恨,還是給他倒水,再幫他脫掉衣服,用濕毛巾幫他擦了擦,在她認真做着這些事情時,被他出其不意的一個拉扯,人就滾進他懷裏。她膽戰心驚,可他沒有進一步,只是緊緊地抱着她,好像是抓着唯一的救命稻草。
這一刻,竟然有一種歸宿的錯覺,一個溫暖懷抱,什麽都不需要說。她不知道這一夜是怎麽過來的,他抱着她的手臂一直沒松開過,這一夜她輾轉難眠。
天還沒亮,她就離開了,繞了好一大圈才找到公交站牌,差不多等了半小時,坐上第一班公交。
在她離開懷裏他就醒了,他看到了她眼睛裏的猶豫,她都走出了卧房又折回來幫他把被褥拉好,站在床頭凝視他,然後輕輕帶上門,沒一會她出現在小區蜿蜒的林蔭路上,走至門口處,她停下來,可沒有回頭。
他就站在卧房的窗前,看着她的身影越來越遠,他也想着要出聲挽留,可他不想讓她知道,這不過是他輕微的試探。他告訴自己,如果她來了,就繼續這份執着,如果她沒來呢。事實是他賭贏了。
中午時候,他在擱淺的獎學金金額協議書簽字,秘書有些錯愕,可什麽也沒問,作為員工,只需要做好分內的事情。
下午,他聽說旭光在湖南的工程出了問題,這消息他沉思片刻。旭光的老總歐陽謙是個不簡單的人,但畢竟是上了歲數,所以這幾年來,旭光不斷的縮小業務,還有傳聞,旭光老總信佛,這兩年已經不怎麽管公司的事情。
他關心的不是歐陽謙,也不關心旭光未來,他只擔心那個人,歐陽家無男丁,而唯一的女兒又是放浪形骸而且任性驕縱的女子,也沒什麽心計,那要是他撒手不管,誰最有可能成為旭光新一任總裁?答案無需置疑。
就在他想這事情時,秘書轉接電話進來,說旭光老總電話問要不要現在接進來。他沒有遲疑,接了歐陽謙的電話。這是個越洋電話,歐陽謙在電話裏說了他目前的處境。李念雖然也聽說旭光現在大不如從前,可沒想到如今的旭光已是空有其表。
他沉吟片刻,說需要考慮。他不急于伸出橄榄枝,一是不想她誤以為自己乘人之危,二來,如果旭光真到山窮水盡,他不介意幫一把。
走出公司,開車漫無目的繞了一圈,在他們學校門外停下來。休息了一會,看到她和朋友說說笑笑出來,有那麽一秒種,他覺得她注意到了他,随即又覺得好笑,因為她精神專注的聽着朋友說事。看着她從車前走過,他目光追随人流的她,身子坐着不動。
在校門坐了很久,直至天色暗下來,才驅車離開。在路口處,她一個人站在路燈下,手裏玩着手機。他把車停在她不遠處,撥了她的電話,她看了一眼,遲緩地把電話放下來,看樣子是不打算接起。
電話斷了,她倚着電線杆仰頭望天。他又按號碼鍵,她遲疑了兩秒鐘,接起來,語氣生疏,好像兩人間不曾有過纏綿,甚至昨晚她的出現都是夢境。
“有事嗎?”事實她很累,從和他糾纏開始,她精神高度緊張。
“在哪?”
“學校,有事嗎?”
原以為她會說謊,可她說了實話。他微微錯愕,說:“我也在你們學校,今晚有空吧,一起吃個飯。”
她揉着眉心,疲憊地說:“李念,讓我一個人靜一靜,拜托你。”
這是第一次在外人展露她的疲憊,卸掉所有堅強的僞裝。李念有片刻的出神,心裏某一處柔軟了,他清楚,獵物猶豫是因為她在懷疑自己,而他要的就是這份猶豫。他說好,我等你。這句話,她好像是笑了,可笑容太淡,還沒等他看夠,她就收藏起來,恢複平日的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