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害怕
害怕
把所有痛苦的回憶全悶浸在心裏,毛睿卓一開始認為,只要自己不說那段記憶就會蟄伏在心裏,可是這發生事情後的一天中,他的腦海中滿是趙曉岚的影子和臉,還有那雨幕中悚人的鮮紅。
在畫面不斷出現在腦海中時,随着而來的還有比心如刀絞還要刻苦銘心的疼痛,還有每分每秒無時差介入的失落感。
她恍若一朵深陷沼澤地中的玫瑰,即使身上沾滿泥屑惡臭,可下面芳芳的花香卻是寧死不屈。
在那時少年遇見了那朵玫瑰,他伸出援手欲将她救出,玫瑰也是到瀕死期絕望的伸出手想要得到救援。
可惜少年終是少年,他沒有只手遮天的能力,還有那無時無刻都能出現的時間,所以他失之毫厘差之千裏。
沼澤逐漸欲将玫瑰吞噬,連帶着少年,因為沼澤認為是少年多管閑事,不可自量。被困其中不上不下的玫瑰是最清楚不過的,因為她能明白兩方的力量到底有多大,她也深有體會。
所以最後玫瑰松開少年的手,用盡最後的力氣生出一片荊棘,将沼澤困在下面,而她的本體也被沼澤吞噬下去。
莫方辭認真傾聽着毛睿卓痛苦的講述着事情經過,他聽到中間時就已經有預感了,他很想讓毛睿卓停下來不要再說,因為這無異于他有一道致命的傷口,他因為僥幸存活下來,疼痛一直在他身上甚至還痛的不行了。
可莫方辭卻又将那道傷口撕的更開,對于毛睿卓那将是多大的痛啊。
莫方辭用手輕輕拂着毛睿卓的後背,動作溫柔的像是母親在安慰孩子般,莫方辭溫柔的說着,“毛睿卓,我們在。”
毛睿卓泣不成聲,他痛吟道,“我眼睜睜看着她死在雨夜裏,我好恨啊,我為什麽就那麽無能啊!明明就差一點,就差那麽一點曉岚姐就能重見光明了。”
莫方辭有些詫異毛睿卓的話,直到他低下頭看見毛睿卓手中緊緊捏着的紙張後,一切都不言而喻起來。
朱煜志在一旁也哭的很兇,像一個嚎啕大哭的小孩子,那悲傷的情緒似乎比毛睿卓還要濃郁幾分。
朱煜志哭着說,“大毛,沒事曉岚姐生活在天堂肯定會比我們這裏更好的,至少天堂裏幹什麽都不會收錢的!”
毛睿卓反駁道,“滾你媽,你去過天堂嗎你就那麽肯定。”
Advertisement
朱煜志說,“我當然沒去過,但是如果天堂不好那為什麽有那麽多人想去那裏?所以大毛你想開點,去天堂何必又不會是一種解脫。”
莫方辭雖沒有流淚,但心裏卻悲傷的。莫方辭說,“毛睿卓,或許曉岚姐早就見過光明了呢?”說着莫方辭把毛睿卓緊緊捏着的紙給半騙半哄的拿出來。
毛睿卓不能理解,但還是哭嗓着說,“對啊,她肯定見過了,都怪我自作多情了。”
莫方辭耐着性子和毛睿卓說,“你有沒有想過,或許在曉岚姐的世界裏,你就是那道穿過黑暗的光?”
毛睿卓有些呆滞着,他在喜歡和愛慕中一直保留的都是卑微,甚至把自己所有的優點都給貶低,從而覺得自己配不上她。這也是所有有喜歡的人所有的通病。
在一片混亂的腦子中,毛睿卓胡亂的想了幾分鐘,有些不确定的說,“不可能吧。”
莫方辭見毛睿卓終于停止了哭泣後,他緩緩松了口氣,然後使眼神給白初涼。白初涼一眼就懂了,随後從兜裏摸出幾張幹淨的衛生紙,分了一半然後遞給莫方辭。
莫方辭接過又給毛睿卓,揚了揚下巴說,“擦一下眼淚,然後我再和你說。”
毛睿卓乖乖接過,把臉上殘留的淚痕抹去。
一旁的朱煜志看的直愣,然後驚訝着的說,“這是什麽絕世好男人,白爺你居然還會帶紙?”
白初涼一直看着莫方辭,聽見朱煜志的話後,才從中分了一個眼神給朱煜志,點了點頭。
朱煜志以為白初涼點頭是贊同他的話,于是大着膽子又說,“白爺能不能分一張紙給我啊,我也想擦擦眼淚。”說着朱煜志還朝着白初涼眨巴着他的大眼睛。
白初涼眉頭一皺,冰冷的臉頰上似乎有了一種名為嫌棄的表情,然後受到嚴重心理創傷的朱煜志聽見白初涼一如既往的冷漠聲音。
“不能,紙要留給莫方辭的。”
此話一出,現場明顯地似乎安靜了一滞,覺得這話說的沒有什麽問題的白初涼朝着其他三個人看了一眼,各自抛去一個疑惑的眼神。
但在對上莫方辭的眼睛時,白初涼看見了嚴肅的審視,白初涼幽幽的把目光收回去,聲音有些意味不明地說,“沒什麽,你聽錯了。”
聽的一清二楚的朱煜志瞥了白初涼一眼,表面平靜無波瀾,心裏卻是嘀咕着說,“我信了你的邪,都聽的一清二楚了還說聽錯了。我是十八歲少年不是八十多老爺。”
但他不敢說出來,只得在心裏暗自嘀咕。
毛睿卓把眼淚擦幹後,直勾勾的看着莫方辭,莫方辭被盯的有些無奈,也只得說,“直覺。”
話音落下,一陣警鳴聲響起,待警鳴結束後,一輛警車直直停在四位少年面前。接着幾個身穿警服的男人從車上走下來,手中拿着一個電棍和手铐。
其中一個長相不俗的男人走在最前面,朝着他們走來,然後拿出黑褲兜裏的一個超小筆記本,翻開一頁眯着眼一看,然後說,“誰叫毛睿卓?毛睿卓在哪裏?各位少年們知道嗎?”
莫方辭他們四個看着警察還有些摸不着道,等反應過來時毛睿卓早已走出人群,往前面一定,“我是,警察叔叔是過來抓我的?”
說話的警察擡頭看了一眼毛睿卓,随後朝身後看去。身後一個男人拿着一張照片,看了毛睿卓幾眼又看了照片幾眼,随後朝男人點了點頭以示肯定。
男人方才轉頭朝毛睿卓表情嚴肅地說,“那跟我們走一趟吧。”
說完就要把毛睿卓帶走,莫方辭向前一步為毛睿卓此行有些擔心地問出口,“請問警察叔叔,毛睿卓是犯了什麽事嗎?他什麽時候能回來?我跟他是鄰居,萬一他爸媽問起他的行蹤我好交代不讓他們那麽費心。”
先前說話的那個男人沒有回答他,而是徑直朝車裏走去,倒是他身後跟在最後的一個年輕男人停下腳步,遙遙相對着和莫方辭解釋說,“抱歉啊朋友,如果他父母問起就讓他們去警局吧。你們也別多想他沒犯什麽事,只是我們需要他過去幫點忙。”
那人看着長相很清秀,說話也很禮貌。
莫方辭聽着卻并不能相信,但還是做了表面功夫,乖巧的點了點頭。
那人最後又朝着他們露出一個輕松的笑容,随後上了車。
原本三人就是來找毛睿卓的,聽完毛睿卓的說辭,他們也明白了其中真實的過程。即使那個男人最後騙了他們,可也算得上善意的謊言,為了他們也為了毛睿卓。
最後天色暗下來時,朱煜志直呼自己要回去,再不回去父母要打人了,莫方辭和白初涼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也要回去。
等朱煜志火急火燎地離開後,莫方辭和白初涼正準備回去時。
阿香又走出來,手中拿着一本粉色筆記本,莫方辭眼尖第一個看到阿香姐,伸手牽住白初涼的手臂,暗示他先別走,然後才對着阿香溫柔的詢問,
“阿香姐,怎麽了?有事?”
阿香滿臉都是淚痕,眼睛通紅的像是得了紅眼病似的,臉色也很蒼白。莫方辭看的心頭一緊,然後又問,“阿香姐吃過晚飯了嗎?”
阿香搖了搖頭,“這是曉岚姐留下的日記本,原本是想給毛睿卓的,可是我明天就得回老家了,這本日記本恐怕是親自送不到他手上了。”
說着阿香姐把日記本遞給莫方辭,莫方辭伸手接過日記本,匆匆地瞥了一眼便沒再看日記本封面。
莫方辭輕聲說,“我會親手把這個日記本送到毛睿卓手中的,阿香姐別擔心。”
阿香點了點頭說,“你送的話,曉岚姐也會放心的。”
“阿香是明天要回老家了?”莫方辭輕聲問。
“對,原本就是這個打算的。現在曉岚姐走了,這個花店我也沒錢開着,曉岚姐也提前準備好了,過幾天買家就會搬過來。我呀,在外打拼這麽久了也該回去給父母送送老了。”
阿香說這話的時候,表情特別輕松,似乎像是解開了一個包袱般。但莫方辭還是覺得阿香姐還是有些不開心的,畢竟這裏有太多美好的回憶了,怎麽可能一天時間就能把這一切都的分割的幹幹淨淨。
莫方辭說,“好。”
阿香慈祥的笑了一下,然後說,“天色也不早了,你們好像住校了這是偷偷跑出來的吧?”
莫方辭點了點,“嗯。”
阿香勸促着說,“那趕緊回去吧,回去晚了怕是校門都關上了。”
莫方辭很想說他們說翻牆過來的,但是怕阿香姐擔心,他便沒有反駁。而是勸了阿香姐一會兒便和一直沉默不語的白初涼離開了。
巴南的晚風很溫柔,吹拂在昏黃的路燈上,是萬家燈火的景色。
莫方辭和白初涼悠悠地走在路燈下,雖沒有說話,但兩人還是連接着,而連接的是那牽着的十指相扣。
突然白初涼喊了一聲莫方辭的名字,“莫方辭。”
莫方辭原本就是想着,白初涼一直沒在說話是不是生氣了,然後腦海中就是各種哄人的方法,而莫方辭正如同挑選商品般選擇哪個方法才能一招制敵,把白初涼哄的開開心心的。
結果一下子被喚了名,莫方辭下意識的含糊嗯聲,思緒停了一會兒才發現聲音出自哪裏後,莫方辭羞愧難當地說,“抱歉,剛才分神了。”
白初涼搖了搖頭,“沒事,我可以叫你方塊嗎?”
莫方辭頓時羞紅了臉頰,伸出手把白初涼的脖頸勾住,強使白初涼彎下身。莫方辭低聲問,“你從哪裏知道的?”
白初涼卻不回反問,“可以嗎?”
莫方辭怎麽聽着這個語氣像是撒嬌,但看向白初涼的臉頰卻是很平靜,莫方辭以為是自己胡思亂想了,“哦随便你,哪個舒服你叫哪個呗。”
白初涼輕聲喚了一句,“方塊。”聲音輕的像是愛人間抵死纏綿。
莫方辭聽的不禁耳朵懷孕,臉上的紅暈更濃了幾分,莫方辭不好意思的說,“嗯。”
白初涼見莫方辭這張羞愧的臉,心中逗弄的心思突然冒出,于是就在這夜色濃重中,一聲聲好聽悅耳的方塊應景響起。
最後惹的莫方辭吱唔着說,“別叫了。”
原本莫方辭是不抱任何希望的,可是白初涼還真聽了他的話,沒有再叫了。
可白初涼不說話後,莫方辭又有些不适應,于是莫方辭說,“你今天怎麽一天都沒說話,是不是生氣了?”
白初涼沒有說話,氣氛很凝重,一直等着白初涼說活的莫方辭在安靜的氣氛中聽見了鼓鼓的晚風。
等莫方辭擡起頭看向白初涼時,卻不知道何時白初涼就站在原地沒有走動,而是一直看着莫方辭走的背影。
莫方辭慌張地回過身,朝着白初涼走過去,原本莫方辭是想伸手牽白初涼的手,然後柔聲哄兩句的。
結果,白初涼卻一把拉着莫方辭的手把他攬進懷中,放在莫方辭腰間的手用力的抱着他。在溫熱中莫方辭只聽見撲通撲通的心跳還有白初涼冰冷的聲音。
白初涼說,“我沒有生氣,只是聽着毛睿卓的故事,我有些擔心。”
莫方辭不明所以,“擔心什麽?”
“我怕你也有一天會離開我。”
莫方辭一滞,心裏苦澀但又突然堅定起來。
“不會有那一天的,白初涼,我會一輩子都在你的身旁。需要我時,身邊有我。不要我時,身後有我。”
“不會有那一天的,莫方辭,我真的很喜歡你,是那種無時無刻的需要你在的喜歡。”白初涼低頭看着莫方辭,可他不知道的是他在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聲音是多麽柔軟。
“有莫方辭在的白初涼才是真正的白初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