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一個
第一個
少年的愛意是盛大的,是輕狂又張揚的,任誰看一眼都是一束耀眼的光。所以它藏不住,相愛的人,還有看愛的人。
莫方辭心裏有些發悚,怕楊叔知道自己和他最心疼的小白菜在一起後,忍不住起殺心,然後把自己給謀殺了。但又有些懷疑楊叔是不是在詐他,畢竟白初涼又沒把他們在一起的事情和任何人說過,而且今天他們也沒有叫過彼此什麽比較親密的稱呼,甚至因為這個獎金還忙的瞻前顧後,連什麽偷偷摸摸的小動作都沒做過。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楊叔是怎麽知道自己和白初涼在一起了呢?
莫方辭偷偷摸摸的擡眸瞄了一眼楊叔那張被氣得鐵青的臉。
莫方辭心裏頓時有些拿捏不準,他有些底氣不足的低聲說,“有嗎?什麽時候的事?”
楊叔原本是想讓他坦白從寬的,說不定還可以從輕發落,可誰知莫方辭卻不肯說實話,還要瞞着他把自家的小白菜給挖走,于是他肯定是第一個不高興的人。
楊叔氣急敗壞的說,“我都看見了,你還在撒什麽謊?”
“你們方才靠那麽近是在幹什麽?別以為我眼瞎。”楊叔氣的滿臉通紅,甚至在語氣尾還顫了顫。
莫方辭臉不紅心不跳的說,“朋友之間有小摩擦不很正常嗎?”
楊叔直接暴跳如雷,伸出食指指着莫方辭,怒問,“那天晚上,你們頭都挨一起了這也是朋友間的小摩擦?”
莫方辭一下驚住了,他實在沒有想到破綻不在他們忍了一天而按捺不住的偷偷牽手,而是在他們在一起的第一天,楊叔就知道了。
那就是說,他們昨晚的那些瘋狂全被楊叔收入眼底。莫方辭驚住後又用奇怪的眼神偷偷瞥了一眼楊叔,他原本是想看看楊叔,但他沒有想到這一擡眼直接和楊叔對上了。
楊叔看見他奇怪的眼神,潮紅瞬間攀上臉頰,他清嗓故作冷靜的說,“看什麽看,別拿你那龌龊的思想去審奪人!”
莫方辭立刻委屈的說,“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那麽早就知道了。”
“這下承認了吧?诶,你說什麽!”楊叔原本是想順着他的話說下去,誰知被下套了。楊叔徹底被莫方辭氣得心梗,但楊叔還是極力在心裏安慰自己,然後苦口婆心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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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也真的是,那麽明顯的地方,人家就在你們面前,你們就不能克制一點?”楊叔稍顯氣血不足。
莫方辭心虛不行,因為有之前的每次和白初涼來楊叔這裏,楊叔都帶着別把我家白菜嚯嚯了的眼神看着自己,暗示意思很明顯。再叫上楊叔還是第一個知道他倆的關系的,他們還沒想好怎麽說的時候,楊叔就已經知道他們的關系了。
“對不起,楊叔。”莫方辭表情誠懇的說,實際心裏把所有難過的事都想了一遍,才能這樣悲怆而又像是要哭泣的破碎感。
恰好楊叔就吃這套,看着莫方辭委屈的模樣,楊叔心裏竟鮮少生出一股自己是畜生的譴責。
“算了算了,沒事了。”楊叔憔悴的說。
“對了,你要把你家的事情處理好,別讓小涼和你在一起受委屈了。他這個人我是看着長大的,而且他和我最熟了,別說楊叔沒良心啊!”
楊叔順着胸口,緩着自己的怒火。莫方辭卻一直沒有說話,他鮮少像現在這樣表情很陰郁,雖然不是那種令人窒息的壓抑。但楊叔卻能感知到他似乎在發出一種奇怪的情緒,那種情緒是扭曲的,似是悲傷,似是無奈,但到底是什麽楊叔也不清楚。
最後僵局被楊叔打破,楊叔從衣服兜裏摸出一個乳白色的貝殼項鏈,可能這個也算不上什麽項鏈吧,因為那只是一個不太好看的貝殼和一堆奇形怪狀的貝殼被一條紅色繩子串起來組合在一起的,看起來又土又醜。
可楊叔看了又看,似乎這個項鏈是一個絕世寶貝,看到最後自己都忍不住肉疼的時候才出聲喚醒莫方辭,“小辭,回神了。我有東西給你。”
莫方辭這才回過神看向那條簡易的項鏈,納悶的問,“這是什麽?”
楊叔兩眼一閉,把貝殼死死捏在手中,卻又狠狠甩出去甩到莫方辭面前,“這是小時候小涼去海邊玩帶回來的貝殼,雖然這個貝殼是他在海邊随手一撿到的。可是他拿回來做成項鏈後就交付給我了。”
莫方辭附和着,“哦哦。”
楊叔瞥了莫方辭一眼,即說,“你知道當時他是怎麽和我說的嗎?”
莫方辭肯定是不知道的,他雖估摸到幾分了,但是他還是誠懇的說,“不知道。”
“他和我說,這是想讓我替他保管着等以後他有認定一生的人後他就會帶回來給我認識,然後我再把這個貝殼給那個人。”
莫方辭有些驚訝,“可是我才和他在一起不到一天,他又沒把我帶回。”他後面的話沒有說出口,因為僅是來校園裏,他和白初涼一起來的次數都已經不能算少的了。
頓時,莫方辭啞口無言。
但楊叔卻堅定的看着莫方辭,溫聲開口,“接過吧孩子,不僅僅是他我也是,相信你的。”
這大概是莫方辭和白初涼來校園裏無數次後,楊叔對待自己的語氣最溫柔的一次。
“他從六歲開始從海邊撿到這個貝殼穿成項鏈後,他的每個生日他都會去海邊撿一個貝殼回來繼續串上。這條項鏈很醜吧?”
莫方辭看着那條貝殼項鏈失了神,或許那條項鏈在無數人眼裏,也在楊叔介紹之前,他并未覺得這條項鏈有多珍貴。
突然,莫方辭哽咽的聲音響起在整個蔭樹道中,少年擡起那雙水洇的眼眸,像是要哭了的模樣。
“不,它是我在這個世界上見過最美的項鏈。”因為它有孩子,少年的每一個時期的期盼和愛意,每一個貝殼都是一份真誠。而在這個虛情風生水起的時代,真情成了世間罕見的珍寶。
莫方辭回去的時候,自動售貨機早已被白初涼弄好了,只見通身藍色的自動售貨機的頭部上挂着一副俗氣的霓虹燈牌,上面寫着,“涼辭小賣飲料部。”
莫方辭通紅着眼走到白初涼身邊,擡頭看見這個突兀的燈牌時,莫方辭一下子就破涕而笑了。
白初涼低下頭看着他,聲音不自覺的放的很輕很柔,“怎麽哭了?”
莫方辭眨了眨眼睛,淚花沾在睫毛上有些可愛,随後又吐出舌頭調皮的說,“被你感動的。”
白初涼突然擡起手,輕輕擦掉那令他心疼的眼淚,“別勉強自己。”
随後白初涼推着莫方辭來到自動售貨機前,讓莫方辭的臉正對着攝像頭,而在莫方辭的對面是一塊小的顯示屏,上面是照相的屏幕。
“你要不試試?”白初涼說。
莫方辭的臉被拍上去時,滴的一下顯示屏就閃出另一個頁面。莫方辭伸出手搗鼓了幾下,自動售貨機下面就落出一瓶飲料出來。
白初涼蹲下身幫莫方辭把飲料撿起來然後給他擰開瓶蓋,才遞給他。莫方辭接過擰開瓶蓋時,眉梢跳動一下,“怎麽打開了?”
白初涼看着莫方辭說,“你要喝,所以幫你打開了。”
莫方辭狐疑的看着白初涼,“你不是沒談過戀愛嗎?”
白初涼任莫方辭的目光在自己臉上打量着,“沒談過,但看帖子了解了一下。”
莫方辭喝了一口,發現這飲料居然是熱的,然後他發出一聲喟嘆,“你居然還有這時間?這水居然是熱的?”
白初涼十分有眼見的幫莫方辭接過剩下的水瓶,然後才說,“魯迅曾說過,時間就像海綿裏的水,只要願意擠,總還是有的。校園裏基本上都是年歲上了六十的老人了,他們平時喝不慣冷水,基本上都是熱水,所以這個自動售貨機是加熱飲料的。”
莫方辭打心底的佩服白初涼,“你是真的細。”
白初涼看着莫方辭,沉默了一會兒才說,“莫方辭,在我這裏,你永遠都是第一個。”
莫方辭起初還有些摸不着頭腦,但在餘光看見白初涼的那瓶水後,他才發現到,這臺自動售貨機是白初的買的,而且還是剛才才裝好的,所以他是第一個使用自動售貨機的人。
莫方辭想到這裏,忍不住臉紅起來,眼神不自覺的亂飄。他想反擊一下,可是他找不到突破點,到最後莫方辭才小聲的說,
“涼辭自動售貨機很好用,謝謝你的水還有貝殼項鏈。”
莫方辭和白初涼回到宿舍後,都是十點以後,因為他們又又又被楊叔他們強留下來吃飯了。
到宿舍以後,莫方辭就直奔衛生間去了,等他洗完澡出來,只見白初涼在窗戶那裏,似乎像是要關窗戶,卻偶然碰見莫方辭出來了。
莫方辭用幹淨的毛巾擦拭着濕頭發,又一邊看向白初涼那裏,發現尴尬後又把目光轉開。
因為陽臺就在衛生間門口。
莫方辭不經意的目光一下看見了外面瓢潑大雨,他心裏一亮。
突然在安靜的宿舍裏,莫方辭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說,“今天的雨可真大啊。”
說完,他的右眼皮就止不住的跳動,而莫方辭心裏也突然來了一股強烈的不安感。但他沒細想,畢竟眼皮跳動都是常态了,也不可能為了什麽左眼跳財右眼跳災的民間傳說給唬住了吧。
白初涼用力的把窗戶關上,然後在水龍頭下沖洗着手,“嗯,雨大風也大。”
莫方辭看着窗外沒有說話,直到白初涼洗完手轉過身看了莫方辭好一會他都沒回過神時,白初涼才發覺他有些不對勁,然後說,“今晚你還是早點休息吧。”
莫方辭有些悵然若失的說,“不不不,我總感覺好像有什麽不好的事情正在發生,而我的眼皮在提醒着我。”
白初涼卻嚴肅的說,“天色已晚。”
莫方辭回過頭看向白初涼,露出一個寬慰的笑容,“但願是我多慮了。晚安,男朋友。要晚安吻嗎?”
白初涼聽見晚安吻時,心裏漏了一拍,但他沒露在表面而是借着收拾衣服藏着掖着心中的喜悅。
莫方辭看着白初涼由一個非常嚴肅的表情轉變到一個奇怪的表情時,他偷偷看了一眼他的耳尖,果不其然泛紅了。
終于在此刻,莫方辭才覺得自己扳回一局,随即他窮追不舍的走到白初涼身邊不緊不慢的問,“男朋友怎麽不說話了?是不是生啞巴病了?要不要我用嘴來幫你治一治呢?白公主?”
好家夥,白初涼也在此刻知道了莫方辭的報複心到底有多強了。突然白初涼停下手中動作,直起身低頭看向莫方辭,然後微微屈身,在少年光滑潔白的額頭上印下一個吻。
殊不知,在另一個少年的身上,他的手靠在身側,卻早已抖成篩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