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往過
往過
莫承津的語氣沉重而平穩,聽上去就像是根本沒有撒謊的。所以莫方辭在接到電話聽見這句話時,他明顯的聲音一顫。
“你說什麽?!說清楚點行嗎?”莫方辭說道。
莫承津那邊好像特別混亂,在莫承津說話的背景是一串的電嗞音,像是莫方辭的手機壞了般。
但莫方辭自己很明白,那邊有很大的可能是在經歷一場兵荒馬亂。
所以他改變路線,轉過頭就朝着青玉巷外面走,邊走邊聽着其中的聲音。
走到最後,莫方辭沒忍住直接沖向站臺,想要讓三十分鐘一趟的公交車快一些過來。
因為對面,除了一陣雜音就沒有其他聲音了,死寂讓莫方辭心裏莫名有些慌張。
于是在身後追他的白初涼發出關心的話來,莫方辭都沒能聽進去。
但在兩邊都兵荒馬亂的背景裏,莫承津突然嚴肅的說,“媽她現在沒事了。”
而在這話落下時,對面背景裏傳來了一聲玻璃碎裂的聲音,清脆而刺耳。
姚月女士的聲音刺耳震鳴,“滾,你個畜生你來這裏幹什麽?是不是嫌你爸死的還不夠,非得把我也逼死是不是?”
然後又是一聲尖叫,“滾,你們都是壞人都滾。”
那是姚月歇斯底裏的尖叫,像是在痛苦中掙紮般。
這種語氣,莫方辭太熟悉了,于是在不到三秒的時間,莫方辭冷靜又清冷的語氣傳進話筒。
“你們先走開一點,我馬上過來。可能是你們刺激到她了,所以在我來之前都不要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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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莫方辭就把手機挂掉了,然後迎着烈日等到了公交車,急急匆匆的就上車了。
投了錢找了一個空位就坐下去,莫方辭又把剛熄滅的手機打開,撥通視頻聊天,正欲了解情況。
然而白初涼也跟了上來,坐在他身邊的空位上。
莫方辭詢問道,“你怎麽來了?”
白初涼把書包放下來,放在膝上。
“去看我媽。”
莫方辭垂下眼眸,沒有說話。
然而不到四分鐘,對面就接通了請求,接着頭像畫面變成了虛晃的白牆影面,那邊的嘈雜聲很大,有機械摔倒的聲音還有人聲喧嘩。
莫方辭沒管那麽多,直接開口問,“你不是避着她了嗎?怎麽醫院裏還是那麽吵?”
莫承津一直把攝像頭對向白牆還有若隐若現的樓梯口,似乎他是有意這麽做的,但關心則亂的莫方辭才沒管那麽多。
莫承津說,“醫鬧了,媽住的這層樓有人被醫死了,家長氣勢洶洶的要找醫生麻煩,要一個交代。”
這話說完,莫方辭原本亂成一鍋粥的內心在此刻開始沸騰。
一個自己親媽鬧已經夠讓醫院的人亂成一鍋粥了,再加上醫鬧,莫方辭甚至有些擔心姚月會不會在混亂中受到傷害,或者哥哥一個沒看住又出了什麽事。
莫方辭撐着腦袋看着窗外的風景,試圖讓自己靜下心來,可是窗外飄過的一個個影子,莫方辭只覺得這公交車開的很慢。
于是在煩躁的心情下,莫方辭不僅覺得車開的有些慢,而且車上還很悶熱,這種悶熱還有慢速像是一只鬼在自己身後追趕,迫使自己不得不跟着變得更加急躁和憂慮。
在這種因素下,一只手倏然附上莫方辭沒有察覺到手背冒出細密的汗水的手上。
動作過于突然,高度緊繃的莫方辭被吓了一大跳,随後即說,“你…幹什麽?”
他罵人的話正到口邊,可看到白初涼的那張臉,他也硬生生把髒話憋回去然後換了一個比較禮貌的話來。
白初涼緊抿着嘴唇,作出一副思考的樣子,良久才說,“我在,你別慌。”
莫方辭聽完這話,他其實很想說這不是你媽,你自然不慌的話給白初涼怼回去。但由于白初涼說的話無論從什麽角度來說,他都是在為自己好,莫方辭只好閉上嘴沒有再說什麽。
于是兩人的手就這麽‘自然’的牽在了一起,不是出自愛情,而是心無旁骛的來自朋友的照慰。
到醫院時,莫方辭和白初涼站在大門口就看見堂廳裏站着的幾位警察,那些警察穿着警服,表情嚴肅的站在各個出口處。
莫方辭看了好幾眼,然後才走到電梯口準備上樓。
其實電梯口也有兩位警察站着,在他們走過去的時候兩位警察瞥了一眼,然後又嚴肅的像是一根木頭一樣不動的站在那裏。
莫方辭走進去身後跟着白初涼,等兩個人都進去時,莫方辭匆匆按了一個六樓的按鈕,随後門被關上。
細密穿梭的聲音在安靜的空氣裏有些發酵,令得在內的兩個人都頗有些不好意思。
到五樓時,莫方辭隐隐約約能聽見幾聲喧嚣,那聲音很模糊,不是五樓傳來的,倒像是六樓。
不過結合之前電話裏莫承津說的話,莫方辭聽見這聲音也更加不安起來。
悔意還有慌張在此刻,在心裏發酵着,最後連帶着眉目上都夾着慌張悔意。
嘟——
電梯門突然打開,烏泱泱的全是人在六樓擁擠着,就連着站在封閉空間裏的莫方辭還有白初涼都能感受到,從電梯門被打開時,那股子的悶熱窒息撲湧而來,壓的電梯裏的冷氣大部分被削減。
莫方辭一個健步沖出去,擠在人群中,白初涼也緊随其後。
兩個人擠擠攘攘了好一會兒,才從人群中擠到空地裏。
但似乎那裏不是空地,而是他們一股子擠進去,擠出圍欄着警察裏,然後到了警察身後空曠的走廊上。
莫方辭匆匆的說,“抱歉了警察叔叔,我是一位病人的家屬,我不是來醫鬧的,我不會添麻煩請見諒。”
說完,就沖向了護士站,結果氣喘籲籲的跑到那裏時,一擡頭就看見了童茵還有莫承津,白書辰站在護士站裏表情凝重的看着602病房門口。
莫方辭已經管不了白書辰到底為什麽在這裏,因為此刻他很慌,慌到他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姚月的安危上。
“我媽呢?”莫方辭直接一句話說出來,把三個人的目光喚回來。
童茵是第一個回答莫方辭的話,“莫先生您終于來了。”
莫承津說,“她在病房裏,看起來情緒不太穩重。”
莫方辭大聲說,“你TM把白書辰帶過來她能不激動嗎?難道你還不知道我媽的病情是因為誰?”莫方辭情緒有些激動,甚至在說話時,那唾沫星子都噴出來了。
白書辰這時才淡淡的開口,和莫方辭終于有了第一次的對話,“你怎麽能對我有這麽大的敵意呢?”
莫承津低聲說,“閉嘴,白書辰。”
莫方辭瞥了一眼白書辰,冷漠的說,“下次再讓我看見他,我就不能保證他下次能不能平安的走出去。”
說完莫方辭就跑到了病房裏去。
白初涼走過來,看向白書辰,也是泠泠的一眼。
說來也是慘,白書辰活了一輩子,和每個人對視時,那眼神都如同睥睨天下,自己恍然蟻蝗的自卑。
莫承津臉帶歉意的樣子和白初涼說話,“不好意思,我弟弟有些激動了。”
還未等莫承津把話說完,白初涼卻說,“與其向別人道歉還不如偏袒一下自己的弟弟,畢竟你弟弟做錯什麽值得讓你一個兄長來向別人道歉。難道外人還比不上你弟弟親?”
莫承津被這花刺的有些面色難看,而白書辰也是吃力不讨好的說,“初涼,你說話是不是有點沖了?”
白初涼冷哼一聲,“你又是站在哪個位置來指評我?”
這話說的棱模兩可,不知道的人聽了一臉茫然,但知道的人聽見了只能和莫承津一樣面紅耳赤,只能心裏只窩火,不敢發揮出來。
可這也怨不得別人,畢竟臭味相投,兩個人都對自己的弟弟做錯了不該做的事。
只得不明所以的童茵出面怕他們打起來而兩面勸解。
到最後,在童茵漫長的說教下,三個人才稍微有點和顏悅色的模樣。
等莫承津再次進602病房時,那裏面已經是一團糟,像是剛剛才經歷過洗劫一空的感覺。
遍地的碎玻璃在陽光下有些刺眼,還有一片一片的水漬,大到床上的被子被扔下來沁在水中,小到那衣服上的紐扣都被扯下來撒在地上。
而兩位主角卻在靠窗的床邊相互抱着,看着是這幅模樣,但莫承津知道莫方辭這是在用身體制止着姚月進一步要做出更加瘋狂的事情來。
只見姚月臉上已經沒有平日裏的和藹可親,多的是淚花滿面,而姚月說出來的話更是撕心裂肺。
“方塊啊,我就只有你了。我真後悔啊,你哥真是畜生啊,我丈夫死的時候他居然和男的在幹那種事,還把他帶回家了。到最後你哥還說我對不起他。我到底對不起他什麽啊?我死了丈夫啊,那是他爸爸啊,他怎麽能這樣冷血,他爸死的時候一滴眼淚都流下來,還說是我丈夫活該。”
“我到底是造了什麽孽,怎麽會生出這種畜生來,到現在他還要帶着那個殺人兇手來醫院見我。是不是非得把我們全家人都整死他才舒服啊。”
姚月哭的很兇,眼淚像是瀑布般止不住往下流,而痛苦的表情已經可以看出她到底有多麽的痛。
對,姚月并不是封建的人,如果莫承津沒有在莫樊山意外死亡的那天把白書辰帶回家行歡時。
姚月并不會覺得同性戀是多麽的惡心,更或者她會贊同的,畢竟莫承津也是她的血肉相連的孩子,無論是出自疼愛還是自身對同性戀的中立。
可是就是偏偏啊,莫承津沒忍住白書辰的誘惑中的刺激,在那天把人帶回去行歡。
為什麽是那天呢,可能趕巧湊到了周三,又趕遇見了莫樊山的意外死亡。
打的他們措手不及,甚至來不及電話相告,只知戰友告知的死亡還有那天就把遺體送回來的消息,讓所有人都紛紛跑回家裏收拾這個家。
讓莫樊山回家時,都能感受這個家是他的避風港,不亂不髒,很溫馨的。
但是莫樊山知道莫承津在那個時間段裏學習正準備高考,所以并未讓戰友告知莫承津。
而莫方辭還有姚月也是這個想法。
但沒令他們知道的是莫承津居然逃課回來和人厮混在家。
于是匆匆趕回來的莫方辭和姚月在家門口碰了面,兩個人都是匆匆忙忙的把房門打開。
可能是他們旖旎的氛圍太濃烈,使得兩個歡好的人都沒聽見那清脆的開門聲。
而讓他們知曉的是那寸溫暖的陽光。
那場面就是莫方辭的心裏想的那樣,莫承津被白書辰壓在沙發上,橙黃的燈光打下來,把他們未着分縷的身體照的一清二楚。
甚至那墨綠色的沙發上都被染上幾分濕色。
要說這畫面有多惡心,那畫面印在姚月的眼裏,恍如兩個惡心的蛆蟲在互相糾纏般,甚至比蛆蟲還要惡心上萬倍。
只不過一秒,姚月和莫方辭同步邁出腳步,轉身離開這個令人惡心的地方。
而莫承津還有白書辰被人看了遍,自然也沒有了那方面的興趣,于是都起來把衣服穿上走出去了。
在院內,姚月站在那裏,表情緊繃着看着莫承津朝着自己走過來。
于是在他走過來的下一秒,一聲清脆的巴掌落下去,把莫承津的頭都硬生生的往旁邊低下去,接踵而來的是刺骨的疼痛。
可想而知,那一掌到底有多痛。
而莫方辭也沒有出手制止。
因為所有人都在為莫承津擔心的時候,莫承津在做什麽,在高考的時候逃課去和男人厮混,無論是出自什麽。
可能他對得起他的愛人,但他始終都對不起最親的親人們。
後來的事都能知道,莫承津被姚月哭着訓斥着,而旁邊的白書辰可能是年輕氣盛,居然毫無羞恥的罵姚月多管閑事。
說到底,還是臭味相投。
莫方辭沒忍住和白書辰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