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暗醉
暗醉
“後來,出了一些事情然後和他更熟了一些。”莫方辭看着前方的林蔭路道,借景抒情心裏變得更惆悵了,像是一壺酒散在心裏,很濃香卻一輩子都散不開的情緒。
白初涼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在莫方辭說話期間,他全程都很認真表情很溫柔的聽着,似乎在聽一個有趣的故事,可眉目間有些嚴肅。
“因為在越來越熟之後,基本上做什麽都是不足為奇的。”莫方辭淡淡的說着,那平靜的表情像是在聊別人的閑事一般。
說出來的話和白初涼同莫方辭認識的那般,相差無幾。
是和白初涼一樣的相遇,一樣的同級還有同桌,只不過當初潘季科卻是和莫方辭進同一所高中,然後因為是新高中,基本上同學都是新面孔。
所以當初在選座位時,莫方辭和潘季科坐在一起。
當初的莫方辭還很年少輕狂,成績不僅好而且開學不到一天就交了五六個朋友,憑借着一張好看的臉頰也吸引了許多女孩的青眯。
後來又因為成績優秀,被私下偷偷稱為校草。
而潘季科從一開始給所有人的感覺都是為人溫和,溫潤儒雅很随和,看上去并不是一個能招惹人的性子。
可就這樣的性子,潘季科并沒有交到朋友,反而還招來許多人的厭煩和打罵。只有莫方辭,只有莫方辭願意做他的同桌,而可能是第一個都有些情結在心,莫方辭對潘季科十分關注。
甚至怕他上下學被欺負,連着都一起回家的,到最後潘季科還是由莫方辭帶着給他介紹朋友什麽的。
讓潘季科慢慢有了更多的溫暖,也有許多朋友開始慢慢看好潘季科。
這種情況放在當初,智者的話就是莫方辭對于潘季科而言就是黑暗中一束光的存在。
如果沒有莫方辭,潘季科現在也不會交到那麽多的朋友,而且原本莫方辭對潘季科就和其他人都一樣。
只不過潘季科的情況比其他人更複雜一些,所以莫方辭分的關心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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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不知的是這多出的幾分關心在日積月累中慢慢生根發芽變成了一棵扭曲的樹。
某一天,莫方辭一如既往的像往常一樣和朋友智者他們在課間歡聲笑語中,打罵着聊天。
莫方辭則是一邊說玩一邊寫着作業,在微風吹拂,陽光撒照下那場面是十分的美好。
可因為莫承津的到來,莫方辭沒秉住臉上的笑意,就和來班級裏招呼他的老師一去不複返了。
當時潘季科也在場,因為他們比較熟,所以突如其來的莫方辭的離開,大家都以為潘季科最熟悉,紛紛都問他,那場面很熱鬧。
是潘季科這輩子覺得最熱鬧的時候。
可是他不知道,所以那個熱鬧止不過幾秒就紛紛散去,散去的同時還有一些嘴口不嚴的同學小聲的說了幾句。
“以為和莫哥有多大的關系呢,天天和莫哥在一起不知道還以為是同性戀,結果呢莫哥去哪裏都不知道,還TM一天天裝什麽和莫哥很熟的樣子。真是塑料袋子都沒他那麽裝。”
那句話可能是刺激到潘季科某種不得而知的勝負欲,于是那天潘季科這個所謂的乖乖學子成績也算還行的同學,沒有理由沒有假條的就逃課了。
潘季科知道自己很在意那句話,所以刺激到他,他紅着眼就要跑去莫方辭家責問莫方辭為什麽走之前不和自己說清楚。
為什麽?!
當時潘季科到青玉堂時,他看見院子大門緊閉着,還以為沒人在裏面。但就在潘季科要離開時,他聽見了一聲尖銳并且很熟悉的聲音。
是莫方辭的尖叫聲,像是深林中的夜莺在唱歌一般,落在潘季科耳裏很愉悅。
于是潘季科的眼裏發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那是偏執者對金錢喜愛的那種貪欲,就像施暴者對受虐者的那種興奮欲。
瘋狂的極致,偏執的極致,在此刻在潘季科眼裏第一次出現了,還帶着血絲的眼神很幽遠。
潘季科推開落鎖卻沒鎖上的院門,然後走到石路上時,他看到了一個新的大陸。
那是他第一次對莫方辭的瘋狂分出一半給了喜歡。
那一眼,他為了實現那個畫面,毀了他自己的整個人生。
他看見了大門正開着,裏面開着燈,暖色的燈光照到門對着的客廳裏,把裏面的所有黑暗全部照滅。
于是在這種情況下,潘季科才能清清楚楚的看見沙發上的兩個人。
那是前不久才正談笑風生的莫方辭,此刻被他最喜歡的哥哥壓在沙發上,并且衣衫不整,頭發淩亂臉色微紅。
看上去他們即将要進行一種不可描述的事情,居高臨下的哥哥莫承津把莫方辭壓在身下,正如同動物般俯身嗅味着莫方辭的脖頸。
而莫方辭卻滿臉抗拒,還用力的把莫承津推倒在地上。在一旁看的清晰的潘季科用着直勾勾的眼神看着莫方辭白淨的皮膚下淩亂的衣服中,那抹若隐若現的膚色,還有胸膛上顫動的心髒。
一切都是那麽慌亂,一切都是猝不及防的把三個人的關系從親情推升到一個質的變化。
在莫方辭把莫承津推開之後,莫方辭的餘光就看見了站在院子裏的潘季科,他的表情很無措茫然,導致莫方辭以為是自己害了他。
在潘季科因為激動和身體上起的反應興奮的逃離時,莫方辭果斷抛下了莫承津而去追潘季科。
殊不知,他所謂的親情還有懊惱悔恨的情緒都是引誘他逃離一個狼窩進入另一個更恐怖的狼窩。
他這輩子,都不會識人,所以世界為了教會他。他這輩子都生活在了親情的背叛還有友誼的扭曲中。
他也因為自己的優柔寡斷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人來到這個世界上,總是會學會些什麽的,不然人總是會因為無聊而找不到自己生活的意義。
在莫方辭跑出去尋找潘季科時,他什麽都沒有帶。到了一個胡同裏,他才看見停下腳步的潘季科。
莫方辭氣喘籲籲,但還是把關心潘季科為在前面。“對不起對不起,潘季科。我不是……”說到這裏,莫方辭明顯的遲鈍了幾秒。
因為他自己也是從剛剛才毫無防備的接受了一切他不能接受的事情,他一輩子都消化和處理不好的事情。
因為莫承津突如其來的來學校,所以老師把莫方辭叫上說好像是有什麽事,當時莫方辭還有些不以為然。
但聽見莫承津說出媽在家裏出事時,莫方辭少見的沒有用腦思考,而是一溜煙的就和着莫承津回家了。
因為莫承津是自己的親哥哥,所以莫方辭一直把莫承津當做前進的指路燈,從未有過其他的想法。
然而就是因為莫承津是莫方辭的親哥哥,所以沒有任何人比莫承津更了解莫方辭,所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謀而為。
是莫承津年輕時,怕莫方辭在高中時有喜歡的人不和家裏人說,所以親情扭曲出來的愛把莫承津迷了眼。
到最後,莫方辭回到家就發現自己被自家哥哥騙了,并且自己以為純潔的親情并不是如自己所想般,而是哥哥因為自己産生了畸形的愛時。
十六歲的莫方辭太難過了,那天恍若自己世界的天塌了般,他想要把一切事情都和別人述衷腸,可是家醜不可外揚。
莫方辭為了哥哥還有自己自己家的名譽,他一邊後悔着對潘季科的悔恨,一邊無奈的親情牽制着他。
讓他從一瞬間的晴空萬裏,日朗光明的世界墜入了暗無天日,步步變己的黑暗茕茕踽踽的前行着。
沒有別人,只有自己。
他的十六歲死在了那個夏天,他的整個少年死在了那個曙光幻境的仲夏夜。
甚至到後來,潘季科的自述的無感,還有莫承津在家人們面前的鎮定自若,朋友們細細的關心。莫方辭都用着一張宛若鋼鐵般堅硬的殼子保護着自己。
他沒有避風港,也沒有歸屬,更是一個流浪黑暗的流浪者。
有些嘴是說不出話來的,被世界限制着,被道德限制着,被自己限制的。
後來莫方辭僞裝的殼子在一天天陷進潘季科對他所說無感的漩渦中,直到分班時,莫方辭和潘季科選擇了不同的科目時。
潘季科不負莫方辭所望,把他綁到了學校頂樓的琴房裏,宣告出了他藏了一年的瘋狂還有非人的病嬌。
像是出櫃,但那一切都是莫方辭咎由自取,是自己把潘季科帶進了一個新世界裏,是自己害了他一輩子。
所以到最後,潘季科進監獄的那幾年也只是莫方辭給自己的僞裝,是為了自私而做的一塊遮羞布,是自己不敢直視而自欺欺人的兩年陰影。
他是世界罪人,他至今都是這樣覺得。所以他對潘季科所有的狠都是淩遲自己,而莫方辭卻沒有想到潘季科的瘋狂還有異于常人是本性,自己只是一根燃繩。
這些都是在潘季科出監獄後和莫方辭重逢時,莫方辭發覺出來的事情。
說完時,莫方辭已經和白初涼走到青玉巷外的那面藤蔓滿爬的牆旁。
期間那些話,或多或少莫方辭都隐瞞了一些話,比如莫承津的性取向,那些醜陋不堪的事。
白初涼卻在聽着的時候,似乎好像莫方辭陷進了一個世界裏,他雖然闡述着過往,可是他目光無神,語氣冷冰。
他在回憶過往,也重新身心感受着過往的事。
所以白初涼撿起牆面的一片青青的葉子,折出了一只千紙鶴時。
莫方辭已經把話說完,并且有些沉默,面色蒼白無力。
白初涼心疼的看着他,然後動作很輕的遞出了那只不算好看的千紙鶴。
莫方辭垂下眼眸想去看白初涼的動作,卻在胸前看見一只千紙鶴,他還是有些驚訝的。
接過白初涼折的千紙鶴,看了半天才說,“這算是什麽?”
白初涼說,“送給你的。”
莫方辭低低的笑起來,“借花獻佛?”
白初涼不置可否,“你也可以這麽認為。”
莫方辭才沒再說話。
沉默了一會兒,白初涼語氣好像小心翼翼的問,“所以心情好一點了嗎?”
莫方辭正欲作解釋,可是他又想起明明是莫名想要和白初涼疏遠,并且還使用了冷暴力,一切的行徑都可以讓白初涼厭煩自己,然後不與自己做朋友了。
可是危險時的急促趕來,還有明明是自己的事,明明他沒有半分參與過自己的過去。可是他為什麽要哄自己呢?
無論是出自什麽樣的心态,于莫方辭而言,白初涼絕對不會是受虐狂和多管閑事,因為就是因為他無足輕重的行為,讓莫方辭心裏多了一分希望。
他很感謝白初涼的出現,雖然他不知道白初涼到底就算他的童年自己已經了解過了,可是他還是抱着一種警惕心态。
“嗯,還行。”莫方辭收下千紙鶴,朝着白初涼笑了一下。
“夜空中最亮的星……”熟悉的鈴聲響起,莫方辭摸出手機接聽了。
而白初涼卻頗為驚訝,因為這個手機鈴聲他聽過,是莫方辭醉酒後唱的歌,居然被他本人作為手機鈴聲去了。
“喂,哥有什麽事?”莫方辭問道。
對面好像信號不好,一直在刺啦聲響,在刺啦聲後還有一長段的嘈雜聲。
良久,莫方辭才聽見莫承津不算平穩的聲音出現在聽筒裏。
“方塊,媽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