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黑暗
黑暗
“醫院找過了嗎?他是不是去上廁所了?”莫方辭擔憂的問。
而另一邊的汪聞新則是說,“找過了,從一樓到十二樓每一間男廁所都查過了。”
莫方辭心裏止不住的焦急,“那我過來看看。”
汪聞新說,“先不用,我已經叫人調監控了,對了他失蹤還留下一封信,我不知道該不該和你說。”
莫方辭看了看雨勢愈加大了,有些難耐的說,“說。”
“那封信上他寫着他想回家一趟,晚上必歸。”汪聞新在醫院裏,正在拿起那張紙條紙條,簡要的說。
但上面寫的真正的是;給Mr莫,
看今日天氣甚好,醫生說想要恢複健全需得多加運動,可惜醫院人多雜衆。于是我打算回家一趟,在晚上七點必歸,勿念勿急。
莫方辭說,“他一個人走的?什麽時候?”莫方辭有些生氣,他不知道白初涼到底在想什麽,為什麽就一定要在這個時候出岔子。
如果聯想起昨天晚上的那個幫忙,莫方辭更加生氣了,這也就是說這個幫忙就是白初涼怕莫方辭打攪他偷溜出去,而把他支開。
但來不及多想,莫方辭直接挂斷電話,反手又撥了一個電話,滴嘟幾秒被接通。
聽筒裏傳出一個好聽的女音,“喂?方辭哥有什麽事啊?”
是白菲藝。
莫方辭直接地問,“白菲藝,你看你哥了嗎?”
似乎白菲藝也沒有想到白初涼是她哥,她原本想下意識的反駁,結果停頓幾秒才反射弧長地反應過來。“啊哦他呀,他不是應該在醫院和你在一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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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方辭說,“他說他回家了,現在找不到人。”
對面好像在忙着什麽,嘈雜的聲音敲打着莫方辭的心,他擔心着又聽着下樓梯的聲音,然後過了一會兒,白菲藝才說,“青玉堂沒人。”
莫方辭突然想起了夢中的那座別墅,語氣不明地問白菲藝,“你知道白初涼十歲的時候住在哪裏嗎?”
白菲藝好像有些沒聽懂,在莫方辭說完話後她就緊接着回答了,“難道不是一直在明春巷嗎?”
“明春巷?”
“對啊,莫宅後面不是有一堵牆嗎?”
莫方辭知道自己家的後面有一堵牆,可是因為在後面被樹林蓋住,母親和哥哥都不曾讓他去過久而久之,他也就忘了這件事。
所以當白菲藝說起來的時候他才露出了一絲驚訝,“怎麽了?”
“明春巷就在那後面。以前那裏還沒建成馬路的時候,只要從你家翻一堵牆就能看見和你家平行的,他家。诶你不是一直都在青玉堂嗎?我以為你已經對青春街是了如指掌了,而且看見你和白初涼一見如故我還以為你們早就認識了,之前他沒搬進青玉堂的時候就一直住在明春巷的。按理來說,你們離的這麽近應該早就認識的呀。”
莫方辭沒有說話,因為他自始至終都只是知道有那面牆,也知道在青春街裏還有另一個和青玉巷同稱為巷的明春巷,但他只想到那條巷子距離青玉堂很遠。
他始終不知道的是原來白初涼從一開始就和他已經有了很近卻又很遠的距離,近的是距離,遠的是時間。
只停頓了幾分,莫方辭又匆匆忙忙地開口,“謝謝了,有空請你吃飯。”
白菲藝說,“大可不必,你要回來是吧?”
莫方辭原本不想和白菲藝說這麽多的,但是介于白菲藝也把那麽重要的消息告訴他,所以他也耐着性子說,“是。”
白菲藝卻突然說了一句,“翻過那堵牆,可以看見和你家平行的別墅,但是得越過荒蕪地。”
莫方辭嗯了兩聲表示知道了。然後匆匆挂掉電話,撐起傘就離開了。
他的直覺告訴自己,白初涼就在那裏。
他也知道了,為什麽之前白初涼不走前門而是半夜爬窗的真正原因。
莫方辭太緊張了,只是短短二十分鐘的時間,在他的眼裏還是感覺太快了,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有覺得時間有這麽快過。
到了青玉巷的停車站時,莫方辭直接跑了下去,一路行色匆匆,大雨一直在下,冰冷的雨水滴濕了莫方辭整個身體,只剩下滾燙劇烈跳動的心髒。
回到家時,一向溫暖的家中,如今卻是有些慘淡,門外的常青藤已經蔓延到紅瓦房頂,經久沒打理時,所以在常青藤下還有着細小的青苔。
莫方辭沒管那麽多,一進家門,卻發現兩個星期沒有回家時,家裏已經成了什麽樣。
丁姨似乎今日有事不在家,家裏幹幹淨淨,但莫方辭還是能細微地察覺到玄關的鞋櫃上多出兩個,上面放滿了不屬于他們的鞋子。
而在樓梯拐角的那處儲物間已經被騰空,然後安置成了主卧。
莫方辭原本是想去儲物間裏拿梯子的,但是現在家裏已經物是人非了,僅是兩個星期沒回家的莫方辭都能感覺到不适。
只不過莫方辭愣了一刻鐘,一團溫熱的東西便爬到自己的褲腳上,下一秒那團溫熱似乎感覺到莫方辭渾身的濕漉和潮濕,顫顫地叫了一聲喵,就縮回自己溫暖的貓窩裏,然後慵懶的舔砥自己濕潤的毛發。
莫方辭一低頭就看見所有情景,他低聲吟笑了一下,罵道,“小沒良心的。”
下一秒,白菲藝匆匆忙忙的從樓梯轉彎處走出來,踢踏着拖鞋,顯得拖鞋聲音有些厚重。
“方辭哥,儲物間現在在你的左手側的那間房間。”白菲藝說着。
莫方辭卻在聽見那句話後,臉色被潮濕弄的更黑一度,結絲的劉海有一搭沒一搭的掉在他光滑的額頭上,發的陰影遮住了莫方辭的神色。
白菲藝站在光處,有些看不清他的神色,但她能從那種潮濕厚重的氣勢裏感受到山雨欲來的不安。
“誰幹的?”說完,莫方辭卻有些後悔了。這個家裏除了他,還能有誰會做出這件事來。
答案是不言而喻的,莫方辭在女生面前罵出聲,“不要臉的玩意兒。”罵完又對白菲藝說,“鑰匙呢?”
白菲藝走到客廳的櫃臺上,從第一個櫃裏拿出一把鑰匙,遞給莫方辭。
莫方辭接過道了一聲謝,然後就沒有絲毫猶豫,甚至還有些急促的感覺。
清脆的開鎖聲在安靜的房子格外大聲,随後莫方辭就走進去把鑰匙揣進兜裏,然後在房間裏搜巡一圈,在一張被白布遮住的大床旁發現了積攢滿了灰塵的梯子。
他想都沒有想,就舉着輕巧的梯子朝着房外走去。
白菲藝一路撐着傘跟在後面,勸解着,“那牆有兩米,就算你爬上去了那你怎麽從那邊下來?”
莫方辭沒有說話,冷漠着繃着臉,整張冷俊漂亮的臉在陰暗的雨天裏,有些吓人,但白菲藝卻不怕。
莫方辭也沒有接受白菲藝的雨傘,而是一個人舉着梯子任由雨水打在臉上,淌下蜿蜒又潮濕的水珠。
到了那堵塵舊的牆時,莫方辭仰頭看了一眼牆的高度,果然如白菲藝所言,那堵牆有兩米高,站在上面如果不注意摔下來是會骨折的程度。
可莫方辭卻不怕,他正想爬上去的時候,安靜的雨天裏,青玉堂前傳來了轟隆的汽車熄火聲,然後在隐約的驚訝的人聲後。
莫方辭見到了自己最不想見到的人,那就是莫承津。
莫承津來的也行色匆匆,臉上的那副斯文敗類的眼鏡還沒取下,就被雨水打濕了。
莫承津停了車,還沒來得及撐傘就匆匆跑過來了。
他看見莫方辭舉着灰塵滿是的梯子正要往上爬時,莫承津一個健步沖過去阻止下來。
怒不可遏的說,“你不要命了?”
莫方辭看着自己被莫承津為了阻止而牽制的手,頓時惡心湧進腦海,他強忍着惡心說,“白初涼不見了!”
莫承津回答,“我知道。”
莫方辭用力一晃把自己的手從莫承津的手中掙脫開,只見莫方辭情緒激動地說,“我要确保他的安全。”
莫承津說,“我已經派人去找了,但不可能在白宅裏,那裏已經廢棄了七八年了,怎麽可能還會有人去!”
“不用你管。”
莫方辭冷冷說完,就要離開。莫承津卻怕莫方辭情緒激動要做出什麽舉動來,直言說,“你就不能給白書辰一個面子?那也是他的家,他把它廢棄在那裏只是為了把回憶封存在那裏,僅此而已!難不成你還想要……”
莫承津的話還沒說完,莫方辭就轉過頭來,猩紅的眸子盯着莫承津,“你們TM沒一個人關心初涼的性命安全,但是我得管!白書辰不是堂哥嗎?怎麽?你們白家出什麽事我不想知道,但是白初涼現在大病未愈人卻不知所蹤,我去找他又怎麽着你了?”
“白書辰你們家的事都沒管好怎麽就跑來管我了?難道是你們心存慚愧看我一個流浪者可憐,作為一個偉大的無私者來看我狼狽的?”
莫方辭針針見血,可他卻沒有了心思在這裏和他們耗着,因為那個夢,因為他現在掌握了太多白初涼的消息,他必須去看,也必須救他于噩夢中,才能不枉白初涼拉他進夢境裏看見那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噩夢。
餘晖漸漸落下時,白初涼穿戴整潔的坐在別墅裏,借着透過窗戶撒下光輝的一角時,偷窺着光明。
此刻他整個人隐在陰影裏,渾身都是孤獨,而房間中唯一的光明卻帶着人間煙火離他而去。
白初涼不知道用什麽心情來表示現在的自己,只有身邊的幾瓶酒瓶撒落在地,淌出一醞酒愁。
突然在空曠無人的別墅外,傳來了一聲聲敲門聲,那聲音快速又響亮,似乎敲門人瞧見這裏面有什麽不得了的東西,連忙呼喚着裏面的人出來的那種焦急。
白初涼卻懶懶的擡起眼皮看向門口,整個人都沒有要起身的動作。
但門外卻響起白初涼最熟悉的聲音,是莫方辭的。“白初涼!快給我開門!我知道你在裏面!”
在這句話落下後,房裏的冷寞頓時銷聲匿跡起來。白初涼也有些驚訝,但還是站起身踱步走過去把門打開。
莫方辭一身雨水地站在這座直臨荒蕪的老舊別墅前,心裏也有些氣炸了,只等着白初涼為他開門。
那道門隔音不算好,莫方辭站在雨裏,也還是能聽見白初涼走過來的拖趿聲。
最後停在別墅門前似乎就沒有再有任何動靜,莫方辭等了一會兒遲遲未見門要打開的意思,正要說話時白初涼卻搶先說了。
“我開了門,你別生氣。”
莫方辭頓時火冒三丈,連帶着直落而下的雨水都想避他三尺。
“開不開門?”莫方辭氣急反問。
白初涼卻站在門口前沒有動,“你說。”
莫方辭直接一腳踹在門上,有些積灰的門被踹的震了震。而在莫方辭收回腳時,在方才踹的地方殘留着一枚泥制鞋印。
莫方辭怒不可遏地說,“白初涼,你到底開不開門?”
白初涼站裏面和莫方辭耗着,“你不生氣我就開。”
莫方辭更怒了,“你TM以為我很想管你?老子TM幫你忙把你從火裏救出來你就是這樣對我的?你到底有沒有心!”
白初涼站在裏面沒有說話,他自知理虧所以不敢多言,只以為等着莫方辭把氣發洩出來,莫方辭就不會生氣了。
“白初涼!”莫方辭吼道,聽沒人回答,莫方辭開始踹門,一邊踹一邊說,“你TM不開門是吧?看看你的門能經住我幾腳,看是你的門硬還是我腳厲害。”
白初涼看着門被踹的顫栗着,有些要斷的地方撒下一層淡淡的灰塵,他看了一會兒,才出聲說,“我開。”
莫方辭用力踹了最後一腳,才收回自己的腳,“行啊,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若還是不開門,那麽我們就斷了。”
白初涼實在無奈,緩緩把門打開。在門被打開之際,一股子潮濕夾雜着雨水的味道撲鼻而來,接踵而至的還有莫方辭用盡全力的一拳頭。
莫方辭打他之際,還稍微注意看了一下白初涼能不能接住那一拳不倒下時才稍微放心下來。
白初涼被打的往後踉跄幾步,然後下一秒就回過神伸手擦幹嘴角的那抹紅。
莫方辭進來後,氣喘籲籲的但白初涼也看見了莫方辭渾身濕漉的樣子。
他一直站在外面,淋着雨在和自己說話嗎?白初涼心裏像是一股力狠狠抓住心髒,像是要讓整個人窒息般。
莫方辭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老子TM勞神累身的照顧你兩個周,不求你能給錢但是你對得起我嗎?你身上有傷還到處亂跑,還故意把我支開。白初涼倘若不是汪聞新和我說的及時,鬼知道你現在正在哪裏躺屍呢。”
白初涼站在莫方辭的旁邊,很是乖巧的模樣,還有些懂事的味道。
莫方辭看的氣打不到一處。白初涼在莫方辭說完話後,弱弱的說,“抱歉。”
莫方辭沒看他,但嘴巴上卻是哼哼唧唧的。白初涼擡起好看的眼眸看着莫方辭,他知道現在自己的一邊嘴肯定腫了,不好看。
但是他知道,莫方辭最是嘴硬心軟,看見這副模樣肯定會心軟的,所以他大着膽子像是撒嬌又不像是撒嬌地伸手輕輕牽住莫方辭的手。
真是應了那句話,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
果不其然莫方辭只氣了一會兒,就沒生氣了。白初涼才終于從玄關處把莫方辭帶進這座相伴他十七年的別墅裏。
這裏不像莫承津所說的,很久沒有住人,反而一點灰塵都沒有,甚至客廳裏的一切都和白初涼的夢境裏重合在一起,似乎這裏有人住了很久,餐具嶄新,餐桌還是原來的模樣,甚至細微到每一個不經意間的小花盆裏都是新鮮漂亮的花。
莫方辭看着這溫暖的家,頓時有些羞赧,因為自己身上一身濕漉,還帶着潮濕味道,與這這裏是最格格不入的。
莫方辭倏然轉過頭看向自己走過的地方,果然蜿蜒出濕水印。莫方辭說,“要不我先出去吧。”
白初涼卻在玄關處拿出一雙幹淨的拖鞋,放在莫方辭的身前,說,“不用。”
莫方辭只好作罷,因為白初涼又去拿了一套幹淨的衣服和吹風機來,莫方辭有些驚訝的說,“這裏不是沒有人住嗎?”怎麽還能樣樣俱全,倒顯得這裏住人許久了。
白初涼走過去說,“以前是我一個人住,現在會時常過來打掃一下。東西都沒帶走。”
莫方辭接過衣服說了聲謝才走進衛生間把衣服換下來。
等到再次從衛生間出來時,莫方辭穿着比自己大了好一截的衣服,有些不自在。因為這衣服穿在身上像是一個頑皮孩子偷穿大人的衣服。
白初涼看着他,有些入神。
“白初涼?”莫方辭看着白初涼渙散的眼神,莫方辭走到他身前用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見人遲遲不回答,莫方辭低聲說,“初涼?”
白初涼含糊着說,“我在。”
莫方辭确認後才坐在與白初涼對立的那個單人沙發上,看着白初涼,有些審問的味道,“解釋吧。”
白初涼眨巴着眼睛,莫方辭泠泠地說,“沒用。”
白初涼無奈地只好看向窗外的夜色深重,說,“我只是想出門走走而已。”
“白初涼,你自個玩吧。”莫方辭說完就要起身離開,白初涼一着急就站起身來,卻不料一個踉跄,摔倒在地上,沉悶的聲音可見人摔的有多疼。
莫方辭看着有些頭痛,但還是把人攙扶起來,去了卧室。
莫方辭不滿道,“都說了你有傷,還瞎折騰。”
白初涼沒有說話,暖暖的一笑倒像個傻子。
莫方辭煮了兩碗面,和白初涼吃完又把碗洗幹淨了。在忙碌之後莫方辭看着一切又恢複到原來的模樣才放心拉燈回到白初涼那個房間裏。
“你要是再這樣,以後你上廁所我都要跟着你信不信?”莫方辭說着坐在床邊。
白初涼躺在床上,低聲細語說,“我已經好了。我,想家了就想回來看看。”
莫方辭看着他垂頭喪氣的臉,他實在拿他沒辦法,只好嘆了口氣。
卻在餘光中發現了櫃臺邊,他昨天晚上給他用棕葉折的菠蘿,現在這個時候的菠蘿似乎一直被人握手心裏,油綠色也變成了枯黃了,周邊細密交織的一角殘破了一角洞。
白初涼順着莫方辭的目光也看見了菠蘿,正欲解釋,莫方辭卻開口問,“你一直拿着這個?”
白初涼張開的嘴又悄無聲息地閉上,等了好半天,白初涼才開口說,“對,抱歉。”
“以後還要騙我嗎?白初涼。”莫方辭轉頭看向白初涼,白初涼受不了這般熾熱的目光,有些躲閃着回答,“不會了。”
莫方辭松口氣,“那好,我教你怎麽折菠蘿。”
說着于是兩位少年就着月光,折起菠蘿。
在銀光撒滿的地板上,擺放着一個個歪七扭八的菠蘿兄弟,白初涼一邊認真地看着莫方辭靈活的手指穿梭在葉片間,像是一個織衣的姑娘似的,手指細長精致,二指甲光滑飽滿,如同一顆顆珍珠似的。
白初涼看着着迷,他的心似乎被這好看的手擾的化成一攤水漬。
終于在一個小時後,白初涼在走神又認真認真又走神的狀态裏學會了棕葉菠蘿,作為一個小老師莫方辭只能唉聲嘆氣的說,
“初涼,在烈火蠻荒地裏,它最怕的不過是燒不盡的充帶着希翼和頑強生命力的野草,而最喜歡的是燒的盡的高枕無憂和膽小怯懦的鮮花。”
“無論以前發生了什麽,還是有多熊烈的火光侵蝕着自己的心地,但我們總是要面對的。我們不可能一輩子躲在別人的陰影中不出來,從而走上的卻不是完整的自己的人生。總要嘗試着站在血雨腥風刀光劍影上,直面厮殺自己最害怕的東西,這是每一個人成長都要經歷的事情。”
“摔進坑裏不可怕,但是如果摔進坑裏就哭着要別人牽起來,那麽這輩子你得會如同菟絲花一般牽附別人,那麽就是一輩子的被嘲笑。”
“而站起來,沒人會笑你,因為你堅強。”莫方辭緩緩地說出來,他的眼眸很深,但白初涼看過去一眼就能看見其中的堅韌。
是啊,世人皆喜鮮花,可鮮花因嬌弱,風吹野火一着就燒了個全沒,到最後鮮花愈加稀少。但野草卻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那天晚上,莫方辭說了很多大道理,那些大道理白初涼都很認真的聽着,到最後白初涼聽着聽着旁邊突然就沒聲,他轉過頭看過去,就看見莫方辭居然睡在地板上,頭靠在自己的肩上沉沉睡過去。
他今天一天都很忙,白初涼知道。白初涼也很想告訴他,不要這麽在意自己,也不需要他的關心。可是看着莫方辭的眼睛,白初涼卻又說不出來。
于是一次退步,次次退步,白初涼最後好像越來越喜歡莫方辭的照顧,他像是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白初涼站起來時,莫方辭朦胧地好像被白初涼的動作吵醒,但他沒睜眼,只是伸出手居然抓住了白初涼的手,有些含糊着說,“別走。”
白初涼的思緒頓時瓦解成碎片,他折返回來,頓下來用手安撫着莫方辭,聲音不由自主地輕柔地說,“我在,我不會走。”
莫方辭聽見後,滿足的笑了然後又沉沉睡過去。
白初涼拿了一床被子蓋在莫方辭的身上,然後就要把他抱起來時,莫方辭似乎又被吵醒了,“不要動,就在這裏睡。”
說完,又如死豬般睡過去。白初涼看着冰涼的地板,拿了一毯毛毯小心翼翼的從莫方辭身下穿過去,把莫方辭身體接觸地面的地方全部鋪上毛毯。
白初涼做完一切後,就靠在莫方辭身邊,把莫方辭的頭靠在自己的肩上,然後看着窗外撒進來的月色,思緒萬千。
他知道莫方辭所說的一切,他也知道在莫方辭進入自己的夢境時,他就已經不怕烈火燃燒自己時,那皮開肉綻的疼痛,取而代之的是他怕莫方辭看見自己陰暗的一面。
那是一種更大的害怕取代了烈火。
又或者,
他或許還沒被生活的那股火給燒盡,就被莫名這團火給燒盡了。雖然莫方辭這團火總是舔砥一點然後再退回去,但是日漸燎原,他總有一日理智會被消失殆盡,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忍多久。
在這時不合時宜的,莫方辭的方才說的話又出現在腦海裏,久久不散。
“你總要向前看的,就比如玫瑰總會開,鯨魚總向海,太陽總東升,時間總過去。而我會在終點一直等着你。”
白初涼看着皎白的月色,情不自禁地低聲細語,恍如情人纏綿般發出低沉的聲音。
“可是我只想在原地等你來,伸手接着光。但是如果你在終點,我會奮不顧身朝你奔來。”
很是一個好家夥,白初涼在月色酒中,逐漸生起睡意,最後他的頭靠在莫方辭的頭也睡了過去。
等到莫方辭再度睜開眼睛時,他回到了熟悉的地方,是他睡前還看見過的白初涼的大別墅裏。
那種氣氛,那一模一樣的凝靜,莫方辭頭痛欲裂。好家夥,在這裏玩無限循環呢?
于是莫方辭又雙叒叕回到了之前他進入白初涼的夢境裏,意識也随着前進。
到白初涼身邊等了一會兒,走馬燈的場景又出現了,段軸瘋狂的笑着走進那間房間。
莫方辭看着的有些無語,第一次看見還能說稀奇,但第二遍的話,就有些食之無味。
終于在漫長的時間裏,段軸笑着說完傻子般的話,伸出罪惡的手時。莫方辭眼疾手快地把手伸出去,清脆的聲音響破這座別墅。
莫方辭透明的手居然在觸碰到段軸的手時,瞬間化成實物,那刻如同碎片恢複般,莫方辭在夢境裏有真實。
段軸被打的手上隐隐作痛,他被突如其來的人震懾着,他似乎沒有想到這裏居然還有人,于是臉上的瘋狂變成了不可思議。
但莫方辭卻不想給他這個機會,直接趁他不注意的時候,一套中國武術博大精深,給他松了松筋骨。
可能是段軸身體缺乏鍛煉,在莫方辭‘溫柔的’幫他松筋骨的時候,哭嚎聲不絕于耳。莫方辭沒忍住,直接一腳踩斷了段軸的腿,狠戾地說,“你TM還放火燒山不?”
段軸哭泣着像一個孩子,“不了不了。”
莫方辭正要松手時,腳下的段軸頓時化為碎片,消散在空中。
莫方辭松了口氣,轉身朝着白初涼走過去,蹲下頭說,“小朋友,知道我是誰嗎?”
白初涼看着他,“那麽你是誰?”
莫方辭有些聽不懂,但還是笑着問,“你猜猜我是誰?”
白初涼稚嫩的聲音傳過來,“我喜歡。”
好吧,莫方辭沒有辦法,他實在搞不定這個牛頭不對馬嘴的話題,正要問白初涼其他話時,突然外面傳來一聲滋啦聲。
莫方辭聞聲看過去,他看見走廊上的燈不知何時已滅斷,而一種橙色光源照在走廊,印滿了整個走廊。
莫方辭頓時明白了,那是火!
莫方辭不敢作多想,牽起白初涼的手就要離開時,白初涼卻好像定住了。
莫方辭心亂如麻,卻還是轉過頭看向白初涼,在看向白初涼時,他的心髒劇烈收縮了一下。
因為他看見小的白初涼似乎在進化,他的手以某種奇怪的扭曲的動作變得更長,而身體已經從一個不到莫方辭腰的孩子變成了比他還要高一截的,現在版白初涼。
在長完以後,他們停留的時間已經很久。莫方辭看見烈火熊熊地燃到他們所在的卧室門前時,他低聲罵了自己一句。
然後牽起白初涼用力帶走,一邊費力地說,“這次讓哥帶你闖出黑暗。”
可能是他說話的原因,白初涼在他話音剛落時,突然手中用力,莫方辭一個沒站穩順着力往後倒去。
就這樣,他倒在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只要莫方辭仰頭就能看見白初涼精致棱角分明的下颌。
他坐在白初涼的大腿上,而白初涼卻用全身把莫方辭包裹起來,像是一只袋鼠肚裏的小袋鼠般。
莫方辭有些羞赧,也因此在他精神高度緊張下,他感覺到灼熱的皮膚摩挲到自己的頭邊,似乎與自己平行着。
在這樣的情況下,莫方辭聽見了一聲低沉嘶啞的聲音,那是屬于白初涼的。
“別跑了,我們跑不掉的。”
說完,莫方辭就發現自己的雙手被人用一只手給牽制住,然後自己的下巴被另一只手擡起。
莫方辭如果現在再反應不過來,那麽就是傻子了,他驚恐萬分正要說話時。
一張熟悉的臉靠近了自己,在自己震驚而睜大的眼睛中深深印下。
他的嘴邊傳來了一抹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