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失蹤
失蹤
這天晚上,莫方辭回來的非常晚,幾乎是太陽落下地平線時,莫方辭才急急匆匆地回來。
早已等待許久的白初涼,在莫方辭還沒回來的時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病房唯一的窗戶,看着外面的浮生。
那表情在汪聞新的眼裏,就像是要把人吃了般,又像一個活寡婦等着自家丈夫回家。
“抱歉,我回來遲了。”莫方辭劇烈的一聲巨響把門推,沾着夕霞披着晚風頗有些風塵仆仆地回來了。
百無聊賴的白初涼聞聲看過去,正好看見了那光滑的額尖上細密豆大的汗水,還有那柔軟的嘴唇。
白初涼匆匆一眼看過,就把眼睛瞥過去。“嗯,沒事。”
正在一旁為白初涼處理傷口的汪聞新和一衆護士:……?
莫方辭走進去,把書包放在一旁,看着醫生為白初涼處理傷口,而白初涼卻在此刻特別乖巧的讓醫生處理傷口。
過了一會兒,到收尾工作,一衆護士兵荒馬亂地哐當把醫療臺整理好,随後就推着桌子離開。
汪聞新還沒走,站在一邊和莫方辭說注意事項,這次他們終于沒有避開白初涼,這舉動也更像是把注意事項說給白初涼聽的。
最後,等汪聞新走後,506病房終于安靜下來了。
莫方辭這才從書包裏拿出一枚用樹葉折成的蝴蝶,然後被放在了櫃臺上。
白初涼看見說,“這是什麽?”
“梧桐葉蝴蝶。”莫方辭說。
白初涼沒有聽過,有些好奇的挑眉後就想伸手去拿,莫方辭幫忙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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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初涼接過一邊看一邊說,“挺好看的。”
莫方辭笑着說,“嗯哼,怕你無聊可又沒什麽好玩意兒給你,所以就在回來的路上撿了一枚梧桐樹葉。可是單一枚梧桐樹葉給你你肯定覺得沒有什麽用,做标簽也是女孩子家的愛好。然後走到曉岚姐那裏時,她說可以做折物,然後就和她學了。”
“這是你折的?”白初涼翻看着這活靈活現的梧桐葉蝴蝶,有些驚訝。
“嗯,一半吧。”
“嗯?”
“這是我做的,可有一半是曉岚姐指揮的,不然也做不出來。”莫方辭說到這裏,竟有些憨厚的笑了。
白初涼拿着蝴蝶翅膀的手更輕一分,他感覺自己心裏似乎有一處柔軟地,是只有莫方辭每天說出非同尋常的話時,他的那處柔軟總是會特別明顯。
可是他自己是知道的,這是心動。
從那以後,幾乎每天莫方辭都會回來的很晚,而那平凡的櫃臺上總是會多了一枚折物。每日不同,一天是桦樹葉兔子,另一天就是榕樹葉老虎,下一天又或者是竹葉星星。
或許哪天晚上櫃臺上沒有折物,可到第二天白初涼也總是能看見折物,那折物安安靜靜的放在桌上,模樣栩栩如生,很難以想象出這是出自一個很鬧騰的人的手。
而白初涼現在也不會感覺無聊了,雖然換裝游戲不賴,可是他覺得莫方辭折的葉子足以讓他放下游戲而去端摸觀察一下午。
他也覺得觀察葉子的時間也算不上浪費了。
似乎在寂白的病房裏,與常年的病房不一樣,在那個病房裏,每日不同的類型的樹葉不同形狀的動物折物,都在那裏活了起來。
就像莫方辭把生機盎然的春天帶到了悶熱死寂的仲夏夜裏。
可白初涼待在病房裏已經快有兩個星期了,他早已忘了現在過了仲夏而是落葉歸根的秋天,所有的樹葉都在此刻由綠化黃,由生機變為枯衰。
終于過了兩個星期,白初涼的傷口也逐漸好起來,只不過舊傷加新傷,白初涼再強壯的背上也要留下滿目瘡痍的傷疤,那些傷疤或猙獰或綻放,那都會永遠陪着白初涼。
白初涼雖然臉上沒有表情,可莫方辭還是有些擔心他,于是就說,“沒事的,傷疤是男人的勳章。”
說到這裏莫方辭好像連自己都欺騙不了。
因為這些傷疤從很小的時候就陪伴着他,可能從潛意識裏這些都是恐怖的陰影,或許會萦繞着白初涼度過這一生。
白初涼笑了笑,“沒事。”自己生病了還要安慰自己,莫方辭頓時覺得白初涼真的很好。
莫方辭伸出手握住白初涼的手,以示安撫。
白初涼的那雙眼睛卻認真地看着莫方辭,說,“莫方辭,能不能幫我去看看我的母親還有楊叔,我已經兩個周沒去了這事也沒和他們說過,估計他們現在擔心極了。”
莫方辭點頭,“好,正好明天周六我去看看。”
莫方辭走在黑暗裏已經行了一個小時了,他感覺自己周圍全是無邊無際的深淵,絲毫沒有光明可言,但即使自己已經心如死灰,可他總不能控制住自己的身體,阻止自己往前面走。
終于,在一個小時半後,莫方辭終于走出那個充滿黑暗的深淵,他走到盡頭時,他看見了盡頭那裏,有溫暖的燈光照下來,那細微的燈光照在黑暗上,似乎令人恐懼的黑暗都柔軟了幾分。
人都是極度向往光明的,所以莫方辭也不例外,他情不自禁的朝着燈光處走去。
走到燈光照耀下的時候,莫方辭感覺到腦子裏傳出了劇烈的疼痛,那疼痛程度似乎就要把莫方辭的頭給撕裂開。
莫方辭痛苦地把眼睛閉上,面容出現了許多詭異的皺紋,像是被人刻意畫上的一樣,但又和皮膚融在一起。
等莫方辭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早已換了場景,無邊無際的黑暗變成了一座富麗堂皇的別墅,別墅裏的燈火通明,與先前的黑暗形成鮮明的對比。
莫方辭他沒有看到過這種別墅,這種被用金錢裝飾起來的別墅,在他的記憶裏從來沒有看見過。
但是夢境都是光怪陸離的,一些沒見過的東西都是極為正常的事情。莫方辭也沒多費時間來想這座別墅在是否在記憶深處。
可莫方辭心裏總有一種不言而喻的不安,是那種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冒出來的不安,卻又像是從完整無缺的地板裏穿針插縫的冒出來的。
莫方辭抱着這種不安下意識往自己身上看,卻看見一片透明。
這時他才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然後觀察這座奇怪的別墅,在別墅裏他所見的地方不多,潛意識裏卻是這座別墅一定全部都是用金子鑲滿了。
而他現在正在客廳邊緣,他的前面是一條燈光極亮的走廊,燈光打在地板上反射出銀色光芒,莫方辭看過去覺得有些恐怖。
而他轉過身就是用書架做牆壁隔的有些遙遠的玄關處。
莫方辭看了好一會兒,他之前覺得這座別墅有些詭異的想法終于有了一點解釋,因為他站在這裏許久了,卻從來沒有聽見過一點聲響,像是這是一座空寂卻燈火通明的墳墓。
這想法是荒誕的。
莫方辭又等了一會兒,才終于聽見了一點動靜,可等意識飄到一個卧室的時候,他發現了床與牆角之間的空隙裏坐着一個少年,少年長的極好看,稚嫩的臉頰上的可愛雖多但還是比不過他還沒長開的五官,就已經到花一般好看的程度了。
只不過美中不足的是他現在的臉頰上是無邊的恐懼。
因為恐懼,他現在正在用一種保護自己的典型抱腿縮成一團的姿勢在保護着自己,他的身上還穿着一件紳士的全黑色小背心。
莫方辭看了好久,才從他的眉目裏發現了一點熟悉,他的氣質很熟悉,冷清讓人不敢靠近。
但他的眉目卻與莫方辭想到的人大相徑庭,莫方辭蹙眉保持着半信半疑的表情,飄到少年的身邊。
在這座安靜的別墅裏,空曠的無邊際,所以有動靜在這座別墅裏都是極致的感官,因為那些細微的動靜會在這裏被無限放大,然後被回音反複播放出來。
莫方辭在那期間,聽見了一個鐵物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音,像是一個女人痛苦的嘶叫聲。
莫方辭聞言看向卧室半掩的卧室,此刻恍若白天的燈盞在這詭異的聲音下,似乎變得微弱起來,在他的視野裏,燈光開始一閃一閃的,有種有壞的感覺。
莫方辭下意識朝側身看過去,看見少年聽見聲音開始惶恐,然後就是生理上的顫抖和流汗。
而好看的臉頰已經瞪大眼睛看向門口,似乎下一刻那裏就會出現一個鬼怪,然後奪走少年的性命。
莫方辭看了許久,在刺耳的聲音做背景下。他除了在少年的臉上看到了惶恐就沒了其他神情,就連直滿看透心理的眼睛也是這樣。
莫方辭有些乏味,然後才把腦袋看向門口。
這不看不好,一看指定得吓一跳。因為在莫方辭看過去的時候,那半掩的門後面站着一個人,那個人身體看起來有些健碩,他的背影把整個燈光都擋完了。
所以莫方辭看過去的時候看見一團黑影突然停在門前。
少年看着門口目不轉睛,自然也看見了這個黑影,在他看見之後莫方辭明顯感覺到少年的極度恐懼,即使隔的很遠,但莫方辭還是能感覺到顫抖的空氣被傳到這裏。
雖然莫方辭很想自己出身說,這裏不止他一個人,但是實力不允許,他一直都是透明的存在。
所以在少年一個人的極度恐懼而緊繃的神經下,終于被磨斷,少年發出痛苦的嗚咽聲。
而門外的那團黑影似乎聽見這道聲音,身體動了動,下一秒門被人推開。
莫方辭看見了黑影的真面目,那是一張扭曲的臉,看上去很詭異,因為他的臉被無形的壓力扭成了一個漩渦。
而他的嘴巴則是漩渦眼。
黑影笑嘻嘻的說,“好久不見,白初涼。”
莫方辭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靜,他聽見了黑影說的話,在他身邊的少年就是那個先前在腦子裏極度懷疑的人。
而黑影則是給他答案了。
他好像闖進白初涼的夢境裏了,而自己還有裝作一個透明人和他分享一個夢。
莫方辭心裏五味雜陳。
白初涼聽見後,終于不受精神緊繃的狀态,厲聲有些瘋狂的說,“滾,都給我滾出我夢裏。”
莫方辭被白初涼這幅失控的情緒吓到,蹙眉地朝白初涼看過去。
而那團黑影卻拖着斧頭朝着白初涼走過去,“阿涼不是要躲迷藏嗎?可是被叔叔發現了,就要做一個好孩子乖乖接受懲罰哦!”黑影說出的話很不正常,還隐隐有種病态。
白初涼朝着黑影大聲嘶吼,“段軸!你玩夠了沒有?!”
段軸聞言歪頭看向白初涼,那歪下頭時,發出讓人雞皮疙瘩遍地起的骨頭被擰斷聲。
“阿涼,你輸了,就應該接受懲罰!你輸了就應該接受懲罰!”說着那人越發癡狂,竟露出血紅色的眼睛。
然後直接走過去,一把抓起白初涼的一邊肩膀,然後就往門外拖。
一直沒有說話的莫方辭在聽他們之間的對話時,就有些眉目了,但他沒有說話,可他清楚看見段軸抓的是沒人的那邊的肩膀。
莫方辭跟着他們走出去,然後到了最開始的地方客廳。男人把白初涼抵在餐桌上,然後臉露出扭曲的表情,有些瘋狂。
他的斧頭不知道何時就消失不見,而他正因為沒有斧頭,才能用雙手把想從他手心裏掙脫出來的白初涼制服住。
男人病态的狂笑着,然後伸出手就在白初涼那張好看的臉上摸。但與其是摸倒不如像是在掐着白初涼的臉,因為他所觸之後,都會留下一道道慘紅的痕跡。
莫方辭看了一會兒,實在受不了這粗狂大漢的猥亵,直接上手欲将那醜惡的手給弄下來。
誰知道莫方辭的手卻透過男人的手,觸碰到空氣。
莫方辭:……
白初涼,這可不怪我,你自己要讓我變成透明的,那麽我也沒有辦法幫你了。
莫方辭雖然這樣想着,可他越看越覺得有些糟心,正當他要有所行動時,白初涼卻起身反擊。
嘭——
餐桌上的燭火摔在桌布上,瞬間燃起來。莫方辭看的目瞪口呆,在燃燒的聲音作背景下,他忘了動彈。
其他兩人也因為這火愣在原地。
下一秒,一陣疼痛傳入腦海,莫方辭只能縮倒在地,痛苦的呻/吟。
等到莫方辭再次睜開眼睛已是被夜色濃重的病房還有睡在床上不老實的白初涼。
莫方辭看過去時,白初涼正晃着腦袋似乎想要把東西甩出腦海中。但結果就是劉海間如數的汗水,還有脖頸上的青筋暴起。
莫方辭慌慌張張地伸出手握住白初涼捏着床單的手,很冰冷的觸感。
莫方辭心裏一涼,他使勁的握着他的手,試圖把自己的熱通過手傳遞給他冰冷的夢境裏。
下一秒,嘭——
白初涼的手十分大力地握住莫方辭,他好像要把他融進自己身體一般。
莫方辭任他所為,自己空出的那只手也沒有閑着,伸到白初涼的額間,幫他散開了劉海,讓空氣把這豆大的汗水給風幹。
再然後就是四周看了一會兒,并沒有發現什麽異常後,莫方辭也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莫方辭醒來的時候發現白初涼正靠在床邊看着自己,莫方辭有些不明所以,但動身起來時右手裏是燥熱的溫度。
莫方辭看過去,卻發現自己的手使勁握着白初涼的手,還不小心把他的手給握紅一片。
“咳咳咳。”莫方辭一陣咳嗽地起來。
“下雨了。”白初涼把眼別開,自顧自的說。
莫方辭下意識擡頭朝窗外看,果然一場淋漓的大雨嘩啦而下,清走了仲夏遺留的悶熱,向大地宣告着枯秋的到來。
玻璃窗外蜿蜒滴下的水珠,把賀窗戶對立的高樓大廈瞬化為菱形的碎片。
“挺好的。對了你背靠着牆上不疼嗎?要不然讓汪醫生過來看看傷口裂開沒有。”莫方辭說。
白初涼看着莫方辭說,“沒事了。今天出門記得帶傘。”
莫方辭點了點頭,起身去洗漱去了。
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把整個大地都沖洗幹淨,整個地下的下水道裏傳來嘩啦啦的聲音和潮濕腐黴的味道。
而莫方辭一個人撐着一把大傘走在路上,有些面無表情看起來有些不高興。
因為方才他出門時,自己表示只想要一把深藍色的小傘就可以了,可是白初涼死活都不同意,非得讓莫方辭撐這把莫方辭自認為死氣沉沉的大黑傘。
雖然這把大傘裝起來很酷,但是也不免讓人懷疑是不是奔喪的路。
走了一會兒,莫方辭才在車站牌等到公交車,然後坐上去才發現自己的褲腳已經打濕大半,而莫方辭自己又拿着一把沾滿水珠的雨傘,渾身濕漉漉的,令他十分不舒服。
但值得慶幸的是今天的公交車上沒有太多的人,莫方辭也能很快走到一個單人座位坐下,然後看着窗外的雨。
到校園裏時,已經快中午了,受到糟心情的影響,莫方辭中途坐錯了好幾輛公交車,并且還繞了一大圈。
走到路口時,那裏的垃圾堆裏的垃圾被瓢潑大雨淋地跑出垃圾堆固定的棚子裏,而這雨勢從早上下到現在,陣勢像是要沒罷休。
然後那裏較低的水窪裏就積攢着水,上面還漂浮着幾個模糊不清的垃圾袋。
莫方辭慶幸自己人不算矮,不然有些水窪還不一定能跨過去。只不過美中不足的是想要去家屬區就必須要繞過那個生活垃圾堆,所以莫方辭別無他法的走過時,一股濃重的腐爛發黴還有潮濕的味道摻雜在一起,一起充斥刺激着鼻子和神經。
走過垃圾堆,上到往生路時,他往這條路上看了看,這條路遙遠而又漫長,似乎像是真應了它的名字,這是一條去往人生的路。
在它一旁的樹葉栩栩如生,象征着新生,而一邊是浮生紅塵的舊往,那裏象征着進入生命的枯燈時際。
此時,往生路上,空無一人,只有淋漓的大雨。
莫方辭惆悵地看着往生路了會兒,然後才走過去。
到楊叔開館子的後廚門口時,莫方辭才發現淋漓的大雨遮住了後廚的安靜。
可能是下雨的原因,後廚今日沒人幹活。雖然沒人在後廚,但後廚的門始終都打開着,像是在等待着什麽。
莫方辭站在門前,喚了一聲楊叔,等了良久都沒聽見一句回音,莫方辭只當後廚沒人,然後就要擡步離開的時候。
一個佝偻的身影從隔壁樓梯口下來,氣喘籲籲的快如閃電一下到了門前。
莫方辭看了好久才看清原來是楊叔,但他還是有點遲疑的問,“楊叔?”
楊叔終于跑下來了,他看見黑影還沒走就站在那裏一邊呼吸一邊問,“怎麽是你?小涼呢?”
莫方辭說,“他感冒了,去醫院拿了點藥,怕傳染給你所以沒有來。”
楊叔說,“那前一個星期呢?他可是兩個星期沒來看我了。是不是他遇見了什麽難事自己悶吭着不說出來?!”楊叔那雙不大的眼睛在此時瞪的很大,表情裝作一副很兇的樣子說。
莫方辭笑着說,“前一個星期他不是去競賽了嗎?他沒微信告訴你嗎?”
其實在走之前,白初涼就已經和莫方辭串通好,就以防萬一楊叔突然的試探。
在他們聊天的時候,漆黑的樓梯間又走出來一位老奶奶,是之前讓他們吃西瓜的奶奶,莫方辭一直記得。
老奶奶看見氣氛有些安靜,于是自己也插進這個話題說,“怎麽嘞,當時小涼發消息給他的時候,跟個小孩子一樣高興壞了,非要大張旗鼓和這校園裏的所有人都說了個遍。嘿小辭啊,進來坐呗,站外面多不好啊,那外面風雨交加,你這把大傘再大也不能遮住所以部位啊,萬一淋濕感冒了不能來估計這糟老頭又得嘀咕着說你們身體不好了。”
莫方辭笑着乖巧走進去,把濕漉的雨傘放在離兩位老人有些遠的地方。
于是就這樣,莫方辭被兩位生怕擠到的老人擁着到了四樓的一間房間裏。
一到房間裏,容奶奶就開始忙東忙西,莫方辭有好幾次想起身幫忙都被面露笑容的楊叔制止住了。
于是莫方辭如坐針氈了好一會兒,才看見容奶奶把水果全部洗幹淨,放在客桌上,然後才沾風帶露的坐在莫方辭身邊。
這下,莫方辭可算是腹背受敵,左邊是看似和藹可親的楊叔,右邊是真正的和藹可親的容奶奶。
莫方辭有些尴尬,不好意思的說,“要不我先走了吧?”
容奶奶一聽,臉色頓變語氣也變得嚴肅起來,“這才進來坐多久啊?是不是奶奶家不好玩啊?”
莫方辭想打自己方才說話的嘴,但面容上還是微笑的,他生硬的說,“沒有。”
容奶奶見他是個服老的人,心裏多少有點底氣,于是又說,“你和小涼是什麽關系呀?”
莫方辭被容奶奶的話轉換的有些聽不懂,“朋友啊。”
容奶奶一邊用着幹枯的手撫摸着莫方辭柔滑的手,一邊把身子微微往後靠。在莫方辭看不見的地方和楊叔面面相觑,似乎在打着什麽主意。
随後就是楊叔問話了,“方塊啊,你吃了我多少面了?”
莫方辭回答,“啊叔我今天沒帶現金,明天過來能給你嗎?”
容奶奶看見楊叔的直男癌發作,有些不高興的說,“小楊!”
楊叔被吓到了,說話都有些不利索,“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你看咱們都這個關系了,有些事情瞞着叔是不是有些不厚道啊?”
莫方辭倏然了然,他順着楊叔想要的方向說去,因為他也有想問楊叔一些事。
“楊叔,還有……”莫方辭看向容奶奶有些尴尬。
容奶奶慈祥地說,“叫我容奶奶就成了。”
莫方辭乖巧點頭,“還有容奶奶,你們就可別為難我了。”
容奶奶說,“怎麽?小涼敢揍你?!”
莫方辭連忙解釋,“沒有沒有,說出來怕你們擔心。”
楊叔和容奶奶異口同聲的說,“你們不說,我們才擔心。”
莫方辭才裝作松口氣,娓娓道來,“前兩個星期,白初涼不小心遇火災了。”
可能火災是楊叔什麽的忌諱,他一聽見臉色頓時就臭起來。
容奶奶臉上也露出擔憂之色,楊叔像是有些氣急攻心,直接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學校裏怎麽會出現火災?!”
容奶奶在旁邊瞪着他,不溫不火說,“那你在什麽地方沒有看見過火災?!”
楊叔說,“那怎麽會這麽巧合!”頓了一會兒,楊叔眼中露出一抹狠色,他斬釘截鐵的說,“肯定是有人想要害小涼!”
容奶奶對于這句話沒有反駁。而莫方辭卻靜悄悄的問,“我可以問一件事嗎?”
楊叔被莫方辭喚回神,有些遲疑的看着莫方辭,莫方辭倏然立起身,忽悠着兩位老人着,“我想了解一下白初涼,為防以後再出什麽,我可以保護他。”
容奶奶臉露喜色,瞬間倒戈到莫方辭那邊,“對對對。”
楊叔無奈地看着兩位,然後才說出口,“小涼怕火你應該清楚了吧?”
莫方辭點了點頭,楊叔才說,“其實在他十歲之前他不是這樣的。或許十歲對于他來說是一個難忘的人生轉折點,因為在那之前他曾和你一樣,善交友活潑很善良,是一個特別可愛的孩子。”
說着楊叔都沒發現自己有些情不自禁地露出專屬于父親的慈祥的笑容。
“想當初他和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啊,他才一歲,個子矮矮的胖胖的,跟根蘿蔔似的。他媽媽帶他來的時候他見人也不躲,就朝着我露出甜甜笑容。”
容奶奶打斷他的話,“說重點!”
“哎呀,反正從那以後他就特別喜歡來這裏,即使他們家離這裏很遠,基本上都是風雨無阻。後來他五歲的時候帶來一個很他長的差不多兄弟,說是他的那個什麽兄弟,他爸媽去世的早現在那個兄弟就要和他一生活。”
“然後基本上的五年裏,他和那個兄弟親的嘞,每次過來都會帶上他,每次過來他們都是很親近的。”
莫方辭疑惑的問,“那個兄弟是誰?”他好像從來沒有聽白菲藝和白初涼說過他有一個哥哥。
楊叔蹙眉看着莫方辭,“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那個兄弟比他大十三歲,但是發育不良看起比小涼還要矮。當時要不是我随口問起,不然還不知道他比小涼大那麽多呢。”
“哦哦。”莫方辭說。
“然後在他十歲的一天晚上,當時都快天亮,突然他一個人闖進家裏,勇的很嘞。”楊叔評價着白初涼,只是說到這裏楊叔明顯的停頓住了,然後轉而看向莫方辭,有些警惕。
莫方辭正認認真真的聽着。
“當時他滿身是血,衣服也是破爛不堪,露出來的皮膚被火燒的漆黑,全身上下無一例外。我當時看見時可把我吓壞了,直接抱着他就去醫院了,說來也是奇,去的路上他輕的跟羽毛似的。”楊叔說着說着,眼角含着淚水,對于他那也是一段痛苦的回憶。
“後來他媽來的時候哭慘了,又到後來小涼病好了以後,聽說他爸就和他媽離婚了。”
“呸!那個白兆懷就不是一個好東西。聽後來小涼說,他離婚後還帶回來了一個和小涼一模一樣大的女孩子!他奶奶的講到底就是小潔生小涼的時候就出去搞去了!TM的真是個畜生。”容奶奶面容不善的說。
楊叔也不好評價,只得說,“後來他媽就生病了,他爸不給錢然後小涼就一個人兼職,一邊上學一邊兼職。害他還是十二歲的少年啊,那校園裏的同樣大的少年們都是無憂無慮的快活着,就他一個人還沒做好準備就提前适應這殘忍的世界。”
是啊,白初涼從來都沒有錯,也不是冰塊,其實他的心裏一直有着一顆溫柔的心髒,只不過被他藏的太深了,以至于全世界都認為他是一個不近人情的學霸。
可是他的內心也很孤獨,但是因為十歲的陰影給他的心理給了一個重大創傷,以至于他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那些傷疤都會一直留着,無時無刻的提醒着他曾經有着一個多麽多麽無以言表的童年。
莫方辭想着想着,心裏的不安,疼痛全部被湧出來,在心裏淩遲。
從此刻開始,他不再是以一個他自己和白初涼經歷過相似經歷的人以心疼他從而心疼自己。
他好像變了,他心裏最深處的令他不敢直視的感情在此刻化為狂風暴雨,瘋狂地敲打着他的心髒。
他真的太心疼他了,以至于他想出了一個極其荒誕的想法,他想保護白初涼一輩子,不是強者保護弱者,而是不明情緒的自私自利的想要保護。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那個地方的,他聽完這些話,他一切無法想通的事情全部有了清晰的思路,于是他失控了。
他瘋狂的像傻子一邊落荒而逃,留下憂傷的兩位老者。
他極其狼狽,也忘了一切,直直跑進雨水裏,等到全身濕透後他終于清醒過來,也在此刻,他的眼淚蜿蜒而下。
他為白初涼哭泣,他為白初涼而心疼,他為白初涼而打破了他自己。
熟悉的鈴聲響起時,才終于止住莫方辭的痛哭,他咳嗽了幾聲,才終于肯從瓢潑大雨中走到一個可以避雨的地方,然後接起電話。
電話接通時,那邊似乎十分噪亂,莫方辭喂了好幾聲,才聽見汪聞新急促的聲音。
“莫方辭,白初涼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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