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重要
重要
等莫方辭再次醒過來時,眼中白光刺過,莫方辭下意識往身下的柔軟處縮着,眉目緊縮着,伴随着的還有一股疲憊的疼。疼意讓莫方辭緊吸了幾口空氣,空氣中夾雜着濃濃的消毒酒精味。
莫方辭沒把眼睛睜開,可他的動作過于大,把旁邊的人目光吸引過去。
下一秒,一個好聽的聲音響起。
“方塊,身上有哪裏疼嗎?你眼睛怎麽了?睜不開了嗎?”說話間那人把手放在莫方辭身上,四處摸索着。
莫方辭渾身一激靈,他用盡最大的力氣努力地把嘴巴張開,還用手制止住了來人的手。
“莫承津,這裏是醫院吧?”莫方辭說的很輕,但莫承津卻在這句話裏聽出了別的意味,他黑色的瞳孔看着莫方辭身上蓋住的白色被子,模樣像是在深思熟慮着什麽,但手還是收回去。
莫方辭見莫承津把手收回去才重重的吐了口氣,于是他睜開眼睛看見了白色天花板,腦袋停機了幾秒,又開始運行。
莫方辭目光呆滞地問,“白初涼呢?”
莫承津似乎并不驚訝還有啞然,只是聽見白初涼這個名字時,肉眼可見他的表情一滞,然後蹙眉語氣不善說,“方塊,我正要和你說這事。你是不是太過魯莽了?”
莫方辭看着莫承津的表情,冷淡的問,“白初涼呢?”
他們兄弟倆的私下關系就是這樣,或許在微信聊天記錄上,還有外人面前,他們都會保持着一種親密的兄弟情,但是只有兩個人的時候,莫方辭就會變得冷漠不近人情。
莫承津心情不好,語氣也不好地說,“小辭,你現在不應該是關心自己嗎?你難道不覺得自己只身一人闖進火海裏很英勇?是不是很有大男子主義?”
莫方辭冷漠地看着莫承津,沒有說話。但就是這種不言不語的态度徹底把莫承津激怒了。
只見莫承津站起身來,臉上馬上變得通紅,“莫方辭!你難道到現在都覺得自己這種做法沒錯?”
都說知子莫若父,但莫方辭的父親不在,在這世界上最了解莫方辭的就是親哥哥莫承津和姚月女士,所以每次提出問題而莫方辭不回答就會戰術性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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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莫承津這次則還是以為莫方辭默認了沒有說話,所以他十分生氣。
莫方辭泠泠說,“我只知道,白初涼對于我來說很重要。”
莫承津氣極反笑,充滿怒火的眼睛狠狠盯着莫方辭,“比你命還重要?莫方辭!你知不知道這是非常不安全的行為,萬一!萬一你沒有成功把人救出來,你想過後果嗎?”
莫方辭聽的有些無味,用着的眼神卻是看弱智的眼神,“我在救他之前就把一切想好了,而且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莫承津看着他,怒火越來越大,莫方辭不知道的是,在莫承津接到學校的電話時,莫承津當時在辦公室裏處理着公司的事,當時很雜亂,因為他的腦海裏一邊是等會兒緊急會議,一邊是接過電話問是誰。
他聽見消息時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有着什麽樣的心情,只聽見莫方辭闖進火海,他內心就顫了顫。
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用着什麽樣的心态,他想不了那麽多,只得顫聲問,“莫方辭送進醫院了嗎?”
這句話是白費力氣的,即便電話的一方怎麽回答,他都會聽到答案後,立刻沖出辦公室直奔莫方辭而去。
對方只說了一句,“送到醫院了。”
結果對方還想再說幾句,莫承津等不了那麽久,直接把電話挂了,拿起一旁的西服迫不及待地走了。
莫方辭看着他很生氣的表情,他原本狠起的心頓時,不受控制的軟下去,他讨厭自己,但還是盡量把聲音變得溫和起來說,“抱歉,讓你擔心了。”
莫承津生着氣,沒有說話只是看着他。這樣的場景下,似乎莫承津在與莫方辭對峙着,但也只能算單方面。
這時病房門被人打開,一身華服的白書辰走進來,看見莫方辭醒了動作微頓,但他還是走到莫承津的身邊,低聲說,“公司那邊等急了,老股東們正在會議室鬧着要見你。”
那語氣雖看着像是私語,但莫方辭還是能看見白書辰說的話,他為此表示諷笑,笑着白書辰的多此一舉。
莫承津在白書辰進來時,臉色就變好了,在白書辰靠近時還整以好暇的看着白書辰,似乎方才那個怒不可遏的人不是莫承津那個人。
聽見時眉頭緊蹙,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無事的莫方辭,随後就跟着白書辰走了。
莫方辭躺在床上冷笑,然後又在病床上等了一分鐘,一個漂亮的護士走進來,是幫忙換點滴的。
莫方辭看着護士羞紅着臉走進來,心思一動,開口就甜甜的喊着,“護士姐姐。”
漂亮的護士姐姐一聽,愣了下,然後慢吞吞的說,“怎麽了?”
莫方辭看着她換點滴的動作,一邊說,“進醫院的時候,是不是還有一個人和我一起進來了?就是看起來和我差不多大的男生。”
護士姐姐偷偷瞥看着莫方辭好看的臉頰,一邊狐疑着,她有些不确定的遲疑說,“506病房的那位是你的朋友嗎?”
莫方辭頓了一秒,也有些遲疑的說,“啊昂?”
護士表情變得有些複雜,然後沉重的嘆了口氣說,“那個小朋友啊,他被送進來的時候後面被燒傷了一大塊了,原本是打算手術的,但是陪送進來的人不是他家屬,打電話問他的家屬挺忙的,孩子都傷的那麽嚴重了還當一個無事人樣,說手術但是來不了現場簽字。”
莫方辭聽到這裏,就想起了方才的莫承津,随後又把想法晃出腦袋裏,他雖然想着莫承津都能來醫院看他自己,那麽為什麽不幫白初涼手術簽字呢?但是那也只是他臨時想起的。莫承津又不是白初涼的家屬,怎麽可能幫忙呢?
但是轉念一想,莫承津都能從百忙之中抽空來看自己,那麽和莫承津合作的白兆懷又能忙到哪裏去?就算忙也不能連自己的親兒子生死攸關之際還想着工作吧。
可是莫方辭想起當初白兆懷給莫方辭的第二印象,他頓時心裏拔涼拔涼的,他有些不安的問,“那他做了手術了嗎?”
護士微微一笑,“不做手術可就太危險了,而且他很巧的遇見了善良溫柔的汪醫生,汪醫生人特別好也特別看重生命。”
護士說到這裏,臉色一變,她也不知道用什麽詞語形容那個行為,只得繞過說,“反正最後那位漂亮的小朋友是得救了,看樣子現在應該也出來了。”
莫方辭重重松了口氣,但他似乎又想起什麽,開口問,“那現在他有什麽家屬來嗎?”
護士看着他,突然說,“你要是真擔心他,你可以親自去問,我現在透露那麽多病人的私人問題,要是被知道了是會扣工資的!”
莫方辭似乎才注意到,他懊惱的說,“對不起對不起!”護士剛好把點滴換好,聽見莫方辭說這句話,她有些忍俊不禁,勾着唇笑說,“沒事,開玩笑的。看樣子你和他很熟吧,或者他應該是你朋友,你可以去看看他,但是不能把點滴拔了。”
護士一眼看穿莫方辭的想法,莫方辭被揭穿也不惱,只能露出羞赦的表情。
兩人聊了一會兒,護士才離開。莫方辭等護士一離開,就坐起來了。
他之前全身濕透了,所以火舌也沒有舔砥到他的皮膚,只不過頂多可能是那個滾燙的溫度和嗆人的溫度導致他打點滴和暈倒了。
現在醒過來也并沒有太大的問題。莫方直接站起來,借着管的長度和手的長度夠到房角的架子上,把架子夠過來點滴放在上面。
然後莫方辭就偷偷摸摸的溜出病房,他的病房位置剛好是501,也就是說白初涼的病房只不過在自己的後面幾個。
莫方辭松口氣,這倒方便了他上下樓梯,也減少了被發現的可能性。就算剛才護士說了,但是他還是不能太信任。
溜到506病房時,他還怕不是,透過門前的玻璃朝裏面看了看,确定了床上躺着的是白初涼時,他才偷偷摸摸溜進去。
也虧得五樓的走廊上,人來人往的幫莫方辭起了掩護作用,不然以莫方辭那個偷偷摸摸的動作,在樓梯旁的護士站的人一眼就能看見他了。
莫方辭摸進去後,小心翼翼的把門關上,他走進去看了一眼病房裏,然後慶幸的又舒了口氣,幸好這是一間單人病房,不然自己闖進去,不過幾秒就會被發現。
但單人病房裏,卻安靜的出奇,只有莫方辭外來者闖進去,走路的細微聲。
莫方辭舉着架子走到白初涼的病床旁,白初涼現在正睡在病床上,像是剛剛才從手術室裏出來,手上脖頸上基本上除頭以外,能露出來展現在空氣中的肌膚上全部裹上了一層密密麻麻的繃帶,而那些白色繃帶可以看出眼前人到底受到了多重的傷。
莫方辭看着白初涼安靜的睡顏,這個時候他才終于得以空閑,一邊注意着白初涼的舉動,一邊在心裏思考着整件事情的經過。
大火的起源可能性分為兩種,一種是化學性,一種是物理性。化學性是指白初涼可能在哪個化學實驗中做錯了導致起了燃燒反應,但是這種情況的話按理說基本常識都是能解決的,畢竟進實驗室的第一個知識就是關于安全,而且就算是這種實驗,學校都會讓老師看着,但當時沒有老夏,也就是說當時老夏不在場。
那就只有第二種火源,那就是哪個儀器或者是哪個地方突然起火,但這種可能不太存在,畢竟實驗室這種保護重地,基本上不可能出現這種低級錯誤,所以只有最後一個……
莫方辭想到這裏,卻沒有把事情真正的分解開來,自己知道就好了,并不要說出來就可以解決這件事了。
所以莫方辭又想到火源燃起時,白初涼當時應該在做實驗,那個時候都是精神緊繃的時候,意識都在刀尖上懸着了,自然聽識在這個時候也格外敏銳,那怎麽會聽不見這點聲音。
而且在火速蔓延時,白初涼有很多時間離開,但是為什麽他沒有選擇立刻離開,而且等到大火蔓延時莫方辭冒着生命危險沖進去把他拖出來?
莫方辭越想越頭疼,這件事裏疑點重重,基本上自己都有點頭緒,但是這都是自己的猜測沒有依據。
正在專心致志的想着事情的莫方辭沒有聽見病房的門被人推開,一個長相好看穿着白大褂的年輕戴眼鏡男人走進來。
可他剛到門口就看見裏面坐着另一個病人,為什麽這麽确定呢?因為他身上還穿着醫院的病服,旁邊還拖着一個放着點滴的架子。
而且這個人的點滴還是自己和護士吩咐的,男人看着莫方辭專心在思考的模樣,有些想笑。
估計這個人是趁着護士不注意溜過來的,只是當初被送進來的時候和病房主人一起送進來,應該也是認識的好朋友,不然也不會醒來第一個想法就是跑來看他。
男人一時之間想了許多,然後對着後面跟着的一衆護士,各自吩咐幾句把人都遣散了,自己再把門推開一點,推着酒精藥瓶子的行走桌進來。
莫方辭被動靜驚醒,他看見不知什麽時候一個穿着醫生服的男人正推着鐵桌進來,莫方辭此時像是幹壞事的孩子被大人抓住,驚慌失措連旁邊的架子都忘了。
站起來左顧右盼了一圈,然後大動作的想要在一秒鐘就沖進廁所裏面去。
男人看見他的動作,覺得有些滑稽和可愛,勾着唇說,“別跑了,我看見了。”
莫方辭這才收回動作,坐回凳子上。男人把桌子推到病床前,然後仔細的看着莫方辭,“你是501病房的病人吧?”
莫方辭觀察着男人的表情,然後遲疑的回答,“對,但是我還是白初涼的朋友!”
男人聽見,又笑起來,“原來他叫白初涼?”
莫方辭沒有說話,男人卻說,“你的朋友受了不輕的傷。”
莫方辭說,“我知道,火勢那麽大怎麽可能不會受傷。”
“所以他是被你救出來的?”男人似乎對于這件事十分感興趣。
莫方辭看着他,“嗯。”
“看他的傷勢火勢應該很大,為什麽不等消防員來,自己卻一個人沖進去救人?”
莫方辭白了一眼男人,“你都說了火勢很大,等消防員來還不如叫殡儀館的人過來給他收屍。”
男人說,“那也不至于你冒這麽大的險吧?”
莫方辭回答,他的語氣是很平靜的,似乎他的話是那麽理所當然,“他,對于我來說很重要的。”
男人果不其然說出和莫承津一樣的話,“比你命還重要?”
這次莫方辭給了回答,“醫生,你問這個問題不就是和你當初給白初涼做手術沒有家屬簽字的事情一樣嗎?”
男人莞爾,“消息飛的這麽快?”
莫方辭不想回答。男人也不強求,只是戴上乳膠手套,然後拿出消毒液和小刀,并且戴上了口罩。
然後才看向莫方辭,含糊不清說,“幫一下忙?”
莫方辭點了點頭,男人說,“旁邊還有一雙手套戴上。”
莫方辭眼尖看見,手速極快的戴上。
男人又說,“把被子掀開,把他的背露出來。”
莫方辭早把點滴給拔了,而男人也沒有說什麽,只是眼皮跳了跳。
莫方辭很快的把白初涼面掀過去,輕輕的把他的背露出來。
只是當莫方辭直起身站在後面,看向白初涼的背時,表情一下僵硬住了,他後背莫名有些疼。
在莫方辭的視野裏,白初涼的背很寬也平,但在那平緩的上面,出現的不是光滑的皮膚,而且縱橫交錯猙獰的傷疤,那些傷疤被火舌舔砥的露出了血紅的肉來,換種說法說就是表面的皮膚被燒化,裏面的肉卻被翻出來突出平緩的背上。
那樣的傷疤不是一塊,而且整個背上,全部布滿了傷疤。莫方辭看到的第一眼不是害怕,也并不是想吐,而是疼!一股鋪天蓋地的疼痛似乎透過白初涼傳到莫方辭身上。
他看的忍不住往後推了幾步,男人聽見了他的動作,男人以為莫方辭是害怕的退後,但實際上莫方辭是被無名的痛痛到退後幾步。
莫方辭顫着音說,“很痛吧?”他的聲音很輕,但在這樣的安靜的房間裏還是能聽的有些清楚的。
男人輕哼一聲,聲音從口罩裏傳出來,“別看了,過來幫忙。”
莫方辭晃了晃神,才走過去幫忙。男人見莫方辭如此乖巧,一邊認真的幫白初涼清除腐肉,一邊說,“我第一次看見他時,他比現在還要慘,渾身是血,後背上的衣服被燒的幹幹淨淨,黑黑的灰下是血肉模糊。”
想到這裏男人又把眉頭蹙起,“那血肉上沾滿了灰塵,那感染程度……”男人沒有再說下去,而是換了一個話題,問,
“他之前是不是還經歷過火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