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章
第 79 章
邢慕禾忙上前将三人扶起,明明是自己隐瞞在先,如今卻是被道歉的那個,她心裏實在受之有愧,邢慕禾雙眸含淚望着衆人,彼此也是相處良久的同僚,所說的話盡在不言中。亞谙蒼沅本在房間悠哉悠哉地嘗着橘子,聽着響聲,便抱着看戲的念頭興致勃勃地出門,卻被擔心小姐的珍珠拉着一路狂奔到府門,可憐手中的橘子被捏的不成樣,汁水果肉濺的臉上衣袖都是。
他可是個王子啊!亞谙蒼沅委屈地盯着珍珠,可珍珠的注意力全在邢慕禾身上,根本不看他。亞谙蒼沅扯了半天衣袖也得不到回應,只能轉過身用掌心手腕胡亂地擦拭下。
衆人相互見禮介紹一番,朱儀清得知眼前這位穿着貴氣的男子竟是亞谙國的王子,瞬時眼睛閃閃,一副見了仰慕之人的模樣。
“二王子好。”朱儀清想尋個話題,卻不知該說什麽才能博取他的好感,“您的皮膚真好。”亞谙蒼沅的臉上滑溜溜的,甚是水潤,他湊近聞了聞,“亞谙國就是與衆不同,連使用的香薰都如此……特別。”
亞谙蒼沅盯着一旁忍笑的珍珠,靠近幾步用披肩擋着手,暗暗捏了把她腰間的軟肉,珍珠礙于朱儀清的注視,也不敢有別的動作,只能眼神威脅亞谙蒼沅,可對方卻一副能奈我何的樣子。
“原是這樣……”宋楚玉聽了邢慕禾的講述,沒想到短短幾日竟發生了這麽多事,龐辛樹開口:“既然陵川捕快不方便,那我們同你去。”
其他人聽此建議紛紛附和,裴益也覺得這是目前最穩妥的辦法。看出邢慕禾的猶豫,珍珠上前請纓:“小姐,珍珠也可以去的。”說完看了眼亞谙蒼沅,“二王子和侍衛大哥也願意。”
亞谙蒼沅哪裏敢說個不字:“你的這幾位好友畢竟都是捕快,有武藝傍身,做些準備想來也無生命之憂。”
可是意外之事,誰能說準……那日誰也沒有料到駱子寒會出事啊。
宋楚玉從包袱中取出幾副藥膏遞了過去:“這些是我根據徹骨香制出的藥,若不幸被異香熏了眼睛,敷上幾副便會有所好轉的。”見邢慕禾臉色微動,她繼續道:“都是從父親的醫書中按着藥方,又添了幾副對症的藥做出來的,我爹的醫術你還信不過嗎?昔日姬青竹那麽嚴重的眼盲,不也被我爹治好了。”
是啊,姬青竹的眼傷按宋宏的方子抓了幾副藥就大有好轉,邢慕禾這下放心,松口點了頭。
幾人圍坐一起,想着營救駱子寒的法子。“既然他們都着捕快衣衫掩人耳目,那我們就将錯就錯,假裝是被指派到這裏的新人,先試探着尋人,不到萬不得已還是莫要打草驚蛇。”烏伯山提議道,陳靖卻冷冷開口:“昨日那番折騰,已經打草驚蛇了。”
裴益低頭,不知思量什麽。片刻後沉聲道:“兩位大哥說的都有理,想必他們也做了準備,我們若要進去還是得喬裝一番。”他看了看身着便裝的衆人,“還是先換衣服吧。”
他不知從何處拿來一堆衣衫,與高捕快的那件一模一樣,裴益将其分給衆人,準備拿件自己換上,卻一把被邢慕禾攔下:“這次你就不用去了。快些回去和彭縣令認個錯,保住這份差事要緊。”
裴益深思片刻,終是答應,不過還是将他的腰牌留了下來:“不知裏面情況如何,這捕頭令牌危急時也能唬唬人。”他深深地看了眼腰牌,本以為到了陵川縣衙能與駱子寒一同除暴安良,沒想到卻暫代了他的捕頭一職。
邢慕禾點點頭,裴益再次同衆人告別,深深施禮道:“拜托各位了。”說罷轉身離去。
“邢仵作,放心交給我們吧,你就在家裏等着好消息便是。”韓普道。
“不行!”邢慕禾立刻反駁,“我也要去!”這幾個人竟想撇下她,這怎麽可以。
宋楚玉輕輕拉起她的手,她知曉按邢慕禾的性子定不會獨自在外等候,溫柔道:“要去也可以,不過要答應我先換藥才行。”
珍珠适時上前:“宋小姐,我幫你。”
上好藥,換了包紮,珍珠又貼心地給邢慕禾戴上了黑色的手套:“這樣一來可以保護小姐的手,二來也不會因傷口吸引別人的注意。”
“珍珠。”
邢慕禾沉思片刻,還是開口道,“你留在府裏,好好看着二王子。”
“小姐……”珍珠有些着急,邢慕禾接着道:“二王子身份顯赫,他的安危與邢府的榮辱存滅息息相關,讓他涉險多次已是我不妥,斷不能讓他再出事了。更何況,退一步講,萬一我們出了什麽意外,還有你能替我們想退路。”
珍珠聽後想了片刻,亞谙蒼沅的皮膚長相的确一眼就會被人看穿,到時候怕是會給邢慕禾拖後腿,而且一般人也罩不住他,便應下了,可幫邢慕禾換上衣衫後還是忍不住拉着她來回叮囑了半天。
他們換了衣衫後從高捕快處得知的另一入口進入密室,“這條路修的倒是挺貼心的。”龐辛樹擡起腦袋來回地打量,此前他們也下過密道,裏面幾乎全是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眼前這個牆上每隔十步就挂有一盞油燈,照得整個密道亮堂堂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白日呢。”
為了不引人注目,幾人決定兩兩分組先分散開,可沒想到邢慕禾同朱儀清剛轉過一彎,迎面便撞上一個拿着鐵鏟好像也是從外剛回來的假捕快。
這運氣真的沒誰了,兩人對視一眼,硬着頭皮主動上去寒暄。
“你們誰啊?新來的?”假捕快喘着粗氣,狐疑地盯着他們的臉看了幾眼,“這麽年輕不怕死嗎?”
朱儀清一頭霧水,含糊地應着,假捕快卻停下腳步直直地盯着他,邢慕禾才想起此前高捕快在密室中提過,被選中來此的人能收到比門派中多幾倍的俸祿,眼睛咕嚕一轉,笑道:“這不是平時的事務太繁忙了嘛,我們就想趁着年輕攢些銀子,然後每天過點逍遙日子。”
“年紀輕輕的,想的倒是挺美。”邢慕禾看他拖着鐵鏟,上面沾着不少黃泥,像是挖埋了什麽東西般很是疲累,便用胳膊悄悄撞了下朱儀清,“大哥,看你累的一頭汗,我幫您拿着吧。”朱儀清挺有眼力勁兒地一把從假捕快懷裏提溜了過來,可他的臉卻在拿起鐵鏟的一瞬間變得和豬肝一個色。
假捕快見他那樣,皺眉道:“你那小身板,還是我自己來吧。”
“不用!”朱儀清臉眼睛都在用力,男人怎麽能說不行!他咬着牙一字一頓,“我可以。”說完還滋着大牙,“開心”地笑道,“一,點,都,不,重。”
邢慕禾咬着唇,背着假捕快心疼地雙手合十,若她知曉這鐵鏟這麽重,絕不會說出方才那話的,假捕快不适宜地突然轉頭,邢慕禾立刻收回雙手,雙眼打量了四周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
“大哥,這是去哪兒辦事了?”邢慕禾假意閑聊,“看着一頭汗。”
假捕快卻倏地停下腳步,狐疑道:“你問這個作甚?規矩全忘了?”
兩人瞬時驚起後背冷汗,邢慕禾腦子瘋狂想着對策:“我們也是剛到這,一時忘記了規矩。該打,該打。”她假意拍了幾下自己的嘴,是有些操之過急了。
朱儀清吭哧吭哧地提着鐵鏟,方才便覺得這假捕快的口音熟悉得很,他抽空喘了口氣:“大哥是濮縣人?”
“你也是?”
假捕快的臉色終是舒緩了幾分,不像此前那般生人勿近,朱儀清頭腦風暴一番立即搭話:“我幼年在外學藝,前些日子才回濮縣住了段日子,現在一遇到同鄉心裏就歡喜得緊。”得到邢慕禾眼神暗示,朱儀清忙快走幾步與假捕快挨着,“沒想到在這也能遇到同鄉,真是有緣。”
“哈哈哈......我好幾年沒有回去了。”假捕快也大笑起來,“說起濮縣,最惦記的還是稻香齋鄧掌櫃的那口綠豆糕,想想還流口水呢,想來他家外孫也該及笄了吧。”
朱儀清也跟着笑了兩下:“濮縣綠豆糕做得好的應是稻門齋,大哥莫不是記錯了?”
原是挖陷阱的考驗,邢慕禾不禁倒吸了口涼氣,幸虧朱儀清是個吃貨,在濮縣經常光顧,要不然可就露餡了。
“不過。”朱儀清拉長聲音,“若小弟沒有記錯,擅長綠豆糕的是陳掌櫃,鄧掌櫃的桂花糕做得更甚一籌。”他嘴角一勾,“而且鄧掌櫃至今未婚,又何來的外孫呢。”
邢慕禾愣了一瞬,沒想到方才一句話竟挖了這麽多坑,她再次感嘆起來幸虧所問之人是朱儀清,若是換作她……
“對對對,瞧我這記性。”假捕快笑着點頭,“那你是......”
話未說完,迎面似撞到了什麽東西,朱儀清忙着聊天一時沒注意險些抱着鐵鏟摔得狗吃屎,邢慕禾撐了朱儀清一把,小腿卻狠狠地碰上了木箱,撞得她連連退後幾步,怕是此時已經淤青了。
“不看路嗎!”
原是兩個兇神惡煞的假捕快擡着一木箱,瞧那上面纏着的粗繩似乎裏面裝了不少重物,邢慕禾卻覺得這箱子怪怪的,好端端的墓室用木箱作甚,有些不太對勁,出現棺材才比較合适吧。
“對不住,你們先。”假捕快似是知曉這兩人身份,拉着邢慕禾和朱儀清忙退後幾步,“上頭交代的事,小的已經辦好了。”
兩個假捕快白了一眼,冷哼一聲将粗繩擔在肩上頭也不回地徑直離開,可等到與這人分離,朱儀清将鐵鏟還給他時,邢慕禾的目光卻忽地被那鏟子上的土泥吸引,方才撞到她小腿處的傷口也隐隐發痛。
不知為何,她心裏突然生出些許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