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章
第 63 章
“駱捕快,好久不見。”
馮煜想着讓兩人的關系更近一步,也不避諱,經過邢慕禾直接走到駱子寒面前,一把搭在他的肩膀:“我在家裏等你好久了。”
家裏?
邢慕禾扶了扶額,眼神示意馮煜莫要添亂,馮煜卻以為這是讓他再加把勁的意思,拽着駱子寒的手臂将他按在凳子上。
“喝點茶吧。”
駱子寒冷冷地盯着冒着熱氣的清茶,這到底是誰家!怎麽馮煜表現的好像他駱子寒才是客人呢。
“阿禾愣着幹嘛?給駱捕快倒些水擦擦身上的泥漿啊。”馮煜回頭發現邢慕禾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看熱鬧不嫌事大地催促了兩下,“咱們家盆就在……”
“閉嘴。”
邢慕禾似乎被扼住了喉,心累的不行,她看看笑嘻嘻的馮煜,又瞧了瞧臉色有些臭的駱子寒。
這個馮煜怎麽有了心上人後變了這麽多,居然會沒事找事,給她添麻煩?邢慕禾被馮煜氣得無話可說,死死盯着那張笑臉恨不得吃了他,然後冷哼一聲。
随便吧,他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吧。
“咣!”邢慕禾将毛巾與盆生悶氣般地扔到桌上,拿走糕點盤子和茶水,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估摸着邢慕禾走遠,聽不到兩人的談話,馮煜才挽起袖口,沾濕了帕子準備幫他清理。
“做什麽!”
本來摔進泥地已經夠倒黴的,回了家又看見馮煜和邢慕禾親密的樣子,早知如此駱子寒寧願在泥漿地裏多躺會兒,省的現在心裏憋悶,可看馮煜這架勢,不會是......
馮煜抖了兩下帕子,眨了眨眼睛:“幫你清洗下,不明顯嗎?”說罷也不管駱子寒抗拒,濕帕子在他臉上胡亂地擦來擦去,本已經風幹的泥漿浸了水又滑落下來,一部分被帕子擦掉,一部分順着脖子滑進他的衣領,還有一部分則毫不客氣地離家出走到了馮煜的衣衫。
“我自己來就好。”駱子寒使出吃奶的勁拼命地朝後梗脖子,躲着馮煜的泥帕子,他不知馮煜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為何非要給他擦拭,他又不是斷了手不能自理,況且馮煜的一身衣衫都弄髒了。
那麽貴的衣衫,那麽好的料子就是讓他這麽糟蹋的嗎!這個敗家子!
駱子寒的勁兒實在有些大,為了讓他乖乖不動,馮煜倏地一揮手,帕子“啪嗒”一聲掉入臉盆,趁着他愣神的片刻功夫,兩只手直接覆在他的臉上。
一瞬間,四目相對。
駱子寒突然被個男人摸了臉,心頭陡然一緊,一時竟忘了掙紮。
柱子後嗑瓜子偷看的朱儀清也被這場面吓到,張開的嘴忘了合上,嘴裏的瓜子也掉落在地。
馮煜抓緊時間,趁他愣神的功夫,拿起帕子幾下将沾染了泥漿的臉擦得幹幹淨淨,本想把他的手和脖子也清理下,卻看駱子寒一臉驚吓的模樣,皺起了眉:“你怎麽了?”
這句話該是他問的吧,駱子寒心想,從未聽阿禾提過馮煜竟是……竟是……這種人啊。
怪不得阿禾與他相處時那麽輕松自在,也不在意男女大防,合着……合着馮煜不喜歡女子啊?一個朝廷命官,堂堂的巡按竟有如此怪癖。雖說駱子寒之前也遇到不少誤解他與邢慕禾的人,可阿禾是個女子,馮煜卻是實實在在的男子啊。
而阿禾,還留他一人和馮煜一起。
駱子寒拼命忍住淚水,努力定下心神。
方才與駱子寒争搶一番,馮煜已經累得沒有力氣,替他擦拭了臉上泥漿後,此刻正癱在桌子上喘着氣。
邢慕禾從房內走出時看到的就是這番景象。
潑灑了一地的水和倒扣在桌子上的盆,馮煜面色發紅累得趴在桌上,而駱子寒則端坐在一旁,眼眸含淚,目光呆滞,更加讓她驚訝的是:
駱子寒的衣領混亂一片,甚至還能看到精致的鎖骨和雪白的胸膛,這場面……
怎麽像是被糟蹋了?
這兩人到底在幹嘛!
駱子寒看到邢慕禾,似乎看到救星一般,委屈地牙床直顫,默默地把手伸出去,臉上每處都祈求着她趕快帶他離開這裏。
目睹了全過程的朱儀清咽了咽口水,若被人發現他看到了全部……
他渾身一顫,一定會沒命的。
朱儀清一邊貓着腰鬼鬼祟祟地離開,一邊懷裏的瓜子順着黃紙“稀稀拉拉”地滑落在地,他立馬跪倒在地快速地撿着生怕被人發現。
邢慕禾只覺得駱子寒幾乎想逃離這個世界,似乎想死的心都有了,而此事的罪魁禍首——卻支着下巴扭着腦袋睜大眼,好像與他無關般。
“怎麽了?”
馮煜側了側身,邢慕禾一臉想刀了自己般,而他卻好像在安靜的四周聽見了磨牙的聲音,仔細一聽卻發現是駱子寒咬牙切齒地瞪着他。
難不成是他表現的還不夠熱情,馮煜嘆了嘆氣,此前游歷時見當地的那些百姓都是這樣來表現感情深厚的啊,怎到了駱子寒這裏卻不管用了。
看來,還需要好好鑽研一番才是。
駱子寒想要起身,雙腿卻像木頭一般僵硬地發不上力,眼看就要跌倒,邢慕禾忙上前抱住他的腰。
他常年練武,腰卻比想象中精瘦,邢慕禾環抱着他,差點親上他裸露在外的胸膛,她愣愣盯着近在咫尺的身體,不愧是練武之人,即使只露出一小部分也隐隐可以看出肌肉,邢慕禾咽了咽口水,羞澀地轉過了頭,卻發現馮煜正歪着腦袋一臉壞笑地盯着她。
他還有臉笑!
邢慕禾騰出一只手朝他揮了揮拳,用口型告訴他:“給我等着!”
好生安慰了一番,又替馮煜解釋了半天,駱子寒才恢複正常。邢慕禾無力地攤在床上,雙眼無神地盯着天花板,這個馮煜,異族人的洗浴文化也拿來大盛亂用,他聳聳肩跑掉了,苦了邢慕禾,在駱子寒面前再三保證馮煜對他沒有別的意思,甚至還搬出來他未過門的茶坊二小姐,此事才算翻了頁。
可糟心事咋都紮堆了呢。
邢慕禾今晨抻着胳膊,扭着脖子,背着小木盒興高采烈地來到衙門時,頓覺大堂內奇怪的氛圍,平日絕對會在門口擊打木樁的烏伯山,今日連人帶樁竟都換了個地,挪到桌子跟前不說,這動作……若沒有一旁的木樁還以為是在練太極呢。
而龐辛樹也不按慣例地擦起了長劍,每日這個時候朱儀清常常會整理桌上文案書冊,現下也沒了蹤影。
唯一正常的……陳靖和往日般專心地寫着捕快記錄,可手邊卻破天荒地放着紙包,裏面居然是些深紅的山楂。
從來不吃水果的陳靖,癡迷打木樁的烏伯山,對待自己的短刀如親生子一般的龐辛樹,今日都是怎麽了。
不對勁……不對勁……
邢慕禾放輕腳步,從角落裏墊着腳做賊般慢慢摸索到自己的位子,很好,沒有人注意到她,馬上就要悄無聲息地坐下之時。
“刺啦~”
這破凳子,邢慕禾暗暗罵道,怎忘了這茬,真是功虧一篑。她緩緩地擡起頭,果然大堂內所有人的目光瞬時移到她的身上。
邢慕禾尴尬地一笑,正欲開口讓他們繼續時,韓普突然和鬼一般從桌子底下冒出頭:“穆仵作,你來了!”
不僅她吓了一跳,整個大堂都被這聲喊叫吓得手中動作一停。
這年輕人,嗓子真好……她咬着牙擠出笑容:“大家繼續,繼續啊。”然後拽過韓普的手臂,也順勢躲在了桌底。
“發生什麽事了?”邢慕禾指了指周圍,“感覺大家都怪怪的。”
韓普年紀小,人又機靈,衙門的同僚也愛同他閑聊什麽的,有些不懂的八卦事情也時常問他。
“噓。”韓普伸出手指放在嘴邊,“今早上衙門收到一封匿名的告發信。”
“告發信?”
“噓!”韓普趕忙按下想要站起的邢慕禾,“小聲點,穆仵作。”
韓普也不知怕誰聽見,鬼鬼祟祟地左看看右望望:“信上說,咱們衙門……”
“有個女的!”
聞言,邢慕禾如石化了一般,這,是,告發她的嗎?衙門的女的,除卻康夫人和衙門的廚娘,不就是她邢慕禾嗎?
韓普繼續解釋道:“說是女扮男裝,隐瞞身份,別有用心,圖謀不軌,罪大惡極啊!”
女扮男裝,果然說的是她。
不過.....有這麽嚴重嗎,邢慕禾驚訝得合不上嘴,她也沒做什麽別的事情,怎麽就到了罪大惡極這麽嚴重的地步。
“其實我覺得。”韓普摸了摸下巴,“女子也沒那麽可怕......吧。”
察覺到邢慕禾的目光,韓普繼續發表他的想法:“在家裏繡繡花,擦擦粉,買些首飾衣裳什麽的,溫室的花朵一般,嬌滴滴的多可愛。”
韓普側身,發現邢慕禾一臉不解:“你瞧顧虹,入了書院,讀了書明了事理,可她最後的下場是什麽?”
“不止被辭退了夫子身份,從書院除名,還被朝廷斥責,險些将那次比試的魁首之名也廢除,早知如此,還不如老老實實地待在閨房呢。”
邢慕禾覺得這件事不能這麽理解,她雖做錯了事情但出發點是好的,況且她也的确以自身為榜樣,讓很多女子走出閨房,選擇自己的人生。
韓普伸出小腦袋看了看外頭,發現大家還是和剛才一樣,又縮回了頭道:“那人信中提到稍後會親自來衙門當面指認那人,一會兒康大人到了咱們就知道這女扮男裝的究竟是誰了。”
他頓了頓,還是忍不住小聲嘀咕:“你說這個人不會是朱捕快吧,他平日裏行事好像是挺像女子的;不過也有可能是陳捕快,怕被別人發現才裝作冷美人,若這麽說,龐大哥也不是沒有可能……”
倒是沒懷疑她,邢慕禾随手拿起地上的書冊擋住了他胡說八道的嘴,若他再胡亂猜測,怕是康大人也難逃一劫。她沉下心,思索一番,既如此那便順其自然吧,更況且此事遲早需向大家坦白。
“對了,告發信的事兒大家都知道嗎?”
韓普點點頭:“我們一起看的,烏大哥念的。”
“既然知道……”邢慕禾歪了歪腦袋,“那,為,什,麽,我,們,還,要,小,聲,說,話,呢?”
她盯着韓普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的蹦出這句話,“對哦~”韓普恍然大悟,聲音也瞬間恢複正常音量,“為什麽呢?”
“你這個……”邢慕禾撐着地板,一用力站了起來,卻一時不知道該說他什麽,眼睛胡亂地看了半天,盯上了桌上的毛筆架,“你這個小毛筆!”
“啊?”韓普一頭霧水地撓撓頭,“毛筆?”獨留在原地不解,其他捕快則幸災樂禍地忍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