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章
第 58 章
駱子寒想到幾人方才去村長時的遭遇,也長了記性,一坐下便将自己的捕快腰牌和紀蘭蘭的畫像展開平鋪在桌上,以此證明三人的身份和此行的真實。
女子卻不看那些,愛不釋手地在廚房來回撫摸着大蔥,眼裏的笑容都快溢出來了,她将大蔥放在廚房,又端了幾杯白水過來,完全沒有方才生人勿近的樣子。
“俺姓喬,小公子喊喬姐就行。”
柔軟的聲音在邢慕禾耳畔響起,與方才門口那彪悍聲音截然不同。邢慕禾一動不動地坐着,恨不能與臀下板凳合二為一。
喬姐則緊緊挨着坐在她一旁,直勾勾的眼神肆意張狂,盯着邢慕禾直害羞。
好家夥,她不是看上自己了吧。
朱儀清和駱子寒捧着白水焦灼地坐着,可對面兩人實在吸引目光,駱子寒隐忍地盯着女子越發靠近的身影,目光灼灼,不停地安慰自己。
她們都是女子,無礙,無礙,無礙......
“喬姐,你與紀蘭蘭可相熟?”
喬姐似乎沒聽到朱儀清說話一般,發現邢慕禾轉頭看她,眼神瞬間如同拉絲一般,甚至還抛了個媚眼兒。
完喽完喽完喽……
她喜歡她!
駱子寒和邢慕禾同時這般想着,朱儀清不信邪地又問了一次,可還是無人搭理。
邢慕禾試探着開口:“喬姐……”
“叫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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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
喬姐捂嘴一笑,還未等邢慕禾繼續發問,她竟身形一轉,向後一倒,就勢躺下倒在了邢慕禾懷裏,“小公子,想知道些什麽,俺全都告訴你。”手也不安分地四處亂摸。
安宜村的女子都如此......特別嗎,邢慕禾沒有忘記此行的目的,可喬姐的手卻越往越上。
她渾身酥麻,只好伸手一把将其按下,再次道:“紀蘭蘭……”
“叫姐姐。”
邢慕禾乖乖道:“紀蘭蘭姐姐……”
“什麽呀!”喬姐皺了皺眉,終是從她懷裏起來,“俺是讓你叫俺姐姐。”
邢慕禾咽了口唾沫,駱子寒隔着張小飯桌眼睛恨不得飛過來,他還未禀明心意,怎就有情敵了?偏偏還是個女子?他直直盯着喬姐的動作,魅惑無骨的聲音,主動示好的接觸,邢慕禾都并未拒絕……
莫不是邢慕禾也中意主動的?駱子寒暗自點頭,學到了。
“算了算了。”喬姐将水一飲而盡,敞開雙腿,似男子般坐着,“自從俺弟弟當了倒插門之後俺就一直住這,蘭蘭嫁過來後明天都憋屈得不行。俺兩家鄰裏對門的,天天在門口唠嗑,後來她看俺嘴嚴,和村口那堆天天亂嚼舌根子的壞老太太們不一樣,慢慢的就把她的事都告訴俺了。”
聽到“嘴嚴”二字,三人下意識地将目光齊刷刷地轉到喬姐身上。
不是說好了嘴嚴嗎。
喬姐察覺不對勁,着急地狠拍了下自己大腿站起身來,屁股下的板凳可憐地翻了個身,慘兮兮地晃來晃去。
“小公子又不是外人。再說俺們......俺們這是幫捕快破案啊,這時候不能嘴嚴,就……就得老實地說出來啊。”
“你說呢?”
她突然看向邢慕禾,眼神真摯,還夾雜着一些親昵。
“對。”邢慕禾微張着嘴木木地點點頭,“你……”
注意到喬姐瞬間變淩冽的眼神,邢慕禾立刻改了口:“姐姐,還知道什麽呢?”
喬姐一把扯過踢飛了的板凳:“她說她本來在學堂裏待得好好的,她爹娘突然找到她,還上人家學堂鬧騰,大喊大叫的,非說她那教寫字的師父綁架自家女娃,還要鬧上公堂。”
“真是沒素質。”喬姐叉了叉腰,“倆貨把娃娃賣了,人養娘一個爆竹一個爆竹地好不容易把孩子拉扯大,這倆等人家一死,腆着老臉就敢上門。”
喬姐氣得一直撫着胸口,恨鐵不成鋼道:“蘭蘭孝順,不願因為這事讓兩口子不快,就被安排嫁到對面這莊家了。”
“紀蘭蘭可會什麽手藝?”
邢慕禾想,紀蘭蘭與養母一起生活多年,應該也或多或少會些煙花爆竹制作的手藝,而這個又與火藥有關。
“啥?手藝?”喬姐一把挽起袖口,“俺們村的女人力氣大得很,都是靠自己養活的。不過,蘭蘭自小就在陵川那地方見世面,與俺們這些鄉下人不同,俺總能聽到她嘴裏叽叽歪歪地說些聽不懂的話,五個字七個字的。”
喬姐說完又補充了一句:“叫什麽……濕……十……使……是……俺也忘了叫啥了。”
邢慕禾猜測,這說得應該是“詩”吧。
“不過,她跟俺提過要教俺做爆竹,那玩意兒估計也是她養娘教的,不過俺怕炸到自個兒就沒學。”
聽了這話,邢慕禾暗暗點頭,紀蘭蘭果然會制爆竹。喬姐卻在說罷後猛地起身,小板凳也熟練地翻了了個:“她好像給俺送了個東西。”
“俺去找找。”
喬姐跨過小板凳,進裏屋一頓“霹靂乓啷”,透過窗子能看到四處翻找東西的人影,夾雜着碗碎、棍子接連倒地的聲音,時不時還有蹴鞠、竹筐胡亂地滾動到門邊。
“找到了。”
最後一聲鏡子的破碎聲後,終于傳來喬姐欣喜的聲音。
衆目睽睽之下,被裹在包袱裏的物件終于要露出……
嗯?不對勁。
解開包袱裏面竟是個精致的錦盒,也不知紀蘭蘭究竟送了什麽東西給喬姐,竟如此重視還拿錦盒包着,邢慕禾認出那盒上的花紋也并非俗物,想來這盒子裏定是很貴重的物品。
幾人重新做好準備,将目光再次齊聚錦盒,盒內下面鋪着厚厚的紅布,誰知湊近腦袋看了半晌裏面也只有一個銅鏡。
不對,這不是銅鏡。
邢慕禾上下審視一番,這是陽燧!
看這大小與形狀,與在火場中發現的那枚極為相似,喬姐稱這禮物是紀蘭蘭送的……
難道火場的那枚,于自流的陽燧也是紀蘭蘭所送?紀蘭蘭願意将自己的事情告訴喬姐,定是信任她的,而火場的那枚陽燧則說明她與于自流間的情誼深厚,紀蘭蘭又差點當了于自流的關門弟子。邢慕禾始終覺得兩人并不是像村裏謠傳的那般關系,可聽老村長的意思,那個所謂糾纏紀蘭蘭的男子也應該是于自流,而他曾取了一百兩銀票,又拖欠賬單,還買了一批宣紙。半個月前來過此地......
她冷靜片刻,難道于自流買火藥真是因為她?
“這是陽燧啊?”
喬姐不可思議,“蘭蘭這麽看重俺呢?”
衆人茫然不解,喬姐整理了下緊張的心情,可臉上還是止不住地驚訝,“這玩意可不能随便送。”
“俺們村基本上家家戶戶都會制煙花爆竹。”喬姐停了停,面露難色,“本來她以為俺不會,還找了些火藥啥的要教俺,這個傻子就喜歡把自己的手藝教給別人。”
“可是俺因為……從前被炸過,身上留疤了,所以不敢碰那玩意兒。”
喬姐低着腦袋,這些年她因為這個沒少受過白眼和嘲笑,剛定親的女子出了這事兒未來相公也不願意,立馬把彩禮都搬了回去。她也漸漸看開了,嘴長在別人身上,她沒辦法。索性随心所欲的活吧,自從不再同之前那樣忸忸怩怩,這日子自由自在的,她也我行我素慣了。
“俺記得她剛嫁過來那會兒每天的臉色都發白,沒點血色。”喬姐回憶道,“後來懷了娃娃,可能是有了盼頭,也可能是想清楚了,笑容也多了。”
紀蘭蘭臉上發白?邢慕禾看向駱子寒,怎麽沒聽說過呢,那時她身子不好嗎。
“孩子呢?”
“懷孕的時候也差點沒了。”
喬姐嘆了嘆氣,“蘭蘭那會可是遭了不少罪。”
“那會兒剛坐穩,也就三四個月的樣子吧,有次不知咋了好像見紅了。”喬姐忽然想起,那次對門一堆人亂哄哄的一片,她正好身子不舒服就沒去看熱鬧,“後面蘭蘭喝了好久的湯藥才養了回來,可惜,最後還是沒保住。”
喬姐接着道:“俺問過蘭蘭這事,她起初不願意說,後來實在心裏委屈,說是因為什麽信還是她男人從哪裏聽了些風言風語,說她不檢點,與她師父不清不楚的。”
“就是因為這個,她男人推搡間才推了她。”
原來如此。邢慕禾感慨萬千,女子生産如同半只腳踏進鬼門關,多少女子都是在此丢了性命,若是月份小些,平日裏更是要好好看顧,否則遇到意外根本躲閃不及。
“好像……”喬姐停了片刻忽然道,“那日之後沒兩天,有個男的來過對面......和那姓莊的還有蘭蘭爹娘吵了一架,還動了手。”
她捏捏左胳膊又捏捏右胳膊,皺着眉:“是哪只胳膊斷了來着?”
邢慕禾聽言,立刻看向駱子寒。書院街坊們提過于自流的手臂也是有一日突然斷的,問其原因也稱是之前意外所致。
算算日子,難道……是因為替紀蘭蘭出頭嗎。
“紀蘭蘭究竟是怎麽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