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第 27 章
如今三人都已經再次審問完,無論管家、夫人還是徒弟,都有各自的殺人動機。
邢慕禾翻着他們各自的證詞,在說出一些秘辛之外,也不約而同地将疑點轉移到他人身上。首先是管家,他承認下毒之事确是他為,也從屋內搜查出了□□,但卻矢口否認毒害之人為宋神醫,且言語中明顯維護先夫人,卻帶有對宋夫人的憎恨,這毒應是為了殺害宋夫人。他知曉宋夫人向太夫人告密之事,身為宋府管家對宋宏忠心耿耿,替他清除身邊心懷不軌之人,倒也說得過去,但此事只是管家一面之詞,到底是真是假,有待商榷。若他的目标就是宋神醫,這番說辭用來脫罪,幹擾視線......
而宋夫人看起來知道很多事情,卻藏在心裏以旁觀者身份指點,似在下一盤棋,而宋府之人便是她手中的棋子,而她的溫順便是最大的僞裝。因嫉妒而殺害夫君,也不是沒有可能,女人的妒心實在不可小觑,但眼下指認她的證據較少,唯一發現的便是藏着的迷藥,而宋夫人也直接說出阿旸的疑點,讓她将懷疑轉移到這個綁架自己師父的人身上,自己就可以置身事外,獨善其身。
至于賭徒,的确會為了錢做出一些不似平常性情而為之事,況且邢慕禾清楚記得昔日解剖宋宏之時,脖頸的兩條勒痕似是被同一物所致,之前綁架的人是阿旸,他也默認期間曾經綁過宋宏的四肢,勒着脖子恐吓,死前的那道勒痕定是出自阿旸之手,看來他又在撒謊,管家下毒之後他明明還進過宋宏房間,竟然說自己整夜都在賭坊,若宋宏因被阿旸勒着脖子,心緒激動而亡亦有可能,但他早已阿旸便是綁匪,應有這個準備,發生何事會氣絕身亡呢。他還指認管家與夫人有什麽,但依照管家所言,整日盯着夫人應是監視,他所說的二人合謀意欲奪取醫書一事便不成立。
邢慕禾拿着毛筆敲着腦袋,這個案子竟如此混亂,一個懷疑一個,一個又懷疑另一個,每個人都有殺人動機,每個人都有事情隐瞞,她實在頭痛,到底誰說的是真,誰說的假。
駱子寒接過她手上毛筆,輕輕挂在筆架之上,“這些人還是很有可疑,他們的不在場證明也全不作數。徒弟雖有證人,但長夜漫漫,偷偷跑回來一陣子也是有可能的。”
“宋夫人雖然聲稱被迷藥暈倒,脈象也的确可以把到痕跡,窗外也發現灰燼,但她房內找出同種迷藥,她說是被兇手陷害,若她在撒謊,整件事便是自導自演了。”邢慕禾又接着言,“說起侍女行蹤,她神色很不正常,看來這個侍女應該知道什麽。”
“眼下有何打算?”
駱子寒伸了伸肩膀,動動僵硬脖子,“重回現場,案件重演。”說完起身看了看時辰,“叫上阿清,換身衣裳,一會兒直接回家便不回衙門了。”
幾人馬不停蹄,片刻便來到昔日宋宏身亡的客棧,自出了這樁命案,客棧生意也蕭條不少,往日這個時辰早已門庭若市,如今卻被捕快在門口圍着繩子,哪敢有什麽客人來此,掌櫃看見駱子寒,立刻上前乞求早日破案,衆人一番安慰才來到房內。
屋內陳設如舊,只是擺設都染了一層灰塵。邢慕禾掏出方巾鋪在桌上,從木盒中取出一根銀針,捕快曾查過茶水有毒,但總要親眼見識一番才算安心。
桌上僅有一個空空的茶杯,想來杯中水漬幾日已經消失,而另一個則掉落在地下,邢慕禾将銀針放入茶壺,片刻銀針發黑,果然有毒,而微微湊近一看,茶水味道甚異,且仔細一看很是粥勻,駱子寒解釋道:“雄哥說他們查過,這水中放了不少□□,稍稍這麽幾滴便能毒死一頭牛了。”
“這麽厲害?管家這是多大的恨啊。”朱儀清瞅了眼茶水,唏噓道,“也太明顯了吧......”
“此次前來,我們是按照幾人的供詞推測案發當晚的經過。”駱子寒看向一旁的朱儀清,“你方才已将證詞仔細查看一番,可有什麽想法。”
朱儀清一臉自信,指揮着兩人,“我來扮演宋神醫,駱捕快你來演徒弟,穆仵作你是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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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按照朱儀清的指示乖乖在門口站好,朱儀清則走到書桌旁假意書寫,“當晚宋神醫正在仔細斟酌康夫人的藥方,忽然小二敲門送來夫人要求的蝦子面,宋神醫便準備用幾口飯食再繼續,沒想到吃了幾口,徒弟便推門進來。”
駱子寒聽話走到桌前,“正好徒弟也餓了,宋宏便将蝦子面讓給了徒弟,他吃完後順便把碗也帶走了。”
此時駱子寒已經覺得不對,剛準備出言反駁,朱儀清便緊接着道:“此時管家又推門進來。”
邢慕禾立刻假裝從門外推門而入,駱子寒本欲制止的話也暗自咽下,“管家知道茶中有毒,便出言哄騙宋神醫自己将毒茶咽下,怎料不知是頗為熱情,宋神醫起了疑心,結果雙方發生争執,推搡間宋神醫的身上受了傷,然後一氣之下怒火攻心,竟氣絕身亡。”朱儀清說完配合着倒在地上,“管家心想這□□都下了,不能浪費,便直接往宋神醫的喉嚨裏灌,最後還将隔壁房間的宋夫人迷暈,把迷藥藏在她房間,嫁禍于她。”
“如何,我這一推測怎麽樣?”
邢慕禾不忍說出真話,只得尴尬地一言不發,而駱子寒則直接點明,“完全不行,漏洞百出,徒弟好好的賭坊不待,難道是玩累了回師父的房間就為了專門與他共吃一碗蝦子面?還貼心地将碗帶走。還有若按你這番推論,那宋神醫脖頸和手腕上的傷該如何解釋,那有毒的茶水既然沒有用過為何還不拿走,仍要放在現場惹人懷疑?”
朱儀清在原地思索一番,“那這樣呢。”
“管家一早便在茶中下毒,在宋神醫寫藥方之時,小二正好把面送來。常人吃面定會想飲些茶水,但宋神醫整日與藥草相伴,一眼便識破茶中有毒,此時徒弟裝作小二出現,與宋神醫發生争執,可能是為了要錢,也可能為了醫書,混亂間傷了宋神醫,宋神醫一氣之下便斷了氣,徒弟可能想要救他,拿茶喂他咽下什麽丹藥,怎料回天乏術,最後把碗帶走。”
駱子寒搖搖頭,還是不行,“徒弟怎會做這麽多事,随身攜帶丹藥不說,為何最後要将碗帶走呢。”
“許是掩人耳目,因為那時他是小二,空手從房內走出不是更惹人懷疑嗎?”朱儀清辯解道。
“就當之前所說全部合情合理,只有一點。”邢慕禾反駁道,“昔日驗屍之時,宋神醫胃中并無任何丹藥存留。既無丹藥,又為何非要灌他喝茶呢。”
朱儀清聽言覺得有理,不再吭聲,駱子寒則一言不發地眉頭深鎖,“既然這些推論都不對,而且疑點頗多,實在混亂,有沒有可能當晚房間出現不止徒弟一人。”
“你的意思是......殺害宋宏的人并非只有一個?”
“也許這樣表達更為清晰。”駱子寒出言,“宋宏的死是多種緣由層層疊加所致,是當晚房內發生的所有事一起導致了他的死亡。”
邢慕禾細想一番,“的确這樣想是會順暢許多。”
幾人在房內又商讨片刻,将屋內仔細搜查一遍,便準備回家明日再查。可剛剛踏下臺階,不知為何明明方才來時空無一人的客棧,此時門外百姓卻烏泱泱圍成一片,看見三人身影,人群中不知誰忽然喊了一聲:“他們出來了。”百姓們的目光紛紛一同注視着他們,這場面不禁讓人有些緊張,邢慕禾疑惑地與他們對視,身體則下意識躲在了駱子寒身後。
駱子寒側目感覺邢慕禾的靠近,也往一旁移了移,還未出言,為首的老伯便誠懇道:“宋神醫是好人,義診施藥讓我們窮人也能看得起病,各位捕快大人定要為宋神醫找出害他的兇手啊。”
此言一出,身後百姓也紛紛附和:
“是啊是啊,他是好人......不該如此下場啊......”
“求求你們一定要找出兇手......”
...
雖不知明明身着尋常服飾,百姓從何知曉三人身份,駱子寒與朱儀清還是一齊上前安撫,片刻終是緩和他們情緒。此時邢慕禾卻注意到人群之外有一戴面紗的女子,站在一旁默默注視着一切,或許是瞧見了邢慕禾在觀望自己,那女子下意識撇開視線,還未等邢慕禾靠近,便神色可疑地轉身離開。
此人為何看見她便匆忙逃避,有問題。
邢慕禾連忙請百姓借過,循着女子離開的方向離開,駱子寒見她不打招呼,一臉緊張,急急忙忙的樣子,匆匆交代了朱儀清幾句便也追了上去。
二人不敢打草驚蛇,只得距離那女子一段路程悄悄跟着,可越跟蹤越覺得不對勁,此路頗為熟悉,邢慕禾看了眼駱子寒,繼續遠遠望着。
片刻之後,女子終是在一戶人家門外停下,似乎內心焦灼,幾次上前準備叩門最後卻又最終放下。
而此處邢慕禾也多番來過,正是宋楚玉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