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
第 25 章
“你們都被那賤人騙了!”管家冷哼一聲,“那個女人最擅長的就是扮豬吃老虎,整日惺惺作态同世人顯擺自己有多得體,知道嗎?老爺與她根本就是貌合神離。”
邢慕禾本欲辯駁幾句,可又一想她與宋夫人也僅僅有過一面之緣,或許自己以貌取人,先入為主也未可知。
“你還知道什麽?”
管家繼續道:“其實在她之前,老爺有過有過一位夫人,只是身份卑微,是個小小的花農之女,雖說宋家也不是什麽大富大貴的名門望族,但幾代都是名醫,宋老夫人便想老爺娶個高門嫡女,再不濟也尋個門當戶對的閨秀。”
“可是老爺與先夫人琴瑟和諧,還生了長小姐,最後卻硬生生被人拆散了。”管家似替宋宏惋惜,竟流露出幾分同情,眉眼也染上一層悲傷,“知道是誰向老夫人告的密嗎?”
邢慕禾直直地望着管家,此事涉及宋楚玉的身世,她下意識有些緊張手抖,聽到這問雖不敢直言,卻在心裏也念出一人名字。
駱子寒則不慣管家這模樣,直接道:“你當自己是說書先生?少賣關子,即刻說來。”
管家暗暗嘆了口氣,神色如常卻似用盡全身力氣般,“此人便是宋夫人。”
雖說心裏也有懷疑,可當管家親口說出,邢慕禾還是不敢相信,她震驚地望着管家,等待着他說出更多确實的話語。
駱子寒一臉懷疑,“你怎麽知道,莫不是編了謊話來诓騙我們?”
“哼。”管家冷笑一聲,“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她以為此事無人知曉,每日沾沾自喜,當她的宋夫人,與老爺出雙入對,可老爺根本不愛她!若不是因着老夫人,老爺是斷然不會娶她過門的。”
“最毒婦人心。”管家一字一頓道,“女人狠心起來,真的是難以想象。”
“先夫人被休棄時已經身懷六甲,她整日裝作孝順媳婦陪伴在老夫人身側,抓到機會将此事添油加醋地告訴老夫人,卻暗地裏收買那些人,絕不讓少爺回府。”管家停了停,“老夫人雖不許宋府血脈流落在外,可那是她的親孫子怎會見死不救。少爺去世之後,老夫人也一病不起終日久卧病榻。”
“這樁樁件件都是那個毒婦幹的!”管家雙手按在桌上,似要掀翻這桌子,一雙眼睛直直地盯着駱子寒與邢慕禾。
邢慕禾終是忍不住,“那你呢?你為何要下毒害宋神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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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料管家聽了這話,确是安靜坐下沒有反駁,似在默認,也像在後悔,片刻終是輕聲道:“誰說我毒的是他……”
管家此話一出,對面二人相視一眼,此事越發複雜,他欲毒害的并非宋神醫,那會是誰?先前管家屢次三番中傷宋夫人,話裏話外言之鑿鑿,難道他想毒殺的人,是宋夫人?!
果然,管家繼續道:“那個毒婦,早就惦記老爺的醫書,若不是為此怎會說出非他不嫁的話,整日在老夫人面前嚼舌根,也不知給老夫人灌了什麽迷湯,哄得老夫人将先夫人和小姐趕走,還娶她過門。”
“真是禍水!我一早便勸老爺女子的話都信不得,他一直說我危言聳聽,如今可好,着了她的道,連命都丢了!”
聽了這話,邢慕禾着急地瞧了眼駱子寒,管家明顯是因宋夫人之故而對所有女子産生偏見,她雖也是女子,可世上女子差別各異,人與人更是不同,她可不是那種人。
好在駱子寒并未放在心上,他也回視一眼,雖未言只字片語,但邢慕禾知道駱子寒相信她,故而也就安心。
邢慕禾将管家所說一一記下,整理一番遞給駱子寒,駱子寒翻翻覺得甚好,朝她一笑,又招手喚來另一捕快将管家暫且收押,二人便去另一間房換人審問。
這間房間不似方才,邢慕禾一推門便聞到淡淡的梨花香,剛剛喪夫的宋夫人身着素衣,頭發一絲不紊,側邊插着一木蘭花簪,一雙丹鳳眼略有些紅腫,本雍容華貴的氣質,如今倒是楚楚動人,惹人憐惜。
見有人進來,宋夫人大方地點點頭問好,似乎已從丈夫逝去的陰影中走出,“駱捕快,穆仵作。”
本在房中的兩名捕快也将位置讓了出來,邢慕禾坐下接過紙筆,回想起與她不久前在衙門的初見,對着形影孤只的宋夫人,終是不忍心。
“宋夫人,節哀順變。”
在未有确鑿證據之前,任何人都不該被認作兇手,何況現在面臨的不過是一名女子,又剛剛經歷喪夫之痛。即使方才管家告知宋楚潤的死是由她故意為之,但真相到底如何,尚不可知,但無論怎樣眼下都不宜暴露任何情緒,以防真正的兇手窺得線索。
“多謝穆仵作關心。”宋夫人轉過身,一雙淚眼望着駱子寒,“我方才已同兩位捕快說了多回,這幾日身體不适,我一直在客棧卧床休息,為何還不停地讓我從頭回憶?”
“莫不是懷疑我害了我夫君?”說完似覺得委屈,豆大的眼淚從臉上滑落。
駱子寒臉色驟變,似遇到洪水猛獸般無措,他求救般看向身旁,駱子寒平生最見不得女子眼淚,未免影響判斷,只得低着腦袋翻着她的證詞,将這爛攤子留給邢慕禾,畢竟女子知道該怎樣安慰女子。
怎料邢慕禾卻直接道:“宋夫人不必害怕,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說出即可,你放心,駱捕快不會讓無辜的人蒙冤,也不會讓兇手逍遙法外。”
這話既真誠,又在暗暗威脅,宋夫人聽言點了點頭,摸出懷中帕子擦拭淨眼角餘淚。
“案發當晚,宋夫人幾時就寝?”駱子寒放下手上紙頁,盯着她的雙眼。
宋夫人鎮定回憶:“那夜我讓小二給我夫端碗面,之後我就睡着了,至于是什麽時辰,實在不知。”
邢慕禾皺眉:“夫人此随宋神醫來濮縣義診,身體還不适,怎不見侍女跟随侍奉?”
“以往來此多次,正好臨走時丫頭咳嗽了幾聲,我心疼她便讓那丫頭在府上歇息兩日,誰成想我這個月的月信竟提前。”宋夫人揪着手中的帕子,悔道:“早知便讓她跟着了,如今老爺又出事......”
“夫人不必後悔。”駱子寒故意道:“我們已經飛鴿傳書,通知了谷縣縣衙,不日宋府便會來人處理宋神醫的後事,想來宋小姐應會帶着你的丫頭來的,放心。”
“好了,寒暄過後也該說正事了。”駱子寒輕輕靠在椅背上,眼神瞬變,目光銳利,“案發當夜你在哪裏,宋神醫的死你知道多少。”
宋夫人愣神,似乎并未想到會問她這些,不安道:“我整晚都在房中,寸步未離,老爺的死與我無關。”
“我們在你房間的門窗上發現有使用過迷藥的痕跡,而在你的房間中也找到了同種迷藥,這你如何解釋?”
“冤枉啊,我什麽都不知道......”宋夫人慌了神,胡亂猜測起來,“許是栽贓我?對!這是明顯的栽贓,怪不得我那夜睡得那麽熟,原是中了迷藥了。”
“駱捕快,你定要抓到這兇手,如此狠辣的手段還想栽贓我這未亡人,居心叵測,實在陰險!”
駱子寒皺眉伸了伸手,示意讓她停下無需多言,“既然你聲稱不知曉迷藥之事,那我們便說說其他的事情。”
“比如說宋神醫的兒子,宋府的少爺宋楚潤,你可認識?或者說你可還記得他是怎麽死的嗎?”
不知是心虛還是害怕,宋夫人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臉上表情瞬間變得不太自然,眼睛不安地來回看,桌下的雙手緊緊地拽着帕子,似在隐忍,帕子來回扯着,多出不少褶皺。
邢慕禾将她的神情盡收眼底,旁人此人定與宋楚潤的死有關。
宋夫人卻仍在死撐,假裝鎮定地反問道:“他是哮喘死的,前去的家丁下手沒個輕重,推搡間這才丢了性命,與我有何幹系。”
“你如何得知宋楚潤有哮喘的?”
宋夫人冷哼一聲,直到現在才擡頭正眼瞧了駱子寒一眼,語氣冷漠完全沒有方才的柔弱勁兒,“你懷疑我?”
邢慕禾也被她的變化有些驚到,哮喘為暗病,若非親屬好友怎會得知,況且當年若真的是宋夫人遣了下人來帶走宋楚潤,不僅見死不救,下手還沒輕沒重的定會被宋老夫人知曉,怎麽可能如今好端端地坐在這裏以宋夫人自居,定是她将宋楚潤的死安在了宋老夫人的頭上,這才會使其受了刺激,一病不起,可這事誰也說不清,她若死不承認,倒是拿她沒辦法。
怎料宋夫人撇了撇嘴,片刻卻直接承認,“我的确早知她生了個兒子,也知她兒子打娘胎出來就患有哮喘。”
話裏提到的便是宋楚玉的娘,宋宏的先夫人,可看她那模樣,怕是還有辯駁。
“不過你可別随意将這屎盆子扣在我頭上,雖然我不喜歡那小子,但是我可沒有害他。”宋夫人低着腦袋理了理裙擺,嘆了口氣,“我自小便認識我夫君,他溫潤敦厚,彬彬有禮,雖說我倆差了幾歲,但我一直便将他視作我的未婚夫婿,本想着等我及笄後便可以與他成婚,從此相夫教子,平淡一生。”
“可誰知......”宋夫人聲音驟然升高,尖細的聲音直直竄入邢慕禾雙耳,“他才與那花農之女見了幾回,竟口口聲聲要娶她為妻,憑什麽!居然還為了她長跪祠堂不起,那個賤人她也配!”
“後來她是幸福了,夫君,女兒日日相伴,我呢,十幾年的美夢驟然破碎,誰又能可憐可憐我?若她從未出現,我夫心裏便只有我一人!可是這麽多年我最終連個孩子都沒留下,可那個賤婦有了女兒還不夠,居然還生了兒子,是她搶了我的姻緣,搶了我的夫婿,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才不是一個心裏裝着別的女人的軀殼,就算對我再好又如何,這一切本就應該屬于我的!”宋夫人将內心珍藏多年的真話一吐為盡,此刻滿臉沾着淚水,眼眶發紅,聲音沙啞,卻是一身的落寞,“我才不會讓那個孩子才搶走我來之不易的一切。”
“所以,你便唆使人引他發病?”
“我可沒有,你別随意冤枉我!”宋夫人也不裝了,完全沒有之前那副端莊的主母樣子,“直接綁人這事是他的親生祖母一手策劃,我只是好心告訴她宋府有後,她就巴巴得找她的孫子,對我,還有我早早夭折的可憐閨女,還有先頭那位,又或是那位的女兒,她何曾将我們放在心裏,不過是為她宋府傳宗接代的工具罷了......”
聽完宋夫人的過往,邢慕禾提起的筆遲遲未曾落下,原本她以為宋夫人的生活十分安樂,得夫君疼愛,得婆母另眼相看,原來竟也如此可憐,真是讓人唏噓。
“你們與其在此懷疑我,不如去問問老爺養得那個小白眼狼。”宋夫人此刻已經恢複心情,面色平靜道:“先前綁架老爺一事,是他一手策劃的!”
她說的,是阿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