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第 12 章
根據信上的地址,衆人一路問詢終是找到了萬叔的家。
他的房子是很常見的式樣,僅有兩間平屋,但院子足有宋楚玉家的兩個大,且四周皆堆放着各種花草,甚至還有許多邢慕禾從未見過的異種。還未見到本人,門外遠遠地便聽到幾名男子嘈雜的争吵聲。
“這可是極難培育的牡丹名種,你也配栽種這麽好的花?便是路邊尋常可見的狗尾巴草你也不配!”
“你不就是一個小小花農,在這給誰擺譜呢?得罪了我信不信我一把火把你這滿院子的雜草燒的幹幹淨淨!”
“你敢!”
見幾人貌似有動手鬥毆的苗頭,駱子寒與朱儀清忙亮出捕快身份出聲制止。
許是被他們所威懾到,迫于身份的壓制,穿錦衣華服的男子狠狠地瞪了一眼布衣男子,将手中牡丹賭氣般往那男子懷裏一放,憋着一肚子悶氣轉身離去。
男子并未擡頭,随意地道了聲謝便不再出聲,他小心地将牡丹花盆置于桌上,珍視地打量每一朵花瓣和盆中泥土,似乎并不想搭理他們。
邢慕禾打量着眼前男子,不過二十多歲,雖一身布衣卻精神抖擻,專注地照料着眼前的牡丹。
這模樣,萬叔?
不會吧……
“閣下便是萬叔?”駱子寒雖心中疑惑,但還是直接出言發問。
男子默認這一問題,卻仍未擡頭,繼續手中的動作慵懶道:“幾位官爺若要買花,我十分歡迎。若有其他的事情,恕在下沒那個功夫陪各位了。”
聽他語氣,似乎并不喜衙門中人。
“最近女子被殺一案想必你也聽說了。”駱子寒說完拿出懷中畫紙小心展開擺放于牡丹花盆一側,“我們懷疑這種花是關鍵線索,兇手很可能是通過使用這種花殺害死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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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僕縣誰人不知萬叔精通此道,為了僕縣的百姓您便看上一眼,說不定可以憑此抓到兇手。”朱儀清也适時補充道。
可那萬叔卻仍不領情,“就憑你們?”說完冷笑一聲,“若靠捕快破案,還不如寄希望于神明呢。”
邢慕禾望了望滿院的花草,無一不是受到精心打理的,可見它們的主人是何等的愛惜。她突然瞥見院中的一小株栀子花,看那花盆樣式倒是同宋楚玉院中的那盆很像。
她試着開口說道,“是宋楚玉宋姐姐讓我們來此尋你的。”
怎料萬叔聽完這句終是将頭擡起看向幾人,尤其是仔細打量着方才說話的邢慕禾,“是她讓你們來的?”
得到幾人的肯定後,萬叔起身在院內來回踱步,片刻終是下定決心道:“罷了,既是她讓你們來的,我便給她個面子。”
駱子寒興奮地望了一眼邢慕禾,還未繼續說話,萬叔便還是不耐煩道:“那花一看便知并非凡品,你們三個去書房右邊架子上好好翻翻,說不準能尋到什麽蛛絲馬跡。”
說完指了指一間屋子,等到幾人進去後他卻轉身進了另一間屋子。
方才在外面看,只是間小小的屋子,放些什麽便已經擁擠的不成樣。
誰料這屋子不僅被打掃的一塵不染,且兩個書架擺放的整整齊齊,十分條理清楚。
右邊架子……
邢慕禾回想着方才萬叔說的話,慢慢移到書架旁,書架上雖井然有序,但擺放着那麽多層書冊,找起來倒也頗有些費事。
“這位萬叔對于奇花異草倒是真心沉迷。”邢慕禾翻看着畫冊上各種花樣,佩服道。
除去僕縣特有,陵川等地十分罕有的花草,無論模樣,花性,就連生長習性也被記錄得一清二楚。
層層疊疊的書冊,這得找到何時啊……
“此處共有六層,我們三個人正好一人兩層,我便負責上面兩層,中間兩層交給儀清,穆禾,剩餘兩層便拜托你了。”駱子寒拿着一本圖冊,主動分配道。
“好!”
邢慕禾根據記憶,一頁一頁飛快地翻動着書頁,那株花形态長得很是特別,故而找起來倒是比較利索。
三人不知不覺已經找了幾個時辰,此時腹中空空,漸漸也力不從心起來。
正當她準備提議先去找些吃食的時候,萬叔拿着方盤推門而進,方案上有兩碟小菜,幾個饅頭,幾塊大餅,待放好後他又端來三碗米粥放到一邊。
“喏,家裏只有這些湊合吃吧。”
萬叔說完便起身準備離去,邢慕禾連忙攔道:“萬叔你不吃些嗎?”
他搖了搖頭,“我吃過了,你們吃完将碗碟放到門口便是,我一會兒過來取。”說完走了幾步,又回頭望向幾人有些狼狽的模樣,忍不住道:“你們不會是一本一本翻看吧?”
萬叔本就是看在宋楚玉的面子上才讓幾人進書房,對他來說已經是破天荒了,沒想到他們竟對書籍整理如此一竅不通,竟不知其中也按一定順序排列。
“方才我沒細看,你們要尋的花是土生還是水生,或是盆植?”萬叔終看不下去,主動幫忙道。
駱子寒仔細回憶了一番,“盆植。”
“那就是這列。”萬叔指着第五層道,“最近可還在花期?花與葉可有什麽明顯特征?”
“還在花期,但就是尋常的紅花綠葉,但又略顯怪異。”邢慕禾回憶道,“似乎還泛着些烏黑。”
萬叔尋着畫冊上的标記很快便尋到了幾本,“按你們方才所說,尋的花應就在這幾本當中了,我還有事,恕不奉陪。”
駱子寒接過書冊,将其中一本遞給邢慕禾,剩餘的與朱儀清平分。
朱儀清一臉委屈地咬着饅頭:“為何穆仵作只需看一本。”
聽得這話,邢慕禾心裏突然感覺自己似乎被偏愛了,她也望向駱子寒,期待地等着他的回答。
“穆仵作……穆仵作……”駱子寒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下意識看了一眼邢慕禾,“人家是仵作,你與我是捕快,查案本就是我們分內之事,穆仵作既是從旁協助,哪有還有勞煩人家的道理。”
似乎這個回答頗有道理,朱儀清不住地點頭,胡亂塞了幾口饅頭,喝了幾口米粥便認真對比起來。
邢慕禾倒是認為這個回答平平無奇,并未讓她很是滿意,但還是朝他一笑,也打算先用過些飯食恢複體力。
又是半個時辰過去,朱儀清突然興奮地喊叫:“找到了!我找到了!”
二人立馬湊近,原來此花喚作“沁人香”,原是嶺南獨有,但由于花卉嬌貴,種植過程需得小心謹慎,因此栽種之人甚少。
“此花的效用是……”
邢慕禾念着書冊上的記錄不由得有些懷疑,有獨有異香,紅花綠葉,略顯烏色,這些都沒錯,只是這功效……
“平心靜氣、有助睡眠?”
合着懷疑了半天,這株花竟是無毒?這怎麽可能呢?幾人皆是一臉震驚,院中萬叔擺弄着他的寶貝,瞥見三張愁眉苦臉的模樣,便知他們并未查到什麽線索,可還是問道:“如何,那是什麽花?”
邢慕禾擠出一絲笑容,回答道:“它原産于嶺南,喚作‘沁人香’,花香有助于平心靜氣,安心入睡。”
“沁人香……助眠……”萬叔自語片刻,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麽獨自快步到另一間屋子,然後端出一盆枯萎的花,“幾年前我好像替人照料了這種花幾日,這株便是當時留下來的。只是我當時分身乏術,沒心思繼續照料,結果它便枯萎了。”
“但枯萎之後,香氣更甚,我也舍不得扔便随意把它放到院子裏,結果這枯花好像有毒,與它挨着的幾盆花幾日後竟也悄悄死了,我才把它放入了地室。”萬叔将花盆遞了過來,“或許枯花才是你們要尋的線索。”
駱子寒震驚地看了邢慕禾一眼,伸手接了過去,沒想到此花本無毒,枯萎才有毒,倒是奇怪。
但無論如何,今日終還是找到了關鍵線索,也不枉一日辛苦,幾人向萬叔告辭後便準備回衙門向康縣令告知此事,怎料一捕快在衙門口見到邢慕禾,便快步跑了過來。
“穆仵作,有你一封陵川來的信。”
“我的信?”
邢慕禾疑惑地謝過,看到信封熟悉的字體不禁嘴角一彎,馮煜果然穩重,幾日便有了消息。
“那我便不去找康縣令了,稍後我去大堂尋你們。”說完也不等回話,一臉歡喜地獨自離開。
駱子寒緊盯着邢慕禾的背影,撇了撇嘴。
“駱大哥?”朱儀清單純問道:“你在看什麽呢?”
“沒什麽,快尋縣令大人吧,馬上散衙了!”
邢慕禾一到僕縣便将這裏的情況全部寫信告知陵川的馮煜,無論是當時不作為的康縣令還是行為怪異的李師爺,均告訴了這位真正的巡按大人。
也正因為如此,她才會有馮煜的印章去假扮他,當然此事二人早已商量過,畢竟假扮朝廷官員确是大罪。
解決了康縣令一事,便是奇怪的李師爺,邢慕禾滿懷期待地看完整封信,臉上卻沉重起來,李師爺果然有問題,戶部黃籍上面清楚寫得李懷的生辰,今年不過二十五歲,可那張臉分明已過不惑,且李懷乃秀才出身,學識淵博,見多識廣,而她所認識的李師爺不擅文墨,笑裏藏刀,黃籍是在兩年前新更換的,她不信一個人可以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變化如此之大,這分明就是完完全全兩個人。
得到消息,她馬上将此事告知了駱子寒。
本有些悶悶不樂的駱子寒得知馮煜寫信是為公事,一臉的愁悶陰霾瞬間煙消雲散。
“若要證明他不是李懷,法子很多。”駱子寒沉思道:“但眼下最直接,最簡單的法子便是偷偷跟着他,看他前往何處,與何人交談,你覺得呢?”
邢慕禾思索一番,此法可行,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