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第 13 章
這邊,李師爺方從衙門書房推門出來,鬼鬼祟祟地左顧右盼,懷中似乎還抱着什麽東西。
二人對視一眼默契地小心跟上,李師爺走出衙門便坐上早早等候的一輛馬車,駱子寒見狀也即刻從馬廄牽來一匹馬,二人一前一後坐着遠遠盯着。
到了集市盡頭,吵吵嚷嚷的百姓人群也變得稀少起來。李懷下了車同馬夫說了些什麽,然後嘴角挂着冷笑,護着懷中的東西朝着前面繼續慢慢走着。
遠處的二人相視一看,這個方向……
果然,李懷熟門熟路地進了武豹的府邸,甚至連門外守衛都一臉谄媚地将他送了進去。
與李懷勾結的是武豹?邢慕禾震驚地看向駱子寒,看這場景,怕是李懷曾多次來過這裏。可之前武豹的神情那麽真誠,雖話裏話外含有深意,但卻并不像窮兇極惡之人。是她以貌取人了嗎?武豹并非被人脅迫而是心機頗深,內有二心?
“你覺得武豹是兇手嗎?”
駱子寒的疑惑将邢慕禾從沉思中喚醒,她雖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武豹與此案無關,但卻有種直覺武豹并不是真正的主謀。
但邢慕禾清楚,身為仵作,身為衙門之人,直覺是最不該有的東西,所以她并未說出口。她仔細回想着之前武豹的神情,說話的姿态,尤其是那張臉和武豹身上的藥味,總還是不對勁,似乎有太多太多的疑問還未解開。
未免打草驚蛇,二人便決定先行離去。剛返回衙門,邢慕禾便看到朱儀清用兩團棉花塞着鼻孔,古古怪怪的模樣。
“你這是做什麽?”駱子寒嫌棄道。
朱儀清聽言指着桌上的枯花,害怕道:“這花有毒,我怕……”
邢慕禾看着桌上擺放着的花,問道:“康縣令可查出什麽線索?”
朱儀清搖搖頭,居然連康縣令也無能為力。邢慕禾走近,看着幹枯的花瓣,沉思起來。
這盆花是他們目前找到的唯一線索,可是她卻毫無辦法,邢慕禾想,不如将這花畫下寄給馮煜,說不定他能有什麽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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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捕快,勞煩你畫一幅枯花,我去托朋友打探打探看看能否獲取一些線索。”
朱儀清聽後拿來筆墨,片刻即畫好。邢慕禾将畫紙折好,與它幹枯前的畫像放在一起,準備收拾收拾一會散衙。
“嗯?康夫人,您怎麽來了。”
朱儀清之前假扮女子時曾見過康夫人一面,故而此刻一眼便認出。
康夫人望着從未見過的朱儀清,有些驚訝居然認識自己,但還是落落大方道:“你們好。”
眼前這位女子身形消瘦,雙頰凹陷,如弱柳扶風,似乎風一吹便跌落在地,幸而有侍女陪同在側,她雖滿臉病容,眉眼中卻仍顯幾分堅毅。
邢慕禾剛準備出聲問詢對方身體,誰知康夫人卻先行一步:“這位便是穆仵作吧。”
這下換作她一臉驚訝,康夫人嘴角彎了彎,誠懇道:“夫君曾與妾描述過仵作的模樣,也已将你們的事告知。妾在此多謝你們為我夫君勞心勞力。”
邢慕禾連忙伸手準備去扶,又礙于此時她的男子身份,只能微微觸碰,“康夫人這是做甚,若非康夫人大義,康大人仍會心生芥蒂,一直推脫,不将心中木刺徹底拔掉,便會尋各種理由麻痹自己,讓康大人回心轉意的關鍵還是夫人,我們不過是推波助瀾罷了。”
康夫人感激一笑,邢慕禾看着她的模樣,心中不忍:“夫人要好好保重自己。”
“我患這消渴症多年,倒也習慣了。”康夫人笑道:“能陪他一天我便多賺一天。”
邢慕禾望着女子樂觀的模樣也不禁佩服起她的坦然,“時間不早,妾不打擾你們散衙,快快回家吧。”
二人朝康夫人微微施禮,邢慕禾回想着她的神情,心中略微有點難受,回去得好好找找,不知自己帶過來的藥可有康夫人可用的。
邢慕禾剛到家,發現駱子寒仍未回來,他今日去查胭脂鋪不知能否找到什麽線索,邢慕禾趁着宋楚玉備飯的功夫回房間取出大木箱,口中喃喃自語。
“這瓶是金瘡藥……這瓶是解毒丸……這瓶……”
朱儀清看着她奇怪的神情,忍不住道:“你這是在做甚。”
邢慕禾手中動作不停,“康夫人這麽多年飽受病痛折磨,很是憔悴,我找找這些藥能否幫得上她。”
在廚房忙活着的宋楚玉聽了這話,頗有深意地望了邢慕禾一眼,看她并未有何動作,便也将準備說的話咽下。
“這瓶應該可以吧……康夫人是消渴症,這瓶應該有些用處……”
宋楚玉聽着邢慕禾的自言自語聲,看向她手中,“這瓶可不行。”
她快走幾步,拿過瓷瓶,“康夫人可是心善之人,我可不能眼睜睜看着她出事。”
說完湊近藥箱仔細翻找一番,片刻将一瓷瓶拿出,“這瓶吧,此藥丸倒是對康夫人的病症有些幫助。”
邢慕禾疑惑地打量宋楚玉,她似乎頗懂得些岐黃之術,難道宋楚玉會醫?還有朱儀清,明明清楚聽得二人的聊天言語,時不時探頭緊張地望向她們,卻仍閉口不言,看來也熟知宋楚玉的底細。
可她明白人人都有自己的過去,雖有疑惑,也并未開口。于是掩下心中疑惑,向宋楚玉點點頭道了謝,接過那瓶藥單獨放在一旁。
此時駱子寒舒展着身體,從門外緩緩踱步進來,他抻着胳膊,開口和衆人打着招呼。
“你回來了?”邢慕禾迎了上去,打量着他的神情,明明只是去查了查胭脂鋪,怎會變得雙眼無神,一臉欲哭無淚的樣子,“發生何事了?如此勞累。”
駱子寒解開頭上捕快帽輕輕放到凳上,飲下早早晾好的清茶,這才呼出了口氣将事情緩緩道出:“方才我去胭脂鋪同那掌櫃夥計談話,怎料他們竟一問三不知,對于鋪內胭脂也一知半解,仿佛只是作為賣出貨品的一件工具。”
“胭脂鋪不是武豹所有嗎?況且那日他的語氣似乎十分在乎這胭脂。”邢慕禾又給駱子寒倒了杯茶,對着他道。
“難道這胭脂鋪背後真正的老板并非武豹?那會是誰呢?”二人都陷入沉思。
此人不僅要與武豹有關,甚至可以完全淩駕于他之上,在武豹心愛的胭脂中加入沁人香,不在乎他的感受,還能暗地裏威脅康縣令。
“李師爺。”
邢慕禾與駱子寒不約而同地說出這個名字。的确,利用珍稀藥材威逼利誘康縣令暫退衙門,那衙門事務便可由他一手遮攔,況且看他去武豹家中的熟悉樣,顯然是早有勾結。
可他小小一個師爺,竟也有如此本事?
而且李懷與武豹的臉,無論眼耳口鼻,均與骨相不服,就好像......
并不是他們二人本來的面目,而是......
換臉!
邢慕禾想到此處,立刻将想法告知衆人。駱子寒一臉呆滞,滿眼震驚:“換臉?這世上真有如此神秘詭異之事嗎?”
宋楚玉點點頭,“我曾在醫書上見過換臉這種古老秘術,而如今會這一秘法之人屈指可數,聽說用這方法,可将兩人相貌相互交換,起初兩人的臉會十分奇怪,但只要用藥小心調理,可變得與常人一般無二。”
“難道李師爺與武豹便使用了這種秘術?可我們該如何證明呢?”朱儀清瞪着兩只迷惑眼睛,不解道。
聽得這話,衆人再次陷入沉思。
是啊,若他們堅信那便是彼此原本的面容,邢慕禾的确毫無辦法,可她突然想起馮煜信件中提過的一句話,于是開口道:“如果我沒記錯,李懷是秀才出身......”
駱子寒瞬間懂得她的意思,輕輕扶着下巴道:“你是說找尋當年他的同窗?”
“對!此事雖有些難辦,但或許會另有轉機,找到關鍵線索也未可知啊。”邢慕禾有些興奮,抓着駱子寒的胳膊。
“嗯......這法子倒是可行。”宋楚玉也贊同道。
不知怎得,駱子寒看到邢慕禾觸碰自己的時候心裏如吃了蜜糖般,可在聽了宋楚玉的話後,突然有一種不祥的感覺。
果然,邢慕禾開口道:“我有一陵川朋友,可以托他打探。”
“你那朋友,可是姓馮?”駱子寒酸溜溜道。
宋楚玉聽到這話嘴角不禁微微翹起,頗同情地望着駱子寒,而朱儀清則一臉羨慕,驚喜道:“穆仵作,你竟還有陵川的朋友?”
邢慕禾不再解釋,算是默認。駱子寒雖心中吃味,但眼下也只能靠這位“馮大人”,萬般不願下也終是同意。
她夾了幾筷子菜剛準備送入口中,忽然想起什麽,從懷中取出折好的畫紙遞了過去,“這是朱捕快今日所畫,沁人香花開和它枯萎時的模樣,康縣令也沒什麽辦法,我打算也托馮煜查查,陵川文書較全,或許能找到蛛絲馬跡。”
駱子寒翻了翻畫紙,見畫得的确相似不由向朱儀清伸出大拇指。
而一旁的宋楚玉看清畫像之後卻皺着眉頭,有種似曾相識之感。
“那個黑色小毒丸,可找到什麽線索?”朱儀清邊夾菜,邊無意問。
“衙門找了十幾個大夫,也未曾有什麽頭緒......”邢慕禾答道,“或許與枯萎的沁人香有關,但......”
宋楚玉心事重重地拿着筷子,又望望幾人愁眉苦臉,沒有頭緒的模樣,似有話在嘴邊,不知該不該說。
一旁的朱儀清看着她忸怩的樣子,心中擔心,也突然食不知味,沒了胃口。
突然宋楚玉輕輕咬了咬嘴唇,放下手中碗筷,下定決心般鄭重道:“若不介意,讓我來分析那丸藥的成分吧。”
朱儀清眼神複雜地望着宋楚玉,他深知宋楚玉說出這種話用盡了多大的勇氣,于是滿臉心疼。
而駱子寒一聲輕笑,他完全不知宋楚玉精通醫術,以為她只是想幫忙而已,便準備出言婉拒她的好意。
“我從小學習岐黃之術,或許能助你們一臂之力。”宋楚玉真誠道。
此前接觸,邢慕禾已窺得宋楚玉會醫的蛛絲馬跡,如今她主動開口願意幫忙,求之不得。
“姐姐若願出手相助,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