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第 11 章
“還好嗎?”
聽着駱子寒的關心,邢慕禾點點頭,“這世道對于女子甚是不公,受到的殘害也格外痛苦。”
駱子寒聽出她言語中對這些受迫害女子的心疼與不忍,于是勸道:“好在她們最後遇上了你,有你在,便不會讓她們無辜枉死。”
是啊,她也只是一個平凡人,唯一能做的便是如此了。邢慕禾聽着駱子寒的話,忽然生出了許多感慨,關于“替死者言”的感悟。
将身上衣衫脫下,仔細清洗一番後,邢慕禾換上一件幹淨男裝準備和駱子寒一同面見康縣令,訴說在屍體上的發現,可剛到房外,便見一屋子人擁擠在一起。
“他就是穆禾。”
不知人群中誰先說了一句,所有人的目光都齊齊看向了她,甚至有幾個人面露兇煞地沖了過來。邢慕禾一臉迷茫地站在原地,還是駱子寒身手敏捷,一下将她護在身後。
“什麽人?膽敢在衙門如此放肆。”駱子寒怒斥道。
人群中晃晃悠悠走出一人,駱邢二人一看,那人竟是李懷,看他不懷好意的樣子便知這些人都是他招惹來的。
“就是你敢對我茗兒的屍體不敬。”為首的中年男子一臉憤恨,若不是駱子寒的挺身保護,邢慕禾此刻已經如案上魚肉,任人宰割了。
邢慕禾聽着那人語氣知他是袁佳茗的父親,本想着一位父親剛失去女兒行事有些偏頗也是可以理解,可袁老爺幾次三番的言語侮辱卻讓她忍無可忍:“我何處不敬,還請袁老爺指出。”
聽得這話,袁老爺更是一臉怒容,“你身為男子,竟然檢驗我女兒的屍首,窺探她的隐私,這難道不是不敬嗎?”
她當時忙着檢驗,竟将男女之別忘得一幹二淨,邢慕禾瞬間神情變得呆滞起來,面對袁老爺的不依不饒,她咬緊牙關,可對方仍不依不饒,為了一勞永逸她決定将女子身份公之于衆:“我并非......”
“誰敢在濮縣縣衙如此吵鬧!”康縣令一身官服如神兵般出現在邢慕禾面前。他朝邢慕禾點了點頭,然後狠狠地瞪了一眼李師爺,接着站在駱子寒身前,對袁老爺警告道:“袁老爺當衙門是你袁府的後花園嗎?知不知道憑這一點本官便可治你的罪。”
見康縣令來了,袁老爺也失了方才的神情,但仍替自家女兒委屈,于是将心中苦楚一股腦兒的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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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縣令嘆息一聲,他也只不過是個疼愛女兒的可憐父親罷了,于是便向邢慕禾提議希望讓她不再計較,此事便算過去了。
可邢慕禾卻認為此事需要好好解釋一番,她朝駱子寒一笑示意別擔心,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她走近幾步來到袁老爺面前,先是恭敬施了一禮,接着道歉:“袁老爺對不住,是穆禾考慮欠妥,這才造成了這樁誤會。可我并非對死者不敬,在下身為仵作也只是想盡快找出死者的死因,況且在下認為心無雜念,則目不斜視,既是為死者查出真正死因,仵作是男子還是女子并無差別。”
“穆禾在此立誓,必查出殺害袁小姐的兇手還她一個清白。”
看到邢慕禾如此行事,袁老爺也失了方才的怒容,他思索片刻也知自己受了挑唆,對邢慕禾過于無禮,于是抱歉道:“老夫剛剛失女這才沒了分寸,穆仵作大人有大量還請寬恕。”
康縣令見狀也出言向雙方解釋一番,袁老爺這才領着衆人離去。
而此事的罪魁禍首李師爺不知是否已經預料到此番行為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竟早早地沒了蹤影。
二人同康縣令說明屍體上的線索與發現,回到大堂。朱儀清立馬湊了過來,“可有什麽發現?”
駱子寒從懷中拿出用布巾小心包裹着的棉花,擺放好置于桌上,“這是穆禾在三位死者身上所找到的。”
“方才在康縣令處并未發覺。”邢慕禾微微湊近閉目凝神,“此物似有一股香味。”
不僅如此,還似曾相識,到底她是在何處聞過呢?
駱子寒皺着眉頭也貼近鼻子,但靠近時卻瞬間捏住兩個鼻孔,嫌棄道:“香味甚異。”
“是嗎......”朱儀清卻不以為然,十分好奇。駱子寒立刻伸手攔住他準備拿起證物的小動作,勸道:“知道這證物是從何處尋到的嗎?”
“何處啊?”
望着對面朱儀清一臉單純的樣子,駱子寒實在不忍,他躊躇再三終是并未将真相告知。
“為了你今晚能飽食一頓,你還是別問這麽多了。”
朱儀清聽到這句話一瞬間還未曾想到這是何處,但看到駱子寒和邢慕禾的表情,他突然心裏一明,只好默默地收回手中動作,雙手合十虔誠致歉,嘴裏還不停喃喃道:“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此時邢慕禾腦中不斷回憶近日經歷,她清楚記得這股香味自己明明聞過,卻百思不得其解,直到無意中擡頭看到駱子寒的臉。
對了,上次同駱子寒一起去見武豹時在他的住處聞到的,可那股香味會是什麽東西散發出的呢?
她來回思索着,腳下也無意識地來回踱步。
除去武豹身上的奇怪味道,可能散發香味的便是......
那株奇花異草!
想到這裏,邢慕禾立刻詢問道:“駱捕快,你可還記得之前去武豹家中他擺放在大堂的那株花草?”
駱子寒仔細回憶一番,“是有這麽一株,我還記得紅花綠葉倒是挺好看的。”
“朱捕快,我二人口述那花草的模樣,你可能拿筆畫出?”
朱儀清自信一笑,從內屋拿出一系工具,邢慕禾便開口将那模樣娓娓道來,期間駱子寒也适時補充,二人有時也因記憶中花瓣模樣的不同相互争辯。
最終,一幅讓三人都滿意的花草圖便渾然而生,但因他們都不善種花草,也不了解,雖成功畫出也毫無辦法。
關鍵時刻,朱儀清提出了一個極好的建議,“我們何故不問問宋姐姐,她每日同這些花草打交道,或許清楚這到底是何物。”
此計可行,邢慕禾不禁佩服起朱儀清的小腦袋瓜來,一旁的駱子寒有些吃味,“他同宋姑娘相識多年,自是清楚她的底細,有何聰明?”
許是不解駱子寒說這話的原因,邢慕禾滿臉疑惑,她望了望天色也到了回家吃飯的時辰,便推着駱子寒與朱儀清馬不停蹄地回了家。
還未進門,熟悉的飯香遠遠便鑽進幾人鼻子,朱儀清也不等其他兩人,迫不及待地推門而入。駱子寒拿着折好的畫紙無奈地搖頭,“這小子,不知道得還以為着急回去見媳婦兒呢。”
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幾日的觀察下邢慕禾也越發認為朱儀清對宋楚玉絕不是簡單的姐弟之情,可這件事情宋楚玉是什麽想法呢?只是單純得将他視為已逝的親弟,還是也懷有同樣的男女之情呢。
她不再細想,無論如何感情是男女雙方的事,她一個外人有何資格評判,還是順其自然,由當事者決定才是。況且她尚不清楚自己的感情該何去何從,怎還有多餘心思管別人的事。
邢慕禾看着駱子寒在飯桌前來回張羅的模樣,不禁笑意滿滿,這些時日同他來濮縣經歷了這麽多事情,她對這個男人認識更深,也更了解,她也愈發清楚自己對他的喜歡,但如今兇手仍在外逍遙,她也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感情的事便暫且放到一邊吧。
“阿禾,怎得一直站在門外不進來,是姐姐今日的手藝未曾将你肚子裏的饞蟲勾起來嗎?”宋楚玉注意到門外的邢慕禾,笑着催促。
邢慕禾聽言立刻洗淨雙手移步桌前,駱子寒遞過一副幹淨碗筷,便朝着端坐的宋楚玉問道:“宋姑娘常年種植花草,想必對于不同類別的奇花異草也有所了解吧。”
這男人怎麽這麽直接,好歹也讓宋姐姐歇會再問啊,邢慕禾一臉無奈。
“我雖日日種植花草,但所涉獵不過尋日可見的鮮花樹木,對奇花異草實在一知半解。”宋楚玉也被駱子寒突如其來的問題有些吓到,但她還是掩下心中疑惑耐心回答道:“駱公子何時對奇花異草感興趣,我可托人為你代買幾株。”
“不是駱捕快。”朱儀清吃了三分飽,終是有力氣說話,“是與案子相關的,說不定能查到什麽線索。”
駱子寒适時将畫紙遞過,“這便是花的樣子。”
“原是如此......”宋楚玉盯着手中畫紙,腦中飛速旋轉,“我知道一個人,他平日便喜歡搜羅奇花異草,我院中的那株花便是托他尋的,或許他能為你們解憂。”
宋楚玉起身回房,片刻拿着一張寫有名字與住址的書信遞給駱子寒,“那人姓萬,我們一般都喚他萬叔,他性格有些怪異,不喜與人交流,但遇上真心惜花之人也會不吝賜教,你們可以去住處尋他。”
駱子寒鄭重接過,望着信上的字跡一臉求誇獎的模樣看向了邢慕禾,邢慕禾将信折好小心放在一旁,将他的碗筷端到面前,“現在可以安心吃飯了嗎?”
宋楚玉姨母笑地看着對面打趣的二人,又低頭瞧瞧認真扒飯的朱儀清,貼心地又夾了塊肉到他碗中。
夜涼如水,但桌邊的四人卻溫暖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