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蕭衍昏迷已經兩天。
醫生過把蕭衍送去做了個腦CT和核磁共振,檢查出輕度腦組織水腫外加局部挫傷,還說幸好沒有傷及腦幹,否則極有可能成為永久性植物人。
“植物人”三個字恐怖如斯,吓得雪燈心髒突突跳。
他趕緊對着月光許願:“外婆外婆,你一定要保佑蕭衍早日醒來。”
電視臺那邊雖然不滿雪燈剛調職就請長假,但礙于他遭此大劫又受了傷,也不好說什麽。
醫生建議雪燈最好這段時間能一直陪着蕭衍,因為蕭衍不确定多久會醒,平日裏要幫蕭衍按摩關節消腫化瘀。
蕭衍轉出重症監護後,雪燈雖然摳門,但還是忍痛為他續費了單人病房。
雪燈以前從沒幫人按摩過,跟着視頻稍作學習,在他身上揉揉捏捏。
一邊按一邊在他耳邊絮絮叨叨。
三天後,蕭衍還沒醒,警察親自上門就裴澄嶼僞造綁架一案為他錄口供。
看到蕭衍這模樣,得,又得加一條故意傷害罪。
雪燈做完筆錄問警察:“這種情況,裴澄嶼大概要接受怎樣的處罰決定。”
“我們稍後會咨詢醫生為蕭先生做傷情鑒定,再做判斷,但教唆縱火、故意傷害、僞造綁架引起社會混亂,數罪并罰,估計至少六個月。”
雪燈緩緩低下頭,心中五味雜陳。
因為自己當初一念之差,把原文中風光無限的大男主變成了階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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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自己再精明些能提早察覺到裴澄嶼對自己的心意,早日說開,是不是就不會釀成今日這種悲劇。
現在網上已經吵翻了天,裴澄嶼的粉絲跳出來大罵雪燈是害人精,另一部網友則表示:是裴澄嶼爹媽沒教育好他,不要什麽鍋都甩給別人背,雪燈又做錯了什麽。
當大家得知蕭衍現在還重傷昏迷,一部分人為此祈禱,希望蕭衍早日醒來,另一部分閑出屁來的杠精則:
【這你能賴誰呢,雪燈天生克夫命,你看看這些日子,他老公跟着他有什麽好。】
【最讨厭“克夫命”這個詞,封建殘留的糟粕,我就好奇了,一個大男人還能叫個女人克死,估計活着也沒什麽大出息,死得好。】
【積點口德吧,再說這事和雪燈有什麽關系,合着受害者必須完美是吧。】
【>_<這裏是燈燈的超話,不喜歡他的可以不用進來還四處拉[便便],左上角謝謝。】
不過這些都和雪燈沒什麽關系,他根本沒精力理睬這些。
他每天要忙的就是幫蕭衍揉捏、擦拭身體,随時觀察輸液瓶,打空就去喊護士來幫忙換藥。
蕭衍昏迷的第五天。
醫生進來幫蕭衍檢查傷口,看到雪燈,叮囑了句:
“你現在擦傷未愈,切忌太過操勞,看你都瘦了。”
這些日子,雪燈沒安穩吃過一頓飯,沒睡過一晚好覺,不僅臉頰凹陷了,眼底還冒出一片淡淡青色。
但他不敢睡,尤其是晚上,值班護士少,他也不知哪裏聽來的說法,說輸液空了後不及時拔針會倒吸身體內的血液。
想到蕭衍受傷那天,後腦勺全是血,雪燈就怕針管偷偷抽蕭衍的血,別再人還沒醒來血先流幹。
床頭一盞昏黃小夜燈,屋內一片阒寂,只能聽到蕭衍虛弱的呼吸聲。
雪燈坐在床頭,随手幫蕭衍掖好被子。
從穿書認識蕭衍到現在,雪燈從沒這麽長時間沒和蕭衍說一句話,以前縱使蕭衍性子冷淡,可對于他的喋喋不休也會敷衍回應兩聲。
他将頭枕在蕭衍臂膀上。
想念他的聲音,再不醒來真的要忘幹淨了。
……
雪燈猛地睜開眼。
不小心睡着了。
連日來無休止地照顧病人,導致他的身體每處器官高度疲憊,只是稍稍眯了眯眼就睡了過去,還一睡就是一小時。
雪燈立馬用手撐開眼皮朝輸液瓶看過去。
空空如也。
趕緊按下呼叫鈴喊護士過來拔針。
大意了大意了,怎麽能睡着呢。
雪燈搓了搓冰涼的手,環伺一圈。
下次不能再睡着了,但現在這種情況下,意志無法戰勝生理,得想個辦法。
他的視線落在自己的圍巾上。
古人為了讀書頭懸梁錐刺股,今日他也要為了蕭衍以巾吊發以表決心。
病房天花板上有條橫杆,方便懸挂窗簾。
雪燈踩着凳子将圍巾搭上橫杆,兩頭綁在一起打了個死結,使勁扯了扯,确定不會松散開。
就在這時——
“雪燈!你在幹嘛!”
熟悉的一聲傳來,随即身體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拖住,使勁往下拽。
說巧不巧,雪燈當時正在以自己的身高測量圍巾高度,被人生生一拽,下巴卡在圍巾中,圍巾往後一滑,直接勒住了脖子。
“咳咳!”突如其來的窒息感令他不住咳嗽。
“你瘋了?”蕭衍的聲音在下面回旋不止。
雪燈:“我……”
蕭衍的力量他是見識過的,可以輕而易舉将他整個人拽着領子拎起來,也能抱着他,下身做着運動,從卧室走到客廳。
這神鬼般的怪力,把他的身體當成橡皮筋一樣卯足了勁兒往下拽。
雪燈開始翻白眼了……
“松……松手……”他用盡最後一絲餘氣,嘶啞着喊道。
他怎麽也想不到,自己照顧蕭衍這麽多天,為了他夜夜難眠,結果蕭衍醒來第一件事就是要謀殺他。
蕭衍真正用實際行動告訴他,用惡意去揣測一個人是必要的。
“雪燈,聽話,下來。”蕭衍還在下面說,手上的力道越來越重。
“啪!”圍巾終于承受不住這巨大拉力,死結松開,雪燈整個人于半空墜落。
落地的一瞬間被蕭衍穩穩接住。
“為什麽要這麽做,說話!”蕭衍抱着他大力晃悠着,表情憤然。
雪燈終于再次呼吸到了世界的空氣,大口大口喘着粗氣,因為剛才被緊緊勒住脖子,導致眼壓急速升高,瞳孔無限擴張。
不等他說話,蕭衍将他緊緊護在懷裏,似乎要嵌進胸腔中:
“雪燈,我這不是沒事了,為什麽不能多給我一點耐心。”
蕭衍也不知道自己昏迷多久,只是剛一醒來,迷迷糊糊看見身邊有人試圖上吊自殺,突兀清醒過來,發現自殺的人是雪燈。
不敢想象在自己昏迷的這段日子裏雪燈身心到底遭到怎樣的打擊,那麽陽光開朗熱愛的生活的人竟選擇了這一步。
雪燈終于喘勻了氣,怒氣上湧,拳頭朝蕭衍臂膀上猛捶:
“為什麽害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不是你先想不開的麽。”蕭衍扯過圍巾,展示罪物。
“我只是怕自己睡着,想學古人頭懸梁,沒想到,我從元茂山手中逃脫生天,卻差點死在你手上。”
蕭衍:……
但下一秒,雪燈什麽怒氣也沒了。
他緊緊抱住蕭衍,委屈無助又可憐:“你終于醒了,五天了……”
蕭衍扶着額頭,後腦勺陣痛不止。
他騰出一只手拍拍雪燈的後背安慰着:“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雪燈本來就不胖,看樣子這幾天也沒吃好,現在更是人比黃花瘦,攬在懷裏時都沒什麽實感。
蕭衍那顆原本強有力的大心髒,緊巴了。
醫生匆匆而來幫蕭衍做了個簡單的檢查,随即表示他還得住院幾天觀察情況,出院時間等醫院通知。
比起蕭衍,雪燈倒是沒什麽大礙,除了鼻頭和雙膝有挫傷外,其他一切正常。
深夜。
雪燈和蕭衍擠在小小單人床上。
蕭衍總是很在意,時不時就要湊近觀察一下雪燈的鼻子。
那上頭還貼着紗布,看起來幽默滑稽。
“怎麽能傷到臉呢。”他心疼地輕輕觸碰了下雪燈的鼻梁。
“只是擦傷,沒骨折就萬幸了。”雪燈回想起當時臉着地的場景,起來時鼻子一度失去了知覺。
“說起來,你是怎麽找到那邊的呢。”雪燈很好奇。
蕭衍翕着眼,輕輕揉着額頭:“通話時聽到了水聲,判斷大概是在廢棄自來水廠,打聽了一下,附近有三個自來水廠,想挨個找,可能上天眷顧,第一個就找到了。”
雪燈伸出大拇指:“棒,表揚你。”
蕭衍又道:“既然裴澄嶼已經被警方拘留,我也不介意再給你透露點消息。”
雪燈靜靜看着他,沒說話。
“你還記得當初你被人狀告到記者委員會,舉報你發布不實消息這件事麽。”
雪燈垂了眼:“是裴澄嶼做的?”
“你難得聰明一回。”蕭衍笑笑,綁着紗布的額頭輕輕碰了碰雪燈的臉頰,“你也該收收你那無處安放的魅力了,不然,裴澄嶼不會是最後一個。”
“你早知道,為什麽之前不告訴我。”
“你把裴澄嶼當朋友,付出多少真心你自己清楚,擔心告訴你實情你無法接受,所以選擇隐瞞。”
雪燈嘆了口氣,腦袋一歪歪進蕭衍懷中:“這世界上,只有你真正考慮我的感受,為我着想。”
“所以呢,只說兩句話好話就算了?”蕭衍笑道。
雪燈問:“那你想怎樣。”
蕭衍沉思片刻,有了主意:
“表示表示?比如請我去你的溫馨小屋常住?”
雪燈傻乎乎追問:“你想住多久。”
話音剛落,他倏然瞪大眼,一下子坐起來:“你的意思是要搬來和我一起住?”
蕭衍眉尾一揚。
“那你的公司怎麽辦。”
“暫時請個行政總監,我一點一點把工作轉移到這邊。”
蕭衍是真怕了,他不過離開雪燈區區兩周就鬧出這麽多事,不把人綁身邊看緊了不放心。
何況,他早就吃不了這種相思的苦。
雪燈振奮而起,抱着蕭衍親親他的眉睫,再親親鼻子、嘴唇,咬咬脖子,順便報他差點害死自己的大仇。
*
蕭衍住院第二周,醫生又為他做了一次腦部CT,說水腫消散得差不多,再觀察兩天,如果沒問題就能出院。
雪燈想陪着他,可年底電視臺忙得腳不沾地,雪燈剛拆了紗布就被緊急召喚回崗位。
他本想再多請兩天假,總也不放心蕭衍,可蕭衍要他盡快回崗,說自己沒問題了不需要人二十四小時看護。
主要是他這幾天總能看到雪燈對着手機發呆,悄悄過去看一眼,屏幕中是他的新聞稿練習。
蕭衍也是佩服,他還是頭一次見這麽熱愛工作的人。
還有七天就是春節,法院也在這時做出了對元茂山和梁遠庭等人的判決。
和律師猜測得差不多,前者十四年,後者十六年,以及他們的家産全部充公。
喜大普奔。
但雪燈覺得還是少了,真要細數他們手上的人命,罄竹難書。
而裴澄嶼也因為諸多罪案,最後判了六個月。
聽到這個消息,雪燈還是有些感慨。
他親手把原文男主送進監獄,那這個世界會怎樣。
這個問題,沒人能給出具體回答。
雪燈現在每天的任務:兩點一線,白天電臺晚上醫院。
今天因為年紀會議頻繁,又拖到八點多才下班。
雪燈晚飯也沒吃,打算去了醫院和蕭衍一起吃。
想着飯,想着蕭衍,腳步逐漸加快。
結果上樓梯時上猛了,沒注意拐角忽然冒出一人,幸好他剎車及時,否則又要請假和蕭衍一起把醫院住穿。
只是,面前這人有點眼熟。
矜貴的高定西裝,優雅卓絕的姿态。
是……
“蕭……伯父?”雪燈記得,這個老登說過他不配叫他爸爸。
蕭父沉沉注視着他,微微點頭:“來看蕭衍?”
雪燈點點頭,似是有點不太敢直視對方,刻意避開視線:“您是從晉海過來的麽。”
蕭父轉身朝蕭衍病房走去:“兒子受傷住院,我這做父親的要是不管不問說不過去。”
雪燈跟在蕭父身後亦步亦趨,心中暗暗哭泣:老登來了,今晚這頓飯又不知道要到幾點了。
推開病房門,蕭衍正靠在床頭翻看一本時尚雜志,聽到開門聲,笑容爬上臉:
“今天這麽晚,又把扣你加班……”
話未說完,笑容一點點褪去。
門口,站着優雅微笑的蕭父。但他的眼底卻并無半點笑意。
雪燈從蕭父後面冒出頭:“你爸爸來看你了。”
蕭衍合上雜志,旁若無父,對着雪燈招招手。
雪燈看了眼蕭父,低着頭跑到蕭衍身邊。
蕭衍摟着他的腰,騰出手拉出小桌板:“我叫了外送馬上到,點了你最喜歡的鮮橙美式和鮮蝦芙蓉卷。”
雖然蕭衍完全拿蕭父當空氣,但蕭父畢竟是見過大世面的,對于兒子這種行為只覺幼稚,從容拉過椅子在他身邊坐下,問道:
“傷勢如何,醫生說什麽時候能出院。”
蕭衍笑笑,幾分輕蔑;“托你的福,倒是死不了。”
蕭父跟着笑:“看你這麽精神,既然如此,我們就來談談對賭條約的事。”
他漫不經心欣賞着自己保養精致的手指,語氣同樣輕蔑:
“還有七天就是條約到期之日,你應該沒忘記條約內容,看你志得意滿的模樣,四十個億可是一分不少到手了?”
事實上,蕭衍現在就算把車房全部變賣也只能湊齊33億,剩下的,只能由奧帆賽開幕式主持人禮服亮相時方能定奪。
可奧帆賽開幕式在五月份,兩個多月以後。
見蕭衍不說話,冷着張臉,蕭父也大概猜到了。
他單手抵着下巴,舉手投足間充滿中年男人獨特的成熟韻味:“我記得,條約內容怎麽寫的呢,如果賭約失敗,你應該賣掉你的公司回家,并且……”
蕭父深深看了眼雪燈,笑容擴大:
“離婚。”
“離婚也好,我做父親的雖然平日和你交流不多,但一直在實時關注你,從你和雪先生瞞着我結婚至今,半年的時間,你看起來好像吃了不少苦頭,今天甚至只能躺在醫院裏。有沒有想過是為什麽呢。”
蕭衍緊抿着唇,抿出淩厲的弧度。
見他不說話,蕭父繼續攻城掠地:“其實古人說話是有智慧的,那個詞叫什麽來着,克夫?”
雪燈攥緊了手。
他算是聽出來了,無關那份對賭條約,只是因為自己導致蕭衍受傷住院,當父親的過來下馬威了。
并且雪燈堅信,就算到最後蕭衍完不成四十個億的任務,蕭父也不會強行逼迫他賣掉公司回家,蕭父咬死不松口的只有那份“離婚協議”。
好像他們有錢人都很信奉風水、命格這一套,在蕭父看來,雪燈就是純純喪門星,專克蕭衍,害他和剽竊傳聞扯上關系不說,還差點害得他們父子陰陽相隔,這次算蕭衍走運,只在鬼門關前轉了一圈,那麽以後的事誰又敢大包大攬呢。
“還有七天時間,你也不必這麽急着跑來開半場香槟。”蕭衍勾了勾唇角,冷笑道。
蕭父輕笑一聲:“七天,七個億,是我都做不到呢。”
他又看着雪燈:“雪先生,我建議你最好現在就準備着,需要的東西打包整理好到時方便帶走。”
雪燈:“那不要的東西呢?送走?”
蕭父笑笑,沒說話,算是默認。
雪燈立馬起身,做了個“請”的手勢:“我思來想去,只想到一個不要的東西,伯父,請。”
他确實有在認真考慮,但終究改不了愛收集垃圾的癖好,就算是小小的川崎玫瑰都是他的摯愛珍寶,非要扔一個的話,那,伯父,對不起了。
蕭父笑容淡了些,站起身,慢條斯理整理着鑽石袖扣:
“既然咱們兩看生厭,我也不多做叨擾,蕭衍,注意保重身體,我今天還要趕回晉海開會。”
雪燈還非要盡地主之誼送送蕭父。
蕭父腳下生風,昂首闊步,雪燈跟在後面一路小跑。
他悄悄觀察着蕭父的背影,雖然不喜歡他,但不得不感嘆一句:蕭衍到底是繼承了蕭父的基因才能生得這樣高大俊美。
父子倆氣質也有幾分相似,都屬于沉着且不失優雅那一挂。
走到樓梯口,蕭父停下腳步,稍稍側首:“好了,送到這裏就行。”
雪燈點點頭:“伯父,一路順……”
話沒說完,應驗了那句話:
你永遠不知道意外和未來哪個先來。
他眼睜睜看着蕭父一腳踩在一堆不明液體上,随即腳底一滑,雙腿一百八十度劈了叉,順着樓梯上的無障礙坡道——
滋溜——
雪燈熊貓頭震驚.jpg
那一瞬間,蕭父五十多年來在外人面前表現出的優雅、沉然和風度翩翩,随着他劈着叉滑下樓梯,煙消雲散。
出于新聞人的素養,雪燈條件反射掏出手機對着蕭父咔嚓一頓拍。
蕭父白皙的臉上漫上一抹緋紅。
他強作鎮定依然保持優雅往上起,結果雙腿大八變成小八時,腳底又是一滑,比出了比直男還直的直線。
雪燈熊貓頭震驚×2
甚至于,蕭父扶着樓梯扶手往上起,但腳底黏液實在太滑,當場給雪燈表演了一個人類如何馴服四肢,好不容站起來了,為了穩住身形,身子一彎,對着過路護士九十度鞠躬。
這時,樓上匆匆跑下一拎着拖把的小護士。急色着:
“對不起對不起,剛才有患者在這裏打翻了液體石蠟油,你們沒受傷吧。”
雪燈道了句“沒有”,緩緩看向蕭父:“但有人受傷了。”
是說內心。
蕭父雙手緊緊扒着樓梯扶手,回頭看向雪燈的眼神中,滿是深意。
雪燈存好記錄了蕭父醜态的視頻,走到他身邊,清了清嗓子:
“那個,我都拍下來了。”
蕭父握緊扶手,手背浮現道道青筋。
“作為國內知名大企業家,蕭伯父的一言一行都深深牽動大家的心,而我作為記者,應當無條件捍衛群衆的知情權。”
蕭父壓低聲音:“你要多少錢才肯删。”
雪燈背着手,望着窗外花影露濃:“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身外之物,其實我也沒那麽在乎。”
蕭父很清楚,這段視頻要是放到網上,他勢必會成為全國人民茶餘飯後的笑談,而他多年來辛苦建立的美中年形象,也在此刻轟然倒塌。
雪燈努努嘴,又是一聲輕咳:
“快過年了,我和蕭衍準備找個時間去看看蕭衍媽媽,順便,把她丈夫的視頻燒給她,蕭衍媽媽一定沒見過伯父這不同尋常的一面。”
蕭父手背的青筋更加突出。
絕對不能,讓她看到這種東西。
“你到底想怎樣。”蕭父頃刻間優雅不再。
“我外婆說過,想要得到什麽必然先付出什麽,咱們以物易物怎樣。”雪燈晃晃手機,“伯父也發我一段視頻,就要……你把和蕭衍那份不平等條約燒掉的視頻吧。”
“你敢跟我談條件?”蕭父橫眉冷豎,極力壓抑的聲調卻愈發突出他的憤然。
雪燈随手拉過一過路醫生:“我有些好康的想和你分享。”
醫生:?
下一秒,雪燈的手被人按住了。他一擡頭,對上蕭父冷冽的目光。
“奸詐小人。”
雪燈拉過過路清潔工:“阿姨我有……”
“我知道了。”話未說完,被蕭父打斷。
這視頻要是被嗜愛家長裏短的大嬸看到,這還了得?
“今晚十二點前,你要的我會給你,我要的,也必須給我。”
雪燈笑得眉眼彎彎:“成交,謝謝伯父。”
目送蕭父四仰八叉地離開,雪燈回了病房。
他最愛的鮮蝦芙蓉卷已經送到。
“餓了,老公,吃飯吧?”雪燈拿起筷子遞給蕭衍。
蕭衍微微擡眼,雖然他硬撐着假裝無事發生,但雪燈又豈會看不出他眼底的失落。
在雪燈面前丢了臉面的失落;以及七日內湊齊七億這種堪比太陽從西邊升起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