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一語成谶,雪燈因為剛進電視臺,需要學習的東西很多,他的帶教老師又是個盡職盡責的,晚上九點,雪燈還在工位敲打鍵盤。
蕭衍每隔十分鐘就要發一條信息問他有沒有下班。
雪燈:【沒有,今天估計要到很晚了。[人魚][消瘦]】
蕭衍:【吃飯了沒。】
雪燈:【吃了,點的外賣,不過沒花錢,到時候會報銷。[人魚][興奮轉圈圈]】
看着雪燈因為幾十塊錢能報銷就樂不可支,蕭衍覺得他可真是小氣到可愛。
雪燈敲下最後一個句號,帶教老師過來通知他可以回家了。
剛走到門口,心裏盤算着現在應該還有公交車,拎着電腦包一路小跑至公交站。
“嘀嘀——”倏然,身邊響起汽車鳴笛聲。
熟悉的車子停在他身邊,車窗打開,探出同樣熟悉一張臉:
“雪燈?不是這麽巧吧,這個點也能遇到。”
等了五個小時的裴澄嶼這樣說道。
雪燈沖他點點頭:“你們公司也這麽晚下班?”
“是啊,最近在忙春季發布會的彩排,正好遇到了,上車,順路送你回去。”裴澄嶼不等雪燈回答,幫他推開了副駕駛的門。
“不用了。”這次雪燈拒絕得很徹底,“公車顯示還有兩分鐘到,你先回吧,一直停在這會占用公車停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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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澄嶼的笑容淡了些,他将車子往前移動兩米,離開公車停車位,下車小跑到雪燈身邊。
剛想說什麽,雪燈手機響了。
雪燈拿出看了眼,是蕭衍的來電。
他往旁邊移動幾步,似乎有意避開裴澄嶼,接起電話。
“下班了麽,都十點了。”
“已經在等公交了,十五分鐘後到家。”雪燈不知道,每次和蕭衍通電話時他的手都會不自覺擺弄周圍的物體,比如公車站的柱子。
對着公車柱子手拿把掐,敲敲點點。
只要和蕭衍通話,臉上也會不自覺漫上笑意。
“那就好,我幫你點了水果,到家後吃一點就早點睡吧。”蕭衍輕聲叮囑着。
雪燈悄悄看了眼身邊的人,往角落躲了躲,壓低聲音問道:
“不是說,今晚要檢查身體。”
電話那頭傳來蕭衍的輕笑聲:“你都這麽累了我還纏着你,是我沒把你當人還是你覺得我不是人。”
“不行,要檢查,人應當言而有信。”雪燈嚴肅道。
說好完檢查,就必須得檢查。
“知道了,那你早點回家。”蕭衍笑道。
挂了電話,雪燈看了眼,發現裴澄嶼還站在那裏。
不等雪燈說話,他開門見山問:“是蕭衍的電話?”
雪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總覺得裴澄嶼說這句話時有點質問的意思。
“是,因為今天下班晚,他很擔心,打了很多電話。”雪燈如實回答。
裴澄嶼揚起下巴,冷傲的視線穿過車水馬龍的大街:
“如果真的擔心,幹脆直接搬來一起住,只說不做,誰都會,不是麽。”
雪燈雖然遲鈍,但也察覺出他那吃了槍藥一樣的态度。
不懂,他在生什麽氣。
“不是的,蕭衍只是需要時間處理那邊的工作,如果就這麽撒手不管,也是對自己和員工的不負責任。”
裴澄嶼冷笑:“我在那邊也有很多工作要處理,但說要來,還不是馬上就來了。”
這句話讓雪燈很難受,但他又不是那種會和別人起争執的性格,何況對方又是舊識。
不想回答了,随他怎麽想吧。
雪燈幹脆回過頭,盯着公車站牌出神。
但下一秒,手腕被人捏住。
裴澄嶼拽着他往車邊走,态度生硬:“去吃飯,我請你。”
“我不去……”雪燈眼疾手快扒着柱子,身體用力往回縮,“蕭衍在等我回家,我們還要打電話。”
對于原文男主裴澄嶼,雪燈一直是持欣賞态度,覺得他性格不屈不撓,品行端正,而且還很聰明,所以對這個人物始終保持很高的好感。
但忽然被他強硬拽走,一瞬間,他對這個大男主産生了一絲懼意。
“為什麽不去,只是一起吃飯,對你來說很困難?”裴澄嶼捏緊雪燈的手腕,聲音不自覺擡高。
說不出為什麽,大概是看到從前為了他不惜背負麻煩的雪燈今天卻義正詞嚴拒絕了他。
也有可能是看到他和蕭衍打電話時笑得那副嬌俏模樣。
明明他以前只會對自己這麽笑的。
旁邊等車的伯伯看不下去了,出聲制止:
“這年輕人,怎麽回事,看不到人家不願意麽。”
見裴澄嶼分神,雪燈立馬抽回手揉揉手腕。他勁兒可真大。
裴澄嶼緊抿着唇,眼底一片黑沉沉。
他對雪燈伸出手:“手機給我,你是不是把我拉黑了,為什麽打你電話不通。”
雪燈想起來,因為上次元茂山的案子導致他手機被打爆,無奈才換了手機號,當時忙于調查,只把新號給了蕭衍和幾個同事,舊卡幾乎不用。
雪燈不想給,裴澄嶼強硬奪過手機撥通自己的號碼,存下。
他最後看了雪燈一眼,聲音壓低些:
“我只是生氣你像提防壞人一樣防着我,我們不是朋友麽。”
雪燈攥緊手機,沒說話。
裴澄嶼重重嘆了口氣:“我先回去了。”
說完,上車離開。
雪燈望着車子離去,這才松了口氣。
剛才出聲幫忙的伯伯翹着個二郎腿,教育道:
“小夥子,做人不能一昧忍讓,都欺負到你頭上了,罵回去。”
“可他是朋友……”
“啥就朋友,真朋友不會強人所難逼你做不喜歡的事。”
公車到了,雪燈沉默上了車。
這一路,他都在反複咀嚼伯伯這句話。
平心而論,裴澄嶼之前從沒做什麽對不起他的事,當時他苦于無法去米蘭監督蕭衍,是裴澄嶼幫忙牽線搭橋;後來出現不實新聞,也是裴澄嶼提議把責任全攬到身上保全他的聲譽。
只是後來他确定對蕭衍的心意後,開始有意疏遠這些比較親密的身邊人,想給予蕭衍最充足的安全感。
是不是做錯了呢。
代入自己,被莫名其妙疏遠,心裏也會不好受。
唉,人類社會還是一如既往的複雜,剪不斷理還亂。
到了家,蕭衍就像在他身上裝了監視器一樣,腳剛進家門視頻通話就來了。
雪燈強顏歡笑:“你點的水果我收到了,有我最喜歡吃的羊角蜜瓜呢。”
蕭衍沉默半晌,忽然答非所問:“怎麽了,碰到不開心的事了?”
雪燈揚起嘴角:“沒有哦,有免費的水果吃,傻子才會不開心。”
“你知不知道。”蕭衍收斂了笑容,“你永遠不會隐藏情緒,什麽都寫在臉上了。”
雪燈的身子一點點塌下。
他覺得有必要和蕭衍開誠布公地講,以前看小說時經常看到男女主因為不長嘴錯失良緣,每每看到這種橋段他都在心裏大喊:
“說啊,長嘴不是用來聞味兒的。”
他把今晚碰到裴澄嶼的事和心裏的顧慮原原本本對蕭衍說了一遍。
只隐瞞了裴澄嶼質疑蕭衍只會說不會做那句。
大概是不想蕭衍心有顧慮耽誤他工作。
手機那頭的蕭衍沉默了許久許久。
雪燈自己不知道,蕭衍當然清楚裴澄嶼心裏那點小九九,私心裏,他希望雪燈和裴澄嶼永世不再相見。
可也明白,雪燈非常珍惜這個朋友,或者說每個朋友,就連滕遙這種相處時日不多的同事,雪燈在離開晉海市前也會特意為她準備告別禮物,還寫了長長的信。
因為,他可能本不屬于這個世界,所以對于這世界哪怕是一草一木都格外珍惜。
蕭衍揉了揉嘴角,以使自己的表情看起來輕松一些。
“是怕我吃醋才疏遠裴澄嶼?”
雪燈點點頭:“如果你背着我和別人那啥啥,我也會吃醋,做人要将心比心。”
蕭衍笑笑:“沒關系,如果他找你道歉,就原諒他吧,偶爾一起吃頓飯沒什麽的,重要的是,我相信你,還有,凡事多考慮考慮自己。”
“謝謝你,總是在我為難的時候為我指引正确方向。”雪燈由衷道謝。
“我是不是說過,你這個人總是很敷衍,一句謝謝就算了?”
蕭衍湊近屏幕,手指撚住襯衫扣子,靈活一番,扣子解開。
雪燈:“對對對,要檢查身體的嘛。”
說完,褪下睡褲。
……
一語中的,雪燈剛洗完澡,就收到了裴澄嶼的短信:
【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應該和你道個歉。對不起,今晚是我失态,沒有考慮你的感受。大概是初到首都,人生地不熟,所以碰到你覺得難能可貴,忽略了你最近工作忙想要杜絕一些無用社交,我反省過了,以後會多加收斂,不讓你為難。】
【可以原諒我麽。】
雪燈也欣然回應了他:
【沒關系,我也有錯,希望以後我們還是好朋友[人魚][黃豆鞠躬]】
之前的陰雲一掃而光,雪燈将全部功勞給到蕭衍。
雖然蕭衍以前對他冷冰冰還總是不耐煩,可教會他用筷子的是蕭衍,買鍵盤的也是蕭衍,生活中方方面面手把手教他的還是蕭衍。
蕭衍幾乎不會說教,更多的是身體力行。
開始知道人類男性無法孕育确實失落了好幾天,但沒關系,比起壯大族群計劃,和蕭衍攜手共赴餘生更實際。
想起蕭衍,雪燈抱着被子滾了幾圈,睡覺。
*
翌日。
雪燈一早就接到了蕭衍的電話,說今天全國降溫,要雪燈多穿一點,手套和帽子都要戴好。
雪燈穿戴好,把自己包成了西伯利亞大棕熊,給蕭衍拍了張照片發過去。
這個點,蕭衍已經在工作室忙了,收到雪燈的照片,反反複複看了好多遍。
以前怎麽會覺得他穿衣打扮很土呢,明明可愛到閃閃發光。
放下手機,又考慮要不要給雪燈在那邊雇個司機接送他上下班,可雪燈說過他喜歡坐公交車,因為那是最直觀感受一座城市風土人情的方式。
雪燈照例等公車,裴澄嶼的車子又雙叒叕停在他身邊來“偶遇”了。
這一次,雪燈主動邁下臺階打招呼:“早上好,真巧,又遇到了。”
裴澄嶼怔了怔,笑容揚起:“是啊,或許是因為順路。”
繞了十七八個彎的順路。
他打開車門,雪燈也樂于方便,上了車。
“還以為你今天也不願意坐我的車呢。”裴澄嶼幫他拉過安全帶系好,餘光悄悄打量着雪燈的臉。
不管看多少次都會覺得驚豔。
裴澄嶼以前欣賞不來那些雌雄莫辨的長相,自動歸于“娘炮文化”裏,可總有人會打破他心中的常規。
理解,接受,繼而無法自拔地被吸引。
雪燈道:“其實我也苦惱了很久,我不想讓蕭衍覺得不安心,但昨晚和蕭衍通過電話後,他告訴我要珍惜每一個朋友,只是一起吃頓飯沒什麽的。”
“蕭衍”二字一出,裴澄嶼沒了欣賞美人的心情,臉上的笑意一點點僵硬。
又是蕭衍,所以如果不是蕭衍出來裝好人,雪燈還打算繼續疏遠他是麽。
“所以你和蕭衍,感情很好。”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雪燈點頭、點頭:
“每天都很想他,早中晚都要通話。”
“吱——!”
倏然的急剎車,要不是安全帶攔着,雪燈差點一頭撞到擋風玻璃上。
裴澄嶼握緊方向盤,勉強擠出笑容:“抱歉,沒看到是紅燈。”
他把雪燈送到電視臺,目送他進了大樓。
喉結不斷滑動着,握着方向盤的手越來越緊。
……
雪燈忙了一天,今天又是九點多才下班,他邊走邊給蕭衍發消息說二十分鐘後到家,約好了視頻通話的時間。
剛發完消息,手機沒電關機。
他想快點回家和蕭衍聊天,便打算奢侈一把招輛出租車。
結果出租車沒招來,招來了裴澄嶼的車子。
雪燈上了車,忍不住笑道:
“你是打算做我的專職司機麽?”
“如果你願意,也不是不行。”裴澄嶼遞上一杯熱咖啡給雪燈。
雪燈抱着咖啡,是他喜歡的鮮橙美式。
但心裏忽然冒出一個很奇怪的點。
他看看咖啡,又看看裴澄嶼,沒研究出個所以然。
回家的路雪燈走過很多遍,對于周圍一切場景都已了然于心。
可随着車子随車流而動,車窗外的風景也漸漸變得陌生。
他奇怪地看了眼裴澄嶼:“是不是走錯路了。”
裴澄嶼從後視鏡裏看着雪燈,笑笑:
“忘記跟你說了,我得先去找朋友拿份走秀名單,你不介意吧。”
雪燈連忙擺手:“不介意不介意,你肯讓我坐順風車我就該感恩戴德了,哪裏有資格提要求。”
裴澄嶼輕笑一聲,轉動方向盤朝着更加陌生的小路駛去。
道路兩旁的建築越來越少,路燈也愈發昏暗,原本還能在路邊看到幾個人,這下連個鬼影都沒有。
雪燈好奇打量周圍:“你朋友住得挺偏僻。”
“是啊,因為我們這一行不希望被狗仔和粉絲過多打擾,都會選擇人少的地方。”
車子緩緩在一處獨棟別墅前停下。
裴澄嶼打開車門叮囑雪燈:“我很快回來,你在車裏等一下。”
雪燈點點頭,目送他下車後一路小跑。
裴澄嶼的背影越來越遠,雪燈身體往前湊了湊,仔細打量着他。
倏然!
道路兩旁竄出兩道黑影,猝不及防在裴澄嶼腦後來了一棒子。
裴澄嶼瞬間如枯葉落地,緩緩倒下。
雪燈猛地直起身子,驚恐地瞪大了雙眼。
他眼睜睜看着那兩個人拖着裴澄嶼不知要帶去哪裏,雪燈急了,想下車幫忙,但車門忽然被人拽開,還沒看清眼前狀況,一只大手按住他的嘴,捂上一塊毛巾。
雪燈下意識掙紮着,但腦袋越來越困,渾身力氣也盡數被抽走。
他眨了眨眼,腦袋一歪,睡了過去。
*
“滴答——滴答——”
擾人的水滴聲不絕于耳。
頭頂傳來焦急的喊聲:“雪燈?醒醒,雪燈?”
雪燈緩緩睜開眼,天旋地轉的眩暈感霎時襲來,伴随而來的是手腕的劇痛。
眼前,是鏽跡斑斑的廢舊廠房,被冷藍色的微光覆蓋。
雪燈這才意識到自己雙手雙腳被綁住,不知被人帶到了哪裏。
他身邊同樣坐着被反綁的裴澄嶼。
“這是哪裏。”雪燈環伺一圈,心中的不安一圈圈擴大。
“不知道,我去找朋友拿名單,不知道被誰打暈了,醒來就在這裏了。”裴澄嶼蹙着眉,忽而又松開,“雪燈你還好麽?那些人有打你麽。”
雪燈搖搖頭。
沒打他,大概是用藥物迷暈了他。
說話間,大門口閃進兩道身影。
雪燈立馬警惕起來,身體不斷向後縮。
那兩人越走越近,雪燈視線一怔。
他在那兩人臉上看到了很熟悉的東西。
豬頭面具。
和他在夜總會看到的豬頭面具有點像,但又不完全一樣。
在冷藍色的燈光下更顯猙獰詭谲。
雪燈打了個寒顫。
“你們是誰,為什麽帶我們來這裏。”裴澄嶼往旁邊移動兩下,有意無意擋住雪燈。
其中一個豬頭面具男嗤笑一聲,在二人身前蹲下:
“綁架啊大哥,不然帶你們過來聽演唱會?”
“誰派你們來的。”裴澄嶼低聲道。
“還好意思問,兩位不妨好好想想自己得罪了誰。”豬頭男獰笑道。
開始看到這豬頭面具,雪燈第一反應是元茂山的餘黨。
但豬頭男說的是“兩位”,就是說是他和裴澄嶼都得罪的人。
兩人狐疑地對視一眼,心中瞬時有了答案。
梁淮。
雪燈忍不住道:“你們靠綁架是買不了房子的,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神經病!”豬頭男高高揚起巴掌。
雪燈立馬閉上眼,清脆的巴掌聲響起,但臉上卻沒什麽痛感。
他睜開眼,看見裴澄嶼只身擋在他面前,替他挨了那一耳光。
裴澄嶼臉上很快浮現五個清晰指印。
“別動手,有話好好說。”雪燈急切道。
豬頭男笑笑,掏出手機扔到雪燈懷裏:
“你這麽喜歡逞英雄出風頭,害的我老板家破人散,向你收一點精神損失費不過分吧。”
雪燈不明白:“我沒錢。”
“廢話,我們當然知道,不然綁架你這種窮鬼豈不是要餓死?”
雪燈:口亨……
“聽說你老公這些日子賺不少啊,他應該不會眼睜睜看着你受苦吧,他不是說和他爹有什麽四十億賭約?就為了不和你離婚?那幹脆,四十億給我們吧,他老爹最多是嘴上說說,我們可是說到做到。”
“我不打,我老公沒錢。”雪燈倔強道。
“你他媽可別犯賤,你不會以為我們搞不到你老公的號碼吧。”說着,豬頭男拿起手機輸入一個號碼給雪燈看,“看看,沒錯吧。”
雪燈仔細看了眼,搖搖頭:“不對。”
“多少,說。”
雪燈定了定神,往前拱了拱身子,湊到豬頭男手邊小聲道:
“一……”
豬頭男按下一。
雪燈繼續道:“一……”
豬頭男再次按下一。
雪燈口型一變,道:“零……”
豬頭男手指頓住,随即暴怒而起:“你他媽耍老子?!”
雪燈:計劃失敗,看來對方不傻嘛。
豬頭男不再理會他,轉而輸入剛才的號碼,撥通。
蕭衍握着手機,抱着雙臂在工作室走來走去。
再打一遍雪燈電話,還是提示關機。
他最後給自己發短信是九點,現在已經十點半了,就算是爬也該爬到家了。
手機沒電?遭人綁架
想到這個可能,蕭衍心頭一鈍。
但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雪燈那一窮二白的,綁架他有什麽好處,還得讓他在那白吃飯。
思忖之際,手機響了。
顯示是一個特殊號碼,沒有IP顯示。
蕭衍按掉,那號碼再次打來。
确定了,不是AI通話,他接起電話,對方開門見山:
“蕭衍對吧,你老婆現在在我們手上,如果不想他吃苦,明早八點,帶十億到我一會兒發給你的地址,把錢放到指定位置,不要報警,否則,你就等着幾十年後和你老婆在地府重逢吧。”
蕭衍赫然蹙起眉頭,心髒跳亂了一拍。
雪燈被人綁架了?
“等等。”蕭衍叫住對方,“你先讓我聽聽雪燈的聲音,确定你們不是惡意玩笑。”
豬頭男把手機舉到雪燈嘴邊,拍拍他的臉:“快說老公救救我,我好害怕。”
雪燈別過頭,不想豬頭男碰他。
“說話!”豬頭男一聲怒吼。
蕭衍一直沒聽到雪燈的聲音,心卻驟然懸到半空。
直到電話裏傳來另一道熟悉的聲音:
“你們別逼他,不就是想要錢麽,給我經紀人打電話,要多少他都會給。”
是裴澄嶼!
不等蕭衍回答,裴澄嶼又沖着電話道:
“蕭衍,這不是玩笑,雪燈就在我身邊,他不想拖累你所以不肯開口,你不用擔心,我會讓經紀人送錢過來,但你千萬別報警,我怕他們會對雪燈不利。”
蕭衍猛地攥緊手機,鋼化膜咔咔作響。
他做了個深呼吸冷靜下來,對着手機輕聲道:
“雪燈,在聽麽?”
雪燈聽到蕭衍的聲音,強烈想要開口喊他的欲望最終憋回去,化作瑩瑩淚水在眼眶間打轉。
一片阒寂中,只有水滴聲不止,于偌大廠房內不斷回旋。
蕭衍翕了翕眼,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放松些:
“別怕,明早我就去接你,今晚吃飯沒有,不能餓肚子,如果對方給你飯吃就多吃點。”
雪燈低着頭,努力把眼淚咽回去,點點頭。
這才意識到蕭衍看不見,發出委屈嘶啞的一聲:“嗯……”
聽到雪燈聲音,蕭衍才稍稍松了口氣,對豬頭男道:
“如果要取十億,需要提前預約,還會被銀行監控,我可能一下子拿不出那麽多現金。”
豬頭男道:“好,你想辦法借也好,搶也好,最遲到後天晚上,我要見到十億現金。”
“我知道了,但在此之前,如果雪燈少了一根頭發,你一分錢也拿不到。”蕭衍的聲音聽起來依然鎮定。
“成交。”
挂了電話,豬頭男對雪燈嗤笑道:
“你老公還挺疼你的,可惜你不争氣,要說害了他的,也是你。”
雪燈垂着頭,沒說話。
“錢你很快就能拿到,可以閉嘴了。”裴澄嶼出聲呵斥。
豬頭男笑笑,對另一豬頭男做了個手勢,他很快跑出去拿回來兩碗飯,頂上蓋着些肉菜。
飯碗擱到二人面前,豬頭男道:“你老公說要你多吃點。”
雪燈晃晃手:“手綁着呢,怎麽吃。”
“見沒見過狗吃食?”豬頭男們笑着,不再理會二人,闊步離開。
雪燈慢慢坐直身子向後倚着牆,雙目無神。
好多好多,壞人。
裴澄嶼俯下身子,用下巴将飯碗推近一些給雪燈:“吃飯吧,蕭衍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來,不能先餓着自己。”
雪燈搖搖頭:“我要等蕭衍過來一起吃海鮮火鍋……”
雖然綁匪給的晚餐聞着還真挺香,但就像他們說的,自己不能再這麽不争氣了。
一次次要蕭衍付出時間和精力幫他渡過難關,他也總得為蕭衍做點什麽。
那邊,蕭衍挂了電話,扶着額頭思考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