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雪燈用大衣裹住錄像機,手悄悄在裏面取下記憶卡。
就算是死,證據也決不能丢。
“你什麽人,警察?”後面一男人問道。
雪燈搖搖頭。
當中有人認出了他:“呦,這不是那個姓雪的記者,把元董事長送進監獄那位。”
雪燈不好意思地摸摸頭發:“過獎了。”
“誰跟你嬉皮笑臉的!”男人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錄像機,擺弄着,“剛才我們交易現場你都拍下了?”
雪燈:“沒、沒……我剛到就被你們發現了。”
男人冷笑一聲,狠狠将錄像機砸在地上,霎時間玻璃渣子四處亂飛。
雪燈:“這是公司的……”
“我問你,你看到多少。”男人一把揪起雪燈的領子,惡狠狠道。
“不多……不不不,什麽都沒看到。”雪燈現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佳然父親沒找到,還叫這些毒.販子逮住了,聽說這些人都是不怕死的,逼急了他們什麽都敢做。
“不說實話?”男人哂笑道,緩緩從腰間掏出槍,直直對着雪燈腦門。
血液凝固了,雖然雪燈是第一次見到這玩意兒,但電視劇可沒少看,他很清楚,只要這男人拉下保險栓扣動扳機,他就要徹底和這個世界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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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燈渾身都在抖,已經分不清是冷的還是怕的。
更多的是惋惜,和蕭衍的別離那麽倉促,甚至都沒認真看他最後一眼。
旁邊的小弟擺弄過錄像機交給大哥:“記憶卡沒了,肯定是這小子藏起來了。”
大哥笑了,緩緩拉下手.槍保險栓,獰笑着:
“給你一個機會,記憶卡交出來,我就饒你一條小命。”
雪燈直視着那黑漆漆的槍口,像沒有盡頭的深淵。
腦海中閃過吳學桐前輩杜撰的《一生之敵》,裏面有一章寫到他被毒.販用AK指着采訪墨西哥大毒.枭時,出于人的求生本能他第一反應是想求饒,放棄。
但人不可以懦弱到連是非黑白都不分,也不能利益當頭放棄自己的良知。
吳學桐當時甚至已經寫好了遺書,給妻女發了消息說他愛她們。
做完這一切,最後,無論如何也要堅守作為記者的底線。
他要把這慘烈的畫面講述給世界所有人聽,哪怕只是蚍蜉撼樹,也要用自己的力量盡可能挽救更多家庭。
雪燈攥緊手指,迎着寒風,語氣堅毅:“不會給你的。”
“裝尼瑪的高尚呢!”大哥怒罵,手指一下子頂在扳機上,“你不說也沒關系,等你死了扒了你的皮,自然會找到。”
雪燈被槍口頂住,渾身僵硬,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能不能找到看你們本事,但我有個小小懇求。”
“跟老子講條件?你以為你是誰!”
雪燈顫抖着手舉起手機:“我想,給我愛人發一條短信。”
大哥冷笑:“呦,還是個深情種子呢。”
在衆人注視下,雪燈手指凍得一度失去知覺,僵硬的在屏幕上輸入“老公來世見”五個字。
發送給蕭衍。
旁邊傳來那些人嘲諷的嗤笑聲。
大哥舉起槍對準雪燈腦門:“再問你最後一遍,是向我們投誠還是死?”
雪燈喉結滑動了下。
和蕭衍相處的一幕幕一幀幀如走馬燈一樣在腦海裏過了一遍。
“你看着辦吧。”雪燈慢慢閉上眼睛,“記憶卡不會給你的。”
睫毛顫抖不止,沁出水光點點。
來到這個世界四個月,如果這就是結局,也應驗了原文,雖然有所出入,可這似乎就是炮灰的命運。
“大哥別和他浪費口舌,殺了他。”小弟忍不住了,真尼瑪冷啊。
大哥冷笑,手指按在扳機處,扣動——
巨大的槍聲劃破天際,夜幕中短暫的閃過火光。
之後便是死一般的阒寂。
雪燈緩緩睜開眼。
對面的大哥站在夜幕下,望着朝向天空的槍口,臉倏然紅了。
小弟們:……
大哥的槍法還是一如既往。
因為後坐力太強,這一崩直接崩到了天上。
大哥面露尴尬,努嘴嘟哝着:“剛才……只是失誤而已。”
小弟汗流浃背了,趕緊安慰着:“沒事沒事,再來一槍,這次肯定一槍斃命。”
大哥用衣服擦拭着槍杆,嘴巴噘的能吊茶壺:“才不是槍法不準,只是後坐力太大……”
說完,再次擡槍指向雪燈。
他甚至還提前算好了後坐力,這次把槍口對着雪燈的肚子,肯定能直接崩到他腦門。
雪燈也很配合的再次閉上眼。
又是一聲巨響。
雪燈緩緩睜開眼。
他只覺得渾身力氣都被抽走了,雙腿一軟跪坐在大哥腳邊,抱着他的腿泫然欲泣:
“求求你了,給個痛快別折磨我脆弱的心靈了。”
第一次開槍崩天上,第二次開槍崩地上,擱這敬天地呢?
這槍法也太垃圾了吧。[暴風哭泣]
大哥臉更紅了,輕咳一聲掩飾尴尬,根本不敢看小弟們的眼神。
“對,我就是要折磨你。”
大哥汗流浃背.jpg
小弟們沒眼看了,吹着口哨假裝四處看風景。
大哥舉起槍對雪燈道:“你躺下,這次我肯定給你個痛快。”
雪燈:“好好好。”
乖巧躺平。
大哥蹲下身子,直接将槍口怼進雪燈肚子裏:“小子,再見啦。”
大哥以為這次肯定能成,絕不會再失手,不然真的無法在小弟面前擡頭了。
就在這時,遠方刺來兩道燈光。
雪燈躺在地上,與地面直接接觸,感受到了細微的震動。
燈光伴随着轟鳴的引擎聲疾速而來,刺的衆人睜不開眼,産生了暫時性的失明。
熟悉的藤原豆腐店停在雪燈身邊,車門打開,一只大手伸過來将雪燈拽起來塞進車裏。
“蕭衍……?”雪燈大驚,“你不是睡着了麽?”
蕭衍狠狠甩上車門,電光石火間發動車子,風馳電掣朝着港口駛去。
他緊緊攥着方向盤,手背暴起條條青筋:“你是真不怕死。”
後面傳來毒.販們的怒吼聲,他們追着車子一路跑,小手.槍對着輪胎不停射擊。
可惜,一個師傅教出來的,和他們大哥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亂槍中,輪胎不幸中招,破開一個洞,導致車子一時無法保持平衡,急剎急轉下,地面摩擦出長長的輪胎花紋,伴随着刺耳的吱吱聲。
車子一時不受控制,于空曠水泥地上瘋狂漂移。
蕭衍挂了空檔,拉起手剎松開油門,企圖借助檔位調節停下車子。
後面的人還在玩命追趕,一通亂掃,又打爆了另一只車輪胎。
蕭衍緊蹙着眉頭,臉色有些發白,但還要抽空安慰雪燈:“別怕,我會想辦法的。”
“踩油門!”雪燈一把按下手剎,幫他挂了前進檔,“朝海裏開!”
“你瘋了?掉下去我們都會死。”
“相信我。”雪燈輕輕握住蕭衍的手,滿眼認真,“會沒事的,朝海裏開。”
蕭衍因為這句話,原本慌亂的內心得以絲絲安慰。
他本就懼怕大海,又不懂水性,這邊的港口多年前圍海造陸,不像那些旅游景區的海灘是由淺至深,這裏跳下去就上不來。
但,橫豎都是死了。
雪燈說過他很喜歡大海,能和他一起死在這裏也算是了卻一樁心願。
蕭衍低低道了聲“好,聽你的”,接着強轉方向盤,朝着海岸口疾馳而去。
車子穿過圍堤,在半空中劃出一條直線,接着直直墜入海中。
緊随而來的毒.販們一個急剎車停在圍堤口,由于慣性,後人推前人,直接把某個小弟撞進了海裏。
小弟瘋了一樣掙紮着:“救我!我不會游泳!”
岸上的人面面相觑:“大哥,還追麽?”
大哥別好槍:“不用了,從這裏掉下去,倒也省了我兩顆子彈。”
“那阿偉要救麽?”
“不用了,生死有命,何況這地方誰下去都是死,死一個總比死一群好。”大哥說完,做了個撤離的手勢。
一行人于夜色總匆匆離開。
水裏的小弟阿偉眼睜睜看着他最信任的大哥棄他于不顧,瘋狂唾罵着“王八蛋”,繼而絕望沉底——
車子落入水中,暫時性地漂浮在淺水區,但此時水壓極大,車門根本無法打開。
雪燈讓蕭衍打開車窗,這個時候電動車窗是可以正常工作的。
蕭衍有些猶豫。
現在車裏尚未進水,還算安全,如果這時打開車窗,海水會瘋狂湧進來。
“我,不會游泳。”他又想起了小時候被媽媽帶到海邊,按着他的頭紮入海水中,海水争先恐後擠入口鼻時那種痛苦的窒息感。
“啪!”
忽而,兩只手拍在他臉上,捧起他惶然的臉。
雪燈蹙着眉,海下很黑,只能看到他亮晶晶的眼眸:“我說過讓你相信我吧。”
蕭衍不知道該怎麽信,畢竟雪燈曾經投海以示清白,也差點淹個半死。
難道兩個旱鴨子下了水就能負負得正?
車子開始下沉,透過車窗,他們看到了失足落水的小弟,正像青蛙一樣擺動四肢拼命向上游,游上去兩米,沉下去三米。
雪燈收回目光,捏了捏蕭衍的臉頰。
瘦瘦的,沒什麽肉,只有分明的骨感。
“老公啊,人可以為了正義和信念而死,但不能因為區區海水就放棄生的希望。”雪燈認真道。
蕭衍手指動了動,漆黑的眼眸中是雪燈深刻的五官。
落水前,他的确想過:與其被那些人抓住,不如和雪燈共赴黃泉。
但看到雪燈的臉時,又不想死了。
只認識短暫的五個多月,未來還很長,他還想每天看着這張臉從床上醒來的慵懶模樣,然後親吻他,幫他盤發送他去上班。
“相信我吧。”雪燈最後一次道。
蕭衍看了他許久,掰過他的臉親了親他的嘴角,擡手按下車窗。
如同所想,海水侵入一切縫隙,雪燈從自己這邊車窗鑽出去,游到蕭衍那邊把他拽出來。
蕭衍不懂閉氣,再次感受到二十年前那個深夜于海中帶來的痛苦。
雪燈一手攬住他的腰身,靈活擺動四肢向上游去。
當兩人沖出海面時,面前恰好是圍堤牆壁上用來泊船的錨勾。
“你先上去。”雪燈拉着蕭衍的手抓住錨勾,把人往上推。
蕭衍渾渾噩噩爬上去,俯身對雪燈伸出手想把他拉上來。
結果雪燈縱身一躍重回海中。
不多會兒,他抱着已經昏迷的阿偉冒出海面。
劫後餘生,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蕭衍靜靜坐在一邊,看着雪燈幫阿偉清理口鼻、按壓胸腔。
他什麽時候,學會了游泳。
阿偉噴出一口髒水,緩緩睜開了眼。
然後抱着雪燈嚎啕大哭:“嗚嗚嗚我大哥抛棄我了,他不管我的死活,他怎麽還不如你。”
蕭衍默默拉開阿偉,自己抱住雪燈,視線森寒看着他。
這時,警車鳴笛聲劃破夜空。
剛才送雪燈來的出租車司機回去後越想越不對勁,索性報警,一直到事情結束,警察終于姍姍來遲。
三人被警方帶去了警局。
溫暖的房間裏,雪燈披着警察送來的大衣,端着熱騰騰的姜茶。
蕭衍自己渾身還濕着,但顧不上自己,先給雪燈擦頭發。
雪燈這才想起什麽,從紮頭發的皮筋裏取出記憶卡:“泡了水,不知道還有沒有用。”
當時毒.販讓他別嬉皮笑臉,他假裝撓頭,實則偷偷把記憶卡夾在了皮筋裏。
旁邊的阿偉自打被救起來後那眼淚就沒停下過,跟個貓崽一樣,一直抱着雪燈的手臂,黏着雪燈媽媽不松手,哭哭啼啼從他加入團夥開始講起,沒完沒了。
雪燈實在受不了他,推開。
雪燈把記憶卡交給了警察,警察稍作處理,發現記憶卡表面并沒泡水,可能是雪燈皮筋綁得緊。
看過視頻,警察把阿偉抓過去盤問:“視頻裏這些白色粉末是什麽。”
阿偉誠實回答:“洗衣粉。”
警察:???
雪燈:???
雪燈猛然起身:“你撒謊,明明是毒.品。”
阿偉欲哭無淚:“真是洗衣粉,我以人格擔保。”
警察瞥了他一眼:“你那人格就別出來出來擔保了。”
阿偉急了:“是洗衣粉,不信你回廢港那邊查,東西都沒帶走,我敢肯定,大哥……那群王八蛋忙着逃跑,絕不可能還要回去拿上洗衣粉跑。”
警察:……
先派人去看個究竟吧。
半小時後,警察提着幾只皮箱回來了。
“隊長,經過證實……”
雪燈:“是毒.品對不對。”
警察:“是洗衣粉。”
“還是薰衣草香型。”
全場沉默。
被人拿槍指着頭的雪燈堅定粉骨碎身渾不怕時也沒哭,聽到袋子裏的粉末是洗衣粉後,終于哭出了聲。
“就幾袋洗衣粉你們為什麽要跟品毒一樣還放手上吸?搞這麽大陣仗,還要趁着月黑風高跑去廢港玩走私。我就為了這幾袋洗衣粉,差點連命都沒了……”
孩子哭傻了,蕭衍趕緊把人抱過去呼嚕呼嚕毛。
阿偉雙手合十,虔誠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雖然我們混.黑,但盜亦有道,絕不碰毒,也絕不欺負女人。”
警察鄙視:你人還怪好的嘞。
雪燈瞪着阿偉,直接幻視一袋洗衣粉坐在他面前。
“不過,雖然是洗衣粉,但我們這次行動确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阿偉解釋着。
“在洗衣粉?”蕭衍不耐煩問道。
阿偉搖搖頭:“在你。”
他指向雪燈。
在場人集體一愣。
警察敲敲桌子:“你老實交代,到底怎麽回事。”
阿偉沉默許久,長嘆一聲:“本來這件事是打死不能說的,你也看到了,我們那個組織雖然槍法不是很好,但就是狗皮膏藥,要是被他們知道我背叛他們,他們能追我到天涯海角也要幹掉我。”
“警察叔叔,我願意為了我的救命恩人全盤托出,我這算主動自首不。”
警察鄙視他。
來了警局還敢談條件。
“算,你趕緊說。”
阿偉點點頭,擡頭看向天花板,似乎陷入了回憶:“其實這自始至終就是一個天大的圈套。”
“一切要從失蹤女孩父親主動報案開始說起。”
雪燈愕然。這件事是怎麽和佳然父親扯上關系的。
說起來,今晚明明是過去蹲他的,結果根本沒看到人。
阿偉道:
“其實那女孩的父親早就拿着錢偷.渡出國了。元茂山權傾天下,怎麽可能被一個記者輕易搞垮,背後當然有更大的boss推波助瀾。”
“因為元茂山獅子大開口,一塊土地要價幾十億,惹了這位boss不滿,他就找到失蹤女孩的父親給了他一筆錢讓他主動報案,并且雪記者你調職也是這個boss一手策劃,為的就是能讓你接觸元茂山的案子,你難道就不懷疑為什麽每次你跑這個案子,上邊都命令要求只能你一人負責。”
一句話,雪燈醍醐灌頂。
滕遙也說過,一個新聞一般會由多人成組來負責,各司其職,但這個案子,主編卻沒給他分配任何組員。
阿偉繼續道:
“因為這個boss想讓你和元茂山狗咬狗,他一人對付你們兩人要付出更多精力,索性咬剩下那個他再慢慢折磨致死,他就是想一石二鳥,你和元茂山對打,要麽你死要麽他進監獄,對boss來說都是漁翁之利。”
雪燈歪個樓,這個阿偉口才還不錯,條理清晰。
“而今晚的洗衣粉交易也是這位boss策劃,其實雪記者你無論當時有沒有發出聲音,我們都知道你在外面竊聽,因為佳然父親出現在廢港的消息,就是這個boss放給你主編的,為了引誘你過去,然後借我們之手幹掉你。”
雪燈更冷了,這個寒意是從骨子裏冒出來的。
他不知道誰和他這麽深仇大恨,甚至要弄死他。
“而且這位boss很聰明,故意讓我們用洗衣粉掩人耳目,這樣等你的屍體被警方發現後,一調查,他們就會把目标放在那些毒.販身上,制造記者見證毒.販交易現場被槍殺的假新聞。”
雪燈那剛泡了水的小腦瓜整理了半天,感嘆好大一盤棋。
“這位boss是誰。”警察怒目圓睜,拍案而起。
阿偉深吸一口氣:“是我們老板,梁遠庭。”
“你是說海銳風投的董事長梁遠庭?!”警察震驚。
聽到這個名字,雪燈倒是沒多大意外,他曾經揭穿梁淮詭計致使他的心愛之人與他反目成仇,後來又揭穿梁淮和女學生串供誣賴蕭衍剽竊,致使其失去參選資格,并且讓他變成人人得而誅之的人渣,這個仇梁淮不可能不報。
阿偉嘆了口氣:“雪記者,真的很感謝你救我一命,你是我的再生父母,我知道我全盤托出的結局不是被組織找出來做掉就是因為殺人未遂入獄,但無論哪種結局我都認了。”
說着說着,又要哭。
警察看不得他哭哭啼啼,趕緊打斷,道:
“你放心吧,只要你願意做我們的污點證人,我們會争取幫你減刑。”
*
浴室裏。
雪燈将整個身體埋在溫暖的泡泡浴裏,惬意眯起眼睛。
蕭衍濕衣服也沒來得及換,在一邊幫他試着水溫,稍微涼一點就立馬放熱水。
“說起來……”雪燈捧起一抔泡沫把玩着,“你是怎麽知道我在廢港的呢。”
雪燈嘟哝着,忽然直起身子:“你在我手機裏裝了追蹤器。”
蕭衍把他按回去,拎起一小朵泡沫抹在雪燈鼻尖,欣賞一番。
“你電視劇看多了,開始我根本不知道你去了哪裏,只是看你出門好久不回,就開車出去找你。”
“然後呢,晉海這麽大,怎麽知道我去了廢港。”雪燈繼續追問。
“剛好路過小吃攤,看到一出租車司機在吃面,聽到他談話,說他接了個男人去廢港值班,他還說現在的公務員也允許留長發了麽,就覺得他說的是你。”
雪燈靜靜望着蕭衍,被熱氣氤氲的雙眼透着亮晶晶的神采。
這個時候,一般人都會感謝蒼天不殺之恩,雪燈知道,不是上天幫忙,是蕭衍憑借一己之力逆天改命,他要把雪燈的命運牢牢抓在手裏。
這樣一想,雪燈倒有些愧疚,說到底也是他欺騙蕭衍在先。
“你不問問我去廢港做什麽?”
蕭衍緩緩挽起袖子,溫熱的手掌輕輕覆蓋于雪燈露在水面的膝蓋。
“我想知道。”蕭衍笑笑,“但也清楚不該知道的不能問,你自然有你的打算。”
“曾經的我确實很希望我們無論是生活還是工作都能對對方毫無保留,希望能融入對方的工作生活建立更多共同話題。”
蕭衍說着,微微俯身,将臉貼近雪燈的雙膝,輕輕枕在上面。
“不過現在想通了,你不必為了我放棄什麽,也不必為了我刻意放慢腳步,我會努力追逐你的步伐,一定能追上的。”
雪燈鼻根一酸,情不自禁擡手撫上蕭衍的頭發。
指尖穿過發絲,将他的體溫、觸感深刻印在腦海中。
“泡很久了,出來吧?”蕭衍柔聲問道。
雪燈點點頭。
蕭衍又放了一遍水,幫雪燈洗淨泡沫後用浴巾裹着人抱出浴缸,浴巾很長,在腳下垂墜出一塊。
蕭衍笑笑:“你還真像條美人魚呢。”
聽聞此言,雪燈心裏一咯噔。
自己應該沒露出馬腳吧。
蕭衍把他放在床上,準備吹風機:“你先自己吹,我去洗澡。”
雪燈乖巧點頭,裹着浴巾坐在床上轟隆隆吹頭發。
蕭衍洗完澡出來,見雪燈正皺着眉努力扯開一縷打結的頭發,疼得幾次倒吸涼氣。
蕭衍接過那縷頭發,用寬齒梳從發燒開始,一點點把打結梳開。
雪燈半翕着眼,惬意的像只小貓,就差呼嚕呼嚕。
“我願稱你的手為神之手,又會畫畫會做衣服會折玫瑰還會盤發。”
“大概是遺傳了媽媽。”蕭衍笑道,“她的手巧似飛燕,經常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給我。”
話說一半,蕭衍怔了怔。
“媽媽”二字以前是他不願提及的夢魇,但現在已經能毫無城府地聊着她的生前事。
大概是媽媽雖然是他心裏無人可以取代的存在,但也幸運地找到了更重要的東西。
他垂了眼,看着雪燈。
遙想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口無遮攔将媽媽形容成精神病,并威脅說如果不願結婚,媽媽的秘密就會昭告天下。
現在終于明白,他就是媽媽送給自己最珍貴的禮物。
吹完頭發,雪燈滾了一圈爬上床。
看了眼挂鐘,已經淩晨四點多了,睡不了多久白日将會降臨。
幹脆不睡了。
雪燈看着蕭衍收拾好東西上了床,垂下身子時,胸前輪廓若隐若現,連接着肌肉分明的小腹。
咽了口唾沫。真是個健康的男人。
“老公……”雪燈抱着雙膝,眼睛開始心虛地亂瞟。
蕭衍在他身邊躺下又坐起來,看着他,不發一言。
“腳痛,你能不能幫我揉一揉?”雪燈攪弄着手指。
蕭衍立馬伸手過去。
手指剛觸碰到他的腳背,又條件反射性地縮回來。
卸磨殺驢計劃四:
假意讓蕭衍為他揉腳,實則袖子裏藏有小刀,一招圖窮匕見,最後制造蕭衍削水果,打鬧間失誤将刀子捅進自己身體裏,他則完美脫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