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雪燈惴惴不安跟着主任進了辦公室,小手搓到快冒火。
桌上擺了三樣東西,兩份蓋着官家鋼印的牛皮文件袋,以及一只長方體絨面盒子。
雪燈欲哭無淚:處罰就罷了,怎麽還要用刑?
主任深吸一口氣,拿起第一份文件給雪燈展示,證明鋼印還在,他沒亂拆。
拆了文件,主任的手也在抖。
“這是廣電總局針對蕭衍一事對你做出的處罰決定。”
雪燈咽了口唾沫,手指緊緊摳着掌心。
“因記者雪燈觸及行業紅線,針對親戚家人的新聞上沒有做到身份規避……”
雪燈:絕望啦。
主任頓了頓,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繼續道:
“但這幾日廣電總局收到了不少群衆來信,群衆集體簽署豁免書,聲稱記者雪燈雖然觸及行業紅線,但堅守作為記者的職業道德,堅持維護群衆知情權,時時刻刻将人民放在第一位,經過總局開會決議,決定……”
主任嘴角揚起笑意:“對記者雪燈進行口頭批評一次,并要求其在三日內提交檢讨聲明。以上。”
雪燈背後一涼,雪燈心裏一熱。
“意思就是,不會吊銷我的記者資格?”
主任寵溺點頭,将文件遞給雪燈:“你小子,真是走大運了。”
Advertisement
雪燈認真看過文件中每一個字,真的,漢字太優美了。
主任喝了口茶,拿起第二份文件:“嗯,還是廣電發來的文件。”
拆開文件,主任面帶笑意看了許久,但看着看着,笑容一點點淡去。
他似乎是看到了什麽百思不得其解的事,看看文件,又看看雪燈,“嘶”了一聲。
雪燈一看主任這表情,心情又坐上了雲霄飛車。
快刀斬亂麻,給個痛快吧。
“雪燈,其實這一份是……調職文件。”
雪燈:?
“調職?調哪去?”
“晉海新聞社,全國最大最權威的媒體社中,最有含金量的社會新聞組。”
雪燈愣了許久,合理懷疑主任在诓他。
晉海社,多少新聞人夢寐以求的烏托邦,他?可能麽。
但當他拿起文件仔細閱讀後,每一個小字都變成了小小的火苗,灼熱了不安的內心。
主任沒诓他,是真的。
嘭嘭、嘭嘭!
心髒跳出了奇怪的節奏。
主任不知出于什麽心情,本來是天大喜事,但他卻哀戚長嘆一聲。
随即他伸出手:“恭喜你啊雪記者,高升了。”
雪燈激動與他握手,但心情也很複雜。
高升是好事,但這是他來到書中世界後的第一份工作,在這裏見到了許多人,看到了很多沒見過的風景,私以為可以一輩子在這裏安穩度日,但沒想到這麽快就要離開了。
主任笑笑:“我以前就經常說,我們這小小傳媒公司供不下你這尊大佛,當時只是玩笑來着,沒想到一語成谶。”
雪燈望着主任滄桑的面容,心裏酸酸的。
他小心翼翼詢問:“主任,那臨走前可以抱一下麽,像電視上演的那樣。”
主任嘆了口氣,張開雙臂:“行吧行吧,敗給你了。”
兩人來了個深情相擁。
“那以後我在晉海社要是碰到什麽困惑,還可以打電話給你麽。”
“行吧行吧,你都這麽說了,我還能拒絕不成?”
“謝謝你林主任,等以後我找到好用的生發劑,一定分享給你。”
“恩将仇報?”
主任忽然又想起第三樣物品,那只絨面盒子。
打開,裏面是一座晶瑩剔透的水晶獎杯,頂端一個星星,底下印着四個大字:
【十佳記者】
以及:【贈予M.J傳媒文娛組記者,雪燈。】
*
雪燈興沖沖抱着他的獎杯和證書回了家。
蕭衍還在公司,大概半小時後到家。
雪燈把獎杯反複擦了一遍,環伺一圈,然後把獎杯輕輕放在客廳茶幾上。
又拿起來。
不行不行,蕭衍平時不太來這裏,看不到。
繼續環伺,然後把獎杯放在餐桌上,飯總要吃的吧。
不行不行,這種比天高的榮譽不該被油鹽亵渎。
最後,他把獎杯放在了書桌上。
蕭衍每晚都會在這裏工作,且獎杯能被紙字油墨渲染,是上上簽。
雪燈對着獎杯道:“先聲明,我這不是炫耀,只是喜事要與家人分享。”
獎杯:……
不信。
半小時後,蕭衍準時到家。
外套還沒來得及脫,就見雪燈背着手,一副領導下來視察的派頭,逛悠着踱步到他前面。
“咳咳。”雪燈清了清嗓子,試圖引起他的注意。
蕭衍:?
“咳咳、咳咳。”見蕭衍不明白,又加了兩聲。
蕭衍:……?
雪燈那個急,蕭衍到底有沒有腦子。
“咳咳……咳咳咳!!!”
結果一直這麽清嗓子,卡嗓子眼了,一陣巨癢襲來,弄的他止不住咳嗽。
但光輝形象不能丢,手得背好。
于是被劇烈的咳嗽帶動身體倒下,手還倔強地背在身後。
蕭衍忍不住笑出了聲,忙把人扶起來:“你幹嘛。”
雪燈氣若游絲躺在沙發上:“我恨你。”
蕭衍:“為什麽。”
雪燈長嘆一聲,幽幽別過臉:“更恨自己詞不達意……”
蕭衍學着他長嘆一聲:“我也恨你。”
雪燈猛然起身:“為什麽!”
“因為有些人,有天大的喜事都不願意第一時間分享給最親近的人,還得我親自5G沖浪。”
“你知道我只是被口頭處罰順便高升還拿到了十佳記者?”雪燈一通連珠炮。
“是啊,你的大名現在還在熱搜挂着呢。”蕭衍拍拍他的後背,端來熱水,“看到熱搜,本以為下一秒就會收到你的消息,結果等到現在也沒有。”
雪燈被完美PUA,心中萌生一絲愧疚。
他趕緊道歉:“對不起嘛,我只是想給你個驚喜,跟我來。”
說完就拉着蕭衍上樓欣賞他的獎杯。
兩人蜷縮在小板凳上,擡頭仰望着晶瑩剔透的獎杯。
雪燈問:“你有什麽想說的。”
給你三秒鐘,表揚我。
蕭衍十足配合:“你真的很厲害,和你結婚是我三生有幸。”
雪燈情不自禁晃晃腳丫,随即又深深嘆了口氣:
“要走了,真心舍不得林主任,小劉、小張、小王……哎……”
蕭衍:“小劉全名叫什麽。”
雪燈沉默,雪燈愧疚,雪燈忘了。
“嗯,保持沉默就好,否則小劉知道會傷心的。”蕭衍笑笑。
他拿過雪燈的調令看了看:“下周二正式入職,你還有一周時間和同事們好好道別。”
雪燈疑惑:“為什麽是周二不是周一。”
“周一是元旦,你要是堅持去上班,你領導可能很樂意給你發一個十佳員工。”
雪燈這才意識到,舊的一年馬上要過去了。
他以前在海底時,族群有自己專屬的節日,不按照人類節日來,但看書中說,元旦對人類來說是除了春節外最重要的節日,寓意着團圓、辭舊迎新。
團圓啊……
雪燈看向窗外,天空被晚霞染成豔麗的紅色。
忽然有點想外婆了。
不知道她現在過得怎麽樣。
“說起來,你都沒提過自己的家人,元旦那天要把他們叫來一起過麽。”蕭衍輕聲詢問。
雪燈低下頭:“不了,他們在很遙遠的地方。”
蕭衍單手托着腮,靜靜凝望着雪燈。
和他一樣,他媽媽也去了很遙遠的地方。
畢業後的五年,每年的元旦春節都是自己一個人過。
還好今年有雪燈陪着一起。
“今年只有我們兩人一起過了,會覺得寂寞麽。”蕭衍拉過雪燈手,擱在掌心揉了揉。
“可能會,但我盡量不表現出失落。”雪燈耿直道。
要是能和外婆一起過就好了。
蕭衍笑笑,沒說話。
*
元旦前一天,蕭衍打開雪燈的衣櫃幫他整理行李。
雪燈嚼着鱿魚絲,一把按住蕭衍的手:“我做錯什麽了?為什麽要把我掃地出門。”
蕭衍繼續收拾行李:“你放心,如果以後我們真吵架,我去睡車裏,都不會把你掃地出門。”
“明天元旦,帶你去個好地方過節。”
雪燈“哦哦”兩聲,順手把自己的獎杯放進行李箱。
蕭衍無奈。他到底是有多想炫耀。
翌日,兩人被司機送去了機場。
雪燈好奇:“我們要去米蘭麽。”
蕭衍:“不是坐飛機就一定要去米蘭。”
雪燈撇撇嘴,神神秘秘,問他也不說。
飛機上。
雪燈在家時還感覺不到,出了門才真正感覺到元旦的節日氣氛。
機艙裏基本都是拖家帶口,盡管後面那個小嬰兒一直哭。
小嬰兒的媽媽對周圍人不斷說抱歉,周圍人也能理解,嬰兒嘛,教育他又聽不懂。
嬰兒的爸爸小心翼翼遞來一只精致的小盒子,上面貼着便利貼,寫道:
【抱歉我的兒子打擾到大家了,也感謝你們的包容和善意,這是我們夫妻二人一點小小心意,希望你們不要嫌棄。】
雪燈打開盒子,裏面是幾塊水果糖和一袋巧克力甜點。
蕭衍還在一邊悄聲道:“節假日機票很難搶,沒買到頭等艙,你忍一忍。”
雪燈把巧克力甜點塞進蕭衍嘴裏:“應該是你忍一忍吧。”
說完,他回頭看了眼一家三口。
媽媽抱着哭聲漸小的嬰兒柔聲哄着,爸爸一邊給周圍人分發禮物一邊鞠躬道歉。
真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他不禁想起小時候,父母不知所蹤,外婆領着他去面見族群的領頭人魚,他第一次見到那樣高大的男人,吓得直哭,外婆也是一邊哄他一邊給領頭道歉。
嘤,更想念她老人家了。
飛機飛了三個多小時,雪燈一路睡睡醒醒,醒來後就對着機窗外的雲層發呆。
順利抵達目的地,一下飛機,雪燈便感到一股熱浪席卷而來,穿着厚棉服的他熱的渾身是汗。
蕭衍幫他脫了外套,一手拖着行李箱。
原來他們此次目的地是國家南邊的濱海城市,這裏四季如春,路邊的椰子樹生機勃勃,吸引大量游客前來度假。
蕭衍帶雪燈去酒店休息了會兒,吃了點東西,換了薄薄的夏裝,出發!
一直抵達真正目的地,雪燈才發覺他們從北方的海邊來到了南方的海邊。
不過這裏的海真漂亮,幹淨澄澈,呈現淡淡的碧藍色。
海灘上的酷哥辣妹衣着清涼,盡情展現自己傲人身材。
雪燈忙捂住眼,從指縫裏悄悄打量:“哎呀……哎呀……”
蕭衍看他一副想看又不好意思看的樣子,把他手拉下來:“光明正大看,沒什麽的。”
雪燈不客氣了,那我可看啦。
微風徐徐,揚起發絲,溫暖的空氣裹挾着身體。
雪燈情不自禁閉上眼睛,深吸一口鹹腥的海風:
“大海是我家,我愛我的家。”
蕭衍卻覺得這句話稍有古怪。
以前的雪燈可不喜歡大海,當時裴澄嶼事件一出,自己質問他,他好像說了句:
“好啊,那我去跳海證明清白,想不到我讨厭了半輩子的大海,最後卻要葬在那裏。”
他猶疑地打量着雪燈。
應該沒什麽的,人的喜好會随着時間發生變化,這很正常。
這時,身穿橘色馬甲的黝黑男人拎塊牌子過來:“靓仔,潛水麽?專業教練全程陪伴哦。”
蕭衍本想拒絕,結果一扭頭就看見雪燈攥緊雙手,興奮從眼底跌落。
“好吧,潛。”他妥協了。
聽到蕭衍同意,雪燈沖着大海就去了。
被馬甲男拉回來:“使不得,別鬧出人命。”
兩人在教練的指導下換好了潛水設備。
潛水服是五毫米厚的款式,完美貼合身體,勾勒出精健肌肉輪廓。
雪燈悄悄打量着蕭衍,從他上身一直看到下半身,最後停在石門水庫上。
笑笑。
真是個健康的男人。
教練幫忙做完水下培訓,确定二人都聽明白後,便乘坐快艇到了淺海區,從這裏下去。
一下水,蕭衍便感到胸前一陣發悶,忙浮上去。
雪燈雖然早已迫不及待,但看到蕭衍不舒服還是乖乖等,撫摸着他的後背安慰着:“如果難受就不下去了吧,我去挖扇貝也可以的。”
蕭衍搖搖頭:“只是初次下水會有些不适,一會兒就好了。”
他還準備了能在水下拍攝的Go pro,想給雪燈拍些好看的照片。
再次下潛,懸停增壓,胸悶感緩解了不少,随着潛水變深壓力增大,這種不适感也愈發強烈。
雪燈也不急,乖乖等在他身邊,拉着他的手,雙腳微微浮動着。
纖細的腰身,修長的四肢,舉手投足間盡态極妍。
蕭衍有些恍惚,好似看到了童話故事裏的小美人魚。
兩人繼續下潛,潛到淺水區的最底端。
四周布滿礁石,豔麗的珊瑚藏在沙子裏,還有無數漂亮小魚成群結隊從他們面前游過。
雪燈下意識伸手想摸摸那個掉隊的孩子,結果小魚尾鳍一扭,朝着大部隊逃命般竄去。
他第一次遇見這些魚群時也是他第一次離開家,外婆帶着懵懂的他循着魚群游動,耐心為他講解魚群的種類和習性。
他又看到了趴在礁石中一動不動的石頭魚,也是外婆告訴他,這種魚背鳍有劇毒。
深海的每一處地方,似乎都有外婆存在過的痕跡。
蠕動的珊瑚蟲、不易察覺的水母,豔麗豐富的魚群。
還有仰望海面時,看到的碧波湧動,折射着太陽的光,粼粼璀璨。
雪燈敲敲蕭衍的手,擺出剪刀手。
蕭衍心領神會,舉起相機按下快門。
剛好魚群游過,盤旋在雪燈頭頂。
潛水結束時已經是下午三點,雪燈和蕭衍坐在沙灘上,欣賞着蕭衍拍的海底照片。
蕭衍微微擡眼,看着雪燈下巴擱在他手臂上,怔怔看着那些照片。
“抱歉。”蕭衍忽然道。
“為什麽道歉。”雪燈擡起頭,不解。
“既然都肯花三四個小時坐飛機來這邊,本來該帶你去找你的家人團聚的。”
雪燈嘆了口氣,望向大海:
“不是哦,我已經見到家人了。”
“在哪。”
雪燈笑笑,用腦袋拱拱蕭衍的手臂:“在這裏啊。”
他不知道這個世界是否有外婆的存在,從小失去父母的他,外婆就是唯一親人,但他今天真的見到了她。
她教會自己的知識,帶自己見過的風景,游過的每一處礁灘,以及從海底仰望海面時看到不同地面的陽光,全都是外婆留下的痕跡。
所以真的見到了。
并且,因為外婆送給他的書籍,讓他渴望去了解人類的世界,并遇到了蕭衍。
真的很幸運。
“你要是喜歡這座城市,我們以後在這邊定居?”蕭衍問道。
“不要。”雪燈不假思索拒絕,“我更喜歡我第一次遇見你的城市。”
“今天嘴巴很甜哦。”蕭衍笑道。
“可能是吃了飛機上那個姐姐送的水果糖。”
“是不是真的。”蕭衍做出一副“我不信”的表情。
下一秒,雪燈雙手捧起他的臉,乘着溫柔春風,嘴唇附上。
始料未及的,蕭衍倏而睜大了雙眼。
海風喧嚣,可依舊蓋不住如鼓鳴般的心跳聲。
冗長的吻結束,雪燈坐直身子,嚴肅問道:“你自己說,我有沒有撒謊。”
蕭衍沉思片刻,眉尾一挑:
“太快了,不确定,再證明一下?”
雪燈把臉湊過去,咬住蕭衍嘴唇,發洩一下。
他真的沒撒謊,蕭衍為什麽不信?
……
蕭衍帶着雪燈坐上了回程的飛機。
雪燈沒心情考慮為什麽上午來下午回,他滿腦子都是“我該怎麽讓蕭衍相信我嘴甜是因為吃了姐姐給的糖”。
飛機上,雪燈冥思苦想半天,拉過旁邊大叔:
“叔,幫我證明一下?”
叔:???
“嘗嘗我的嘴唇是不是甜……”
話沒說完,被蕭衍拽回來。
蕭衍幾乎是從牙齒間擠出來:“我從以前就知道你膽子大,沒想到這麽大。”
叔滿臉驚恐,社恐i人想站起來問問誰願意和他換個座。
“你不是不信麽。”雪燈振振有詞,“第三人的證明更具有公平合理性。”
蕭衍壓低聲音:“怕了你了,我信,所以你乖乖坐好。”
然後給瑟瑟發抖的i人叔道歉。
等抵達晉海市,已經是夜裏十點多。
忙碌了一天的雪師傅早已在夢中和周公大玩PLAY。
是說木桶叔叔的PLAY。
被人叫起來,他伸了個懶腰,接着就保持雙手舉過頭頂的姿勢,滿臉迷蒙望着前座發呆,神情恍惚。
“還困?”蕭衍起身拿下行李,問道。
雪燈夢游般“啊”了一聲,再沒了下文。
“所以你想讓我背你對不對。”蕭衍可算看出他那點小九九了。
雪燈:“啊……”
不是啊,醒來發呆,這不很正常麽。
下一秒,蕭衍半蹲下身子,拉過雪燈雙腿把人背起來,一手托住他的屁股,還要騰出一只手拖行李箱。
雪燈不光看着瘦,真背起來也确實沒什麽分量。
夜風中,蕭衍嗅到了他發間飄來的香氣,于是頭往一邊靠了靠,臉頰盡可能貼上這頭令他魂牽夢繞的發。
寒風襲來,雪燈打了個哆嗦。
合理懷疑蕭衍是讓他幫忙擋風的。
蕭衍感受到他的顫抖,把人放下來,脫下外套裹住他,自己只穿一件單衣,繼續把雪燈背起來往大廳走。
雪燈被風一吹,清醒了些:“我自己能走,放我下來。”
蕭衍把人放下:“是啊,已經到門口了,也該自己走了。”
然後拉着雪燈上了出租車。
雪燈打量着窗外的風景,卻覺得街道很陌生,不像是回家的路。
“去哪?”他問。
蕭衍從手機中擡起頭,本想直接回答,但又壓低聲音,故作神秘道:
“把你賣了。”
雪燈大驚:“賣哪去?”
蕭衍望着路邊的店鋪名牌,道:“黃焖雞米飯。”
雪燈沉思片刻:“能不能賣去海鮮雜燴店?那裏比較合我胃口。”
合着他以為把人賣去是享福的。
蕭衍無奈地搖搖頭。
如果雪燈今天碰到的是別人,大概率被賣了他還要幫忙數錢。這麽單純不谙世事,可怎麽辦。
車子走走停停,穿過無數陌生街道,漸漸遠離市區。
最後在一處幽靜的陵園前停下。
黑夜中,陵園阒寂無聲,只有蕭瑟風聲不止。
雪燈又打了個寒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