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在雪燈貧瘠的認知裏,他的困惑會解決=蕭衍的困惑已經解決。
皆大歡喜,小蝌蚪現在一定高度亢奮。
抓緊時間,趁熱打鐵。
他站起身拍拍褲子上的沙,“咳嗯”清了清嗓子:“回去吧?有點冷了。”
蕭衍跟着站起身,望向不見盡頭的大海,最後這一眼,狹長而深沉。
回到家,餐桌上已經整齊擺放着鐘點工阿姨準備好的晚餐,以及那條純天然無任何添加的石頭魚刺身。
難得餐桌的氣氛沒那麽沉寂。
雪燈主動告知:“我電腦忘記密碼,好久沒打開了。”
蕭衍随口道:“密碼是九五零八一一。”
“你怎麽知道。”雪燈好奇。
蕭衍沉默了。
該怎麽說,用監控監視他時無意間看到的。
“你很厲害,我猜了好多都不對,你一次就猜到。”雪燈并沒覺得有什麽不妥,只認為蕭衍能憑借自己能力創辦這麽大服裝公司,猜一個密碼更是易于反掌。
吃過飯,雪燈第一件事就是按照蕭衍所說密碼打開電腦,搜索“人類交.配前該做些什麽”。
有所長進,這次好歹還加上了“人類”的前置詞。
Advertisement
高贊回答:
【當然是助興啦!切記,既不可過于保守以免掃興,又不可過于開放導致對方難以招架,要收放結合,方能事半功倍。】
雪燈:哦哦哦!
明白了。
……
蕭衍正坐在書桌前整理資料,卻顯得幾分心不在焉。
腦海中不斷浮現青黑夜色下翻騰的浪,和那雙簪星曳月的瞳眸。
他随意向後靠去,大腿被什麽東西硌到,摸出來一看,是雪燈撿給他的貝殼。
這個人總是這麽自以為是,撿個貝殼還當寶。
蕭衍搖搖頭,用濕巾擦幹淨貝殼表面的砂礫,放進抽屜裏。
倏然,門外傳來一聲“老公”。
刻意拉長的尾音,輕佻的語氣。
蕭衍沉默片刻,些許猶疑道了聲“進”。
門外探進來個腦袋,彌散開熱騰騰的水汽和沐浴乳的香氣。
“有事?”他低聲問道。
雪燈作勢清了清嗓子,将上半身一并探進來。
蕭衍:……
這裏三層外三層,毛衣加羽絨服裹得嚴嚴實實,他就這麽冷。
可當雪燈整個人出現在面前時,蕭衍愣住了。
兩條光溜溜的長腿支棱着,下身只有一條平角內褲。
雪燈悄悄觀察着蕭衍的目光,發覺逐漸火熱。
睿智網友誠不欺我,保守與開放結合,效果立竿見影。
雪燈清清嗓子,眉尾禁不住得意揚起:“性.欲上來了麽,老公。”
蕭衍喉結滑動了下。
說實話,沒有一點性.欲。
而且還挺佩服他這種不要臉的口無遮攔。
“你,出去。”作為一個服裝設計師,本就看不慣他那些毫無設計感的破衣爛衫,不會以為加加減減就是撞色與镂空吧。
雪燈不理解,他堅信網友不會騙他。
他幾步走到蕭衍身邊,俯下身子盯着他的臉,眉間微蹙,理直氣壯地問:“為什麽,我不夠可愛麽?”
蕭衍從他身上移開視線,不忍直視。
雪燈立馬轉動腦袋瓜回想第二條高贊回答:
【不可太直接,要在收放自如的肌膚相貼間讓對方感受到得不到還想要的快♂感。】
收放自如的肌膚相貼?
懂了。
雪燈魔爪直從蕭衍衣領中探進去,在蕭衍不斷睜大的雙眼中來回掏一掏,再拿出來,再掏一掏,再拿。
當他掏到第N次時,手被人按住了。
“你做什麽。”蕭衍語速明顯加快。
“怎麽樣,現在有性.欲了麽?”雪燈的語氣還振振有詞的。
蕭衍終于忍無可忍,提着人後衣領無情拎出房間,不忘提醒“把褲子穿上”,繼而關上門鎖好。
他從抽屜裏拿出一份《離婚協議書》,大筆一揮簽下自己的姓名,拎着往外走讓雪燈簽名。
走一半,止住了腳步。
罷了,就事論事,還沒抓到雪燈謀害他的實質證據,就算打離婚官司也不能将利益最大化,再等等。
走回去,把離婚協議甩回抽屜。
雪燈在門口站了許久,也合計了許久。
最後得出結論:被網友耍了。
*
翌日,周天。
雪燈醒來時,蕭衍已不見了蹤影。
感嘆着蕭衍真是貴人多忙事,殊不知蕭衍已經開車回了家。
在豪華大別野前停了車,蕭衍轉動車門把手的手頓了頓。
回想起昨夜雪燈上身似熊下身光的場景,忽然疑惑,自己真有這個必要為了他向父親低頭麽。
他緩緩擡眼,透過車窗看向面前奢華的建築。
這是離開家的第五年,本以為到死也不會再回來。
即便外表光鮮亮麗,可透過那些昂貴的材料磚和奢靡的雅典浮雕,他看到了內裏一片污黑。
想起那個被囚.禁在裏面一步步走向毀滅的女人,想起那片望不到盡頭的深海,蕭衍猶豫了。
一分鐘、兩分鐘、半小時過去了。
“叮——”
手機響了聲。
蕭衍回過神,慢慢拿過手機。
是雪燈發來的短信:
【抓到螳螂了。[圖片]】
圖片裏,年輕的男人穿着米白的毛衫,頭發歪歪束起,垂在胸前幾分淩亂,手裏還拎着只碧綠螳螂,手指直接比了個OK。
表面上看起來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但那悄悄揚起的眉尾像在說:
“快誇我,給你兩秒鐘。”
蕭衍輕嗤一聲,幾分不屑。
無聊。
只是,很神奇,雪燈總做一些在他看來很無聊的事,但這些無聊的事卻總能一次次堅定他的決心。
蕭衍下了車,踏過不規則石磚鋪成的小路,日光逆着高大身影,在輪廓周圍形成一圈光暈。
開了門,管家正在整理玄關,見到蕭衍,先是疑惑,而後狂喜上了臉:
“少爺!真的是少爺!您終于回來了!”
蕭衍淡淡掃了他一眼,微微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五年不見,這位将一生奉獻于這座大宅的管家看着也老了些,鬓發斑白。
管家丢下抹布直沖樓上,嘴裏不住喊着“小少爺回來了”。
蕭衍站在門口向裏看去。
父親總愛自诩專情專一,母親過世多年,家裏的軟裝擺放沒有一點變化。
恍惚間,他好像看到那座老舊沙發上,年輕美麗的女人頭發淩亂,抱着六七歲的兒子為他念讀《海的女兒》,讀到最後,一遍一遍重複:
“皆大歡喜的結局,小美人魚變成了泡沫,永遠漂向自由的方向。”
然後對兒子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希望媽媽有一天也能飄向自由的方向。”
只是上一秒還是無盡的溫柔,下一秒她又會抓着自己的頭發歇斯底裏地喊着“他來了”。
那時的蕭衍雖然已經習以為常,但每每看到母親發瘋,還是會産生一絲恐懼。
對她,更對自己未來的恐懼。
後來母親檢查出重度精神分裂加重度抑郁,蕭衍就再也沒見過她。
但經常會夢到她,對他微微笑,說着“媽媽真的很愛你,你是我唯一的慰藉”。
高中那年不顧父親反對學習美術,參加校考報考了國內頂尖服裝學院,畢業那年成立自己的工作室,想要随着母親曾經的腳印走一走看一看。
中間父親沒有阻撓的原因,是他們簽訂了一份對賭條約:
蕭衍在畢業五年後賺到二十億,否則将要回家繼承企業,像母親一樣一生囚困于牢籠中。
回憶突兀被打斷,蕭衍擡起頭看向旋梯,視線中出現了一道高大修長的身影。
老管家跟在男人後面喋喋不休:“小少爺看來也是想念家人,特意回來看您。”
男人嘴角一抹輕笑,姿态優雅卓絕,簡單的黑襯衫勾勒出保養良好的身軀,同二三十歲的年輕人無異。
蕭衍眼底黯了黯,沉默着。
蕭父下了樓,沒有父子久別重逢的感人擁抱,他平靜地走向沙發坐下,随手端起茶杯,優雅翹起腿:
“我還以為要年底才能見到你,比我預計得早了些。”
烏黑的發,深沉的眼,但眼底卻是濃烈的蔑視。
“二十個億,一分不少拿到手了?”蕭父笑問道。
蕭衍移開視線,颌骨凸出一塊。
“暫時沒有,這次來是希望你幫個忙。”盡管說不出口,但還是得說。
蕭父放下茶杯,似乎也是猜到了。
五年不進家門的兒子突然造訪,怎麽可能是想念家人回來看看。
“找我幫忙?”蕭父看向管家,“老劉,我沒聽錯吧。”
管家:“沒聽錯。”
蕭衍不想繼續站在這裏陪他演什麽豪門恩怨的戲碼,開門見山:
“雪燈的公司拿到了梁淮設計陷害裴澄嶼的證據,但梁淮父親屢屢施壓要雪燈他們裝作無事發生,我希望借助你的勢力解決這件事,條件随你開。”
蕭父漫不經心摩挲着下巴:“你說梁董事長啊……”
常年合作夥伴,且也不是什麽容易搞定的人,何況這件事關系到他兒子的名聲,更是難上加難。
但辦法是有的,就是得費點工夫。
蕭衍手指漸漸收攏,不動聲色看着沙發上的男人。
蕭父故作疑惑:“雪燈……雪燈我記得是……”
話說一半沒了下文,等蕭衍自己說。
蕭衍定了定神:“我……老婆。”
蕭父嗤笑一聲:
“哦想起來了,兩個月前你不經我同意拿走戶口本和這小子結了婚,好像婚禮也沒請我前去,現在為了他不惜低頭求我,看來你也是真喜歡,有我對你媽媽十分之一的喜歡麽。”
蕭衍斂了眉。最後這句話,很惡心。
見他不做聲,蕭父也不逼他,徐徐看向一旁的相框。
永遠定格在三十二歲的女人,永遠的明豔動人。
“可以幫你。”蕭父道,“但既然你說條件随我開。”
他對着管家伸出手,管家心領神會遞來紙筆。
蕭父在紙上行雲流水寫下一串文字,道:
“距離五年之約還剩五個月零十五天,到期限那天,二十億改成四十億,并且,如果做不到,和雪……哦,雪燈,和他離婚。”
管家不可置信瞪大了雙眼。
二十億變四十億!高.利貸聽了都直呼內行。
不知道蕭衍現在賺到了多少,就算他已經到手二十億,想在五個月內再賺二十億……
老頭子勸他直接把婚離了乖乖繼承家産好了。
人要懂進退。
蕭衍緊抿着唇,漆黑的眼底暗流湧動,擡起頭,對上了蕭父同樣黑沉的眼。
冗長的一個世紀過去,低沉的聲音響起:
“好,按你說的來。”
大筆一揮,簽上大名,蓋棺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