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哨♂向
第24章 ♀哨♂向
童曲的父親死于精神力狂暴。
黎無曜發瘋似的要給童曲“當三”, 因為他在童曲姨母簡甯的病房外意外聽到童曲父母的故事時,意識到自己可能見過童曲的父親。
童曲的父親帶着童曲一起去到藍星,希望女兒親眼見證他為童曲的母親簡宓報仇。
而他的複仇對象就是藍星異能者。
當黎無曜聽到黑暗哨兵、精神力疏導、報仇等字眼, 他忽然将自己自爆扭曲時空返回過去見到過的一幕聯想起來。
童曲的父親很可能在力挑藍星多名異能者過程中發生了精神力狂暴問題, 那時候童曲的母親已經不在了,也就是與童曲父親終身結合的向導已死。
黎無曜有過一些印象,自己的父親秘密見過一個陌生男人。
當時, 那個男人的身邊好像就帶着一個嬰兒,而且他們之間的對話恰好就是圍繞精神力匹配、狂暴、疏導之類的詞彙。
只是因為黎無曜那時候對外界的一切都已經喪失了探知欲,他回到過去,誰也看不見摸不着他,他什麽都改變不了,所以對這個插曲, 當時的他沒有任何反應。
可當他聽到簡甯與童曲的談話, 他猛然意識到,那時候他聽到的, 正是自己的父親告知那名陌生男人,他無法幫他精神力疏導,因為他的精神域屏障排斥一切除與他終身結合向導外的所有精神力。
當時,男人懷裏的嬰兒,就是童曲!
“那段時空錯亂看着自己長大的時間,我因為一些心理問題,變得很麻木也很遲鈍, 我沒想過那可能是你……”
黎無曜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對童曲展顏:“你的爸爸當時應該就知道自己活不了了, 他去找‘那個人’想把你托付給他,他們是商量了替你聯系白塔, 可後來白塔的人卻不知怎麽沒能接到你。”
童曲“嗯”了一聲,黎無曜想告訴童曲的大概就是他的父親不是故意丢棄她,但其實童曲在聽完父母的故事後就猜到了。
她的父親既然是愛母親的,主動丢棄自己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Advertisement
“你聽了哨兵會精神力狂暴,所以準備自動讓位,讓我和其他向導終身結合?”童曲沒有被帶偏思路,始終聚焦于黎無曜今晚“不正常”的起因。
談到這個話題,黎無曜眼神暗了下去,他勉強維持着臉部表情:
“曲曲,你父母的精神力等級都是頂尖的,你在藍星精神力評級也突破了最高級九階,哨兵等級越高精神域狂暴傷害越大,我沒關系,我可以——”
“我不可以。”
童曲面無表情打斷黎無曜,十分好笑:“黎無曜,你要做大做小我不管,但我對什麽匹配沒興趣。”
“曲曲。”黎無曜呼吸深喘,“你不能……”
有個字卡在他的喉間始終說不出來,最後只反複重複:“曲曲不能,絕對不能……”
不能什麽呢?
童曲知道黎無曜吞下去的那個字是什麽。
童曲冷靜道:“沒有人可以避免死亡。”
剛說完,又想起,能避免死亡的還真有一個,還是現成的,于是又補了句:“除了你。”
“不,曲曲可以。”黎無曜執拗搖頭,“我的血可以讓曲曲永遠活着,我以後什麽都聽你的,曲曲想要什麽,就用精神體弄傷我,我什麽都能滿足曲曲。”
“……”
童曲默了默,說:“黎無曜,你這是病态的。”
“是,我有病,曲曲。”黎無曜沒有否認,他知道自己不正常,“我控制不了,但我現在能力真的足夠了,曲曲想要什麽呢?什麽都可以。”
“我什麽都不需要。”童曲幹脆拒絕,“而且,我有想要的會自己争取,不需要靠別人滿足。”
黎無曜還是搖頭:“曲曲,怎樣都好,但匹配向導——”
“黎無曜。”童曲再次打斷黎無曜,“我不是第一天五感敏銳,在此之前我從沒接受過什麽向導疏導,以前不需要,以後你憑什麽斷定我就一定需要?”
然而,此刻的黎無曜顯然聽不進這些,閉了閉眼,依舊搖頭,只重複喃喃着同一句話:“可我不能冒險,你不能有事,曲曲不能……”
黎無曜與童曲的這次談話最終是無果的,黎無曜已經陷入了魔怔,對童曲可能死亡這件事敏感至極,以至于他們說什麽,最終都會繞回原點。
白塔在那名蟲族越獄逃逸後,在全白塔範圍內的封閉式搜索中沒找出那名蟲族,反倒将從白塔地下十八層密室逃走的簡倪搜了出來。
童曲的姨母簡甯對簡倪好如親女兒,當年黎無曜精神力自爆後,白塔地下實驗室傷亡慘重,簡甯就是那時候接任成為的白塔首席向導。
而她接任首席的第一件事,就是從白塔地下的一片廢墟中救出幸存異能者,後來霍長生借助黎無曜的能力脫離白塔,幸存藍星異能者後代便只剩了簡倪一人。
簡倪那時身心都遭受了重創,為了救回這個與她失蹤的小外甥女年紀相仿的女孩兒,簡甯親自簽字同意讓一個與白塔毫無幹系的藍星後代接受了黎無曜的血清試驗。
簡倪活了下來,不僅因此激發了預知異能,還從那以後仿佛凍齡,外貌再也不曾發生改變。
白塔這才隐約意識到,那位藍星無限潛力異能者的血清或許可以讓人長生不老,而那時候,黎無曜留在白塔所有的血清都已經在簡倪身上消耗用盡。
童曲沒有過多參與白塔的事,或者說,童曲十分抗拒參與白塔內部的事。
她對白塔沒有任何親近感,除了這位自己的姨母,童曲并不想跟白塔有過多牽扯。
然而很多事情就是,你越想避免什麽,最終事情的發展反而越偏離自己的初衷。
童曲沒有想到,她在病房中接受姨母的向導力探查檢測的時候,對方竟試圖借機控制她!
感受到精神海異常的第一時間,童曲的精神體小水母倏地從童曲精神海中脫出,小水母被簡甯的精神絲纏繞住了許多觸手,于是小水母為了脫身,當機立斷便自斷了數根觸手。
精神體的受傷讓童曲一瞬皺了下眉,胸腔漫上鐵鏽氣息。
黎無曜剛剛才被童曲指使回住所做飯,童曲一口氣點了許多菜,而黎無曜前腳剛離開,童曲的姨母簡甯大約就被不明精神力控制住了。
童曲忍下精神海中的劇痛,有些煩躁于自己過于大意。
她能感受出這位親姨母是真心疼愛她,她從沒感受過父母親情,也不懂得如何與親人相處,所以只想着盡量滿足對方的意願。
可簡甯的精神域屏障受損并無法及時修複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她大意地接受了實際已經被悄然控制住的姨母探查她精神海的提議,放開精神海屏障讓人侵入,确實是她思慮不周。
小水母在自斷觸手後,轉眼消失無蹤。
童曲的目光從小水母跳離的病房窗口邊移開,回身看着病房門口有恃無恐走進來的藍色卷發男人——
是那名從停艦坪被帶回來的蟲族。
“精神海被入侵的感覺怎麽樣?”男人說話的嗓音低沉磁性,但不知蟲族是不是并沒有完全普及星際通用語,這人說話似乎帶着一點點拗口的口音。
童曲沒有妄動,也沒有回話,只伸出一根異能觸手牢牢制住被不明精神力控制了的姨母,同時背後另外數根觸手全數展開,卻沒有冒然主動攻擊。
像是在與來人進行一場無聲對峙。
“你比她厲害,食腦蟲殘液進入你的精神海,你的精神力屏障居然還完好無損。”這名藍發蟲族臉上看不出絲毫慌張地誇贊童曲。
童曲依舊不開口。
蟲族是天生的戰争機器,他們無論從身體素質、蟲化強度、力量、精神力,包括心智都是星際頂尖的存在。
藍發蟲族眯眼鎖定童曲,他在等這位病房中的小哨兵開口,用以判斷童曲目前的精神海耗損情況,但童曲顯然并沒有上當,且不準備如他的意。
藍發蟲族腳尖方向慢慢正對童曲,眼神犀利,持續進行言語刺激:“不敢說話,還是說不出話?或許你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小哨兵?”
童曲垂眸,遮住眼中情緒,終于如對方所願,問:“你想要什麽?”
藍發蟲族對于童曲的開口非常滿意,不過有一點比較可惜,童曲的聲音裏并聽不出虛弱。
藍發蟲族此趟目的明确,操着蹩腳的星際通用語:“把簡倪帶到這裏,我會放你一馬。”
他知道藍星那名傳說中的無限潛力異能者目前也在白塔,他不想多惹事端,只想帶走簡倪。
“祛除寄生殘液,我讓姨母放了簡倪。”童曲沒直接答應,與對方談條件。
這名蟲族聽後卻搖頭,放聲笑了:“小哨兵,你們白塔連我一個蟲都打不過,你們來多少人我就能控制多少人,別和我讨價還價。”
“那就是——”童曲聞言點了點頭,心裏計算着時間,忽而一笑,“沒得談了。”
童曲的異能觸手驀地動了,她選擇了主動攻擊對方!
藍發蟲族像是就在等這個時刻,他露出得逞的微笑,強大的精神力場鋪天蓋地展開,無數看不見摸不着的精神絲蓄勢待發等待獵物的自投羅網。
而童曲的異能觸手在觸到對方精神力場的一瞬,只見銀光一閃,半截乳白色的異能觸手應聲落地。
黎無曜就在這個時候趕到了病房。
在童曲的異能觸手,被她親手削去一截,掉落到地上的時刻。
猝不及防被拉入一個封閉幽暗的獨立空間,童曲周遭所有的人、事、物全部被頃刻間隔絕。
童曲愣了下,下一秒,黑暗中有什麽人在一步步向她靠近,童曲看不見對方的人影,只能聽到腳步聲,且這個腳步聲在還沒有完全靠近童曲前,就自己先停了下來。
童曲側耳辨聲,在停住的人影有所動作前,搶先一步出聲制止:“別碰!”
完全融入黑暗的人影僵住。
童曲向剛才腳步聲發出的方向走了一步,解釋道:“黎無曜,那截觸手染上了寄生蟲,別碰,可能會被纏住。”
黑影深吸了口氣,慢慢在童曲面前顯現出模糊輪廓,而在輪廓完全清晰以前,童曲主動上前,抱住發抖的身影:“我沒事,黎無曜,別緊張。”
黑影停止晃動,黎無曜的面容顯現出來,黑眸已然恢複冷靜卻異常狠厲,回:“有事,他們都要死。”
黎無曜雖然不是天生五感發達的哨兵,但藍星最強的無限潛力異能者,聽到一兩句千裏傳音并不稀奇。
他口中的“他們”,指的是那名藍發蟲族與預知異能者簡倪。
童曲聽後卻只搖頭:“我不想管白塔的事,你也不要插手。”
不等黎無曜說話,童曲繼續說:“觸手是我故意探向蟲族的,我複制到了他的精神絲。”
童曲猜測這名蟲族之所以能神不知鬼不覺控制住童曲的姨母,原因在于簡甯的精神域屏障受損無法及時防備外界精神力幹擾,并且對方剛剛明顯還想控制她。
童曲在聽到這名藍發蟲族要見簡倪的時候就意識到,簡倪手裏的“食腦蟲”大概率就是來自于這名蟲族。
那麽只要童曲能複制到這名蟲族的特殊精神力,很可能就能幫助她的姨母修複精神域屏障。
童曲選在了黎無曜快趕到的時候動手也是為了萬無一失,她沒有真正與骁勇善戰的蟲族對抗過,這樣以身探險有賭的成分,她必須将後背交給一個信得過的人。
黎無曜在童曲的精神體小水母找到他前,人就已經預感到什麽,提前離開了廚房。
為了瞬間趕到童曲身邊,童曲不知道黎無曜用了什麽過激方式激發潛能,總之當白塔其他人員趕到,那名藍發蟲族已經趁黎無曜異能失控将童曲拉入隔絕空間時,早已不見蹤影。
而童曲堅持不願多管白塔的事,蟲族的追捕事宜,她不會插手。
黎無曜陪着童曲利用複制到的蟲族精神絲與晁晟配合重塑簡甯的精神域屏障,又在檢查确認過童曲自身斷掉的精神體觸手沒有傷及根本後,直到所有問題暫時告終——
始終無聲守在童曲身邊的人,忽然從背後松松圈住童曲的身體,撒嬌似的輕輕伏上她的肩頭,只來得及在童曲耳邊低低喚了聲:“曲曲……”
話音未落,人就毫無征兆倒了下去。
童曲在病房守了黎無曜一夜,第二天清晨,童曲裹着衣服直接睡在病房的沙發上,隐約聽到隔壁病房內傳來人聲。
為了方便就近照應,黎無曜的病房就安排在了童曲姨母的病房旁邊。
隔壁病房內,簡甯道:“晁晟,你是白塔新一代的向導裏最出色的,童童的精神域你也探查過了,她很可能成為白塔歷史上第一個SSS級哨兵,只要你們終身結合,對童童,對白塔,對你都将會是最好的結果。”
而另一個男聲則回應:“我進白塔的第一節向導課就是首席教的,我一直記得您當時說過,哨兵向導的精神體行為即代表主人內心最真實的意志。”
晁晟苦笑:“首席,您難道看不出來,您的外甥女與那個藍星最強異能者之間根本插不進任何人?”
“……”
聽力太好有時候也不見得是件好事,就像這個時候,童曲聽到精神體行為完全反應主人意志的時候,滿腦子閃過的都是自她恢複以來,自己那只精神體水母幹的件件蠢事。
而好巧不巧,在童曲腳趾扣地的同時,她後知後覺意識到病房裏的另一個人其實已經醒了。
童曲輕咳一聲,掀開不知何時蓋到自己身上的毛毯,從長沙發上坐起身:“我下樓拿點早餐,你有什麽想吃的?”
病房裏,白色的病床上枕頭被褥規規整整,宛如從來沒人睡過。
而本該躺在病床上的病人,此時正坐在童曲所在的長沙發邊地上,不知已經醒來了多久。
“別去。”黎無曜在沉默了一秒後,只回了兩個字。
“就在樓下,三分鐘。”
于是,黎無曜也從沙發地上起身,牽住童曲的手:“那我陪曲曲一起。”
童曲無奈:“醫生說你暈倒就是因為純純的不睡覺,黎無曜,不準折騰了,今天你就待在這間病房,除了睡和吃什麽都不準做!”
黎無曜一向聽童曲的話,聞言也不反駁,只拉着童曲的手問:“那曲曲陪我嗎?”
“陪!”童曲直接一口答應。
其實,當醫生說黎無曜倒下是因為長期不睡覺,那麽這人每天陪她在床上躺着的夜晚都幹什麽去了,童曲心如明鏡。
她的戀人現在心理生了病,童曲覺得自己之前還是太粗心大意了,對黎無曜也有些愧疚。
揉揉黎無曜的一頭長發,把人腦袋揉得東倒西歪,童曲難得哄人。
“乖,我就下樓三分鐘,拿個早餐,吃完我們就繼續睡。”
然而,沙發邊的人卻依舊不肯松開童曲的手,也不肯讓開位置。
黎無曜固執地拉着童曲,臉色蒼白如紙,目光懇求:“曲曲,不要去。”
旭日初升的清晨,飄着淡淡消毒水味的病房中,二人默默無聲對視良久。
童曲做了決定的事,很難有所改變,這一點作為童曲曾經朝夕相處三年的戀人,黎無曜自然清楚。
抿了抿唇,黎無曜看着童曲的眼睛,一手攥緊童曲的手心不放,一手慢騰騰解開了自己領口的一顆扣子。
“曲曲,睡我,可以嗎?”
還是在藍星末世期的時候,童曲立志要将帥瞎子養胖然後撲倒吃幹抹淨。那三年間,童曲無數次饞人饞得不行,目不轉睛盯着瞎子瘦削的身體在心裏算着斤兩。
橫直凸出的鎖骨随着身體主人解開一顆衣領扣子的動作,在童曲眼前暴露出來。
她不自覺伸出手,指腹覆上眼前再無衣領遮擋的修長脖頸,頸動脈一跳一跳,聲帶在掌心下低頻震動。
童曲聽黎無曜小心翼翼又問了遍:“曲曲,現在就睡,好不好?”
“……”
男色當前,有些走神的人驀然回過神,童曲反手回握住攥緊自己手心不放的黎無曜,十指相扣,氣惱又妥協地拽着人就往病房床邊走。
她想,小王子實在太任性了。
睡覺不睡,吃飯不吃,還每天把自己搞得遍體鱗傷。
但童曲還是想要對她的小王子好一點,再好一點。
至少,不會讓小王子為了阻攔她下趟樓,還需要寬衣解帶拿身體做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