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哨♂向
第23章 ♀哨♂向
白塔身體檢查數據只是評估哨兵、向導的其中一項标準, 要得到準确評估結果,還需要測試精神域寬度、深度、恢複能力,以及精神域的屏障強度。
第二天, 童曲的精神域相關測試, 白塔塔醫叫來了那位金發碧眼男晁晟來給童曲做精神域檢測引導。
黎無曜在童曲進行精神域檢查的時候,始終站在檢查室外等着。
精神域檢查的地點在白塔地下十層,童曲剛開始進去到密閉檢查室時, 她的精神體滿屋子亂竄根本抓不着它。
後來童曲拽着小水母的觸手把小東西從天花板上甩了下來,小水母逃不出童曲的異能觸手魔爪,開始一直往封閉門上撞,咚咚咚一下又一下,撞得門外守着的人都敲起了門。
童曲不願意慣着精神體,有意放任這玩意兒自己撞門, 但黎無曜在外敲門敲了許久, 越敲間隔時間越短頻率越快,小水母像是得到了回應, 撞門的速度也跟着提高。
童曲面色不善地打開門:“黎無曜,你倆演牛郎織女——”
“疼不疼?”
不等童曲說完,一只骨節修長的手已然摸上她的頭頂。
童曲擡眼,只見小水母在封閉門打開的一剎,自動自發懸挂到了黎無曜的右耳耳垂,而某人則看也沒看小水母,只微皺着眉, 目光專注輕撫童曲的腦袋頂。
童曲眉梢一挑:“又不是我撞的門,黎無曜, 你問錯人了吧?”
黎無曜揉着童曲腦袋的手不停,只說:“曲曲, 我能進來等嗎?我保證不打擾你們。”
精神體與主人高度共感,小水母剛剛怎麽撞門,所有的痛感都能一比一傳到童曲的身上。
這一點,黎無曜自然是清楚的。
童曲盯着一到黎無曜耳垂上就乖巧得不像話的精神體,半晌沒有說話,于是黎無曜又喚了聲:“曲曲,可以嗎?”
Advertisement
“你給它灌了什麽迷魂藥?”童曲還是沒答應卻也不直接拒絕,而是狐疑盯着門外的人。
黎無曜笑了笑,将耳洞裏的小水母取下來,托在手中遞回給童曲:“它只是對陌生人防備心比較重,或許我也在場的話它會适應些?”
黎無曜說如果他在場陪同,小水母可能會比較适應。
何止是适應,童曲的精神體水母在黎無曜進入檢測室後,黎無曜指東它絕不往西。
晁晟的精神體是白鯨,外表十分憨萌好rua,可小東西在白鯨探出精神絲試圖接近它時,只想着猛猛用帶毒的刺絲囊蜇人。
要不是黎無曜适時出手阻攔,童曲的精神域測試,恐怕今天難以收場。
後來,黎無曜讓小水母吸了自己一滴血,溫熱飽滿的血珠順着小水母透明的身軀,在紅色消化道中一路游走遍全身。
吃飽喝足的水母終于消停,乖乖回到童曲的精神海。
等到精神域檢查結束,童曲一行人返回白塔地面,發現天色都已經黑了,一個精神域寬度、深度測試,他們居然花了整整一天!
到達地面上後,走在前面的黎無曜回身對晁晟道:“今天辛苦你了,不知道你晚飯有安排了嗎?”
“什麽?”晁晟不解黎無曜問話的意思。
黎無曜笑了笑,說:“想邀請你一起吃頓飯,不知道有沒有榮幸?”
晁晟是白塔的向導教官,跟黎無曜過去并沒什麽交集,但黎無曜被關在白塔地下實驗室關過九年的事,他事先就從白塔檔案室裏了解過。
這會兒黎無曜邀請他吃飯,晁晟猶豫了會兒,還是點頭答應了。
童曲盯着從白塔地下出來就一直主動走在前面的人的背影。
很多很多年前,每天溫飽都成問題的童曲在F區廣場投影屏上對這人驚鴻一瞥,就那麽一眼童曲記了九年。
九年後,小王子變成了帥瞎子,滿身傷痕回來,童曲二話不說就把人往家裏塞。
後來,瞎子對自己開了槍,童曲“複活”後每每回想那個時候,總是在想,自己當初到底看上了一個瞎子什麽?
童曲的精神體小水母吸了黎無曜的一滴血後消停了許久,等到精神域檢查結束,又立馬跳出精神海扒到了黎無曜的長發上。
童曲從後方伸手将cos“八爪魚”帽子的水母從某人頭上薅下來,黎無曜若有所感停步回頭,童曲腳下步子沒剎住便迎頭撞了上去。
黎無曜反應迅速回轉身體,條件反射張開雙臂:“曲曲?”
童曲從黎無曜懷中擡頭,那一刻,環着自己的人也剛好低頭,沒有羅曼蒂克情節裏的意外貼吻,有的只是四目相對,又相對無言。
這一瞬間,童曲忽然想起自己當初究竟看上這人什麽了?
身形瘦削卻絕不瘦弱,脊背永遠挺直如松,胸膛單薄懷抱卻足夠寬廣。
雖然是個瞎子,可當童曲需要黎無曜的時候,當童曲自己砍掉自己的腿孤獨等死的時候,當倆人鬧了別扭的深夜被蜘蛛堵在廚房不敢動的時候,黎無曜永遠會在第一時間趕到她的身邊。
黎無曜低眸對着不說話只看着自己不眨眼的童曲:“怎麽了?”
童曲退後一步從黎無曜的懷抱中出來,頓了下,輕咳一聲,生硬轉移話題:“開門。”
已經走到了他們住所的樓層,童曲不肯解釋剛才為什麽走神,黎無曜也只能開門讓客人先進屋。
晚餐還是黎無曜親自下廚,堂堂藍星最強異能者圍着條淡藍色的圍裙,拎着一菜籃子的新鮮食材打算出門借用公用廚房。
黎無曜換好鞋,站在玄關面向屋內的童曲。
童曲走過去:“忘拿什麽了?”
黎無曜說:“曲曲。”
童曲開始沒明白意思,“嗯”了一聲?
黎無曜眨巴了下眼,又喚了聲:“曲曲。”
童曲一頓,指着自己:“忘帶……我了?”
黎無曜立馬乖巧點頭,兩眼亮晶晶的:“曲曲能陪我去嗎?”
童曲回頭望了眼身後坐在沙發上頗為拘束的金發碧眼男人,遲疑道:“有客人。”
意思是,讓客人一個人在家,似乎不太合适?
而黎無曜聽到童曲的答案,失落地低下頭,唇齒蠕動,低語了一句什麽。
聲音極小極不清晰,但五感發達的童曲還是聽清了。
黎無曜說的是一個字:“怕。”
童曲站在屋內,不為所動:“黎無曜,同一個理由你打算用幾次?廚房可不黑。”
黎無曜點點頭,表示明白了,彎腰拎起菜籃子準備一個人出門。
童曲看着某人安安靜靜打開門,安安靜靜走出門外,再安安靜靜回身打算将門關上。
在大門關閉前一秒,童曲問:“你怕什麽?”
黎無曜關門的手一頓,童曲站在玄關沒動,只盯着門外的人。
黎無曜頓了下,慢慢回答:“怕曲曲和別的男人孤男寡女在一起久了會移情別——”
不等黎無曜說完,童曲一腳踏前捂上門外人的嘴。
最終,童曲還是與黎無曜一同出門去了公用廚房。
站在廚房裏,完全沒有點亮絲毫做飯技能的童曲也沒湊上去幫倒忙浪費食材,她靠在樓層公用廚房門邊看着背對自己認真備菜的人。
及腰的長發被黎無曜随手攏到背後,童曲的精神體水母則臨時充當免費發繩,纖長的透明觸手一圈圈松松繞在黎無曜的頭發中段,使得這人一截窄腰剛好暴露在童曲視線正中。
童曲驀地移開視線,心裏“啧”的一聲,認定這人就是藍顏禍水。
等到黎無曜的菜都洗好切好準備下鍋時,童曲才重新看回廚房裏的人,開口:“在abo星中轉的時候,我在外面逛了兩天,你那時候不是挺獨立的?”
當時黎無曜大病初愈,他們停留在abo星的兩天,這人從沒出過酒店房門,言下之意,黎無曜現在黏人黏得實在突然。
黎無曜手上動作沒停,菜進了油鍋,一邊翻炒食材,一邊回答童曲:“那時候我偷偷跟着你。”
聞言,童曲:“……”
因着身後的童曲聽到自己的回答後半天沒吱聲了,黎無曜關小了火,扭回頭看人。
童曲抱臂笑了聲,聽不出是真笑還是冷笑:“黎無曜,你現在裝都不裝了?”
黎無曜與童曲對視了會兒,關了竈臺上的火,走到童曲面前,認真道:“曲曲,我在裝。”
童曲擡眸:“?”
黎無曜搖搖頭,圈住童曲,低頭親了下她的唇,最後只說:“我會很乖的,以後什麽都聽曲曲的好不好?”
被黎無曜雲裏霧裏的話鬧得頭疼,童曲也沒有繼續在人做飯的時候閑聊。
在黎無曜一個人燒了一桌子不重樣的菜後,童曲終于找到了點自己能做的事,她提前将碗筷擺好,又主動把做好的菜一樣樣端上了桌。
甚至在擺放菜的時候,還把自己認為熱量較高适合養胖人的食物,放在了他的位置前。
吃飯時,黎無曜在童曲左側入座,他端起碗,視線在他對面落座的晁晟桌前幽幽停滞了兩秒。
童曲注意到了,但黎無曜很快将視線轉開,所以童曲也沒當回事。
一頓飯,三人吃得十分沉默。
晁晟吃過晚餐,感謝了童曲與黎無曜的招待後匆匆離開。
黎無曜起身收拾桌子,童曲則先去洗了個澡。
等童曲洗完澡換了衣服,在屋內沒見到黎無曜,精神體小水母也不在。她開門循着水母蹤跡找過去,黎無曜背身對着童曲在公用廚房洗碗,而童曲的精神體小水母正在另一個幹淨的水槽中——
泡着溫水“仰泳”?
童曲走到洗碗池邊:“今天胃口不好?”
黎無曜洗碗的手稍稍頓了下,不待他說話,童曲倏地拽起黎無曜的一只手臂。
黎無曜反應慢半拍地不解轉頭,童曲一把拉上黎無曜本就半挽着的袖子:“這是什麽?”
黎無曜一愣。
童曲盯着黎無曜右手小臂偏肘部位置的一條細長劃傷,質問黎無曜:“新鮮的血,你別告訴我,這是舊傷?”
黎無曜洗碗并沒有将袖口挽得過高,至少他原本的衣袖位置是完全遮住了這個傷口的,但童曲之所以能發現這個傷口,是因為細細的血線有一絲印染到了衣袖面料上。
“剛才……不小心打碎了一個碗。”黎無曜喉結滾了滾,這樣回答童曲。
童曲勾唇:“打碎碗能割到這個位置來?你怎麽打碎的?再打碎一個我看看?”
說着,童曲手一松,水槽中又一只碗應聲而碎。
童曲要把碎片撈出來,黎無曜驀地搶先一步抓緊碎片,牢牢握進自己掌心:“曲曲,別!”
“黎無曜松手!”紅色的鮮血從黎無曜的指縫中滲出,童曲皺眉去掰人的手掌。
黎無曜倏地轉身将碎瓷片扔進垃圾桶,快速推着童曲遠離水池,神色緊繃:“曲曲,我來收拾就好,你先回家。”
童曲不知道黎無曜到底怎麽回事?
一米九幾的大個子,晚餐吃得跟只小鳥的食量似的,現在洗個碗還能洗出新傷?
不再管那一池子鍋碗瓢盆,童曲将黎無曜直接拽回住所,給他處理傷口的時候,黎無曜低聲解釋:
“我的身體反正是霍長生捏的,只要不是精神體流血,外傷一會兒就會自己止住,曲曲不用……”
童曲頭也不擡,抓過此刻繞在黎無曜手臂上的水母觸手,在自己手臂上也幹脆利落劃了一道。
血色很快順着破口的皮膚漫出童曲的手臂,黎無曜整個人在僵住一秒後,猛地一抖,臉色瞬間煞白。
童曲本人毫不在意,只擡眼對上黎無曜的眼睛:“我的身體不也是嗎?我們有什麽區別?”
黎無曜愣愣盯着童曲的手臂,僵硬的指尖動了動,擡起手像是想碰童曲,又在靠近那線血色後,不知所措地懸停在那抹血色之上進也不敢,退也不能。
黎無曜胸膛起伏劇烈,喉結在青筋暴出的脖頸上細細發顫:“……曲曲,別……別這樣,求你。”
童曲扯了扯嘴角,回問:“黎無曜,自虐好不好玩?我也試試。”
黎無曜張口,半晌說不出話,眼眶卻慢慢紅了。
童曲狠下心:“黎無曜,之前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是因為我不想管,懶得管,現在你還是我的人,動手之前先想想後果。”
黎無曜很可能在自找罪受。
第一次見面童曲看臺前磕的血,療養院病房被傳染病異能者福瑞感染,最初,童曲并沒有覺察出異樣。
直到星際旅行艦上,黎無曜暈星艦暈得在廁所偷偷吐被人誤以為懷孕卻在童曲面前裝得跟沒事人一般。
星艦上有醫務室,有暈艦藥,黎無曜沒有買,而童曲以為沒有作用的暈艦藥,她卻在那件黎無曜非要給自己披上的風衣外套口袋裏,尋到了一絲端疑。
那天黎無曜的風衣口袋裏,除了那支童曲被迫買下的“驗孕棒”,還有六顆白色藥片。
恰好是黎無曜那日在星際旅行艦進行空間躍遷前,從暈艦藥瓶中倒出的六片藥量。
一顆不多,一顆不少。
“黎無曜,嘴長了是用來說話的。”童曲給自己手臂劃的傷口下手極有分寸,就算沒有處理,不過一會兒也自動止住了血。
她嘆了口氣,湊上前親了親某人冰涼的唇:“究竟怎麽了?今晚……是今天一整天你都不對勁。”
童曲與黎無曜并不是現在剛在一起,他們曾一起朝夕相處過三年,三年間吃穿住行什麽都在一起。
童曲除了外出做任務,平時日常休閑愛好就是逗弄瞎子,她了解黎無曜,或許比了解自己更多。
她本來不打算戳破自虐的事,因為她曾經認為那是黎無曜對她的一種“贖罪”方式。可現在他們之間已經說開,黎無曜再這樣做,童曲當然不可能放任。
黎無曜直勾勾盯着童曲已經止血的手臂,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在聽到童曲的問話後,第一時間沒有做出反應。
童曲又叫了黎無曜一聲。
黎無曜猛地喘了口氣,僵硬的身體仿佛才重新被他控制回來,拿着醫藥箱裏的紗布似乎想要給童曲包紮。
童曲移開手臂,避過了黎無曜的手。
“已經止血了,沒必要多此一舉。”
黎無曜一手抓着紗布,一手拿着止血凝膠,黑沉沉卻暗流翻湧的眼眸看着童曲。
童曲坦然回視:“說說看,今天站在檢測室裏,你都在想些什麽?”
黎無曜向童曲保證不會打擾他們檢查精神域,他說到做到,除了兩次出手幫忙控制小水母,其餘時間始終保持一言不發,童曲幾次無意識掃過檢查室角落,這人連眼神都是空泛呆滞的。
黎無曜靜了許久。
童曲難得耐心極好,又或者說,對于黎無曜,她确實用上了畢生耐心。
不知沉默了多久,黎無曜的手無力垂下,手裏的紗布和止血藥物掉回醫療箱。
“他用了我的碗。”黎無曜慢慢道,嗓音沙啞。
童曲聞言愣了下:“……你的碗?”
黎無曜沒有解釋,只是又說:“還有我的筷子。”
這下童曲懂了,黎無曜的意思是,童曲今天随手擺的碗筷,晁晟面前的碗筷是黎無曜先前用過的?
碗筷不都是一樣的碗筷嗎!
黎無曜究竟是怎麽分清哪只是他用過的,哪雙筷子又是誰的啊?!
童曲默默無言。
黎無曜一直看着童曲的眼睛,大概從中看出了那麽點“無語”意味,他驀地笑了下,眼眸彎了起來,唇角也機械性跟着上翹。
黎無曜說:“不會讓曲曲難做。”
童曲不知道這人在說什麽:“?”
黎無曜又說:“我做大,他做小。”
“……”童曲突然有種罵人的沖動。
“哨兵總要匹配向導的,曲曲滿意他嗎?”黎無曜繼續自顧自說。
童曲皺眉盯着黎無曜恢複平靜的黑眸,很快意識到,黎無曜是聽到了簡甯在病房裏跟自己說的那些話?
他知道哨兵精神域狂暴需要向導疏導的情況了?
童曲沉默了會兒,只說:“我不匹配。”她從沒想過匹配什麽向導。
黎無曜聽後搖了搖頭,望着童曲的眼神無限眷戀缱绻,嘴裏卻說:“要匹配的,如果這個曲曲不喜歡,我們就再換一個,曲曲選一個最合适最喜歡的。”
“喜歡?”童曲眉骨微擡,仿佛來了興致,“多喜歡?他做大,你做小,或者幹脆只要他?”
聞言,黎無曜的嘴角有一瞬沒維持住,垮了下去,但轉眼又很快重新揚起,竟點頭應:“好。”
話音剛落,童曲收了面上所有表情,卻只聽黎無曜黑眸沉沉,克制又瘋狂:
“那我給曲曲當三,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