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哨♂向
第16章 ♀哨♂向
在那位高度疑似“首席”的女人進來審問室的時候, 童曲低頭看了眼腿上躺着的人。
黎無曜好似一瞬間便睡了過去,纖長的睫毛安靜蓋在青黑的眼下,氣血不足的臉上難得泛着高熱酡紅。
童曲思考一秒, 雙手抱着黎無曜的頭挪到沙發上, 沒有給他翻身,所以黎無曜還是背面對着門口的姿勢。
黑披風兜帽的女人進門後,一錯不錯盯着童曲, 童曲沒看她,她便也沒有冒然上前,站在原地不動卻莫名有股子不知該進該退“膽怯”的錯覺。
童曲安置好黎無曜,起身主動走向門口的人,第一句話便幹脆開門見山。
“你是……我母親?”
女人和童曲有八分像,眉眼、氣質尤其, 童曲看到女人的瞬間便能聯想到她就是金發碧眼男口中的“首席”。
“不, 不是,我是你——”女人慢慢摘下黑色兜帽, 露出與童曲一般無二的冷青棕發色,“我是你的姨母。”
“你的母親,是我的親妹妹。”
看得出身份極高,久居上位的女人眼眶微微泛紅,卻克制着沒有失态,她小心翼翼循着童曲全身一點點看。
目光從童曲的頭發、眼睛、鼻子、耳朵、肩膀、手臂一路到腳底,每個地方她都認認真真地去看。
“你, 叫什麽名字?”女人仿佛在确認童曲是否真實存在,終于确認完畢, 女人有些急切地問。
“我母親把我丢了前,連名字都沒取嗎?”童曲不答反問。
女人一怔, 意識到童曲的冷淡态度,立即否認:“不,你的母親沒有丢你,她怎麽會丢了你!是那個天殺的——”
女人的話突兀地頓住,到嘴的字眼仿佛又被吞了回去,童曲只隐約聽到一個“黑”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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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聲音幹澀,轉而緩聲解釋:“你的母親不是不要你,她……”
“她死了。”童曲接話。
女人一愣:“你怎麽會……”
“我與你八分像,與我的母親應該更像,但艦場那個人看到我脫口而出的‘首席’既然指的是你,那麽如果我的母親活着,他就不該第一時間聯想錯人。”
“……你很聰明,你母親從前也是這麽聰明。”
女人聽了童曲的分析,目露欣慰:“自從你被帶走,我們找了你很久,當我們發現你被帶去了藍星,卻怎麽都找不到你。”
女人想去觸碰童曲的眉眼,被童曲後撤仰頭躲去,她失落地收回手,定了定神,最後只喃喃:“你還活着,真是太好了。”
女人随意撫了撫帶了歲月痕跡的眼角濕痕,不經意往童曲身後沙發上躺着的人背影望了眼,轉而關心道:
“對了,他們說你和一個長得很像黎……不是,是和你先生一起從abo星過來的?當年你明明被……那個人帶去了藍星,怎麽會流落到abo星去了?你結婚了?”
童曲在出發執行任務前,了解過哨向星的基本狀況,哨向星土著的平均壽命在200歲左右,是藍星人類普遍壽命的一倍。
這位自稱是童曲“姨母”的女人,以臉部狀态與精神面貌來看只能相當于藍星人的四十歲左右。
但要不是童曲“死”了七十年,她現在都該九十多歲了,那麽這位“姨母”首席,年齡應該至少超過百歲。
她大概率認得出黎無曜。
可她現在卻用了“像”來形容童曲身後的黎無曜,只能證明一點,在進這間門前,這位首席來得匆忙,連監控鏡頭都沒來得及瞥一眼。
就在這時,“審問室”門外有人敲響了門,童曲退一步,讓出位置,示意女人自便。
門外進來一個少女,對女人耳語了幾句,童曲聽力極好,小小的室內空間裏,她清楚聽到女孩兒對女人說的是:“那個蟲族醒了。”
女人讓少女先出去,她回過頭,剛還想對童曲說什麽,不經意掃過童曲身後,目光随意掠過又驚疑不定地頃刻間掃回。
“黎、無、曜!”
女人驀地一震,下意識跨前一步将童曲擋到自己身後。
“審訊室”沙發上,原本背身躺着的人不知何時已經正面對着門口坐起了身。
感覺到擋在自己身前的女人渾身緊繃,如臨大敵:“你怎麽會在這裏?你怎麽敢回來——”
一只巨型章魚轟然落地,一時間無數根龐大的章魚腿擠滿整個審訊室,童曲在章魚觸手對準黎無曜而去的剎那毫不猶豫背後伸出觸手與之抗衡。
章魚觸手被童曲的觸手阻擋,童曲精神海中一閃,一團白霧倏然躍向沙發上的黎無曜。
小水母一根觸手纏住黎無曜的手腕,直接一蕩掉入對方懷中,掉頭對準比自己大上千百倍的巨型章魚張牙舞爪。
擠滿“審問室”整個空間的龐大章魚陡然消失。
“這水母……”女人不可置信地扭頭,“是你的精神體?!”
童曲覺得女人的反應哪裏不對,不禁皺了下眉,但還是點頭:“我的。”
這時,審訊室外再次傳來人聲,還是那個少女的聲音。
“首席?”
“再等等。”女人被門外的女孩兒提醒回神,揚聲回應對方。
童曲知道女人有事,女人收了對黎無曜攻擊的精神體,她同樣也收了異能觸手:“您先忙。”
“你……”女人可能想對童曲說什麽,但她目前還不知道童曲的名字。
童曲接話:“童曲,童年的童,曲折的曲。”
“好,我知道了,童……童,你怎麽會和他在一起?”比起童曲的名字,女人現在更迫切想知道的,顯然是黎無曜和童曲在一起的原因。
童曲側頭望向沙發上剛剛差點被章魚攻擊都沒有任何反應的人,回答:“他是我的人。”
沙發上瘦削的身影一顫。
聞言,女人立即激動道:“你的人?什麽意思?他是你的什麽人?你們什麽……”
不等女人問完,童曲遵從最初的“設定”:“我的新婚‘丈夫’,我的人。”
女人霎時禁聲。
“審問室”內落針可聞。
看着女人臉上陡然生變的臉色,童曲心中産生了一些猜想,她沒再多言,只再次說:“您有事,就先去忙吧,我和我的‘丈夫’在這裏也跑不掉。”
“沒這回事,我們不是要關着你。”女人注意到童曲話中的刺,立即解釋。
“童童,你聽我說,這個人他是黎無曜,他是藍星最厲害的異能者,他……你,他一定別有居心,你們不能……”
“他是誰,我很清楚。”童曲打斷女人,直言道,“我今天才和您見第一面,您确定您要現在離間我和他,還是您覺得您說您是我的‘姨母’,就可以幹涉我?”
“不是幹涉,童童,這件事很複雜,我們借一步說話,我解釋給你聽。”姨母搖頭,拉着童曲的手就想帶童曲先離開。
而黎無曜就在這時起身走了過來。
女人立即進入備戰警戒狀态。
“曲曲。”
黎無曜沒有看任何人,他的腿從提押車上下車時摔傷了,如今還有些瘸,但他努力穩住身形,只是望着童曲。
笑了下,黎無曜輕輕說:“我等你回來。”
而童曲只瞥了眼黎無曜的腿,抽回女人拉着自己的手。
直視女人淺棕色的眼睛,對女人堅定吐出六個字:“我和他,不分開。”
童曲生平最讨厭從別人嘴裏聽自己的事,她從小到大靠自己長大,天生天養,黎無曜口中的七十年前,童曲一句都不想聽,因為她讨厭被別人的話左右。
可現在她必須聽他人講過去,關于父母親緣,童曲不得不承認,她在曾經以為自己長不大的很長一段時間裏,糾結在意過這兩個名詞——“父親”、“母親”。
不過在此之前,既然都是從他人口中說過去,她想有些事或許該有先來後到。
女人僵立原地。
童曲繼續說:“我很感興趣我的身世,所以您有事要忙,我可以在這裏等您。”
“但至于其他,我和您今天第一次見面,而我和他——”童曲看了眼被她剛剛的“不分開”三個字砸得一瞬失神的黎無曜。
“我和他相識近百年。”她主動牽起黎無曜的手,一字一頓問:“如果您是我,您會信誰?”
女人怔住。
童曲耳朵太好,審訊室外所有動向她都聽得一清二楚,門外來的人一個接一個,在詢問女孩兒:“首席怎麽還沒到?”
于是,她第三次主動提及,還是那句老話:“您先去忙吧。我也有些問題想和我的‘丈夫’溝通一下。”
“丈夫”兩個字,童曲咬了重音。
女人最終只能不甘心地一個人離開,但說了不是關着他們的人,童曲卻敏銳察覺到,女人被迫先離開後,門外、窗外、包括房間內的監控鏡頭都進入了緊張狀态。
有許多人,守在了這間房間外圍。
女人一離開,童曲立即松開黎無曜的手。
黎無曜的手下意識追過去,掰過童曲的手心。
黎無曜那雙不知在停艦坪哪裏磨得血肉模糊的手,此時手上紗布早已被鮮血浸透,童曲剛才為了向女人表達決心,牽了他一下,手掌上也立馬染上了血污。
黎無曜捧着童曲的手,用袖口一點點小心翼翼擦拭,眉頭蹙起:“髒了。”
仿佛童曲的手掌染血,是件多麽不得了的事。
童曲強硬抽回自己的手,幹脆背到身後拒絕黎無曜的觸碰,望着對方的眼神是離開藍星執行任務以來,許久都不曾再見過的冷淡陌生。
【黎無曜,我不會真是你的殺父仇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