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食樓開張,人歡飯香
第二十二章 食樓開張,人歡飯香
方幼魚的大食樓離着品茗軒不遠,開在長生街上。
無雙城這麽大,為什麽要選在這裏呢?
方幼魚給出的答案是:她喜歡“長安”兩個字,然而,無雙城裏沒有長安街,她就只好愛屋及烏,退而求次,選長生街喽。
其實“長生”也不錯,只是太過遙遠。
古往今來,誰不想長生,誰又能長生呢?
凡是一意孤行,一心求長生的皇帝,最後都不得好死。
她們做大盜的,史實方面的知識掌握的最為全面,以便鑒定古董、字畫、名刀名劍的真僞、價值,順帶着,也了解了不少江湖上、廟堂上的舊事。
這大食樓共有三層,一樓招待尋常食客,二樓設廂房,三樓是客房。
裝潢走的是堂皇大氣風格,三層樓面足有十八米高,一進門,便覺十分高大亮堂。
走江湖的人,進了這樣氣派又不張狂的館子裏,落個腳,吃頓飯,心裏別提有多爽氣了。
品善老爹一邊贊着小魚兒的生意頭腦,一邊帶着小念跟醉佬兒走了進來。
任小念拿着請柬,見品善老爹手裏還多餘一張請柬,便問了:“老爹啊,你多餘的那張請柬,是替誰拿着的?”
這個時候,她心裏蹦出了一個人的名字。
一想到他可能會來,脆生生的蘋果臉上多了一層紅暈,心中忐忑又歡喜。
然而,她很快就失望了。
“這是給俠風兄弟的。”品善老爹晃了晃手中請柬,道:“可惜了!那小魚兒難得大方一次,請咱們吃流水宴,他又趕巧不在……”
趕巧了,方幼魚恰在他的身後,該聽的、不該聽的都聽了去,只見她叉着腰,用僅能小念他們這桌人聽到的音量高聲道:
“我說品善老爹,背後說人壞話是不好的,虧你年紀一大把了!這點簡單道理都不曉得。什麽叫難得大方一次?我方幼魚,平時對大家不好麽?”
“好、好、好!”
有人連說了三聲好,三人同時臉懵,回頭一看,原來是醉佬兒。
那無酒不歡的醉佬兒,此刻正端着一個魚紋大碗,倒白水一樣的倒酒喝。
再看看其他桌上客人喝酒用的容器,都是盈盈一握的小酒盅,醉佬兒這個……格外大!
這是方幼魚特別交待的。
今兒個大食樓開張,圖個好彩頭,她下了請帖,請來左鄰右坊、前街後街的人來吃流水宴,想吃多少吃多少,想吃什麽,這裏大致都會有,就算沒有,她也會叫夥計現買、現做。
這樣一來,無雙城的百姓都好個什麽口味,她也就摸清了。
同時,也将大食樓的招牌打了出去,還能博得一個與人為善、良心食樓的好名聲。
但,如此一場流水席下來,她方幼魚在錢財方面豈不是很吃虧?
這虧呢,當然是會吃一點的。
所以呢,她發放請柬的時間選在了黃昏前。
黃昏前,正常的人呢,都已經吃了早飯、午飯兩頓飯,不會太餓,當然也就不會吃的太多。
也有另類人群,就是沿街讨食的乞丐。
大食樓開張,熱熱鬧鬧,半個無雙城的乞丐兄弟們都是要來捧捧場的。
對于這幫人,方幼魚并未歧視,或是薄待。
只因,她自己也曾這般不堪過。
她早就安排好了,找來兩個得力的夥計,将他們帶到後院,另辟一處幹淨又自在的地方,開小竈。
他們吃的飯食,跟前苑收到請柬進來的客人吃的是一樣的。
進了這間大食樓的人,唯一待遇不同的,就是擱在醉佬兒面前的那只喝酒的大碗。
他今兒個甭管喝多少,大食樓都會供應。
“我說醉佬兒,我小魚兒對你好吧?”食樓開張,她這個老板娘忙了大半天,這才得空坐了會兒。
“好、好、好!”那醉佬兒喝美了,再度連說三聲好。
“能不能換點別的詞兒?沒勁!”
待要離開,瞧見了桌上四張請柬卻只有三個人,忽而記起了有個重要的人沒到,便挨到品善老爹身邊,問了:“李俠風怎麽沒來?不會是約了別的什麽姑娘吧……”
“又多心了!”品善老爹見她莫名吃醋,然而在嘈雜場合,又不适宜解釋李俠風中毒的經過,便道:“俠風老弟什麽人你還不清楚麽?不近女色。他是臨時有事,來不了了,過會兒跟你解釋。”
“不來便不來,我也就随口一問。”方幼魚四下掃望着這幫滿面紅光,全程帶笑的食客,道:“今兒個來的人這麽多,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也不少。”
那品善老爹自個兒吃的開心了,見食樓裏請來的其他人,亦是把酒笑談,飯香人歡,便道:“想不到,你做飛賊獨來獨往,倒也懂得幾分與人為善的道理。”
方幼魚聽罷,表情有些不自然。但很快,她嘴角一扯,笑道:“開門做生意,自然要與人為善,和氣生財。我去別處張羅了,想吃什麽就吃什麽,這間食樓呢,以後就是咱們品茗軒以外的第二個家了。”
她曉得,這品善老爹又在套她的話,她可不上這個當!
品善老爹知她仍舊不想正視這個問題,便也不再追問。
她有她想保護的人,也有她不想說的事,那李俠風一個神捕門的弟子都沒見怎麽過問,他又何必強求呢?
何況,她要保護的那兩個人也并未犯下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最多也就是個手腳不幹淨,讓某些有錢人吃點兒虧。
這世間除了生死難關,本無大事。
這個道理,他早在二十年前便明白得透透的。
因而,他當年才會在八大門主圍攻盜王之王——閻天铮的時候,冒着犯衆怒的風險,将他救走。
再說那盜王之王,江湖上的人把他說的可怕,——無論機關多麽精巧、陣法多麽高妙的墓穴,只要他看上了,從未失過手。
但在品善老爹的眼裏,他卻算不得一個十惡不赦的人。
他當年為求錢財,熱衷盜墓的行為,雖說對死人不敬吧,好在沒害過什麽活人。
江湖上的正派人士卻擔了心:
“留這樣一個奇才在世上,恐成禍患啊。”
“萬一哪天這個奇才生了歹心,普天之下,誰又能防得住?”
這是他們二十年前對盜王組織發難時,想出來的冠面堂皇的借口。
他們之中的大多數人,真實想法是——殺了盜王之王,瓜分盜王寶藏。
他而今之所以肯出手幫那小魚兒,自然是因她心中尚存善念,甚至比大多數男人都懂得“義”字怎麽寫。
這樣一個能幹的年輕的姑娘,若是有人在恰當時機施以恰當引導,将來必是武林之福。
且說那方幼魚剛走,又來了一個熟人——鐵姑娘。
鐵姑娘亦收到請柬,安頓好了她的娘親,便照着請柬上的地址,來了這間大食樓。
她打小念他們這桌經過,跟小念打了聲招呼,便去別處,跟她的其他朋友坐一桌了。
鐵姑娘見了他們品茗軒的人,不似平日裏熱情,品善老爹心中郁悶,那醉佬兒瞧在眼裏,也很是郁悶。
他喝酒間隙,郁悶地說起:“我說老爹,你是不是得罪鐵姑娘了?她怎麽理都不理你……”
“她不也沒理你麽?”那品善老爹只道這失憶的醉佬兒果然智商如孩童,旁人心裏苦,他還要來添堵。
“我一個醉佬兒,她理我作甚?”說完,醉佬兒繼續喝酒。
“對啊,對啊,你這醉佬兒,已經醉了!”
“醉人說的醉話,聽不得。”
“小念啊,我跟你說……”
小念看了看這對主仆,又望了望不遠處的鐵姑娘。
鐵姑娘不時地向這邊張望,還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剎那間靈臺清明,她明白了這兩個人究竟在糾結什麽。
那鐵姑娘鐘意廚藝很好、人品很好的品善老爹,品善老爹也對溫柔純善、尚未嫁人的鐵姑娘很有好感,倆人正在暧昧期,眼見感情升溫,偏又冒出來一個秋娘,嬌美動人不說,還一口一個“三哥”地叫着,跟品善老爹關系匪淺的樣子,話語間,仿佛又牽扯出了另外一個女子,個中曲折,很是複雜……
鐵姑娘傷了心,自然是不想再理他的。
而品善老爹呢,心虛,愧疚,尴尬,……各種情緒都有吧。
從小到大,那任小念只是看過幾本才子佳人的市井小說,未曾有人認真教她男女情愛之事,這一刻,竟……莫名地懂了。
“小丫頭,想什麽呢?”品善老爹瞧着那筷子擱在嘴邊,呆呆愣愣了半天的小念,好奇問道。
“在想,小魚兒她好厲害,竟然能一個人張羅起這麽大一間酒樓,我當初被她騙,也是應該的!”任小念望着人來人往,滿屋熱鬧,由衷說道。
“你這是要誇她呢,還是不誇她呢?”品善老爹皺了皺眉頭,只覺這小丫頭跟宋康那臭小子處久了,也學會了他那套半是誇人,半是罵人,誇非全誇,罵非全罵的說話之道。
“當然是誇咯!十足的誠意在誇。”此刻,小念的眼睛裏滿是真摯。
她是真心佩服方幼魚,聰明,能幹,還有着明确的人生目标——賺錢!且說幹就幹。
同時,她也發覺了,這裏的人除了她之外好像都很忙,都有自己的事要做。
小魚兒有大食樓,品善老爹有品茗軒,鐵姑娘有她的鐵鋪,醉佬兒有他的美酒,就連剛熟識的秋娘也有一間倚紅樓,而宋康呢,宋康……
自宋康走後,“宋康”兩個字仿佛已在她的腦子裏落了戶,時不時地就要自個兒冒出來,吓她一吓。
這是一個很危險的信號。
她的未婚夫是中原付家的那個小胖子——付蕭安,而付蕭安,是宋康宋公子的表弟……亂了,亂了!
“我說小念啊,你來無雙城這麽久了,對這裏的印象如何?”
無雙城這地方民風淳樸,且不排外,随便什麽人,但凡有個傍身的手藝,就能在這裏活的很好。
即便是路邊老丐,白日裏醒來,擱路邊一蹲,面前再擺一破碗舊盆,也有鄰裏施舍,餓不着。
品善老爹他自己對這地方,可是滿意極了。
“我來無雙城……很久了麽?”
小念喃喃自語着,思緒又飄向了別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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