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番外2
番外2
這藥泡要一個時辰,南音交代給雲旗一些要點之後,慢慢踱步來到清宇堂。
還未見到焦仲溪時,就碰到往外走的佘叔。
“唉,去哪呢?”南音擡手試圖他,他身形一閃,躲過了。
佘叔走了兩步又回來,将她擡起的手放按下,就離開了,只留下錯亂的南音。
“罷了,我也不找你。”她推門進屋。
“唔。”見到屋中情景,她急忙捂住嘴,避免發出聲響驚到裏面的人。
他置身浴池,熱氣缭繞,如煙似霧,只見後背也可窺其精壯身形。
即便是洗漱,眼上的白條也并未摘下。
南音暗暗嗤鼻,心中明了,這人明明知道自己來了,也不吭聲,讓她站在這不知如何是好。
一炷香後,南音輕錘後背,她站這麽久,他竟然一點反應也沒有!
待她走近了察看,才發現他雙目緊閉,睡得正香。
南音氣憤不已,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門。
卻在出門的瞬間,聽到他從浴池走出的聲音。
這麽快就醒了?南音僵直了後背,再不敢像剛才那般潇灑。
也不敢回頭,蹑步走出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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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音回了藥房,女子置身藥池中,還尚無反應。
雲旗在一旁查看着醫書,認真非常,見南音來了,停下手中的筆。
“師父。”他恭敬地叫。
南音颔首:“嗯。”
她繞過雲旗,到旁邊坐下,随手翻看身前的醫書,漫不經心地開口:“半個時辰後,去将焦公子請到這間藥房來。”
“是,師傅。”雲旗應聲後繼續忙碌,南音見此會心一笑,難得他如此認真,以後即便她不在,他也能撐起一片天。
半時辰後,焦仲溪走進藥房。
他步伐緩緩,自帶清風。
南音在他走進來時候就心想,這人也許着青衣才配得上這一身清雅絕倫的風姿。
不過也就這一眼,南音就低頭醫書中“無視”了他。
焦仲溪見她的反應很無奈,朝藥池方向看,便在雲旗先前的位置坐下。
後一步進來的雲旗見此,收了醫書移到外屋。
焦仲溪坐下之後,南音示意之後就埋頭醫書當中,與他在無任何交流。
他也不惱,雙手輕敲玉笛,緩而慢地将玉笛拿起,放在嘴邊,一陣清幽緩調便緩緩飄出,這樣的笛聲與寂靜的夜晚最是相配。
南音注意到,眼眸微擡,無聲卻有光。
他見狀放下玉笛:“姑娘為何這般愛聽曲樂?”
不,她只是喜歡他在身邊罷了。
不過現在還不能這樣說,會吓到他的。
“是能讓生活不那麽枯燥罷了。”南音明亮的眸子,興奮地說,卻在話歇後暗淡,似是有心事。
他将一切看在眼裏,心中的疑惑更深。
就在這時,藥池裏發出一記清響。
女子緩慢睜眼,眸中寫滿了迷茫與無措,清靈的眸子,精致五官,是個美人,又因身置池水中而致濕潤的頭發,顯得誘惑而美豔。
南音并不想理會,只是看向對面的焦仲溪。
她想着這是一個不經風霜的女子,如果有她熟悉的人,或者一個樣貌不錯的男子。
或許能助她緩解些許、身處陌生之地的驚慌。
焦仲溪明白了她的用意,也是不動。
安耐下心中情緒,她再一次為他下了難題。
“我不會安撫人。”南音正色道,瞬時成甩手掌櫃。
“什麽?”溫潤如他一般的人竟也有孩童無措的模樣。
只不一會,便有人先打開了這僵局,解救了這面面相繼的兩人。
“你們是誰?”從裏屋傳出這細細的聲音,驚恐中還帶着女兒家特有的嬌媚。
無奈中,南音只得起身,向着內屋走去,卻答非所問:“姑娘要安心休息,才能不浪費我這一池子的好藥。”
她走到池旁,一臉憐惜地撥弄池水。
說話間,女子擡起眸子正對上南音的目光,恍惚間,兩人都愣了神。
南音先是反應過來,不禁失笑,她與她當真是有七八分相像的:“看來我與姑娘緣分不淺。”
女子這才将回神,輕輕點額,雖只是看見了南音面紗上的一雙眼睛,但她很清楚知道她所說緣分:“是尼代的福分。”
原來叫尼代。
“姑娘說笑了。”南音依舊是笑,直到身後響起一沙啞女聲:“谷主?”
南音回轉身,扶起正在行禮的婦人。
婦人比南音年紀長了許多,一舉一動頗有大家風範,不知道的人看都會以為,這周到的禮儀來自大戶人家。
“硯姨,這姑娘托你好生照顧了。”
“是。”她依舊行禮,不過在中途就被南音攔住。
無奈搖頭:“去吧。”
南音才轉頭走出,焦仲溪仍在屋外等待,直到她輕聲提醒,他才反應過來。
兩人走出藥房,于路間并行。
卻彼此無言,各懷心事。
将他送走後,南音再度回到藥房。
“師父。”雲旗打開一處暗門。
“走吧。”淡淡的嗓音下藏着些許疲憊,她從不喜這些事,可奈何身不由己。
暗門背後是一片一望而無際的藥草地,亦是南音多年來的心血。
兩人來到藥草叢中的一處草屋,雲旗自匣子中拿出鳳歧,南音便開始忙碌起來。
雲旗卻擔心的看着南音:“師傅,您這幾日都沒有好好休息,不如今日就先休息吧。”
目光從她的受傷的右肩掃過,憂慮更重。
南音一頓,不由苦笑:“小旗啊,師父記憶不好,一日不沾一些藥草,怕是明天就不認識它們了。”
她在安慰他,他知道。
“可是師尊,您的身體…”
“好啦,既然知道為師累,還不快過來幫我啊,就知道在哪說風涼話。”南音打斷雲旗的唠叨。
“好。”雲旗抿嘴,低頭應好。
而後來到她的身邊,幾乎包攬所有雜事。
他無法再勸說,只能盡量讓她不那麽的累。
兩人忙碌了整整一夜。
翌日清晨,南音便來到清宇堂,為焦仲溪查看一番後,将昨夜的成果為他服下,再簡單施針。
一夜未睡累極,做完這些後,她放下了沉重包袱,昏昏沉沉地在他床旁睡去。
焦仲溪醒過來,感知到南音的氣息,心知這她這又是為了自己,霎時間不知所措。
卻無奈于雙手和腰上的鐵鏈,讓他想抱抱她都無能為力。
他憑着虛弱身體和僅存的一點力氣,努力與鐵鏈抗争,想要再靠近他一點,他的此時弱小和鐵鏈的強大對比強烈。
盡管身體上疼痛欲裂,他與南音仍然相隔一寸,那不可逾越的一寸,這一寸讓他碰不到她,卻能清晰地聞到她身上的血氣。
這一寸讓人絕望,他猛地靠回床榻,眼眶似烈火焚燒。
南音做夢了,夢到小時候的達奚菩,纏着她要糖葫蘆吃。
等到她給他買來時,卻找不到他了…
“!”她猛地醒來,因動作太大,險些摔倒。
床榻上的焦仲溪睡得正熟,南音深呼氣後笑得安心。
将壓在他身上鐵鏈移開,減輕他的“壓力”,拿起一旁的被子給他蓋上,摸着他的額頭。
南音就這麽看着他,時間防若靜止。
直到肩上洶湧的疼意傳來,她才想起該換藥了,難怪她出藥房時,雲旗還追着她說什麽,只因她的腳步太快,只是隐約聽到他話裏有“藥”字。
再為他揶揶被角,離開清宇堂。
焦仲溪轉向她離去的背影,不知在想什麽。
“誰?”南音将衣角拉上,嘎吱一聲,門外走進一抹黑影,在南音還未做反應之時,拿起桌上的藥瓶,自然而然地将她的衣角再度拉下,專心致志而又小心翼翼地為她敷藥。
她放下拉住衣角的手,滿不在乎地笑。
“這等小事何勞公子?”敷藥之人像并未聽到她說話般,依舊專注。
南音也不再管他,拿起手邊的醫書就開始看。
“我的病如何了?若實在沒治,就不勞煩姑娘了。”将南音的衣服拉上,他似是漫不經心地問。
南音不自然縮了下衣袖,将手臂藏得嚴實:“焦公子這是不相信我的醫術?”
他虛扶着她受傷的肩,話中卻帶着輕松:“沒有。”
“那就等我的好消息吧。”南音抽身離開。
她走到門外,才深吸氣放松。
遠遠便瞧見,向她走近的尼代與硯依的兩人。
“谷主。”硯依行禮,南音嘆氣。
“硯姨啊。”她無奈地說。
“是尼代姑娘說想要見谷主。”硯依沒理她。
她看向硯依身後的尼代。果然人靠衣裝,雖只是一身素白儒裙,在陽光明媚,花草争豔的風景下依然不遜色。
“谷主有禮,奴家想與谷主聊聊。”
“姑娘客氣,如此我們這邊走。”
南音指了指遠處的依華亭示意,尼代會意,先一步走向亭子。
她與硯姨交代一些事,才向她走近,看到她正對着一顆梨樹發呆,神情落寞非常。
“姑娘喜愛梨花嗎?”她好奇問道。
“人終究不是梨花,做不到一輩不變色彩。”尼代回頭。
南音才發現她的眼框有些泛紅,想來是想起了傷心事。
不過看來也是她解決不了的。
“姑娘本意并不是想與我聊這梨花,不是嗎?就近摘下一束梨花枝,遞給她。
她接過梨花,臉上閃過一絲颚然。
雖希望渺茫,可她依然在心存僥幸:“谷主可曾疑惑過,我二人為何如此相似的相貌?”
懶與她多費口舌,南音直接道:“有機會,我會去拜訪姑娘所說的那個人的。”
“你,你知道。”尼代驚吓地捂住臉。
南音看她樣子輕笑,她害怕嗎?
“姑娘放心。你不會有事。”她可沒有殺人這個喜好。
她背手轉身:“那人既讓你如此大苦,又怎配讓你為他相思?”
為她換臉的人技藝并不高超,才讓她一眼就看出,結合她的通身氣質,南音便将她的來歷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尼代站在原地,雙眼紅燒似血,清淚一行接一行落下。
梨花帶雨的模樣惹人憐。可這裏并沒有憐惜她的人。
擋住南音的去處,她突然跪下。
“事已至此,尼代再沒了去處,求谷主收留,給尼代個庇護。”
南音冷淡,擡起她的下颚,這人竟也配合她擡起她自以為依然絕色的臉,她冷笑。果然,本只是猜測,如今倒是肯定了幾分。
“若是我沒猜錯的話,姑娘應曾是碧晔城媛楸院的頭牌,紀憐姑娘。”
“你,你怎麽知道。”她放下抓着南音衣角的手,嘴角不停的顫抖。
“有幸去過一次。”南音挑眉。
尼代癱坐在地,散落的頭發與半掉不掉不掉的朱釵,狼狽不堪,她那個不願任何人知道的,那個曾經讓她卑微的身份,南音都知道。
尼代突然間笑得蒼涼,因為她曾以為她已經完全丢掉了那個身份,她曾以為不會再有人知道,那個讓她在那人面前自卑的身份。
所以她鼓起勇氣向那人求嫁。開心不過那人立即的答應,不過條件是來撿風谷,只要能不被認出。
之後他就會來娶她。
可現在呢?她明明換了臉,她明明完全變成了一個人。變得甚至她有時都會認不出自己。
撿風谷主還是輕易認出她,并完全知道她的來歷。
尼代回過神了,終是明白他早就知道。
他并不是要娶她,他是要告訴她就算她換臉都會有人輕易認出她,何況只是出了那個她讨厭的地方。她就想妄圖滿天過海的嫁給他。
“記住,如果你連在撿風谷待下去都做不到,我是不會娶你的。”
她想起都雲深送她出來時說的話,可笑她那時的信誓旦旦,如今想來全是可笑。
尼代有些魔怔,她忍受了這麽多年。她以為終于迎來了她的曙光。唇瓣被她用力咬出了血。
“原來我的一生這麽可笑。”拿下頭上的發簪,突然向胸口猝然叉去,南音先一步以手抓住她的發簪,速度過快,她手心傳來火辣的疼,另一只手拿出她随身帶着的幻散在尼代面前抖動,不一會尼代便了失去意識。
本在遠處看着這一切的墨覺,在南音過去的瞬間,他也很快過來。
“姑姑。”南音回頭無奈看向墨覺,似是在告訴他他的突然出現吓着她了?
撓頭,他不是故意的。
“将她帶去我的住處。”南音示意墨覺來接住尼代,墨覺有些不情願的過去,讓原本靠在福清身上的尼代抱起,有些小埋怨。
“姑姑。”這可是他第一次與女子如此接近,還是這樣一個他不喜的女子。
南音見他模樣有些忍不住笑:“好了,将她送到洛閣之後叫人守着,這藥有十二時辰的藥效,你須得在第十一個時辰時來提醒我,知道嗎?”
墨覺有些傲嬌的不開心。
“我看你是舍不得這美人吧,難怪要一直抱着呢。”南音裝作恍然大悟地說。
墨覺聽此大驚,想出聲抗議,只覺得懷中的尼代像個燙手山芋般,想丢掉卻又不能丢,只得飛快像洛閣跑去,慌忙地錯了方向,有急忙改回。
南音看着墨覺的模樣放開地大笑。
再不覺手中疼痛,惦記着焦仲溪,便去了清宇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