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為什麽到死都不放過他?
第44章 為什麽到死都不放過他?
簡桉嘗試直起身體,不靠着牆壁,身心俱疲的創傷還是讓他失敗了好幾次。
終于,他插針管的手小心翼翼地支撐着床板,才勉強将薄如蟬翼的身子坐好。
在男人殺氣騰騰的注視中,簡桉把湧上喉嚨的鮮血硬生生咽下去,指腹悄然抹了抹嘴角細微的血漬,有氣無力地回複:
“我說,我們離婚,你可以娶你最愛的心上人了,不用再每天看着我愁眉苦臉,感到心煩,我們就這樣結束了吧……”
他嘴裏無動于衷地說着這些話,努力調整着呼吸想要掩飾心痛,顫抖的鼻音依舊出賣了他,心就像在滴着血一般。
愛了這麽久的人,整整三年陪伴,突然要離開,他真的好舍不得,甚至在說到“離婚”的字眼時,語氣都是顫抖和不甘的,可是有些人怎麽努力都已經不會有結果了。
季松亭瞳孔一縮,複雜的思緒像被他的話定格住,冷厲地盯着床上的人,卻莫名被他夾雜着痛楚的眼神刺激了一下。
簡桉為什麽會突然這樣說……?
難不成腦子被車撞傻了?
明明之前是這人眼巴巴非要代替簡棠梨,哭着求着進入季家,要和他結婚的也是這人,害得沈初言沒名沒分做了三年的地下情人,現在簡桉說離婚就離婚?
世界上哪有這麽容易的事情!
季松亭看着對方,手指微不可查地顫了一下,臉色陰沉,眼底的怒火像是燃燒到了極致,聲音冷得幾乎能結冰:
“你想離婚?我不同意!季家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三年前你有多麽渴望進來,現在就讓你有多奢望離開!”
男人的語氣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簡桉面露驚慌,插着輸液管的手臂劇烈一顫,“不……你沒有權利剝奪我的自由,那是我的自由,季松亭……你憑什麽?!”
“憑什麽?憑我還是你丈夫!”
Advertisement
季松亭拿過旁邊的藥盒猛然砸在他臉上,眼中閃着憤怒和怨毒,看着那人一臉恐懼的模樣,不由冷哼,嘲諷道:
“怎麽?知道害怕了?還是說後悔當初跟我結婚了?現在離了婚是不是要去跟沈雲珩翻雲覆雨滾在一起了?”
後悔?
他從來都不後悔和季松亭結婚,只是後悔自己三年前為了愛奮不顧身,為了眼前這個薄情寡義的男人抛棄所有。
現在徒留一身疾病,一無所有。
“是又怎麽樣?難道你可以夜不歸宿找沈初言親密,就不允許我和別人有任何接觸嗎?季總當真是好一個州官放火……”
簡桉強忍着想落淚的沖動,聲音越說越低,到最後連直視他的勇氣都沒有,失神地垂下眼簾,卻還在刻意激怒男人:
“我不愛你了,季松亭,我已經不愛你了,我現在喜歡的是沈雲珩,我移情別戀了,你還留着我做什麽?”
說不愛那是假的,放不下才是真的,可他不得不這樣違心地說出口。
病歷單上的腦溢血晚期治療率極低,讓他再也沒有生命和精力去接着愛季松亭,只想最後求一點自由的餘地。
可那人為什麽到死都不放過他?
季松亭自然不知道他的心思,看向他的眼神一瞬間從憤怒變得幽邃得可怖,內心隐約有種被掌中雀挑釁和背叛的滋味。
對方膽子怎麽突然間變大了?居然敢這樣對他講話?三年來第一次見。
他不喜歡這個感覺,但凡是試圖忤逆他的,都該得到惡劣的懲罰才會學乖。
對方那雙狹長猩紅的眼眸就算被陽光照着,也沒能燃起一點溫度,反而是愈加的寒冷,簡桉控制不住地哆嗦了一下。
此時此刻,如果不是因為自己這副半死不活、病恹恹的模樣,按照季松亭那喜怒無常的性格,早該把他碎屍萬段了。
自己這是在季松亭的忍耐極限上反複橫跳,拿着最柔弱的心口挨着刀說話。
下一秒,男人低啞的聲音帶着幾分病态的癡狂,在病房裏突兀地響起:
“随你怎麽說,是想簡單激怒我,還是暴露本性,我都不會放你走,除非,我死了,要不然你哪都別想去!”
面對他這蠻不講理的強硬,簡桉瞬間猶如冷水潑身,從頭到腳滲出寒意,費力地蠕動着蒼白無血的嘴唇,絕望道:
“你不能這樣對我……”
季松亭聞言唇角浮現出一抹不屑的笑意,只一瞬間仿佛又看到了只會對他唯命是從的簡桉,心裏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他微抿下唇,揚起嘲弄的弧度,修長的手指扣了扣紐扣,嗓音慢條斯理道:
“給你住兩天醫院,免得你死了,到時我會讓小王接你回別墅,別想着逃跑,無論你躲到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到。”
說完,他連一個眼神都懶得施舍,單手插着衣兜,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病房。
季松亭剛出去的下一刻,一直守在外面焦急等待的沈雲珩二話不說就沖了進來,這短短的十分鐘裏卻異常難熬。
他走過去,看着失魂落魄坐在病床上的簡桉,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輕輕地碰上了他的面頰,用大拇指緩緩地摩挲着他眼簾下面,像是擦眼淚的動作。
他真的看不得這人變成這樣,更害怕簡桉什麽事都藏着,藏出病來也不說。
沈雲珩的手忽而停在了他的腦袋上,靜靜地放着沒有動彈,随後輕輕地摸了摸那柔軟的發頂,心疼地握緊了拳頭,問道:
“小桉,你怎麽了?說句話好不好?那個混蛋有沒有對你做什麽?”
許久,簡桉才緩緩呼出一口氣,眸光微暗,心髒升起密密麻麻的疼痛,随後木讷地搖了搖頭,眼眶通紅道:“沒有,沒做什麽,我只是跟他說了離婚的事情。”
“真的?小桉你真的要跟他離婚?”
沈雲珩半蹲下身體,擡頭看着他,激動地握住他的手臂,難以置信地開口道:
“太好了,小桉,你終于想開了,那種狂妄自大,無情無義的人咱們不要,以後還會更好的人等着你!如果可以我……”
“雲珩,不會有了。”
簡桉又一次開口打斷了他的話,盯着窗子,眼眶漸漸地模糊,腦海裏總是難以抑制地想起那個人的模樣和動作。
他咬了咬薄唇,迅速擡起手抹掉那一點濕潤,“或許這輩子,我都不會像深愛季松亭那樣,毫無保留地再去愛誰了。”
沈雲珩看出了他眼中的倔強,默默抽過一張紙巾遞給他,耐心又溫柔地勸導:
“傻瓜,瞎說什麽?什麽這輩子,你才24歲啊,往後的日子還長着呢,哪有那麽快一輩子就過去了,別說這些。”
簡桉拿過他的紙巾,卻沒有擦,只是抓在手裏,垂眸看着那塊純白,難過道:
“雲珩,你不用再安慰我了,我知道自己的病,已經晚期了,再也沒法治好了,我可能連這輩子都過不了。”
“不會的!不許這樣說!”
沈雲珩急忙否定他:
“醫生說你現在的身體還不能做開顱手術,得先修養好,把雙腿恢複了,然後有個好的精神狀态,什麽晚期不晚期,都會好起來的,大不了我們就去國外治療。”
絕對是季松亭将病歷單拿給他看了,連瞞都不瞞一下,做得真絕!
他本來是打算想等簡桉身體好些了再說腦溢血的手術,就是怕這人現在的精神承受不住接二連三的病禍。
可對方依然只是搖頭,根本不抱任何活着的希望,大顆大顆滾燙的眼淚落下來砸在他的手臂上,聲音裏帶着一絲抽噎:
“我清楚自己的病,沒用的,而且……手術費很貴,我沒有錢,也耗不起了,開顱手術需要剃光頭,那樣很醜,這對于一個從事美術的我而言,很不美觀……”
“哪裏醜?我家小桉最好看了。”
沈雲珩挑了下眉心,細細端量那張近在咫尺的臉,呼吸一窒,故作輕松道:
“還有就說你傻吧,那要我做什麽?手術費我有,就當你跟我借的好不好?等你身體健康了,再慢慢還我,不要緊的。”
如果直接說給的話,按照簡桉要強的性格,一定不會要,只會慢慢耗着自己。
想到這,他煩悶地按壓着額頭,恨自己沒能力讓那人回心轉意,自責道:
“這件事也怪我,對不起,假如四年前我再多關心你一下,堅決讓你去做全面檢查,也許就不會有腦溢血後遺症了。”
簡桉将手從男人溫熱的掌心裏縮回來,像是有意保持距離,強顏歡笑道:
“雲珩,不用說對不起,你也只是朋友,能做到帶我去醫院,我已經很感激了,況且手術費太昂貴了,我還不起。”
但半跪在床邊的人卻聽到他的拒絕明顯焦急了,瞬間站起來,斬釘截鐵地說:
“小桉,我什麽都依你,但是這一次你聽我的好嗎?這關乎到你的生命,我不能再一次疏忽了,也不會放任你不治療!”
簡桉正要接着說些什麽,病房門口忽然走進來一個黑色長影,看得莫名恍惚。
來的不是季松亭,讓他松了口氣。
沈雲珩顯然也注意到了身後的腳步,陡然轉過身去,臉上帶着詫異,低問道: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