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是他的愛給的不夠嗎?
第30章 是他的愛給的不夠嗎?
沈初言眼裏灌滿星星,“太好了!有了阿亭的鼓勵,我更有信心了!”
男人擡手寵溺地摸了摸他的頭,眸底全然都是不加掩飾的疼愛,輕聲詢問:
“小言參賽的作品準備的怎麽樣了?我可以看一看嗎?”
聽到這話,沈初言臉上頓時驚慌了一下,不自然地笑着,調皮地眨了眨眼:
“作品準備好啦,但現在不能給阿亭看,要留點神秘感哦~”
季松亭微皺着眉無奈淺笑,說話間的尾音拉長,帶着贊許和欣賞:“好,非常期待小言明天的作品。”
在他看不見的陰影處,沈初言一雙深沉烏黑的眼眸閃爍着精銳的寒芒。
游泳館。
水聲潺潺,陰冷的氣息彌漫在角落,四周伸手不見五指,黑的讓人窒息。
忽地,池面濺起一陣漣漪,一只枯瘦如柴的手從水裏探出來,攀上了岸邊。
一個渾身濕透、發梢不斷淌水的人在泳池裏爬了出來。
“咳咳咳……”
簡桉側躺在潮濕的地板上,胸膛猛烈地咳嗽着,将灌入鼻腔和胃裏的水一一吐了出來,整個人異常狼狽。
原本幹淨的瓷磚上流動着混合絲絲鮮血的髒水,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
就在咳了差不多有十五分鐘後,他不堪一擊的胃才勉強舒服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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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臉色卻枯萎得像被抽幹了血液,渙散的瞳孔裏全是驚恐和絕望。
簡桉知道自己又死裏逃生了一回。
季松亭這是想殺了他嗎……
可是他明明能順從那人的心意徹底死去,離開這個傷心的地方,然後第二天留一具沒有任何溫度的屍體,又為什麽還要從地獄裏痛不欲生地爬出來?
他現在什麽也不奢求了,也不對季松亭抱有絲毫期望,只是每每想到那孤苦無依的母親,他還是不忍心離開。
他必須先拿到那大賽的一百萬。
想着想着,簡桉全身控制不住地抽搐起來,從喉嚨裏發出了一聲壓抑的、痛苦的嗚咽,像是從靈魂深處硬生生剝離出來的一般,那樣的哀恸。
被池水充盈的眼睛酸澀無比,卻怎麽也流不出一滴淚水。
痛到了極致,是哭不出來的,也無力去掙紮,就這麽靜靜地躺着,任由那撕心裂肺般的劇痛侵蝕着意志。
黑暗一點一點開始吞噬着最後的理智,極端的害怕,直擊心靈的恐懼。
簡桉拖着精疲力盡的身體緩緩爬向前面唯一透着點微弱亮光的門口。
他強撐着精神想要站起,但剛才在水裏抽筋的雙腿卻支撐不住身體了。
擡眸仰視着緊緊關閉的大門,那裏似乎被鎖死,已經出不去了。
簡桉心頭一陣發寒,絕望地癱軟在地上,喉嚨也因被水嗆到而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靠伸長手臂去無力地推着玻璃門,然而一點實質性的作用都沒有。
漸漸地,他渾身不再寒冷,而是變得滾燙,牙齒止不住地顫抖,劇烈咳嗽。
那臉色是灰白的,比牆面還要慘白,虛汗不停地流淌,烏唇冰涼。
簡桉艱難地擡起手摸了下自己的額頭,燙得不行,是發燒了嗎?
他用力搖搖頭,想要讓自己清醒一點,可身體和眼皮卻越來越沉重。
“有……人……嗎……”
他無聲地喊着,将自己蜷縮在門口能照入光線的地方,抱緊自己的雙臂,将腦袋埋于雙膝間,就像一只瀕死的小獸。
簡桉的視線漸漸模糊起來,他用力咬緊牙關,直到唇瓣泛白。
他不能就這麽睡過去,明天就是藝術大賽正式篩選了,自己這輩子都是在為了別人而活着,現在好不容易有一次為夢想勇敢的機會,絕對不要就此放棄。
死寂的游泳館裏又冷又黑,漫無邊際的絕望不斷撕扯着那點希望。
……
臺下觀衆評委座無虛席,卻鴉雀無聲,目光齊聚在選手臺上。
那幅《烏托邦的救贖》的油畫被陳列在最佳優秀作品的展覽臺上。
沈初言站在畫像的旁邊,萬衆矚目,嘴角含笑,輕輕推了推嘴邊的麥克風。
他清了清嗓子,随後開口介紹油畫的背景故事:
“畫中的少年是希臘中世紀波爾王朝的最後一位王子,亞度尼斯艾倫,王朝戰拜後被進貢給了薩布蘭卡帝國的國王,但由于少年的長相美若天神,國王埃爾羅一見鐘情,給王子最高的愛和權力。”
“少年以為自己得到了救贖,逐漸愛上國王,但他不知道的是,祭司曾經告訴國王,只有少年真正愛上國王,他的心髒才能徹底救活死去的王後。”
說到這,沈初言臉上露出惋惜,“少年在教堂向神明伸出右手,祈禱自己與國王愛情長久,但神明卻是以左手做回應,這一點就已經暗喻了少年的命運。”
評委席上,季松亭十指交叉靜靜聽着,唇邊卻漾起了淡雅溫和的笑意。
沈初言緊張又喜悅地瞥過男人,見他輕輕點頭認可,便接着解釋道:
“因為在聖經中,右手通常代表力量和祝福,而左手則代表欺騙和堕落。”
接着,身後的屏幕忽而擴大了神父和修女們衣袖上的黑蝴蝶圖案和十字架。
他擡手指了指細節,嘆息道:
“逆方向的十字架代表下地獄,是邪惡祭祀中所用的道具,不同文化中黑蝴蝶代表不同的含義,但它們通常标志着即将發生的災難或死亡,而這些人袖口的蝴蝶朝着少年飛去,說明禱告完的少年快死了。”
“真正的救贖不是來自虛無缥缈的上帝,而是來自內心的勇氣和力量。”
沈初言回頭一笑,笑如煙花般燦爛,深深鞠了一躬,“這就是我這次藝術大賽所描繪的美,謝謝大家和評委老師!”
下一刻,觀衆席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評委認可的綠燈齊齊亮起。
“不愧是姚城藝術學院的教授!簡直太有深意了吧!”有人感慨道。
“畫美就算了,人還那麽樂觀美麗!啊啊啊好喜歡!”又有人驚呼道。
觀衆席上的沈雲珩雙手抱胸沉默不語,雙眉也因不可置信而緊緊皺起。
據他對自己這個弟弟這麽多年的了解,對方的藝術水平一直處于中等,而今天展示的作品卻天賦異禀。
這進步未免也太快了吧?
而且,他越看那幅油畫,越覺得畫風很像出自簡桉之手。
是錯覺嗎……?
季松亭眸光灼灼地凝望着臺上如星星般耀眼的青年,內心也被那純淨的微笑和絕世的畫作深深觸動着。
他悄悄向沈初言豎了個拇指,而對方也默契地看見了,并彎了彎嘴角。
他幾乎不參加任何投資方的邀約,但今天卻特意為了沈初言來當評委。
這時,其中有一位評委問道:
“沈教授,可以給我們講講您創作的靈感嗎?為什麽要起名《烏托邦的救贖》呢?是因為畫中的少年活在別人制造的假象裏,還是教授內心渴望真正的愛與救贖?”
這個環環相扣的問題一出,季松亭第一時間将目光投注在舞臺中央的人身上。
是他這些年的愛給的不夠嗎?
對方為什麽會渴望救贖呢?
他想聽沈初言準确的答複。
“可以呀……我當然可以解釋。”
沈初言卻在回答這個問題時少了些許剛才自信的底氣,而且還開始緊張起來。
他此刻面對的,都是國際頂級的藝術研究大師,并不像觀衆那樣好糊弄。
油畫都不是他親手作出的,自己怎麽可能解釋的來?!
況且還有季松亭,也會對自己渴望愛與救贖這種不需要的東西産生懷疑。
空氣頓時安靜,氣氛也跟着凝固。
沈初言立刻調整好紊亂的呼吸,暗自慶幸自己在比賽之前就想好了措辭。
“靈感是我在孤兒院做志願時有的,那裏的孩子大多數都是被丢棄的,缺愛孤獨的,他們本以為孤兒院可以是歸宿,卻被有躁狂症的院長毆打虐待!”
他咬了咬嘴唇,眼神裏溢滿心疼和遏抑的怒火,随後哽咽地說道:
“院長為了博取社會的關注和捐款,營造出一種為孤兒們遮風擋雨的假象,實則私吞錢財,餓死孩子。”
此話一出,臺下一衆人竊竊私語,無不都在對院長的行為憤憤不平。
自己這番話的影響力效果顯著,沈初言滿意地微微扯了下唇角,繼續說:
“所以我才有感而發,又結合了中世紀希臘少年的悲催愛情,畫了這幅畫。”
他這個答複簡直天衣無縫,既宣傳了自己關愛孤兒的慈善形象,又成功化解了創作的靈感和季松亭對自己的矛盾。
“沈教授!請問那位院長最後怎麽樣了?”突然有個觀衆喊了一句。
沈初言面帶微笑,耐心回道:“院長自然是在精神病院裏接受正規治療,相信不久的将來,他可以重新做人。”
“沈教授真是人美心善啊!”
“冠軍一定是屬于沈教授的!”
周圍都是滔滔不絕的崇拜和贊善,沈雲珩卻莫名覺得奇怪。
沈初言去孤兒院做過志願?他這個做哥哥的怎麽一點都不知道?
主持人看着手裏的名單,“好,沈教授請下去休息區等候,接下來我們有請下一位選手,9849號選手,簡桉!”
但選手臺卻遲遲無人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