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他哪次不是裝出來的
第29章 他哪次不是裝出來的
“滾開!”
季松亭憤怒地甩開他的手,話裏話外都是濃烈的恨意:“簡桉,你非要毀了我身邊所有珍視的人你才高興嗎?非得看我一無所有你才滿意嗎?!”
簡桉臉上泛起極大的委屈,那雙漂亮的眸子裏盈滿了淚水,聲音顫抖而哽咽:
“原來你就是這麽想我的嘛……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這樣做,你所珍視的一切,我也都有好好在尊重……”
但對方此刻已經勃然大怒,并不聽從他的任何解釋,揚起手,一記響亮清脆的耳光狠狠抽在了他臉上,譏诮道:
“尊重?你所謂的尊重就是看不順眼,嫉妒,然後毀于一旦嗎?”
這一巴掌,力度大到驚人,比以往的所有耳光都要來的猛烈、狠絕。
簡桉控制不住地踉跄了幾步,原本蒼白的臉頰瞬間紅腫起來,蔓延着一股火辣辣的疼,嘴角竟緩緩地滲出了一抹血跡。
連體力不支靠在座椅上的沈初言也被這重重的耳光微驚了下。
他眼珠一轉,捂住嘴劇烈咳嗽了幾聲,将男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臉上的神情透着善解人意和不忍心,虛情假意道:
“阿亭,你不要怪小桉哥哥,他也不是故意的,是我不小心摔下去了……”
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季松亭心疼地打斷了:“事到如今你還替他解釋什麽?小言,你就是太善良了,這樣很容易被某些心思歹毒的人利用和欺騙。”
這番暗戳戳的話簡桉自然知道他是在譏諷自己,可偏偏卻無話可說,也無力反駁,事實和清白在那人眼裏分文不值。
下一秒,季松亭忽然站到了他面前,在簡桉不明所以的時候,伸出手狠心地将他整個人一把推入到游泳池裏!
“你欠小言的,我會一一幫他讨回來,冬天的水有多冷,你也去感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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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身體往後仰去快要落水時,簡桉傷心欲絕地閉上了眼,男人俊美無俦卻陰沉冷漠的面容不斷刺痛着他的神經。
“噗通!!”
随着清晰刺耳的水聲響起,水花四濺,簡桉毫無反抗之力地墜入水裏,感覺好像整個人掉進了冰冷的寒潭之中。
可內心無邊無際的恐懼和求生的欲望還是讓他本能地探出水面,想要呼救。
突然湧過來的大量水嗆得簡桉喘不上氣,好像溺死的魚兒般在池水裏撲騰着。
看到這大快人心的一幕,沈初言嘴角緩緩勾起,笑裏含着攻擊性,臉上卻佯裝震驚,聲音裏都帶了緊張和哭腔:
“阿亭,我們還是把小桉哥哥救起來吧!他這樣會死掉的!”
季松亭卻視而不見,拿過浴巾輕輕擦拭着青年發絲上的水珠,既氣憤又憐惜:
“沒事,不用管他,他會游泳,死不了的,倒是你,受驚了吧?”
對方乖巧地搖了搖頭,但還是難以克制地連打幾個噴嚏,聲音柔和得能膩出水來:“我沒事的……啊啾!”
“還說沒事,我們先去換身衣服吧,回別墅裏取暖,讓你着涼了是我的不對,如果十分鐘前沒同意你獨自離開,也不會被簡桉那個惡毒的人推下水。”
說完,季松亭俯身打橫抱起他,眼神深情又溫柔,步伐穩健地走向門口。
沈初言偏頭依偎在他肩膀,雙手緊緊摟着男人的脖頸。
他微擡眼睑,望着他線條流暢、五官深邃的臉,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滿足感和踏實感,說:“我不怪阿亭,阿亭真好。”
“松亭……我會死的……”
身後忽然傳來一聲氣若游絲的呼救,季松亭不由自主地停住,神色微沉。
見他稍許猶豫的樣子,沈初言表情慌張了起來,卻還是強自鎮定地試探道:
“阿亭,我們真的不去救一下小桉哥哥嘛?我好冷呀,他應該也一樣吧!”
男人喉結微動,冰眸裏閃過一絲犀利的波瀾,重又提步往前,漠然道:
“不必了,他哪次不是裝出來的,也只會騙騙你這種善良的人,我已經看透了,管他做什麽,死了更好,我們走。”
“嗯……那好吧,聽阿亭的。”
水霧彌漫上雙眼,漸漸淹沒鼻息,此刻完全神志模糊的簡桉終是沒能盼到那人回頭,唯獨只剩下一個越走越遠的影子。
毫無防備的鼻孔被強行灌入大量鹹腥的液體,洶湧地灌入呼吸道。
他忍不住倒吸一口氣,反倒讓液體進一步沖入肺部,将所剩無幾的氧氣也排擠出去,腦袋也因缺氧變得昏昏沉沉。
自從二十歲那年溺過水,差點喪命,他再也不敢直面深水,甚至永遠恐懼。
他慢慢放棄了掙紮,任憑自己在這水中沉浮,身體像斷線的風筝般向後仰倒,最終将自己浸泡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簡桉感覺自己在不受控制地下沉,就像是墜落到深不見底的海裏。
水底很冷很冷,冷得仿佛連血液都凝固了,冰冷的池水浸透肌膚,滲透骨髓,就好像徹底溺斃了一樣。
“別害怕,靠在我懷裏就好,那些恐懼和寒冷我替你擋着。”
“我媽都死了,你怎麽還有臉活着?你為什麽不去給她陪葬?!”
這兩句來自于同一個人的聲音不停地回蕩在簡桉的耳邊,熟悉又陌生。
一個是屬于溫柔沉穩的少年,而另一個,卻是絕情刻薄的男人。
簡桉似乎看見了粼粼波光的水面上,那個戴着貝雷帽,潇灑作畫的自己。
那麽的快樂,那麽令人心馳神往。
這一刻,所有浮光掠影般的幻覺和記憶接二連三地湧入大腦。
都說人臨死前會将自己生前的事情回想一遍,他真的快死了嗎……
別墅。
洗完熱水澡出來的沈初言心情格外舒暢,壓根就不存在剛才的病弱模樣。
他正要下樓去找季松亭,人卻不知不覺地走到了簡桉的房間門口。
卧室的門沒有上鎖,他左右觀察了下,确認這層樓裏沒有任何人,才膽戰心驚地轉動門把手,輕輕将門推開。
簡桉的房間比他想象中的還要簡約窮酸,所有家具都是便宜的地攤貨。
“哼,跟阿亭結婚了又能怎麽樣?還不是一點好處都得不到?活該。”
罵完,沈初言一腳踢翻了地上的東西,随後又捏住鼻子,翹着蘭花指嫌棄地提起垃圾桶,将裏面的垃圾全都倒在了潔白幹淨的床鋪上,心裏這才稍微舒服了些。
陽臺上主人精心培育的盆栽也難逃一劫,被他連根拔起,扔在地板上用腳狠狠踩爛,泥土也通通倒在了水壺裏。
直到把原本一塵不染的卧室糟蹋的狼藉不堪後,沈初言這才滿意地收手。
“真髒!”
低聲罵了句,他轉過頭的瞬間忽而被靠在角落裏、并且蓋着黑布的東西吸引了目光,跨過地上的垃圾走了過去。
掀開那條方形輪廓的黑布,一幅畫工脫俗、色彩絢爛的油畫映入眼簾。
沈初言睜大雙目驚嘆了一聲,不由自主地蹲下身體,細細觀賞着上面的內容。
他正愁着不知道該怎麽去定義藝術的美,但眼下這幅油畫卻讓他真正感受到了藝術最高境界的視覺美和精神魅力。
渴望救贖與幸福的希臘少年是美的,亦真亦假的神明是美的,邪惡與光明相互沖突,又相互融合,蒙蔽着少年。
他知道畫像上的這個故事,無非就是披着救贖的皮囊,刻畫着堕落的血肉。
可沈初言還是不敢置信,簡桉明明沒有接受過多少藝術方面深入的熏陶和知識,而且以周曼香那視財如命的性格,也根本不會讓他有出國留學的機會!
就算是真正富有多年畫功的藝術家,也很難将情緒和美觀融化得細膩如斯。
所以那人到底是哪來的天賦?!
妒忌的火焰忽然在心裏熊熊燃燒,那種強烈到了極點的恨意讓沈初言整個人都變得不再是自己。
他掏出手機将畫像正反面拍了下來,發給了簡逾風,随後附帶上一條信息:
【仿制出一幅差不多的山寨品,雖然要看起來一模一樣,但必須有瑕疵, 并且能看出來是抄襲的那種。】
【簡逾風:喲,又去當小偷了?】
【沈初言:關你屁事。】
【簡逾風:就這麽放心交給我?不怕我把你當小偷的事抖出去嗎?猥瑣jpg.】
看到這,沈初言無所畏懼地揚了揚秀眉,回複道:【這樣對你沒好處。】
“小言?你人呢?”
房間外突然響起季松亭的聲音,沈初言心頭巨驚,慌慌張張地蓋好油畫。
他悄無聲息地靠近門邊,眯着眼睛從縫隙裏偷偷看出去,正好看見站在浴室門口,并且背對着他的男人。
看來是不能将油畫光明正大帶出去了,更不能讓季松亭發現他在簡桉房間裏,他只能晚點再另想辦法了。
沈初言回頭不舍地瞥了一眼角落,迅速整理好臉上緊張的表情,可胸口的呼吸還是難以避免地加快。
他蹑手蹑腳地從門縫裏擠出去,重新将門擰上,假裝若無其事般地開口:
“阿亭,我在這裏呢!”
季松亭眼角微微彎了彎,說:
“想吃火鍋嗎?正好給你暖暖身子,而且明天藝術大賽就開始正式篩選了,我到時會作為評委在場,來給你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