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的眼睛看不見了
第22章 我的眼睛看不見了
火勢越來越小,最後被一桶冷水撲滅,只留下一地斑駁的焦黑與灰燼。
曲腿跪倒在茫茫夜色中的青年,平日裏挺直的脊背也佝偻了許多,最後不堪重負徑直暈倒在了地上。
早已燃成落灰的畫被風一揚,漫天紛飛,飄飄灑灑輕落在那張幾乎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頰上,無端顯得凄美破碎。
見狀,楊瑞慌慌張張跑上去,急忙招呼身後兩個靜如死人的保镖:“你們兩個別愣着啊,快救人送醫院!”
不料那倆保镖卻置若罔聞,其中一個直接打橫抱起昏迷的簡桉,另一個把楊瑞往後推了推,嚴肅道:
“季總只讓我們把簡先生帶回別墅。”
“喂喂喂,你們兩個蠢貨!”
楊瑞跳起來朝空氣踢了兩腳,個子卻連保镖的肩頭都不到。
說話的保镖猛地側過身,目露兇光,兩只拳頭摩擦地嘎吱作響。
見到這寡不敵衆的兇狠氣勢,楊瑞前一秒還在打抱不平,下一秒就立刻認慫閉嘴,尴尬地連退好幾步,嘆氣道:
“哎,簡先生還是自求多福吧,老夫也無能為力,誰讓那個冷血無情的季總惹不起,畢竟我飯碗還在他手裏。”
從昏迷中漸漸恢複意識,簡桉按着頭痛欲裂的腦袋,感覺渾身上下每一寸都是酸疼的,就像被人生生撕碎了重組似的。
“誰把燈關了?好黑……”
他緩緩坐起身,摸黑打開了桌櫃上的臺燈,卻沒有因此得到一絲光亮。
怎麽回事?燈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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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額頭上浸出了細密的冷汗,內心焦躁不安的情緒越來越強烈,連最後一點努力保持的冷靜也徹底被黑暗吞噬,只剩下無邊無際的恐懼和絕望。
不是燈壞了,是眼睛失明了!
簡桉使勁揉着被灼傷的眼睛,一只手摸索着從抽屜裏拿到眼藥水。
所幸他平時将櫃子裏的藥分類放置,否則這會真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
冰涼的液體從眼球滑過,可失明的狀态卻沒有絲毫改善的跡象。
他又跌跌撞撞爬下了床,憑借着記憶和感知抓着一切周圍的東西走到門前。
然而門卻在外面被反鎖,根本打不開,連唯一可以聯系的手機也不見了。
季松亭這是要囚禁他嗎……?
簡桉焦急地拍打着門板,說話的聲音如同砂紙磨過般沙啞:
“有人在嗎?陳媽,你在外面嗎?我的眼睛好像看不見了……”
可門外空無一人,根本得不到任何回應,整個卧室只回蕩着他的嗚咽聲。
直到喊累了,手也拍疼了,簡桉才終于停下來,身體靠着門板虛弱無力地坐到地上,臉埋在膝蓋裏痛苦地呢喃着:
“松亭,我眼睛看不見了……你在哪?好黑,我好害怕……”
此刻的他無助地就像一只遍體鱗傷的小貓,蜷縮在角落裏,瑟瑟抖動的長睫毛像在水裏浸泡過一樣。
緊閉的大門前映襯着一個修長的身影,身姿挺拔而又筆直。
季松亭駐足在門口,單手插着西裝褲兜,目光沉郁看向大門,側顏如霜如雪。
眼睛看不見?
等到最後一絲抽泣聲戛然而止,他握住門把的手也跟着松開。
那人一定又為了目的找什麽借口!
“陳媽,給他碗白米飯。”
說完,季松亭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房門忽然“吱呀”一聲,露出了一條縫隙,随後被人在外面輕輕推開。
聽到動靜,簡桉一個激靈從地上坐起,雙手隔在半空中摸着,驚慌道:
“誰?松亭,是你嘛……?”
陳媽端着食物愣在原地,随後将碗筷輕輕放在地上,擡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對方沒有任何反應,只是眼神呆滞地盯着前方,嘴裏又問了一句:
“是誰?是陳媽嗎?”
“簡先生,你這眼睛怎麽了?”
陳媽問他,心裏原本對眼前這個唯唯諾諾的簡家少爺無感,甚至鄙夷,但是現在見他一副傷痕累累的模樣,作為人母的自己還是難免泛起一絲心軟。
簡桉落寞地搖了搖頭,手觸碰了下眼睛,“或許是被火光導致的失明吧。”
陳媽沒有多問也猜到了答案,只是将那兩盤熱乎清淡的飯菜推到他面前,說:
“吃吧,季總吩咐的。”
簡桉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碗邊,熱米飯傳來的暖流瞬間溫暖了他冰涼的掌心。
他嘴角微勾苦澀地笑了笑。
既然那人都鐵石心腸要把他囚禁起來,又何必送飯這麽多此一舉。
是怕他餓死了無人尋仇嗎……
“松亭……他人呢?”
老婦女的聲音又一次在黑暗中響起:“季總回公司了,讓我看着你。”
簡桉胡亂在聲音來源的方向抓住一個人褲腿,泣不成聲地苦求道:
“陳媽,你帶我去醫院好不好?我的眼睛不能就這麽瞎了,我媽還需要我照顧,我一定會報答你的恩情!”
被突然抓着的陳媽顯然有些無措,無奈長嘆一聲,布滿老繭的手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低聲勸阻道:
“簡先生,我只是一個下人,沒有那麽大權利,如果擅自把你放走,恐怕我老婆子就只有被辭職的份了。”
聽到這毫無希望的話,簡桉似是認命般放開了她,晃晃悠悠爬上了床,說:
“我知道了,我不能為難你。”
壓抑的氣氛沉默了些會,站在床邊的老婦終是忍不住開了口:
“不過簡先生,我不太明白,周曼香對你非打即罵,次次讓你在季總面前難堪,我們這些下人或多或少都了解一些,你為什麽還要對她百依百順?”
聞言,簡桉失神了幾秒,決然道:
“她是我媽,帶我來到這世上的人,生我養我,即使她再怎麽對我不好,血緣是不會變的,我們是彼此唯一的親人。”
“好吧,你這人倒是孝順。”
陳媽把飯菜端上桌,臨走之前又囑咐了一聲:“飯在桌上,記得吃。”
卧室的門又一次被關上,禁锢在黑暗中的人偶爾發出兩三聲痛苦的呻吟。
樓外的夕陽歪歪斜斜透過窗縫照進來,随後鋪天蓋地的黑淹沒了那點光。
晚上的時候,陳媽又來送飯,不過這次手裏又多了一個黑色塑料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