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二章
李時宇
[一]
事情是一點一點讓人變得難以忍受的。
我離開了松城。
我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沒有去見陸曼青。
更多的，我将時間放在了我的女兒身上。
慕思雨并不想要過多與我交流。
我們也很少交流關于彼此的生活。
我們有時候會有生理需要，我們有時候會一起做一愛。
但是那樣的時間是很少的。
我們很少有時間一起。
因為我在的時候，她不會想要回家。
我當然不自戀的認為她是因為喜歡我所以欲擒故縱。
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麽和她交流。
甚至于，我是不知道該怎麽告訴她我以後會經常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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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見到溪溪的時間便會少很多。
她看起來已經完全不在乎我了。
我想起來了。
其實很多次了。
她對我失望很多次了。
然後她心灰意懶，她已經提不起心情和力氣去責備我。
甚至于我不過是一個她并不想見到的陌生人。
但是我一點都不想要這件事情發生。
哦，我可真是個渣男。
但是說實在的，我現在真的想要她心平氣和的和我談談。
又或者說，我是想要和她何解。
可是你們覺得我可以嗎？
或者說，她會想要接受我嗎？
現在的我可能需要點溫暖而不是不聞不問。
即便是在最初的時候，我無比希望她不要問我我做了什麽。
可是現在，我希望她可以對我寬容一點。
思雨，這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
我知道。
我只是想要你不要那麽快的否決我。
[二]
她回到家裏。
然後她無視我。
她對我太冷淡了。
我忍不住拽住她的手。
她要走去溪溪卧室，但是她顯然并不想把這種情緒帶進溪溪的卧室。
她一點都不想自己的女兒察覺到父母的冷淡。
最初的時候。
我們也有過一段還算是和諧的時間。
那時候她剛剛懷孕，我們的關系還算和緩。
但是因為我去找曼青的時候，她差點在家裏流産。
所以她之後很久沒有理過我。
我并不是喜歡哄女孩兒的人。
何況我們是不能離婚的一體。
何況慕思雨現在并不在乎我。
她冷淡的聲音讓她看起來比平時看起來嚴肅很多
——有什麽要說的嗎？
但是思雨。
你知道嗎？
我現在并不希望你對我這麽冷淡。
——思雨，我想你知道的。
——溪溪是明天生日。
我有點無措，以至于我不知道我該說什麽，甚至是不知道我自己到底是在說什麽。
她有點恍然，然後點點頭
——對，所以我回來了。
——我……
哦我的天哪，我真的不知道我該說什麽。
我該直接認錯嗎？
可是這段時間又并沒有發生什麽。
提起之前的事情顯然也并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她等了一下，并沒有等到我說話。
她抿了抿唇，鋒利的眉目便看起來更加冷淡
——對了，我今晚和溪溪睡。
——如果我要你履行夫妻義務呢？
我的天，我到底在說些什麽。
我明明不是這樣想的，我明明只是想要得到諒解。
——你……我知道了。十二點之前做完可以嗎？
她皺了皺眉，還是答應了。
她顯然并不想在這件事情上和我有沖突。
但是跟生氣了，她可真是知道怎麽讓我生氣。
——我要你今晚陪我。
我皺着眉，我的聲音并不低。
她顯然被我提高了不少的音調吓到了。
——你幹嘛？
我垂下眼
——你說呢？
[三]
十點，她從溪溪的卧室過來。
她看着我顯然整潔的樣子，開始脫自己的衣服
——不是要做嗎？
我制止了她的動作
——我希望我們可以好好談談。
她停下了動作
——李時宇，有時候我真覺得你是個人渣。
我沒說話。
我承認她說的是個事實。
吃着碗裏的看着鍋裏的，失去了才知道後悔。
但是我該怎麽辦呢？
我現在就是希望她全心全意的看着我。
就像是我們第一次相親那樣。
我多麽希望她可以全心全意的愛着我。
但是沒有。
她的目光冷淡
——你要是做，現在就開始，你要是不做的話，我就去陪溪溪。
我有點賭氣，将她壓在床上。
——是不是一定要這個态度對待我？
她顯然也被我的話怔住了，轉而又笑了
——不然呢？你希望我用什麽态度對待你呢？
——你可真是讓我覺得可笑。
我垂着眼，開始在她的體內動作。
——是嗎？那麽你還不是在我的身下？
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想這樣說。
我說完就開始後悔。
真是的。
我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明明是來尋求她的寬容的不是嗎？
可是現在，看着她眉梢的冷意和譏嘲。
一切都不可能了。
[四]
我在想一件事情。
但是說實話我想不出來。
溪溪雖然是一個小姑娘，但是她很敏感。
她從不試圖調解我和她媽媽的關系。
就像是她完全知道我們是為什麽結婚一樣。
她從來不問為什麽我和她的媽媽經常分房睡。
又或者只是她習慣了這樣。
她習慣了她的媽媽陪着她休息，而我在外面不知道哪裏做什麽。
她從不過問我的工作為什麽那麽忙碌。
也從來沒有責問過任何一次我的失約。
她看起來可真是善解人意。
在我每一次回家之後抱着我的脖子說
——爸爸辛苦了。
慕思雨是個好母親不是嗎？
她将溪溪教得這樣好，她甚至沒有在溪溪面前說過任何一句關于我的不好的話。
可是為什麽。
究竟是為什麽呢？
我根本不想要這樣的善意。
看起來我是一個十足的不可饒恕的惡人一樣。
[四]
——爸爸，今天媽媽帶我去游樂園，媽媽說你要去工作，你要注意安全啊。
溪溪坐在桌子上吃着早餐。
她的話聽起來真是讓人心軟。
可是我注意到了後一句。
——爸爸今天沒有工作，今天爸爸陪你去游樂園好不好？
溪溪猶豫了一下，看向她
——媽媽，爸爸說他沒有工作，那我們可以一起去嗎？
她只是看着溪溪
——溪溪想要爸爸一起去嗎？
溪溪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又搖搖頭。
我有些奇怪
——溪溪為什麽點頭又搖頭？
溪溪看了我一眼，聲音稚嫩而清晰，像是在鞭撻我的罪行。
——爸爸，你知道上次你陪我去游樂園發生了什麽嗎？
我已經忘記了。
我完全記不起來上次陪她去游樂園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她冷笑了一聲
——因為你的工作室着火了。
——我的天哪。
[五]
我沒有和她們一起去游樂園。
我也不知道我今天要做什麽。
我漫無目的的在大街上轉悠。
我看到了一家服裝店。
牆上模特的照片。
女人瘦削單薄，看起來像是要被一陣風吹散。
——宋予歆。
我感覺我已經很久沒有提起這個名字了。
甚至連同她母親的名字，也很久沒有在我的世界裏出現了。
我忙着和慕思雨争鬥，忙着讓她寬容我。
我看着宋予歆的海報走進去，才發現這是一家內衣店。
女店員看着我的目光如同看着變/态。
因為我們目光一直在宋予歆身上。
但是她的身上其實只有一件內衣。
很單薄的，黑色蕾絲內衣。
我無法想象她是因為什麽而出來做這家內衣店的模特。
難道還能是因為那件黑色蕾絲內衣很性感嗎？
我為我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嗤笑。
我于是轉身，走出店裏。
給慕思雨打電話。
——我今天回家。
[六]
但其實事情本身比我想象的要複雜得多。
——你知道嗎？如果不是我們兩家牽扯太深，我一定會跟你離婚。
她這樣告訴我。
呵，她居然是這樣想的嗎？
她居然是這樣看待我們的婚姻，我們的關系的嗎？
原來她早已不會再寬恕我。
何如？
我是應該這樣的嗎？
這實在是太讓人無法接受的一件事情了。
我的天哪。
她居然這樣看待我們的感情。
又或者——這樣看待我。
是因為太多次的失望嗎？
向來我是知道的，只是一直以來我都沒有在意這些事情。
但是為什麽呢？
究竟是什麽讓我一次次的讓她失望直到絕望。
呵，居然是這樣。
當我以為她是在失望的時候。
她居然已然絕望。
可是——我卻開始愛她。
究竟是為什麽呢？
[七]
——如果能不這麽犯賤的話，我應該會早些時候離你更遠一些。而不是在我已經愛上你的時候，卻發現我已經傷害你到你已經不可能原諒我的地步。
[八]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
這個很長，也許并沒有很長。
因為在我看來是很長一段時間。
是因為想念本身讓人煎熬。
煎熬到有時候感到生命都開始顫抖。
天哪，你能想象到嗎？
就是那種，已經靈魂開始顫抖的顫抖。
就是那種已經像是在火上煎油的顫抖。
我已經快要被想念活活燒死。
但是好在這樣的時刻雖然多，可并不是沒有辦法排解。
我只是将自己的很多注意力放在了溪溪身上。
我偶爾也去見我的女兒溪溪。
但是我只會在她不在的時間裏。
我十分明白我愧對她，十分明白她其實一點都不想看到我。
十分明白，她看到我不是在沉迷工作而是去看了陸曼青時候的類似于譏諷或者勝利的笑容。
但是我在之後的時間裏都沒有去見過陸曼青。
陸曼青好像完全消失在我的生活我的生命裏。
像是哪個被困在城堡裏的惡龍，我不能掙紮，我甚至不能動作。
我只能一次次的偷取片刻的，短暫的安靜以此得到什麽。
得到什麽呢？
——救贖。
[九]
慕思雨又來見我一次。
她坐在咖啡廳裏，正在拿着手機和別人打電話。
她和陸曼青是完全不同的兩種類型。
她是一個成功的女性。
不成功的只有我這個不稱職的丈夫和父親。
所有的關于她的故事都是足夠激勵人心的。
所有的關于我們的故事都是讓我感到忏悔的。
所以其實你知道的吧。
就像是你想象中的那樣。
她來和我見面。
她送來了離婚協議。
那是一份很公平的離婚協議。
公平到——我甚至找不到任何錯處來指責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