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一章
宋予歆
[一]
原來我竟然是猜測錯了的。
原來他是要用我來逼迫我的母親認清自己。
呵，居然是這樣。
居然，徐澤是要用我逼迫我的母親。
但是他究竟知不知道。
我的母親是我的敵人。
我們同時仇視對方，我們同時防備對方。
我們不能讓對方使自己陷入一段時間的靜默。
[二]
又是一天。
高中聚會。
蘇聿來找我。
或者不能說是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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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在同一處進行高中聚會的。
蘇聿是學校的風雲人物。
而我只不過是一個過于普通的學生。
我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學生。
蘇聿卻為我駐足。
可是他實在是太太太懦弱了。
他落荒而逃。
我不想同我一道承擔什麽，他只是想要片刻歡愉。
當然我不是說這樣有什麽不好。
我只是不喜歡這樣而已。
——我只是不喜歡他而已。
是誰說的呢？
一個人如果不喜歡另一個人，那麽他做什麽都不會讓他滿意。
我從不滿意。
我根本就不想要再見到他。
真是煩人透頂的一件事情。
蘇聿來找我，他看起來有點頹廢，我猜測他如果用這個模樣上考場應該是沒戲了。
他啞着嗓子，一雙眼睛滿是痛苦和掙紮。
——予歆，我會原諒我嗎？
我低頭，我擡頭。
我看着他頹廢的樣子
他這般樣子倒是和李叔叔有點像。
但也只是一點點而已，聊勝于無。
——你并沒有做錯什麽事情，那天也是我讓你離開的。
我手裏還拿着酒杯，我甚至什麽都沒有做。
他眼裏出現了些光芒，他似乎看到了希望。
——真的嗎？予歆，我是真的喜歡你。
我看着他笑，笑容寡淡涼漠。
——蘇聿，我當然相信你是真的喜歡我。
——你難道忘記了嗎？我們在美術室的時候，你抱着我說了多少遍我愛你。
——你可能沒有忘記，但是蘇聿，我現在要告訴你，我們分手了。
——蘇聿，你不必迷惑，也不必難過，因為自始至終，我都沒有喜歡過你。
——當然你也不必在乎我為什麽不喜歡你還要同你在一起，更不必在乎我為什麽甚至将自己送給你。
——其實蘇聿，你甚至不需要懷疑，因為我就是這麽廉價。
——因為，我從來就沒有在乎過我自己。
[三]
事實上，蘇聿并不是第一個給我說喜歡我的人。
但是他看起來很喜歡白色。
我只是單純的，純粹的。
想毀了他。
他聽了我的話，他看起來自責極了。
哦，我的天，你能想象到嗎？
我居然看到了一個男人，哦或者說是男孩的愧疚。
這真是，幾乎讓我舍不得拒絕他了。
但是我還是拒絕了他，根本沒有必要在一起的事情。
他妄圖拯救我，但是被我拉入的深淵。
然後我在深淵凝視着他。
但是我看了一會兒就沒有興趣了。
他看起啦一點意思都沒有。
他真是一個莽撞而無知的少年人。
他甚至比不上那個學生。
——他甚至，一點都沒有讓我感覺到他的愛意。
真是可笑無比的喜歡。
[四]
也許你會想要說。
那不過是你的臆想，那不過是你的一廂情願。
但你如何知道我是否看到了他的本質。
他并不愛我，他只是愛他自己而已。
我不需要這樣的愛，我不需要任何人虛假并且僞裝的愛意。
他們妄圖以此得到我的身體。
但是根本我從來沒在乎這些。
我只是惡心他們居然将這當做一個遮羞布一樣。
我只是惡心他們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的樣子。
真是惡心透了。
蘇聿離開了。
他自此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消失在了我的生活我的交際圈內。
他看起來有點頹廢。
我聽說他高考并沒有考好，所以被自己的父親送到了德國去讀書。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我都沒有見過他。
再次見到他，他看起來正常很多，但還是一樣的頹廢。
我和他并沒有聊多少，但是不可否認，他給我的印象已經淡的要散掉。
我們晚上約了喝酒，然後他帶着我回了酒店。
我的大一剛結束，已經搬出來住很久了。
我很慎重的同三四做了道別。
三四可能有些生氣，它在之後就離開了。
它沒有再同我說過任何一句話，沒有再同我一道休息。
它同樣沒有得知後來我的生活和我的不堪。
我大一，卻有很多不同的男朋友。
不少人在背地裏罵我。
但是她們毫無辦法不是嗎？
我也并沒有住在宿舍，我住在我自己租的一個公寓裏。
我後來以文字為生。
偶爾投的一兩個短篇，便有錢去買兩千塊一件的黑色蕾絲內衣。
當然大多數時間我都是沒有錢的。
我甚至需要一天啃一袋方便面捱過一日。
我從來沒有向我的母親表明過我的情況。
我也沒有動我母親給我的生活費。
又或者說，補貼金？
我不知道該怎麽稱呼。
我已經不在松城，那個承載了我很久時間的城市。
它再也裝不下我的故事我的回憶。
它再也不能讓我回去。
那個學生在我大一的時候到過一次京城。
他約我出來見一面。
我當時正在床上看着雜志，聽到他久違的聲音還有些恍惚
——怎麽，你找不到我的母親了，所以想要來找我嗎？
他靜默了一會兒，又問了一遍
——要不要出來見一面。
我答應了下來。
我也很好奇，這麽久沒有見到的人，怎麽就突然要出現并且還提出要見我一面。
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不是嗎？
[五]
我們約在一家酒店。
一樓是餐廳。
我過去的時候，他正在喝酒。
——在這裏的生活好嗎？
他的聲音聽起啦很沙啞，我猜測他應該是很久都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但是這顯然是和我沒有什麽關系的。
我只是微微挑眉
——怎麽，關心我？
他沒有開口。
我也沉默着玩手機。
然後有人看到我，他走過來打招呼。
——予歆，居然在這裏看到你，怎麽，這是你哥哥嗎？
我扯唇微笑，眉梢都帶着風情
——你覺得我和他長得像兄妹還是像情人？
他不再說話，尴尬的又同那個學生打招呼。
但是那個學生肯定是不想理他的。
我也不想理，他可真是煩人。
——滾。
他只是端着酒杯喝酒。
看起來好像完全沒有在意身邊的是什麽人。
那個男人被他公然下了面子有些不爽。
他伸手揪住徐澤的領子
——你知道我是誰嗎？你這麽對我說話？
徐澤嗤笑了一聲
——那你知道你現在扯着我的這件襯衫多少錢嗎？
男人果然放手
——你給我等着。
我看着他離開的身影只覺得好笑不已。
——你這可真是一個好辦法，我下次也要用。
徐澤擡眸看了我一眼
——想吃什麽？
我覺得有點好笑
——不是吧，你叫我出來這麽長時間，又讓我坐在你對面看着你喝酒，等你喝完了開始問我吃不吃飯？
他沒回答我，只是又問了一遍
——想吃什麽？
我伸手遮住自己的眼睛，沉默了一下
——挑最貴的來。
徐澤點點頭，叫來了服務生開始點餐
——給她來一份炒飯吧。
然後翻了翻菜單
——再來一杯果汁。
我輕嗤一聲，卻也沒有反駁什麽。
我并不餓，那份炒飯也并沒有吃完。
他問我
——還吃嗎？
我搖頭。
于是我們從一樓到了四樓。
我們交談，很久。
我們沒有什麽。
我沒有問他為什麽。
因為這種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
我也沒有問他關于我的母親，因為我的母親想來并不如何需要我。
我只是在很長一段時間之後。
我只是在我們很長一段時間之後，從他的褲兜裏拿出煙來抽。
我緩緩的抽煙。
我們安靜的坐着。
我的身上還穿着他的那件據說不知道多少錢的白襯衫。
——你似乎在學校不怎麽樣？
他裸着上身，将我手裏的煙奪過去。
然後自己吸了一口。
我笑出聲
——比起你現在的頹廢，我想我好很多了。
他斜睨我一眼，不吭聲。
我繼續開口
——我早就說過的，你要是想見我的母親，你就去找她。
——不過我覺得以你的毅力，也不會讓她動容。
他垂着眼，似乎并不在意我的嘲諷。
我也低下頭，不再說話。
[六]
我們其實沒有很多話要說。
他有時候看着我的眼神讓我害怕。
所以，我遮住他的眼睛。
但是那個學生。
他使我害怕。
我在兩天之後離開。
我在離開之前洗了澡。
就像是那天。
我從家裏出來那天，他讓我洗澡一樣。
這一次我自己去洗了澡。
他在我離開前問我
——你，想回去嗎？
我回頭，眉梢挑起冷梢
——你覺得我為什麽想回去呢？
他沒有再說話。
我離開了酒店。
[七]
事實上我并不知道我想要去哪裏。
我只是不願意再呆在酒店。
我走到了一個廣場。
很大的一個廣場。
我低着頭，想到了上次差點被我拐走的那個小孩兒。
也不知道她如今在做什麽。
可能正在上學？
念着那些枯燥無味的書本。
一日一日的便過去了。
身後突然有人拍我的肩。
——予歆，你怎麽在這兒？
我回頭，有些恍然
——是你啊，你怎麽在這兒？
他指了指一旁正玩的開心的小女孩
——這是我侄女。
我真驚訝。
我可太驚訝了。
——你居然有這麽小的侄女？
他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是我姐姐的，我姐姐比較忙，所以經常都是我帶出來玩。
我失笑
——那你真是一個好舅舅。
他不好意思的點點頭
——你今天很漂亮。
我挑眉
——怎麽講？
他抿唇，像是在思考，之後說
——風情萬種，颠倒衆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