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謎底揭曉
第51章 謎底揭曉
“呵呵, 是啊。”戈溫甚至笑出了眼淚。
別說羅賓斯了,他更蠢。
他本來就是在泥裏生活的,呆久了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麽不好。畢竟他身邊的蟲都是那樣,貪婪、短視、虛榮、淺薄地要命。
突然有蟲将一顆純粹的金子般的心捧上來, 他一時竟不知道是伸出他滿是血污的手接住呢, 還是直接将他棄如敝履。
在他猶豫的當口,威爾遜替他下了決定。
因為有明面上的哥哥的身份做掩護, 威爾遜直接替他答應了羅賓斯的求婚, 就這樣, 從賭場,他來到了羅賓斯·費迪南德的領主府。
但跟着羅賓斯離開, 不意味着他就脫離了那團泥淖。
威爾遜用他剛剛破殼的蟲崽利茲當作威脅,要和他一起走。
戈溫看着萊恩:“你确實沒有說錯, 利茲身上流有我的一半血脈,但是那并不意味着我和威爾遜曾經在一起。”
“你知道的, 星際有很多手段可以進行精子冷凍, 而威爾遜他和我住在一起, 我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起的那種心思,竟然偷偷取走了我的遺留物。”
戈溫扯下一片玫瑰花的花瓣,苦笑着說道:“利茲和他的兄弟就是他去diy的産物。”
當他發現這件事情,他罕見地朝着威爾遜發怒。
而威爾遜給他的借口是,兌換雄蟲的凍精要花一大筆星幣, 而且失敗率特別高,他不想要花這筆錢。
戈溫當時一直把他當哥哥看,畢竟他是威爾遜養大的, 他可以無底線地幫威爾遜賺錢,但他無法容忍威爾遜會對他産生異樣的心思。
然而威爾遜再三保證, 那些雌蟲孩子就是他用來養老的工具,只是他未來孤單生活的一個小小寄托。
威爾遜跟他說:“戈溫,我和你不是親兄弟,卻勝似親兄弟。我最遺憾的事情就是和你之間沒有血緣的牽絆。擁有幾個将我們血脈連結起來的蟲崽,不是很好嗎?”
蟲崽已經破殼,他們看上去十分虛弱。
因為是雌蟲的緣故,他們更像是威爾遜,但是也有一部分自己的影子。
威爾遜勸告他:“養育這麽多蟲崽需要一大筆星幣,正好這個冤大頭出現了,我們再也不用那些東躲西藏朝不保夕的生活了。”
他那時年紀還很輕,能看透別人,但是看不透威爾遜。
他對哥哥的信任是毋庸置疑的。
他們都是窮苦慣了的蟲,今天手裏捏着大把的星幣,明天可能就沒有了。更何況威爾遜還有三只蟲崽要養。
他答應了威爾遜的請求。
萊恩厭惡地擰眉:“你就為了那三只雜種對我雌父隐瞞了這件事?呵,威爾遜和你的蟲崽日日都在我們面前晃蕩,甚至他們還密謀着要奪取費迪南德家族的一切!”
戈溫充盈着淚水的眸子顯得有些茫然:“那時候我還不知道,威爾遜的胃口會這樣大。”
威爾遜要找借口攫取財富,戈溫一開始會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盡力滿足他。
那是養大他的雌蟲哥哥啊!
在他們貧苦的幼年,在害怕他暴露雄蟲身份的時刻,威爾遜曾經用脊背幫他擋下過多少毒打,他數也數不清楚。
他一身的暗傷,每到陰雨天身上就會疼痛,在床的內部輾轉反側,動作卻很輕,生怕吵醒他。
就算是被來賭場尋釁滋事的雌蟲群毆到只能爬着回來,也要給他弄到吃的東西。
戈溫記得自己一邊吃着那些高貴的客人們剩下的點心,一邊發誓絕對要讓哥哥過上好日子的心情。
來到斐迪南星系之後,他們和諧相處過一陣。
戈溫對羅賓斯的讨好不鹹不淡,他把這當成一筆交易,一筆回報巨大的交易。
他不認為羅賓斯愛自己,直到有一天半夜醒來,他聽到有侍從跟羅賓斯彙報威爾遜的不當行為。
他借助着自己的名頭,侵吞了一顆礦産星球的一半産業。
那是一筆巨大的、足以給蟲宣判死刑的金額。
他第一反應是不可能,第二反應卻是那确實像是他哥哥能做出來的事。
他惱羞成怒,将那蟲侍趕走,當天晚上還拿出鞭子把羅賓斯狠狠抽了一頓,将所有他送給自己的東西統統翻出來砸碎。
他就算自己先卷包袱離開,也不想讓羅賓斯看他的笑話,将他趕走。
然而羅賓斯卻抱着他慢慢解釋:“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戈溫,我不會懲罰他,你別害怕。他是你的兄長,養大你的雌蟲,他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滿足他。”
但他不知道的是,威爾遜不僅想要費迪南德家的所有産業,他還想要羅賓斯擁有的這只雄蟲。
眼看着戈溫像是染着霜雪的玫瑰漸漸融化,消去了他身上的尖刺,開始對羅賓斯慢慢改觀,威爾遜簡直要瘋了。
他可以不和戈溫在一起,甚至可以不在乎戈溫的身體,但是前提是,戈溫也不能愛上別的蟲。
他永遠要在自己撿到的雄蟲弟弟心裏占據第一位。
“那時候我很自大,我認為把真心交出去是很愚蠢的行為。”
常年浸泡在歡樂場的蟲怎麽可能相信真心?威爾遜巧妙地抓住了這一點,在看見戈溫開始沉迷動搖的時候就抓住機會對他冷嘲熱諷,不可否認的是,這一招很管用。
戈溫要向威爾遜證明他的冷酷,證明他的心沒有變化,他一直最看重的都是威爾遜。
他在這樣的激将法下開始變得喜怒不定,恩威難測,這樣的他簡直沒有雌蟲可能會忍受。
他的性癖也暴露了。
因為從小便遭受強大雌蟲的欺淩,在長大之後,他最愛看的就是強大的雌蟲被各種手段狠狠拿捏,在他手下欲罷不能。
于是戈溫開始裝潢自己的工具室,而羅賓斯卻認為自己是一名強大的戰士,他願意滿足戈溫這點小小的癖好。
威爾遜滿意了。
他以為自己的弟弟只是一時被羅賓斯的好感動,并沒有真正愛上他。
他也冷眼旁觀,得意地欣賞着高貴領主羅賓斯的慘狀。
然而有一天,戈溫不再這樣做了,因為羅賓斯懷上了蟲蛋。
“是我的哥哥莫裏斯嗎?”萊恩眸色深沉。
莫裏斯或許選擇了一個不太好的時間降臨到這個世界。
得知這個消息的戈溫心亂如麻,他還沒有弄清自己的心,卻即将擁有自己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蟲崽。
而威爾遜卻極端憤怒起來。
為什麽自己的蟲崽只能喊戈溫為叔叔,而羅賓斯的孩子卻能稱戈溫為雄父?!
他們大吵一架,戈溫想要把威爾遜和他的孩子們趕走,讓自己和羅賓斯好好過日子,然而威爾遜卻突然服了軟。
等到莫裏斯降生時虛弱得過分,不僅羽翅殘缺,甚至連站都無法站立起來的時候,他才知道,威爾遜竟然一直給羅賓斯的食物中下毒。
戈溫回憶起莫裏斯,竟然驚訝地發現,他已經想不起他現在确切的面容了。
他多高了,又長成了什麽樣子?更像他還是更像羅賓斯?
他全然不清楚。
他那時候無比愧疚,他認為是自己害了莫裏斯,與此同時,他非常害怕看到莫裏斯,因為莫裏斯身上凝結着他哥哥的罪惡,那也是他的罪惡。
羅賓斯卻以為他是厭惡莫裏斯身體殘缺,也不經常把莫裏斯帶來給他看。
直到莫裏斯被精細的藥劑養了很久,終于能走能跳之後,那只漂亮白淨的小雌蟲才會怯怯地到他的殿裏來一兩回。
“原來,原來是這樣!!”
萊恩恨得咬牙,他一直以為哥哥的殘缺是天生的,原來竟然是被威爾遜暗害的!!
“你哥哥一直沒有告訴你嗎?”
然而戈溫卻擡起頭來,露出一個破碎的微笑,道:“……莫裏斯,他早就知道了。”
萊恩瞪大眼,不由得後退了兩步: “什麽?你說哥哥知道?”滿屋的暗屬性精神力也躁狂起來,洶湧成海,幾乎拍得他窒息。
“他當然知道。”戈溫已經把手裏的那一柄玫瑰花拔光了,光禿禿的,就像他現在的心情一樣空茫。
他心髒抽痛,但是把積壓在心裏這麽多年的郁結一口氣吐出來,卻讓他無比暢快。
“有一年,他偷偷躲在雜物間裏想來看我,給我一個驚喜,沒想到威爾遜來找我,讓他把這一切都聽清楚了。”
那是羅賓斯第二次懷上蟲蛋的時候。
戈溫阻止了威爾遜的所有計劃,甚至為了防止第一胎的慘劇,他和羅賓斯同吃同住,好得仿若蜜裏調油。
而且羅賓斯也不負他所望,生下的第二個蟲蛋孵出來的是一只略微有一點點虛弱的健康雄蟲,就是萊恩。
他早就動搖了自己最初想法,開始漸漸疏遠威爾遜,常常把他派到非常偏遠富庶的礦産星去。
他也發現了,羅賓斯的産業他們兩只蟲八輩子也花不完,要那些東西做什麽?
威爾遜要,就讓他去拿好了。
可威爾遜似乎發現了他的心思,趁着羅賓斯召他回來述職,跑到後殿來跟他大吵一架。
威爾遜是怎麽說的?
他諷刺:“你忘了你自己的出身,忘了你那些惡心的過往嗎?要是我告訴羅賓斯我們之間還有三個蟲崽的事,你猜他還會不會像現在一般愛你?”
雜物間乒呤乓啷出現了東西碰撞掉落的聲音。
威爾遜一臉兇狠地想要過去探看,掐死那躲在角落偷聽的蟲,然而被戈溫鬼使神差地阻止了。
他打開雜物間門,看見了瑟縮在那裏的莫裏斯。
莫裏斯赤着腳,捂着自己的嘴,兩顆紫水晶般的眸子大滴大滴地掉着眼淚。
他殘缺的羽翅顫動着,已經九歲的他甚至還學不會将翅膀收回身體。
這是戈溫腦海裏莫裏斯最鮮明脆弱的樣子。
他關上門,淡淡地說:“這裏沒有東西,應當是老鼠,你聽錯了。”
威爾遜在自認為安全之後說了很多話,傳到羅賓斯耳朵裏足夠他們死一萬遍。
威爾遜走後,戈溫才把莫裏斯抱出來,他冷着臉擦幹淨他的眼淚:“你知道的,你的雌父羅賓斯很愛我。一只雌蟲可以為了愛奉獻所有,包括他的蟲崽。”
“要是我跟羅賓斯說你撒謊,那會是什麽後果?”
這是他們挨得最近的一次,戈溫感受着手下蟲崽顫抖着的溫熱身體,殘忍地撒着謊。
莫裏斯十分早慧,他相信他能聽懂。
果然,第二天,他就聽說莫裏斯的腿惡化了,再也走不了路了。
他再也不來找自己這個雄父,戈溫也不會去看望他,直到萊恩會跑會跳,他的耳朵裏才傳來了零星的關于莫裏斯的消息。
萊恩捂住耳朵,不想再聽下去:“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他的情緒崩潰了。
萊恩從來沒有想過,莫裏斯會那麽早知道這一切!
他默默承受這一切承受了十幾年?!
那他在莫裏斯耳邊勸告,要他多去看看雄父的時候,他是什麽心情?
他在無所顧忌地和威爾遜家的幾只雌蟲玩耍的時候,他又是什麽心情?
所有的戈溫對他的好,他所有的無知無覺,對于莫裏斯來說都是利劍!
為什麽,為什麽要讓他一只蟲活在這樣雌父雄父無比恩愛的虛假泡沫中?
“你實在是太殘忍了!”
萊恩從地上站起來,他赤紅着眼,從空間儲物器中抽出一把用玄鐵鍛造成的利劍,劍尖顫抖着指向了戈溫。
“哈,哈,很殘忍是吧,我也覺得。”
戈溫将身上所有的花枝拂去,然後一步一步朝着萊恩走去。
萊恩一步步後退,然而戈溫卻越來越逼近。
這是萊恩回來和雄父隔得最近的一瞬。
他用手握住萊恩手裏的劍,鮮血頓時從他玉白的指縫中透露出來。
“殺了我吧,萊恩,我最喜愛的小雄子。”他握着劍尖,緩緩擡頭,讓那利刃指向自己的喉口:“我不配做你的雄父。”
“你害了莫裏斯,也害了我!”萊恩沙啞着嗓音開口,他惡狠狠地盯視着戈溫,話音裏竟不自覺帶上了哭腔:“雌父呢?雌父是你害的嗎?”
“羅賓斯?”戈溫流下眼淚來,他喃喃道:“我怎麽會害他呢?”
他明明是自己死的。
在一次外出的過程中,他被異獸劃傷,不慎感染了敗血症,不過回來短短三個月就去世了。
戈溫不知道,看起來那麽強大的雌蟲,怎麽會死于那一道小小的傷口呢?
他都沒有反應過來,羅賓斯就去世了。
他跟他描繪的,那些蟲崽繞膝、安寧康樂的幸福生活都還沒有開始呢,羅賓斯就去世了。
這是報應嗎?
他狠狠撞在萊恩的劍上。
“不!!!!”萊恩把劍抽出來,然而戈溫已經血流如注。
他抱着自己的雄父,跪倒在地上,然而戈溫卻大口大口地噴吐着鮮血,身體的溫度急劇流失。
他擡手覆蓋住萊恩捂着自己脖頸的手背。
萊恩的手指一直在顫,他驚慌失措,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戈溫知道,自己的小雄子一向心軟,是舍不得真的殺了他的。
但是,他真的不想再活下去了。
他帶着氣音,強撐着最後的精力,扯起一絲微笑,說道:“對不起,萊恩。幫我……說……對不起,莫裏斯……”
戈溫閉上了眼,最後一滴眼淚落在萊恩的手背上。
他要去找,對他最好的那只雌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