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 Ten
Chapter Ten
亭午,佳陽,咖啡館,屏風後,陶瓷溫潤,細竹清雅,美人卷珠簾,深坐颦蛾眉。
美人是劉聽聽嗎?當然不是,是他自己。他想,自己沒有一點不好意思。
緊接着,陳卿也沒料到,王希愛會給他打電話。
“喂?”對面的女人試探,“小卿啊,我是媽媽。”
恍惚半晌,視線落回,陳卿才回應。
“媽。”
女人聽到男孩的聲音,嘴角止不住的勾起,忙不疊接上:“最近怎麽樣了,生活費夠不夠,媽媽多給你轉了幾千,你們哥兩個多買點水果,你小時候總口腔潰瘍…”
一些無關痛癢的話結束,陳卿輕聲:“嗯,謝謝媽。”
“對了,燭生的學習還好吧,我聯系他們班主任了,他說他還挺乖的。”
“學習?”陳卿心裏想,默默咽口氣:“他主要練籃球的。”想了想又補充一句:“是很乖,最近忙着比賽。”
女人忽然一支吾,陳卿立馬猜到了要有事相求。果真,片刻,他便聽見一句标志性的話:“小卿啊,你我跟你商量個事呗。”
陳卿默認,表達繼續。
“我問你田叔叔了,他說他想讓燭生出國…這個我跟你說過吧,主要是…想早一點,大約大下個月,正好我回國看看他。”
“你跟他說吧。”
王希愛輕哼一聲:“你勸勸他吧,我又不知道那孩子什麽脾氣。”
“他不願意呢?”
女人似是沒聽見:“對了,早些告訴他吧。”
他本想說些什麽,忽然洗手間走進一個男子,他禮貌安靜下來,轉念一想,此番也無須多言。
“好的。”他又輕聲,随即挂了電話。
他不找陳燭生,王希愛也會找。左右是這樣,與其讓王希愛影響陳燭生,倒不如自己做老好人。
反正他們也不會再見了,倒不如讓他和親媽多親近一會。
視線凝聚在陳燭生的微信昵稱:阿燭。
他在洗手間給陳燭生編輯信息,直到大哥打開水龍頭,水聲嘩嘩,他才回過神。
劉聽聽已經走了。桌上東西還跟她沒來的時候一樣。
臨走,他終于去摸了一把乖貓貓,眼神微微沉:“貓貓呀,你去告訴哥哥好不好?”
他走的不緊不慢。
半晌,陳燭生和陳卿就面對面站在了一起。準确說,是撞了在一起。
楊柳東風樹。後來的陳燭生始終沒想明白,那天明明還沒分別,他們卻機緣巧合選在一顆柳樹下相遇。
陳燭生擋住最後星星點點的陽光,大手捏的陳卿生疼,視線相撞,被拉住的人滿眼不耐煩,但還是下意識扯住對方衣角,躲躲閃閃像是小貓。
陳卿半身都藏在陳燭生的擋住的陰影了,還是垂下眼簾嗔怒:“慌慌張張的。”
在陳燭生視角,陳卿愣愣往他懷裏撲來,還莫名其妙罵罵咧咧。
他忽然對出國沒什麽疑惑了,忍着笑順手接住陳卿。
“哈哈哈,”柳芽蹭着陳燭生的臉,他情不自禁笑,“哥,你這是提前送我啊?頭一次這麽想我。”
“是想,想揍你。”
陳卿靠在樹上,樹皮蹭的後背有些疼,說起話咬牙切齒。
“正好,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呵,”陳卿冷臉稱贊,“真有文采。”
這人,剜他一眼,還在笑。
“再笑把你送走。”
“laugh out loud。”
陳卿也難免思考一陣,待陳燭生在他手心寫下LOL三個字母,最後才面無表情單手掐上陳燭生脖子。
“嘲諷我?留遺言吧。”
陳燭生不笑了,眼神定格在陳卿另一只手,他抓起他另一只纏着手串的細手腕,也牽到他脖子上。
“沒有遺言,遺産呢,留給親哥陳卿。”說完留意身下人精彩的表情,“遺産想要嗎?我的手串也給你。”
沒人說話。
陳卿像是小孩子賭氣,沖他翻白眼。脖子上的手指上下摩擦,似要搓出火。
“疼麽?”他問。
“一點都不疼,果真是親弟弟。”陳燭生佯裝得意。
“那也是後半輩子看不着的親弟弟,”陳卿令對手措手不及的用了下力,把陳燭生掐的一愣,“你去死…”
漸漸微弱的聲音有點不舍,陳燭生讓這一點不舍扯出點什麽思緒。
明明是他把着陳卿掐他的脖子的,他俯視陳卿冒着細微汗珠的臉,心裏有些燥熱。
興許是陽光太毒了,恍惚間,陳燭生像是真喝了酒,暈頭轉向。
哦對了,他現在是“喝酒”了的,喝酒的小孩,是不是可以驕縱一點?
“我不是你親弟弟,你不還是我親哥哥嗎?”陳燭生傻樂。
“诶,”陳燭生借着蟬聲說,“你還沒答應我遺産要不要呢。”
“什麽?聽不清。”蟬聲聒噪,陳卿自己都聽不清自己的話,直接又焦急的注視面前的人。
面前的人顯然被這樣熾熱的眼神燙傷。
“切什麽壞哥哥。”他聲音放的輕的不能再輕,也不管對方是否能聽到,“你說句話,連我自己都送給你好不好?”
身下的人一副懵懵的表情,他忽然想摸摸陳卿的頭,他也确實這樣幹了。
頭發軟的他指尖發麻,他過分的摩挲,觸到他後頸的一刻,像吞噬掉他最後一抹耐性。
知道身下人哼一聲別過臉,他才猛的抽回手,險些蹭到樹皮。
天吶他在幹什麽。不過殘留的細細密密的癢到他心頭,漾起水波。
只露一個側臉的人忽然轉過身,和陳燭生正視,板着臉一字一句:“你、媽。”
陳燭生還沒反應過來這是在罵他,陳卿自己就笑出了酒窩,這一句罵人的話,當真一箭雙雕。
陳燭生卻盯着陳卿的笑顏,眉眼彎彎,薄唇是淡淡的粉。
天太熱了,他心也燙的發毛,不由自主跟着他笑。
卻沒想到這麽一張好看的臉,卻在一秒之內板了起來:“你蹭我傷口了。”
“啊?”陳燭生定定看他一秒,随即也鎖緊眉,翻開他剛摩擦過的脖頸。
一道淺淺的疤痕,微微滲着血色。
陳燭生雙瞳裏都是緊張:“怎麽弄的?誰弄的?”
“你。”
“啊!我剛才沒注意…”
“是你的破花環,差點沒給我…”陳卿沉着臉,話還沒說完,一陣極淺的酒香抱住他。
“對不起。”
抱他的人手勁太大,死死把他揉進懷裏,差點給他勒死,害得他喉嚨莫名發啞。
“沒事,你這輩子子掙的幹淨錢都歸我就行。”
陳燭生聽到這話,竟然還很欣喜:“嗯!你要是着急…”
“那直接給我弄死吧,我不想出國!”見對方仍在他懷抱裏沒動,他單手扣住陳卿的後腦勺,像是說悄悄話,“可我還要給你和田叔養老呢。”
這下陳卿有動靜了,拳打腳踢掙開:“你還跟田文京有聯系?”
陳燭生擡頭,兩人距離又拉遠,忙不疊道:“沒有。”
“喂,你們兩個說什麽悄悄話呢?”陳燭生慶幸極了劉聽聽此時來插話,立馬佯裝癱在自家哥哥身上。
“哥,我要回家。”他閉眼。
看透裝醉的人無奈,扛着比他高一頭的人,一瘸一拐的往宿舍走。
陳燭生在心裏默默計算了一下,他和他哥還有27天。只要醫院和游戲有足夠多的問題,他不禁能賺夠足夠多的生活費,就能給陳卿留下一筆不小的錢。
一想到這裏,他覺得生活也沒有那麽無趣了。
夏天的刺眼的光,穿透陳燭生所有的心思。他微微張開眼,摟着陳卿肩膀的手一擡,拭去他的薄汗,又惹起指腹一片火。
幾天後,籃球賽決賽前一晚,陳卿看一遍劉聽聽發給他的物理競賽題頭皮發麻,又看着貼吧裏的質疑聲,暗自傷神。
【劉聽聽:等一下,靈感閃現。】
陳卿自愧不如,浏覽一遍,算了滿紙破爛,最後放棄。索性繼續煩惱陳燭生。
【c:拜托冠軍一定是蘭宜 不然我會瘋![害怕]… 7-14---單間一 點擊量:134】
【回複:水庫面膜:看之前比賽的覺得我們帥隊長狀态怎麽樣啊!… 7-14---單間一 】
【回複:麻花草:樓上的真不錯的!肌肉線條巨好看 還是男神啊啊啊啊… 7-14---單間一 】
【回複:八班:顏控怎麽不去死… 7-14---單間一 】
他也不确定,可出國的消息已經說了,不知道對陳燭生的影響有多大。
發揮失常帶來的後果,蘭宜大多數高二生的狗屁輿論小屁孩兒能受的了嗎?現在說出國是謊報軍情還來得及嗎?
陳卿眉頭緊鎖,又悄摸摸罵一句:“你媽。”
他又忽然想起來兩張保存的照片。陳燭生在圖書館的單獨的背影,黑襯衫,袖子長到肘部,利落幹淨。
手指修剪很幹淨,微微泛寒。
照片裏的人擡頭,雖是靜止但是靈動。耳骨釘閃的晃瞎人眼,黑色短發微微飄動,是少年的朝氣蓬勃,有些放蕩不羁。
陳卿看不見似的放大再放大。
一個黑色內斂的大電腦擺在身邊,新鮮的陳卿自己都不知道他有過。
【劉聽聽:出來了,結果帶根號吧。】
陳卿草草回了一句:好棒。
念着他剛剛還小心給他擦藥,手還輕輕戰栗,臉急的飛上紅色,看樣子是關心他。正好帶他放松放松。
就去學校門口的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