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生的罂粟

第9章 Chapter Nine

Chapter Nine

高中生活的日子過的跳躍一樣快，文化生在屋裏對着破空調扇風，體育生在外面刮風日曬。頗有種學生撐起蘭宜一片天的感覺。

十日下午一點半，全省高中籃球聯賽半決賽賽後。

劉聽聽奉祝副部長、陳學神之命，攜兩杯熱奶茶和大份清補涼，迎接準冠軍陳燭生。

不過這可真是個苦差事。

老話說下午一兩點日上三竿，三杆也不過幾丈，柏油路曬出了光澤。

作為祝鹽的後桌兼小賣部搭子和陳學神的收作業搭子，她還只在照片見過陳燭生這個大號人物。

在祝鹽和陳卿嘴裏，陳燭生可是個不折不扣的猥瑣混蛋，如今看來…亦是如此。

說是陳燭生不得不去慶功，中午飯大抵會被灌酒，她被架過來當導游——僅僅是蘭宜學校從門口複旦砂鍋到宿舍樓。

正午，烈陽當頭，明明亮的鋪天蓋地，劉聽聽卻差點眼前一黑。飯店門口的臺階上，石頭表皮滾燙，她有預感，奶茶和她馬上就要沸騰。

十分鐘，劉聽聽有氣無力：“蒸發10%”

二十分鐘後，劉聽聽奄奄一息：“蒸發70%”

叮咚！

她勉為其難舉起曬得滾燙的手機。

【沉青：來南芷。】

【沉青：我帶了電腦。】

也不知道幾句話的魔力多大，劉聽聽頓時笑開了花。

劉聽聽忍着火跑到咖啡店，因為臉皮薄，還點了一杯貴的抵得上她倆頓飯錢的焦糖瑪奇朵。

陳卿就在屏風後。

就一天的周末，他也愛穿校服，背面只能看見一個生人勿近的後頸，發梢偏棕色，沒時間修建的緣故微微翹着。

劉聽聽坐在吧臺邊撸貓等着咖啡，她手邊最近的藍白英短也走了。

順着貓步，一擡頭震驚，整個店的貓都跑到了陳卿旁邊，一個個仰着肚子求摸摸。

貓咪味道的陽光裏，陳卿只漏出半個專注而冷漠的的側臉。

“女士，咖啡好了。”

劉聽聽手上一堆溫熱的飲品，步伐輕飄飄美滋滋的。

東西放到卡座上，陳卿依然無視，眼睛微眯。附近卡座的幾個白裙子的小姐姐蠢蠢欲動，眼睛不知道是黏在誰身上。

“喵——”一個金漸層，大概是貓咖頭牌，來電腦上蹭蹭。

劉聽聽則聽到陳卿壓低的聲音。“它們是喜歡電腦還是喜歡我？”指的是貓貓。

“廢話，”劉聽聽敷衍，“當然是我。”

心裏卻想着：有的人怎麽會這樣殘忍，視貓貓如空氣！劉聽聽忿忿。

陽光下白皙到透明的手指把電腦推到她面前，一個側臉擋住她一半陽光。

“你來吧。”陳卿一口咖啡，語氣平緩，吐字清晰，邀功般微微勾起唇角，好像有幾分得意。

目光就這樣直勾勾環住女生，劉聽聽卻忽然皺起眉頭。

“你真麻煩。”

陳卿聽到還是笑咪咪。

穩重的陽光帥弟弟。這回輪到那幾個白裙子小姐姐忿忿了。有的人怎麽會這樣殘忍，視帥哥如空氣。

一層薄繭的指尖敲一敲，一串亂七八糟的郵箱，密碼惡心的要命。一個色彩搭配類似公主換裝的游戲緩慢的加載。

。。。

加載成功！

全英的網站，色彩層次更豐富了，外加精致閃光的圖案。劉聽聽七拐八拐，鑽進一個兒童畫質的游戲——九宮格。

兩顆腦袋都湊到電腦前，忽略掉自動彈出的翻譯、面前攤着180度的筆記本。

不難看出，旁邊的排行榜上第五的名字裏有個很明顯的首字母CQ。

而電腦裏的賬戶，也才幾百名。

“你先上到前一百，然後随機匹配。”陳卿撥弄手機，顯然手機裏也是換裝小游戲的畫質。

劉聽聽點頭頭埋進一片粉紅。

幾分鐘後，劉聽聽怼了怼陳卿的胳膊，兩人一對視，默契攤開屏幕。

“一二三四…”

劉聽聽剛好比陳卿慢了一秒鐘，好友聯機無法上分，他倆用擱置的賬號算了又算，統計概率，相隔一秒連上的幾率最大。

叮咚！聯機成功！

兩人無聲對視，眼裏都有微微笑意。

有個白裙子捏緊拳頭，眼裏的妒火快燒到劉聽聽發稍。幸好劉聽聽是個火燒到跟前才會發現的異常安穩的人。

面前筆記本上畫滿了九宮格。

準确說是81個格子。下在小九宮格的對應對方下次下棋位置，總的規則是，三個棋子連一起占整個九宮格。

外網常見的弱智小游戲。

付老格外關心劉聽聽和陳卿的英語成績，雖然兩人沒掉過135，奈何其他科目太高，英語依舊是弱科。

再加上C班陳燭生常年145+的大佬分數刺激，付老更加痛心疾首，想盡心計刺激兩個競賽選手。

“人家陳燭生可是體育生！”

“你倆要是不用心怎麽成為我的驕傲？”

“要是再這樣，不如找點英語興趣愛好好了…”

三個句子，對比反問扮可憐和假設，三個不同的标點符號——常見夢想類記敘文。

可見付老用心良苦。

不說也罷，兩人就這樣沉迷上外網小游戲。

他們不是要打敗前五，而是要打敗系統。

當然是個不太容易的事。當他們察覺到并不是占的大格子多才分多、打假賽還會被扣巨額時候，兩個人才發現事情不簡單。

一個外網換裝小游戲裏的附屬小小板塊裏的小小小游戲，偷分系統弄的比國內精致。

你得想盡辦法讓對方變成弱智。難度之大以致兩人不得不動用競賽的腦子去列概率。

簡而言之，劉聽聽得裝作一個有腦子的人弱智。

一個個小星星做棋子，可愛清新的圖案猛的變成一塊黑色。

兩人又對視，誰也沒理旁邊一只純白的小貓眯眼。

還差一步。

電話聲驟然響起。

怎麽有人在這空檔打電話！

劉聽聽趴在桌子上的頭擡起，一遍一遍看對面的頭像發灰，急道：“我靠誰啊，這一下扣三十分掉前一百……”

“喂！陳卿！”

一轉頭，人拿着手機已經走了。

“唉——”她轉念一想，興許是陳燭生喝完了，弟弟總比游戲重要多了。劉聽聽失落合上電腦，自己的手機卻也震動。

來電顯示陳燭生，劉聽聽見鬼一樣按下接聽鍵。

“喂？聽聽姐，你人呢？”

無人應答，陳燭生嘟嘟囔囔又問了一句。

劉聽聽慢了半拍：“呃呃好，等我兩分鐘。”

對面吵吵鬧鬧，說話的人卻口齒清晰，不像是喝酒：“沒事姐，不着急。我也馬上才出來呢。”

洗手間陳卿還在打着電話，懶得喊他，劉聽聽沒打招呼，直接沖出門。

熱氣如浪，撲她滿臉，不知是不是熱的迷糊，她隐約覺得路對面小網吧裏出來的高個有些眼熟。

可此時劉聽聽還浸在痛失30分的悲傷，哪裏顧得上思考那是誰。管他呢，接弟弟要來不及了。

路過共享單車，她還把東西放下，理理頭發。

一路狂奔，殊不知高個抄了近道。到飯店門口一屁股坐下，張繭子的指腹搓搓面頰，淺淺的紅暈裝作被太陽曬暈了頭。

要不是醫院臨時出了問題，他怎麽會铤而走險？

他微微近視的的目光裏出現劉聽聽越來越近的身影，慢慢穩住心跳。女生火急火燎跑到他身邊，在鴨舌帽下喘着粗氣。

“你哥哥打電話去了，一會來。”她遞上甜品。

“哦，謝謝姐。”他眯眼睛，乖巧接過，全然一副喝醉的樣子。

兩人不說話，空氣有些尴尬。

陳燭生對着柏油路上的石子發慌，劉聽聽用帽子打掩護偷偷觀察陳燭生。

這個小女孩，此時還有種見明星的激動。但本人确實是萬裏挑一的好看，只不過劉聽聽覺得他還是沒有陳卿好看，可是耳廓上，好像打了洞，之前怎麽沒聽說過…

陳燭生還在想剛才他處理的新bug，是不是還能賺個幾千塊錢。

蟬聲大的驚天動地，有陰涼的地方也不是很涼快。風靜止，空調水滴在地上的聲音一下一下，驚擾文具店的鹦鹉。

陳燭生後背的電腦包發出一聲提示音打破沉寂，劉聽聽專注的給人看面相，甚至沒聽見。

她腦海裏正暗暗可惜：劍眉薄唇，帥是帥，面相一般。

陳燭生怕又出問題，利用劉聽聽的盲區，陳燭生從側包裏偷偷摸出一塊表，小小的屏幕，字大的像老年人專用。

不是田哥，那是誰？

等他看清了字，陳燭生騰的站起身。

“什麽！”陳燭生沒忍住，失聲喊出。“什麽？我沒…”劉聽聽以為自己的偷看被發現了，卻發現對方眼裏滿是錯愕。

“什麽？什麽？…”文具店前挂着的頭牌鹦鹉學了新詞，喜滋滋的在籠子裏跳來跳去。

滑稽的場景，兩人一鳥沒人想笑。劉聽聽被晾在一邊，以為自己被誤會，帽檐下暈出淡淡的粉色。

陳燭生瞧她一眼，只看見一個帽子沖着他。

“抱歉抱歉…等我一下。”

劉聽聽應聲擡頭，就看着陳燭生不停擺弄手腕，慌慌張張扔下自己跑了，确确實實是像個醉鬼。

半晌，陳卿背着個陳燭生同款電腦包，慢悠悠晃到劉聽聽旁邊。

“中午好啊。”跟個沒事人一樣。